第16章

姜應許所居住的與旁人不同,細瞧便能發現其設計者用心良苦。

尤其是在她推門的剎那,鈴聲細微的響動使得她頭皮一陣酥麻。

涼風自屋內襲來,裹住了她二人。更讓緊随其後的高讓冷得打了個顫。

他瞥了眼烏漆抹黑的房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調侃道:“你也不怕得風寒……哦對不起,我忘了你抗寒。”

姜應許聞言只是捏着劍朝後一撞,本來只是想提醒他,誰知道好巧不巧,那劍柄正打中他小腹。

高讓猛地倒吸冷氣,腹部的悶痛像在告訴他:

他又被打了……

又被打了……

被打了……

打……士可殺不可辱!氣惱上頭的高讓展臂就朝人撲去,誓與姜應許共存亡,拉她做個墊背的。

“……”尚未反應及時的姜應許腳卡在了門檻邊。

只聽“撲通”一聲,兩人滾作一團直接摔了進去。

而當姜應許回頭時,果然就見那扇門緩緩地被風吹動,銅鈴在耳畔清晰的響動。

“叮——”

“嘶——”

同時出聲的還有脊背撞在桌腿的高讓,以及發覺他們所處位置變幻的姜應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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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高讓回過神,他才發現眼前雖仍然瞧不見明亮,可他的身後卻沒有任何桌椅板凳。

一眼望去,除去視覺的漆黑外,還有水滴落的回聲。

“這裏……”高讓剛探手揮了揮,誰知道忘了懷裏還有個正要起身的小道長。

啪。

姜應許被打懵了。

還沒等她開口,那邊反應過來的高讓簡直眼睛睜得像銅鈴,驚得他連忙往她臉上摸。

“我錯了我錯了,疼嗎?”他邊摸邊說道。

嗯?這手感不對啊。

“如果,”姜應許咬牙,“你不想嘗嘗斷手的滋味就拿開。”

瞬間明白過來的高讓再次倒吸冷氣,雙手猛地朝後一撤,由于動作過于劇烈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冰涼的地面與自臉頰蔓延到耳後的熱,成鮮明對比。

而那邊已經起來的姜應許很快就将方才的事,抛之于腦後,注意到更重要的上面。

而被掩去的淡粉耳垂像是在無聲述說着什麽。

“滴答——”

一滴水落在她攥劍的手背,蕩漾開點點水光,周身以姜應許為中心,如池中泛起的波浪般朝外蔓延。

幽幽的水波逐漸如月光灑落,讓他們看清了所處的環境。

青苔覆蓋的洞壁上有細長的裂縫,方才的水滴也是從那落下的。

那邊總算回過神的高讓見此詫異道:“這不是秋風寨禁地嗎?”

他脫口而出的話,倒是讓姜應許皺起了眉,“禁地?”他又如何得知。

見她不解,高讓剛張嘴還沒等他把話蹦出來,就聽見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自然不會是他們二人,那麽就只有——兩人轉頭看向山洞深處傳來的回聲。

“走吧。”還是姜應許最先打破沉默。

靜,很靜。比如前方的姜應許剛停下,緊随其後的高讓也只是同樣,看向了石壁上刻寫得過于扭曲的——靜心咒?

不,這不是靜心咒,姜應許皺眉。

“走,去裏面。”說完她就拉着身旁人胳膊朝裏面跑去。

兩人剛邁進最深處石室內,就瞧見了背對他們親熱的一男一女。

“他們看不見我們。”高讓低聲道。

顯而易見,他們又是進入了某人的一段回憶,只是不知道是眼前二人誰的。

“等等——”高讓突然出聲拉住了就要進去的姜應許,在她不解下擡了擡下巴,“你看看那張床上有什麽。”

姜應許順着他的話看過去,果然就見被人時而遮擋的石床正躺着個女人,全身都被麻繩勒緊了,唯有腹部微微的隆起顯得格外違和。

嫂子?!

這下更讓她驚詫,如何都想不到這裏居然會有她,而這裏面的情況……姜應許皺眉,這懷秋當真是陰魂不散。

而已經站在床頭看姜應許折騰的高讓有些無奈,不過還是認命的轉過頭那邊打得火熱的懷秋兩人。

不過在看到林雁那張臉時,他還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看來,林禁這新收的妹子當真是豁出去了。

而這邊剛看到師嫂脖間系着的鈴铛時皺眉,尤其是在看清那鈴身镂空的花紋。

一滴血滴落在其上,姜應許才注意到悠悠轉醒的師嫂吐血後蒼白的臉色,更別說那邊突然傳來的嘲諷聲。

“喲,醒了。”

完全無法掙脫動彈的段夫人怒視其人:“挨千刀的白眼狼,枉你大哥待你不薄,你就是這般回報他的?”

啪!

一耳光震得她頭暈眼花,不過很快就擡頭朝那人啐了口唾沫。

“你——”林雁氣急,可看到那邊臉色瞬間扭曲的懷秋時,連忙将床上的人擋住安撫道:“我沒事,沒事的。”

與其身影重疊的姜應許下意識皺眉,轉頭對上了同時看來的高讓,這發展不太對勁。

她剛退到高讓那邊,就突然聽見床上人壓抑的笑聲,顯然大家都不明白她怎麽笑得出來。

“你們這樣真當段九安不知道?”

懷秋挑眉,将擋住的林雁拉到自己身後,随即上前攥起了床上人的衣襟咬牙,“要死的人廢話可真多。”

姜應許眼睜睜看着他解開段夫人的衣帶,整個人都快炸開了,抽出的劍還沒劈過去就被人抱住了。

“沒用的,”高讓提醒她,“聽聽他們接下來發生的,這段記憶斷然不會讓我們白看。”

事實證明他說的果然不錯。

懷秋再如何畜生,他對着個挺着肚子的婦人也下不去手,不過倒讓姜應許二人聽到些有意思的。

等周圍如薄霧般消散後,就聽見高讓的調侃聲,“感情又是你們道觀的法子。”

姜應許沉默。這她怎麽料想得到,那銅鈴居然是師兄設計的,不過,“那青山城那個呢?”

這可把高讓問住了,他掃了眼恢複原樣的房內,皺眉道:“還記得我們進來聽到的鈴聲嗎?”

姜應許對于他這轉移話題的功夫也是無奈,不過這也正問到她點上了。

就在她剛要往後屋走去時,卻被觀察屋內的高讓一把拽住了手腕。

昏黃的燭光照映在房內,姜應許不解回頭,就看見高讓一直盯着一旁的角落。于是她也順着高讓所指的位置看過去。

她在看過去時下意識半抽劍,只見那角落被床幔遮住的床上隐隐的有黑色身影。

姜應許皺着眉與高讓對視一眼後,走過去才發現這個人已經沒有了氣息。

姜應許是把高讓拉到身後,單手撩起,床頭人地劈在眼前,披在臉上的黑發。露出了其面貌。讓她倒吸了口冷氣的同時倒退一步。

與此同時的是,那已經冰冷的屍體倒在床鋪上,雙眼睜圓死不瞑目。微隆的腹部不知為何也幹癟了下來。

高讓沉默地看着身旁人逐漸攥緊的拳頭,伸手握住。

随後在她看過來時安撫笑笑,拍了拍身前緊繃的肩膀輕聲,“我來吧。”

說完也沒等對方回應,就已經繞到了床邊伸出手,将那握緊的拳頭扳開。但在他看見掌心的東西時一怔。

“怎麽了?”被擋住了視線的姜應許問道。

高讓将那帶血的鈴铛遞過去,“她手裏的。”

話剛說完他就又是一頓,單手就掏出了其微張的嘴裏露出的一角。順着力道向在拉扯,原來是根純白的絲帕,而在他看到她嘴邊的時候也注意到了其陷進的五指淤青。

手中的錦帕朝內的那端有點點紅絲和黏稠,高讓回過頭,剛要跟姜應許說,就見着了那張被陰影擋得看不清情緒的身子微微顫抖。

驚得高讓眼皮一跳,那勞什子的錦帕也被抛在了腦後,連忙起身握住人肩膀,“怎麽了?”

垂頭看不見情緒的姜應許看着眼前靠近的胸膛,終于有些疲憊地将額頭抵了過去。

“小許……?”高讓有些無措,雙手無處安放地最終還是落在了肩頭拍了拍,柔下了聲輕問:“怎麽了?跟我說說?”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來形容此刻的情緒,她還是不能接受,最疼愛她的師嫂變成這般模樣。她猛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你先讓開。”

在高讓露出身後的癱倒的人時,姜應許第一眼不是去确定人究竟怎麽回事,而是透過袖縫看見的青灰手腕。

她快步上去将人的手臂擡起來,寬袖随着她動作滑下去,露出了裏面與高讓一般無二的膚色,還有那極不健康,甚至可以稱之為黯淡的屍斑。

随即她瞳孔一縮猛地倒退下去,只見屋內開始彌漫起股白色濃霧。而還沒等姜應許有其他動作,就聽見身後傳來難受的悶聲。

“高成渝!”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姜應許也不管那邊的人了,順着後方傳來的聲響摸過去,剛碰到那微晃的身軀時,就感覺耳畔一熱,“出去……”

話剛說完,姜應許整個後背都壓上了重量,她索性也就不再遲疑了。順勢就咬牙背起人直接沖出了房外。

而更詭異的是,整個屋外……

不,應該是整個山寨都彌漫着濃霧,姜應許強壓下心中突然騰起的不祥之感,略一思索下便直接背着人朝找到的那後林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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