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黎央睡得正熟就被一通電話吵醒, 含糊地“喂”了聲,那頭傳來顧嶼淮透着明顯不爽的聲音。
“能來警局撈我下嗎,我被你朋友打了?”
黎央很懵, 揉揉眼皮讓自己清醒過來:“你說什麽?”
“就你手機相冊裏的男人, 不是你朋友嗎?”
“……”
黎央徹底醒了,卻也錯愕疑惑, 不過這會兒不方便在電話裏細問,問了警察局地址之後就連忙起來換衣服。
臨出門前想起他的話,又去櫃子裏拿出小醫藥箱。
客廳裏燈光大亮, 邬倩倩正拿着水杯接水,聽見動靜回頭一瞧, 見黎央穿得整整齊齊的,驚訝問:“都淩晨了, 央央姐你還要出門啊?”
“嗯, 朋友有事讓我過去一趟。”黎央在玄關彎着身, 急匆匆換好了鞋。
“那你小心點呀。”想到什麽, 邬倩倩邊說着“央央姐你等我下”,邊跑回房,片刻之後拿了個小熊貓的挂飾塞她手裏。
“央央姐你把這個報警器拿着, 長按中間的按鈕它就會很大聲地叫, 萬一遇到了壞人起碼起個震懾作用。”
黎央道謝了接過。
坐電梯下去時她在手機軟件裏叫了輛滴滴, 等到了小區門口沒等多久那車就來了, 她坐上去,報了地址。
大半夜,車少人更少, 道路從未有過的通暢, 還沒等黎央想明白顧嶼淮怎麽會和秦饒扯上關系, 又怎麽會打起來,車就已經停在了警局門口。
警局裏兩人已經錄完了口供,是秦饒先動的手,由于顧嶼淮也很快還手了,最後被定性為互毆,但顯然秦饒還是責任更大的那一方。
坐警車來警局的路上顧嶼淮心裏還噌噌噌的往上冒火,這瘋子下手真他媽狠,要不是自己學過幾年拳擊和散打,那完全就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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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還倍感憋屈和莫名其妙,搞不懂自己連話都沒講一句,怎麽就招惹到這瘋子了啊?
他壓着火氣揚起下巴,一動扯到嘴角傷口疼得不行:“喂,我哪兒惹到你了啊?”
男人擡起了眼,在光線昏暗的警車裏那雙眸子更顯冷戾陰沉:“當了人家男朋友就該一心一意,別再外頭勾三搭四。”
顧嶼淮更莫名其妙,他是女朋友換得勤,但也有基本的道德操守,從沒有腳踏兩只船的情況發生。
況且他最近總想着怎麽應對老爺子,都沒什麽心情談戀愛,實打實的空窗期。
顧嶼淮無語至極,頭一回覺得自己比窦娥還冤:“不是,你能先把狀況搞清楚嗎,我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
下一秒,就聽對方嗤了聲,冷冽的嗓音反問: “你在醫院門口挽着手的人是誰?”
“……”
顧嶼淮又仔細打量一番他臉,剛見到時的熟悉感越發強烈,快到警局時終于想起來之前是在哪兒見過的。
黎央手機相冊裏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幾乎都是他。
黎央一進去就看見顧嶼淮朝他揚手揮了下,臉上挂了彩,嘴角還有道口子:“這兒,沒什麽事了,你去找警察簽個字就行。”
顧嶼淮選擇了和解,她找辦案的民警簽了名字就能走人了,臨走前警察又把兩人批評教育了一頓:“行,走吧,以後別打架惹事了。”
走出警局。
氣溫比黎央來時還低,還刮起了風,她身上只一件單薄的針織衫,被凍得哆嗦了下,聲音也不禁帶了幾分顫,看向顧嶼淮道:“我帶了藥,給你處理下傷口吧。”
說着從包裏拿出瓶碘伏,倒了些在棉簽上,踮起腳就要給他塗嘴角的那道口子。她是醫生,做這些都成了習慣。
顧嶼淮卻直接從她手裏接過棉簽:“我自己來吧,你那朋友還虎視眈眈盯着我呢,我可不想再被他揍一頓了。”
黎央聞言一怔,下意識轉頭往後看,黑夜裏,秦饒還沒離開,站在下午她看見的那輛銀色跑車前。
周遭光線太暗了,黎央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能感覺他也是在看她,目光沉沉的。
她心髒猛地縮了下。
“嘶——”顧嶼淮一手拿着手機當鏡子照,一手拿着棉簽塗傷口。
黎央忙回過頭,又從包裏拿出一盒創口貼,撕下一張遞給他。
顧嶼淮也自個兒貼了,黎央幫他舉着手機,忍不住小聲問:“你和秦饒認識嗎?怎麽會打架的呀?”
“他下午在醫院看我摟着你胳膊就以為你是我女朋友,又在會所裏看見我和別的女的加微信,估計以為我渣你。”
沒想到竟然是因為自己,黎央心又是一顫,茫然地咬住唇,他不是已經把她當作陌生人了麽,那……為什麽還會管她的事啊?
“對不起啊。”她一臉內疚地向顧嶼淮道歉,總歸也是因為她才鬧的這個誤會,又從包裏翻找出一瓶雲南白藥的噴霧給他遞去。
顧嶼淮接了過來,大度道:“是我非讓你假扮我女朋友,這事怪誰也怪不到你身上啊。”
又幾分玩笑的語氣道:“只能說撒謊總歸是有代價的,本以為躲過了被老爺子拿拐杖打斷腿,結果不出幾個小時就挨了頓揍。”
“我回去睡覺了,有人還等着你呢,我就不送你了啊。”顧嶼淮潇灑地朝她一揮手,去路邊攔了輛車。
黎央回頭,那道颀長高大的身影還在,應該……是真的在等她吧。
她心亂七八糟地跳着,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邊在腦海裏想等下和他說什麽邊朝着他挪步走過去。
然而站到了他面前,她大腦仍舊一片空白。
秦饒也沒等她開口,直接伸手拉開了車門:“上車吧,送你回去。”
“……謝謝。”她小聲地說。
黎央彎身坐了進去,秦饒緊跟着也坐到她身旁,一上車就把半開着的車窗拉上,冷風被阻隔在外,她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他偏頭看向她:“你住哪兒?”
黎央報了個地址,前面的司機聽見了,發動汽車往她說的地方開去。
車廂內一時靜默,黎央也轉頭,他還在看她,視線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他那副淡淡的神色沒什麽變化,她心卻一下亂得不行,臉上的緊張和慌亂完全沒掩飾住。
半晌後,她張了張嘴,七年多沒見,再次和他說話,嗓音莫名發澀。
“我和顧嶼淮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今天他爺爺八十大壽,為了讓他爺爺高興,他拜托我假扮一次他女朋友。”
秦饒在警車上已經聽那男的解釋了一遍,此刻再聽黎央親口說出來,繃得平直的唇角微不可察松了松。
爾後輕“嗯”了聲:“以後這種忙別幫了。”
“好。”黎央下意識乖乖答應。
開過一次口之後,像僵局被打破一點,再說話好像沒最開始那麽艱難了,她連忙又問:“你身上有沒有哪兒受傷的?”
秦饒一雙眼從她臉上掃過,那張小臉上還明顯透着緊張和小心翼翼的情緒,但也有真切的關心和擔憂。
“腹部挨了一拳。”他說,又問:“你那兒還有藥嗎?”
“有的。”黎央忙不疊從包裏再翻出一瓶紅花油,擰開了瓶蓋朝他遞去。
秦饒沒絲毫動手要接過的打算,穩穩坐着,側眸看着她:“我怕我手法不專業,你是醫生,應該知道怎麽弄吧,先給我示範一遍呗。”
這種屬于最基本的外傷處理,黎央大一就會了。只是現在的對象是他,關鍵還是腹部這種有點隐.私的地方……
她耳根一紅:“那……那你把衣服先撩起來。”
秦饒聞言脫了外套,慢條斯理地一顆顆撚開襯衣扣子。
黎央把瓶口朝下,往掌心倒了幾滴紅花油,一股辛辣味瞬間在車廂裏彌漫開,她慢慢搓着掌心一直到有微微發熱的感覺。
她低頭看向他傷口處,他下半邊襯衣呗撩了起來,壁壘分明的腹肌完整地展現在她的視野裏,沒有一點多餘贅肉,一根根分明而又恰到好處的線條彰顯出男人充滿力量的荷爾蒙。
黎央突然覺得車廂空氣好悶,臉頰也不禁發熱,她輕呼出一口氣,抹着紅花油的那只手輕按在他腹部泛紅的那塊位置。
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他緊實的肌肉,她的動作又緩又輕:“你就這樣,以痛點為中心慢慢向外塗擦,一開始不要太重了,像我這樣的力道就好,等揉了五六分鐘後,可以再适當加大力道。”
秦饒耳邊是她輕軟的嗓音,卻完全聽不清在講什麽,所有心思全在她落在他腹部那只軟綿綿的小手上。
本以為随着年歲增長,性格要比從前穩重自制得多,在外人前也确實做到了喜形不表與色,可一旦碰上她,自控力什麽的根本不可能存在。
極力克制忍耐着也沒能把那反應壓下去,幸好腿上搭着件外套能擋一下。
黎央手從他小腹上移開:“你回去之後差不多像這樣揉十多分鐘就行,你有感覺疼痛緩解了些嗎?”
秦饒啞着“嗯”了聲,重新系上幾顆襯衣扣子,搭在腿上的那件外套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拿開。
也不知是折騰她還是折磨自己。
剩下的小半段路程兩人誰都沒說話,黎央臉上的熱度終于消散,心裏卻還很茫然,摸不準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秦總,到了。”全程安安靜靜一言不發的司機出聲提醒。
“那我先回去了,再見。”黎央看向他道,心裏卻不知道他們究竟還有沒有再見一面的機會。
心底湧起酸澀,她怕沒出息的紅了眼眶,趕緊推開車門下去,結果沒走兩步肩膀忽然微微一沉,一件外套被披在了她身上。
頭頂響起他磁沉又不容拒絕的嗓音:“太晚了,我送你進去。”
黎央也沒想拒絕。
如果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面,那麽哪怕再多待幾分鐘也是好的。
她私心希望這段路能長一點,刻意把腳步放慢了點,可最終也只是比平時多了一兩分鐘。
走到單元樓門口,黎央脫下身上的外套還他,張了張嘴剛要說再見,他先一步開了口:“你有男朋友嗎?”
黎央愣了愣,搖頭,還沒想明白他怎麽突然這麽問,又聽他緊接着向她抛來另一個問題:“你現在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她眼睛倏的睜圓,懷疑要麽是自己聽錯了,要麽是他酒還沒徹底醒過來。
“你、你,”黎央磕巴了下,愣怔的,又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問:“剛才說什麽?”
那話出口後連秦饒自己都愣了下,因為完全沒思考過,就是不受控的脫口而出,但說了之後也并沒一丁點的後悔。
分開的那七年他不是不能活,他照樣吃飯睡覺工作,可心底總像空了一塊,不管幹什麽都感覺沒那麽有意思,心情始終無波無瀾。
可就在今天,他看見她和別的男人挽着手上同一輛車,那一刻真的嫉妒得要瘋,晚上以為那男人在騙她,更是恨不得當場揍死那男的。
他的情緒完全受她調控。
她曾經說并非是他不可,因為他有錢對她好才喜歡他。而他現在比過去還有錢,也能一如既往的對她好。
秦饒低頭看她,風把她散着的黑發吹得有些亂,幾根貼在了臉頰上,小姑娘一雙黑眸瞪得圓圓的,滿是訝異。
他擡起手,略粗糙的指腹拾起那幾根細軟的發絲,輕輕替她別到耳後,黎央心又跳得又重又快,每一下砰砰砰的震着耳膜,像是随時要跳出嗓子眼。
安靜的夜色裏,風呼嘯着從兩人耳邊刮過,男人漆黑的眸垂下,低沉的聲音重新響起,同樣的話重複一遍。
像是怕她又沒聽清,語速放得緩慢,一字字顯得認真。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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