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黎央洗完了澡,擦頭發的時候拿起手機看,有兩條新的消息。

【梁嘉澍:我才知道你是借住在秦饒家,我和他一個班的,他這人脾氣實在不算好。要是他欺負了你,這段時間可以先來我家住。】

【梁嘉澍:反正你知道的,我爸常年在外出勤不回家,我媽一直很喜歡你,剛剛我和我媽提到今天碰見你的事,我媽特高興。】

黎央心裏生出一股暖意。

從前孫阿姨就很照顧她,每次見到她笑眯眯的模樣,會踩着縫紉機給她做漂亮的小裙子,家裏燒了糖醋排骨會喊她過去吃。

小時候她不止一次想,要是孫阿姨真的是她的媽媽就好了。

她唇角彎着,低頭回他。

【謝謝嘉澍哥,但是暫時不用了,目前我和他沒什麽矛盾,還挺和平的,改天我去你家裏看望阿姨。】

【梁嘉澍:那你有什麽事找我,別不好意思。】

黎央又回了個好,退出和他的聊天框,點開媽媽的微信。

聊天還停留在她搬來的第二天,發過去的那條轉賬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彎起的唇角一點點壓下,心裏酸酸的,還有些發苦。

第二天黎央沒再往圖書館跑,她發現了,秦饒一整個上午都見不到人影,等到中午吃飯的點,才慢悠悠地拖着步伐從樓上下來,眼尾困倦地耷拉着,一副極度缺覺的樣子。

這麽多天了,兩人還是第一次同桌吃飯,他似乎……也沒露出很排斥的情緒。

飯後,黎央坐沙發上幫周姨一起剝蓮子,液晶大電視上放着一檔有些老的TVB宮鬥劇。

身旁有人陪着,周姨邊剝還能邊讨論:“哎呀,三好對她那麽好,姚金鈴怎麽還狠得下心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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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放到男主遇害墜入懸崖,又真情實感地憂心忡道:“高顯揚遇害了,那皇宮裏的三好怎麽辦啊?她不還懷了高顯揚的孩子嗎?”

“周姨你放心吧。”黎央軟聲寬慰:“電視劇男主掉下懸崖後絕對不會死的。”

“真的啊?”周姨驚訝問。

“嗯。”黎央笑了聲,小臉認真地給她解釋:“要是武俠劇,男主掉下懸崖後要麽是撿到一本珍貴的武功秘籍,要麽是遇到世外高人被傳授一身武藝。像這種劇,男主一般是假死,到最後一集肯定會和女主重逢的。”

“央央你懂得真多。”周姨誇道。

黎央笑了笑,低下頭,認真地蓮子裏的一根細細的芯挑出來。

很小的時候,因為她沒有爸爸,媽媽常年不在身邊,還有些大人之間的流言碎語,小區裏的孩子玩跳房子和捉迷藏的游戲都不願意帶上她。

她就只能搬個小板凳坐在小小的電視機前看,久而久之就有經驗了。

衣服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下,她拿出來,看到消息後輕彎了下眼。

周姨看到了,關心問:“怎麽了啊?笑得這麽開心。”

“我媽媽說她國外的合同談完了,明天就來接我回家。”黎央老實回答道,臉上還有開心的表情。

住別人的家到底是不方便的,能回去最好了。

秦饒下樓來拿七喜,雙開門的冰箱來開始,小姑娘一如既往柔軟,語調微微揚起的聲音落在耳裏。

按理說應該高興的,明明從第一次接到那通電話就對她又煩又排斥。

然而冰箱門倒映出的人影,唇角卻不知為何,是緊緊繃直的。

黎央當晚睡覺前就把所有行李都收拾好了。

第二天周姨家裏有事,飯菜做好就走了,飯桌上就只有黎央和秦饒,她全程一聲不吭,吃得特別安靜。

外面傳來汽車的熄火聲,很快,純銅大門被人拉開,一身挺闊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黎央認出這應該是秦饒的爸爸,忙放下筷子禮貌地喊人:“秦叔叔好。”

話落,耳邊響起一聲嗤笑。

男人斯文的臉也僵了下。

黎央不解地看向秦饒,之前一直沒出聲的人這會兒唇角揚起個弧度,笑着,神色卻冰涼,說出的每個字無不嘲諷——

“他當年只是入贅到我們家,倒不至于跟着把姓也改了。”

黎央一愣,反應了會兒才領悟他話裏的意思,臉一下子漲紅,連忙道歉:“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

“沒事。”邵正康表情調整得很快,将方才臉上的尴尬斂去,又是一副溫和寬厚的模樣:“你媽媽要先回公司處理些事,估計要晚上才能來接你回去。”

“謝謝邵叔叔,我吃好了,我先進去了。”

黎央把碗筷收進廚房,然後就回了房間去等着媽媽來接她。

等着的時間裏,她寫完了一套卷子,換了支紅筆準備要對答案,忽然的,樓底下“砰”一聲。

很響,像是椅子被重重踹倒。

她被吓了一跳,還沒回過神,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威嚴中又帶着積攢多年的憤懑與不滿——

“我是你爸,不管怎麽樣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自己說說,這麽多年了,你對我有過尊敬嗎?”

不知秦饒說了什麽,黎央沒聽見,只知道緊接着,男人的怒氣更盛,又是“啪”一聲脆響,聽聲音這次應該是杯子之類的瓷器被砸碎。

黎央并不想攪合到人家的家務事裏,可又擔心出什麽事,猶豫再三,還是輕手輕腳地拉開房門。

她身子盡量藏在牆壁處,伸出個腦袋往樓下看了眼。

瓷杯四分五裂的碎了一滴,男人胸膛憤怒地急劇起伏,鮮紅的血順着少年的額頭往下滴落。

他眸子黑沉沉的,狠厲又冰冷,像是風雨欲來,一發作便是要掀起滔天駭浪。

餘光瞥見一抹纖瘦的身影。

秦饒下颚肌肉緊了緊,額上血也沒擦一下,直接轉身上樓。

又是砰一聲響,房門被砸得關上,邵正康也出去了。

整個別墅又恢複安靜,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只有黎央的心髒還沒平複,砰砰跳得飛快。

晚上六點,黎衫還沒有來接她,周姨也沒有回來,黎央到廚房用中午剩下的飯炒了蛋炒飯。

快九點多鐘,黎衫的微信來了:快出來,我到門口了。

黎央不敢耽誤,趕緊提了行李下去。

秦饒心煩,打游戲時音效都關了,聽見別墅門被關上很輕的一下,以及汽車漸漸駛遠的聲音。

人應該是走了。

操作着游戲人物的手指頓了秒,反手拿下對方的人頭。

陳越陽:卧槽,饒哥今晚殺心好重,被哪個不要命的惹到了啊?

卓俊:我猜是家裏那小拖油瓶。

卓俊:對了饒哥,你把那鬼片給她看了嗎,是不是把她吓得半死?!!

秦饒煩躁程度加倍,直接甩了手機,下樓,客廳裏一片漆黑,非常安靜,廚房倒是亮着盞燈,橙黃色的光線溢了出來。

他走過去。

光潔的白色大理石料理臺上,玻璃罩蓋着一碗蛋炒飯,旁邊還放着一支紅黴素軟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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