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1 兩個妻子3

看到1990年這個日期, 再想起身份證主人的任職地點,竹寧腦海中立刻劃過四個大字:

英年早逝。

竹寧看向黑無常的眼神, 立刻變得憐憫了起來。

黑無常正期盼着眼前的小家夥自己意識到錯誤,自覺改正“叔叔”這個錯誤的稱呼, 但等到的卻是竹寧飽含同情的目光。

黑無常:“???”

竹寧很快意識到揭別人的傷疤不好, 懂事地收斂起神色, 轉移話題道:“原來吳赦是這兩個字……有你陪我去北市真的太好啦。”

黑無常:“……”

重點是這個麽!

黑無常的這副身體依舊是陰鬼之氣所凝, 只不過原本的黑霧壓縮到了極致後, 成了不往外散逸一絲一毫的實體。

他特意放緩了補袍子的進度, 用了整整一晚上, 才成功凝結了陰氣, 将容貌變得年輕鮮活了些許。

原本這虛幻無依的身體,更沒有衰老一說, 但黑無常在地府樹敵太多, 故而習慣性地讓容貌威厲而冰冷, 就……比較接近叔叔這個稱呼。

而現在的黑無常雖然眉眼未變, 但撤去了那層冷厲的陰氣外殼,看起來至多二十六七,雖然略顯清冷疏離, 但俊美至極。

默了幾秒,黑無常收起身份證, 勉強挂上了個微笑溫聲道:“對, 我陪你去北市, 走吧。”

看着無赦哥哥和常人一樣安檢、排隊、檢票、上車……竹寧先是有點驚訝, 但很快就明白了。

無赦哥哥在地府已經工作過一段時間了,看起來也像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肯定是幾年之前才去世的,做過高鐵什麽的再正常不過。

這列動車的一等車廂,是前後座位兩兩相對,中間小桌的布局,整個車廂中正好竹寧他們的兩位鄰居,都沒趕上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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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選了靠窗的座位,相對而坐。

一路上竹寧都在偷看他的吳赦哥哥,現在終于坐定,好奇地伸手碰了碰黑無常的手指,而後悄悄問道:“無赦哥哥,你怎麽不是透明的了?”

黑無常淺笑:“現在不叫我叔叔?”

竹寧被這一抹淺笑驚豔到了,臉頰有些微微發紅,不好意思道:“之前你太淡了,我看得不清楚,無赦哥哥,原來你這麽年輕……”就死了。

黑無常的嘴角剛剛上挑,就看到男孩微微害羞的神色,很快被一種悲天憫人所取代。

黑無常:“???”

如此英俊的容貌,有什麽值得憐憫的?

竹寧覺察到自己的失态,連忙收起臉上的憐憫,悄聲岔開話題:“吳赦哥哥,你是無常大人們的下屬麽?”

黑無常:“無常大人們?現今的無常殿只有黑無常一位,白無常将十殿閻王告上天庭,按照舊時的地府律例,已被打入輪回……”

竹寧:“啊!”

黑無常無奈:“是打入輪回,輪回是去投胎,不是處死,他就是你們的白處長,在醫院躺着的那個。”

竹寧心裏仍然不好受;“白無常大人現在成了植物人?”

“不用擔心他,他二十年前被鬼将暗算,肉體病危的時候,本可以直接死掉,再輪回一次,但你們的白處長不想再浪費十幾年從嬰兒慢慢長大,好在現今他仍舊能托托夢,守住特調處。”黑無常的語氣輕松,但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而後收斂了笑意:

“輪回間的生死并非劫難,只是一段時光的開始和終結,白無常并無大礙,不像冥王殿下,躍入萬骨淵,魂飛魄散……即使殘魂尚存,再入輪回,也無法投胎成人。”

竹寧想着數千年來,冥王為了每個人靈魂的利益與整個地府為敵,最好的結局可能是投胎成一只小土狗,心裏更難受了。

黑無常也不知道,他在這孩子面前為何要提起這些事,已經過去千年,再深的傷痕現在也該淡薄了。

這麽想着,黑無常狀作無謂望向窗外,幾秒種後,他的神色重新帶上了疏離和淡漠,調整好心緒後才再度看向竹寧。

黑無常眼看竹寧眼眶紅紅都快哭出來,便從長褲口袋中,拿出兩年前來陽間溜達時買的旗艦手機,點開了章昱謹傳過來的案件視頻,開始活躍路途中的氣氛:

“小竹,你看過案件資料了麽?”

竹寧聽說是案子上的正事,不疑有他地坐了過來,認認真真看向手機屏幕。

【地下室,閃爍的白熾燈光下,女人身穿紗裙走下木梯……突然,随着砰的一聲驚響,女人身後的地下室門猛然關閉,燈泡在女人的尖叫中熄滅,整個地下室陷入一片黑暗。】

【導演喊卡,但黑暗中傳來吱呀一聲輕響,地下室的門緩緩被擰開。門外,第二個身穿紗裙的女人現出身影,開始慢慢走下木梯,在工作人員的騷動中,女人身後的木門再度合攏,由外透進來的唯一光源驟然消失。

等道具員用手機照着亮重新打開電燈後,身穿紗裙的女演員已經暈倒在木梯下……不知是那一個。】

竹寧害怕得差點當場變絨球,不自覺地拽住了黑無常的衣袖。

黑無常心情甚好地開始随堂提問:“小竹,現在有辦案思路了麽?”

竹寧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發顫:“我們可以去問那個暈倒的女明星,她剛剛是第一個下樓的,還是第二個下樓的?”

黑無常贊賞地點了點頭:“當時現場的導演攝像也是這麽問的,但那女明星醒來後,只記得她按照劇本走下了木梯。”

竹寧迅速進入破案狀态,搶先道:“問她走下木梯的時候,電燈是亮是滅?”

黑無常:“是一片黑。”

竹寧仿佛再做解謎游戲:“所以第一個下來的是鬼,第二個下來的是人?”

黑無常:“但第二天拍攝之前,導演随口又問了一次。”

竹寧預想到了什麽,直感覺一陣冷意從心底升起……

黑無常緩緩開口:“她的回答是:亮的。”

竹寧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噗嗤一聲變成了絨球子。

黑無常順手使了個障眼法,讓車廂中的乘客覺察不到這邊的異常,而後愉悅地把小絨球抱了起來,看着球子那雙因擔憂而睜大的眼睛:

“沒事的,我剛剛施了法術,現在周圍人注意不到我們兩個。”

小絨球不擔憂了,仍舊害怕得往黑無常懷裏縮。

黑無常失笑:“你可是陽間鬼差,還怕鬼麽?”

在吳赦哥哥的安慰下,小絨球漸漸不怕了,整個球都放松了下來。

黑無常心情很好地撫摸着絨球雪白的軟毛,暗暗輕笑,這一害怕就咬人的小家夥,可總算變乖了。

小絨球也聽話地卧在吳赦哥哥的懷裏,任由這個英年早逝的同事捋毛,但它還沒乖巧幾分鐘,就發現自己總是不自覺地,想要用爪子去抱那正在順毛的手指。

吳赦哥哥的身上好香的!

小絨球的肚皮不争氣地咕咕叫起來,而後咕嘟咽了口口水。

正愉悅微笑的黑無常突然察覺到一道極為危險的視線,他低頭一看,那雪白的小絨球正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手……以一種看食物的眼神。

黑無常捋毛的動作一僵。

現在他周身的陰氣凝結之後,并不會吓人,但濃度可一點沒減,反而更加……濃郁可口。

小絨球擡起頭,眼中充滿了期待:“吳赦哥哥,我能抱着你的手指待一會兒麽?就一小會兒。”

就像是一只可可愛愛的小倉鼠,在問能不能去抱一塊香噴噴的大奶酪。

黑無常警惕地停住了捋毛的動作,将多災多難的右手轉移到了安全地帶,旁敲側擊地溫聲問道:“小竹,你吃午飯了麽,現在餓不餓?”

小絨球可憐兮兮地搖了搖頭,而後又大大地點了兩下。

目光亮閃閃地一直追着黑無常的略微蒼白的手指,仿佛在看一杯異常美味的冰淇淋……

半小時後,車廂裏的乘客頻頻側目,雖然他們不會注意到桌子上的小絨球,卻能看到動車的乘務員一車一車往這邊推零食。

乘客們不禁感嘆,這年輕人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想到這麽能吃!

開始的投喂工作還是溫馨而有趣的,遞上一罐薯片,小絨球乖乖張嘴,咔嚓——連罐子都沒了。

充好一杯奶茶,小絨球再次乖乖張嘴,吭哧——連吸管一塊吞了。

後來,黑無常大人終于良心發現,哪怕眼前的兇殘球子是什麽都可以吞的饕餮,也畢竟是只幼崽,不能吃太多的塑料包裝盒。

黑無常只能一粒一粒地投喂甜花生豆……仿佛在玩鯊魚拔牙,稍不注意手指就會被——咔嚓。

小絨球乖乖巧巧坐在桌子上,等待着吳赦哥哥的愛心零食,目光滿含期待地看着拿着花生豆……的手。

在吃了5000多塊錢的零食後,小絨球的目光終于不再追随新同事的手,而是老老實實卧回了黑無常的懷裏,輕輕打着飽隔。

黑無嘆了口氣,任勞任怨地一手抱着絨球,一手拉着竹寧的小行李箱下了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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