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0 新同事

到了無常殿裏, 咔嚓了一路的小絨球不知是累了,還是吓得狠了, 保持着緊緊閉眼的應激狀态,咬住黑無常的右手不動了。

黑無常立在殿中, 用左手把這個兇殘的小絨球捧了起來, 看着這個炸毛炸得像個大海膽似的小家夥, 略帶愠怒地伸手胡撸了一把那炸起來的細軟絨毛。

圓圓的雪白大蒲公英被胡撸扁了。

還沒得意幾秒, 小絨球吓得越咬越緊, 黑無常只聽見右手手腕咔咔兩聲, 大有離手臂而去的趨勢。

黑無常看着那手感很好的絨球子, 再看看即将離自己而去的右手, 終究不已地放棄了捋絨毛,周身陰鬼之氣迅速收斂, 原本堅實清晰的身體變淡成若有若無的虛影。

小絨球咔嚓咬了個空, 飄飄悠悠落到了地上。

黑無常低頭盯着淡薄得透明的右手, 和破破爛爛的長袍有足足半分鐘的時間, 而後冰冷的目光轉向了絨爪上的小小玉牌。

可憐的小鬼差令感到黑無常的視線,猛然哆嗦了一下。

正當無常大人想要訓斥幾句這護主不利的鬼差玉牌的時候,地上閉眼縮成一團的小絨球感到了“厲鬼”的離去, 終于緩緩擺脫了應激狀态。

小絨球周身雪白的絨毛逐漸柔順了下來,而後悄悄睜開大眼睛觀察四周的情況。

黑無常冷厲的神情立刻收斂, 換上了一副溫柔善良的面孔, 關心道道:“小家夥, 你沒事吧?”

小絨球大大的眼睛看向聲源, 立刻松了好大一口氣,朝着透明黑無常撲了過去:“無赦叔叔,閻王殿裏面真的太吓人了……”

黑無常心裏一軟,忽略了叔叔二字,輕輕撫摸着絨球的軟毛安慰着。這咬人的絨球畢竟還是個孩子,那些閻王鬼将又實在兇惡,怪不得它會害怕。

小絨球大眼睛中盛着滿滿的驚懼:“……裏面居然有黑袍厲鬼,太可怕了!”

黑無常:“!!!”

手中的小絨球捋着沒那麽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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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黑無常轉而想到,若不是他先前利用這小家夥與閻王派作對,這小絨球也不會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被設計捉去閻王殿,差一點就遭遇了不測。

黑無常想起小絨球可憐兮兮地被閻王拎在手中的樣子,心中竟是生出了些許自責,終究是我利用了這小東西。

若是這絨球子真有什麽三長兩短……

小絨球的大眼睛中浮上了一抹羞愧:“無赦叔叔,謝謝你救了我。我、我不知道閻王殿有那麽可怕,我再也不溜進去偷東西了。”

黑無常一僵:“你不是被閻王鬼将抓緊去的?”

小絨球茫然地搖了搖頭:“不是啊,我、我是進去……偷小魚的。”

黑無常:“小魚???”

小絨球驕傲地伸出小爪子,裏面兜着一點點清水和一條很小很小的魚苗苗:“看!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我本來想抓那些大的,但是那些大錦鯉不往邊上游。”

恍然驚覺自己真的誣陷了閻王的黑無常:“!!!”

黑無常神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顧及自己“無赦叔叔”的人設,挂上了鼓勵的微笑,看着自豪伸爪的小絨球,勉為其難地鼓勵道:

“不錯。”

小絨球更得意了。

黑無常:“不過……你怎麽進的閻王殿?”

小絨球擡起爪子,看向在黑無常目光下瑟瑟發抖的小玉牌:“是鬼差令帶我進去的呀!來來,小玉牌咱們演示一下,你別真的再帶我去。”

而後,在黑無常震驚的目光下,小絨球用爪子握着鬼差令,一本正經地念到:“執令人竹寧,請入閻王殿的池塘。”

這麽一句絲毫不合章法的口令念完後,那小玉牌真的戰戰兢兢地配合着,象征性的輸出一絲鬼氣,似乎碰到了某種不可逾越的阻隔,而後小絨球的身上銀光一閃,閻王殿外的禁制被瞬間破開。

當然,這次鬼差令和小絨球都沒有動,鬼氣和銀光散去,閻王殿的禁制再次無知無覺的合攏如初。

黑無常神色一動。

那銀白色的光芒,是仙神之力。

黑無常心中曾隐隐懷疑這兇殘的小家夥,很可能是兇獸饕餮的幼年體。

可兇獸饕餮怎會有仙神之力在身,而且如此迷糊膽小?這麽個迷迷瞪瞪的小家夥,身世可真不簡單。

但如此甚好,有仙神之力在身,就算這小家夥那天開心去咬閻王一口,也無甚大事。

小絨球炫耀了一會兒小魚苗,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麽,期期艾艾地擡頭看向黑無常:“無赦叔叔,我身為陽間鬼差私自闖入閻王殿,有沒有給無常大人添麻煩?你會不會被罰?”

你當然給無常大人添了麻煩,本尊必須花好幾天時間,慢慢用鬼氣補袍子!

黑無常面上雲淡風輕:“無事,我替你通融一二便好。”

小絨球再次撲進了半透明黑無常的懷抱:“無赦叔叔,你太好啦!”

黑無常伸手,把小絨球揉成了靜電四起的毛栗子,心中猶不解氣,現在他手指半透明的狀态,所有東西的觸感都是隐隐約約的,根本感覺不清小絨球細軟絨毛的觸感。

一直到小絨球興高采烈地道別,捧着小魚苗出了地府,黑無常仍然耿耿于懷。

他堂堂無常大人,在一只絨球子面前連實體都不敢顯露,只能維持個虛影,連捋毛都毫無觸感可言——簡直豈有此理!

早知如此,就應該讓白無常留守地府,自己狀告天庭堕入輪回,這樣好歹有具身體。

雖然那位堕入輪回的“白處長”,現在正全身插滿管子,躺在醫院病房,但好歹有實體了不是?黑無常胡思亂想着,有點厭煩自己這用了千年的,由陰鬼之氣組成的身體。

舊時候,黑無常很滿意自己走到哪裏,都陰氣森森,鳥飛獸散。

但現在……

不能這麽下去了,得想個對策才行!

竹寧再度出現在了小木樓中,在章昱謹驚駭的目光下,把閻王殿池塘中的小魚苗給了不住抹眼淚的柳奶奶。

湘西走屍案終于告一段落,泥人大小的渠南土地爺,分了六次才苦哈哈地把一行人全部送回了特調處,而後小土地爺不敢抱怨,耷拉着一張臉生無可戀地爬上辦公椅,去算5000根香要怎麽才能茍100年。

這次特調處幾人連軸轉了四天三夜,雖然沒有傷害補助可拿,但加班費倒是不少。

但這次就連熊都沒好意思,去後勤組大爺那裏為自己讨價還價,還一個勁兒的愧疚說,他那麽大的個子,這幾天純跑腿,危險全被小竹給遇上了。

愧疚心爆棚的熊成自告奮勇去了後勤組,為竹寧申請補助。

後勤組老大爺目瞪口呆地聽熊成叨叨了半個多小時,最後猶猶豫豫地給了500塊補助金。

熊成一下就炸了。

“哎,500塊錢算怎麽回事?你是不是不信我說的?小竹的傷害補助最少也是10萬的那一檔!”熊成那大嗓門吼得整個一層都震:

“我們小竹先是土遁的時候被扔出去了,後來又被一具屍體大媽拿菜刀追着砍,之後又不小心吞了土地爺嗆住了。”

“你說說平時咱們嗆個棗核還要命呢,小竹他嗆住的可是一整個土地爺,你說這多危險,是不是?”

“之後小竹又被一只聻的胳膊硌了牙,聻你知道吧?想想那胳膊得多硬,牙得多疼……這至少就是2000塊。”

“最危險的是,小竹昨天晚上被厲鬼拉進了陰間,就是陰曹地府的那個陰間!沒看章頭兒都被吓得心梗了嗎?這叫九死一生我跟你說……”

大爺聽得一愣一愣的,直想給熊成5000塊的精神疾患補助。

但看着眼前吐沫橫飛的大漢,多年來在後勤組牛氣沖天的老大爺也慫了,到底是沒敢這麽給,而是把這5000塊寫成了竹調查員的任務津貼,給了出去。

而對于累的半死的其他組員來說,加班費才是大頭。

特調處規定,加班費辦公室內辦公100,外勤200,按小時算。

這幾天中,幾人根本沒閑着,除去每天的時正常工作時間,其餘的4時,全部算作了外勤加班時間。

于是竹寧拿到了5500的補助款,和9600元的加班費。

十五中失蹤案半天時間,3300元的補助,走屍案不到四天,補助金是15100元。

而且加班是給同等假期的,也就是上了不到5天班,竹寧就領了18400元的補助金,并多了5天假期,連上周末就是一個小黃金周。

“其實我們特調處的待遇也不算太差,”熊成沒為竹寧要來10萬那檔的補助,憤憤不平了許久,這會兒才緩過來:“雖然不如外面的大仙老道掙得多,但勝在是鐵飯碗,小竹你說是不是?”

熊成還神神秘秘地說,章昱謹說過在這裏工作有特殊的福利,只是很少有人達到享受條件。

竹寧猜測這福利可能是——因公殉職後,由章昱謹陪同的地府一日游?

這幾天,一直是後勤組借調來的錢軍和錢淳在執行組坐班,也沒有什麽重要的案子,張宇休假結束回了執行組,柳奶奶則是在章昱謹的陪同下,戴着老花鏡顫顫巍巍地去辦入職手續。

其他的幾人統一放了假。

竹寧回了自己租住的小一居室,給手機充上電後,撥通了家裏的電話,給父母報平安。

“爸,我找了一份特別好的工作……”

誰知,竹寧剛剛興高采烈地開了個頭,就被竹學勤打斷了:“寧寧,你想要自立自強是好事,可哪兒能這麽辛苦?別編好話騙爸爸,你的新工作我們都知道了,這種工作怎麽能行?”

竹寧一頭霧水:“爸?”

竹學勤在電話那邊心痛萬分:“寧寧啊,再怎麽樣,你也不能去當搜救犬啊!”

竹寧:“額……”

原來十五中失蹤案後,特調處的功臣小搜救犬,被渠南市媒體大肆報道了好幾天。

竹寧變成絨球的模樣,竹家老一輩都是見過的,在看電視新聞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這條功勳搜救犬!竹家人知道竹寧這孩子雖然有小缺陷,但在父母的陪同下,仍舊讀完了大學。

但沒想到,竹寧一個大學生,現在居然在外市當狗掙錢!

結果幾天裏,竹寧父母便接到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都是老一輩打來勸慰他們,別把孩子逼得太緊,就算一時找不到工作,實在不行族裏也能湊些錢幫一幫。

再怎麽樣,也不能讓這孩子繼續當狗!

竹寧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竹父相信他的工作不是警犬,而是正正式式的調查員。

本來竹寧想要回家看看父母,但卻在第二天早上動身前,接到了章昱謹的電話,說是又有了新案子。

等竹寧來到特調處之後,發現其他幾個同事并沒來上班,而章昱謹正指揮着錢軍、錢淳和張宇往樓上搬一個巨大的玻璃地缸。

“柳奶奶的孫女暫時住在這裏,等經費批下來之後,再在大院裏挖池子。”章昱謹財大氣粗地說道,他知道自己成功把前任孟婆哄騙了進來,現在正滿心喜悅:

“柳老現在每天給湘西土地燒一根香,土地爺接送她上下班,老人家舍不得院子裏的藍寶寶,每天下班後還是回木樓住。”

竹寧:“章組長……新案子是?”

說道新案子,章昱謹的臉上浮現出一閃而過的擔憂,和些許……心虛?但很快就調整好神色,正色道:“這次是北市的案子,發生在電影片場,一個恐怖電影劇組,最近的鏡頭裏有時會出現兩個女主。”

竹寧疑惑:“兩個女主?”

章昱謹解釋:“就是攝影師剛追着女一號拍完從卧室走到客廳的鏡頭,扛着攝像機回身發現,女一號其實一直在卧室。”

竹寧打了個寒戰。

“只是一個靈異事件,暫時沒有人死。”章昱謹寬慰道:“但因為發生在一個電影明星身上,算是涉及到公衆人物,所以需要我們總部來處理。”

搬完魚缸回來的張宇也插嘴:“其實根本不用我們處理,劇組拍出來的這些畫面不用加特效,直接就是恐怖部電影,這多省錢。”

章昱謹瞪了張宇一眼,而後轉向竹寧緩聲道:“案子不大,你自己去可以麽?”

竹寧有些害怕:“您們不去麽?”

章昱謹似乎知道些什麽,并不是很擔心:“這種小案子不用全組出動,小竹你好好辦案沒問題的,可能會有個新同事,和你一起去。”

北市離渠南市有數千公裏,小土地爺法力不夠,估計得歇息數次,分兩天才能土遁完,倒不如直接坐動車。

中午的時候,竹寧拉着小行李箱,心中忐忑無比的出發到了動車站。

而後,便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身着襯衫長褲的黑無常,正在在自主取票機前,拿着身份證取動車票。

竹寧一下子開心起來,小跑着來到了黑無常的身邊,而後發現後者收回身份證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似乎特意在炫耀自己的身份證似的。

竹寧如其所願地瞥到了身份證上的內容:

姓名:吳赦

出生:1990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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