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蹭飯
餘幡抱着紅酒瓶從門口挪進來，聞着濃香四溢的飯香味，吞了口口水道：“沒。”
易行文轉過身從櫥櫃裏拿出兩只碗，偷偷揚起一抹笑意，邀請道：“正好，我家飯菜剛出鍋，一起吃吧。”
餘幡明明已經饞得不行了，但瀕死扔要維護一下自己的顏面，矜持道：“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今天做得多，正愁吃不完。”易行文道。
他既然這麽說了，餘幡也就安心地順着他的臺階下了，“那謝謝啦！”他走過去将紅酒瓶放在餐桌上，然後拉開椅子坐下，眼巴巴地等待投食。
易行文盛了兩碗飯過來，看到他宛如小學生上課一般端正的姿勢，嘴角又忍不住揚了一下，将碗放在他面前，問道：“感冒好點了嗎？”
餘幡愣了一下，想到昨天亂發脾氣的事兒有點心虛，乖乖點頭道：“好多了。”
易行文提醒道:“昨天你沒接到外賣小哥的電話，他在外面都快急哭了，你今天記得給他好評。”
餘幡這才想到自己給別人添了多大的麻煩，立刻照着額頭拍了一巴掌，掏出手機，愧疚道:“啊！我竟然給忘了，我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都沒聽見鈴聲，真是太對不起他了！我現在就給他好評！”
有愧疚心，知錯就改。
這小孩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易行文欣慰地笑了笑。
餘幡給快遞小哥打了個五星好評，還寫了小一百字的贊美小論文，這才減輕了一些心理負擔。他呼了口氣，想着也該跟鄰居大哥道聲歉，他撓撓頭，道:“那個，昨天……對不起啊，我這個人一生病就愛亂發脾氣，不是在針對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易行文原本就沒介意，剛準備說話，低頭卻看到了桌上的紅酒瓶——1999年的la Tache。
他驚了。
這小孩真是出手闊綽到讓他震驚，也不知道究竟是不識貨還是心大，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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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行文輕笑了一聲，頗有些無奈道：“你每道一次歉，就要出這麽厚的血嗎？”
餘幡沒聽懂他什麽意思，擡頭迷惑道：“啊？”
易行文知道了，這小孩是真的不識貨。他将紅酒瓶向餘幡的方向推了點，溫聲道：“我沒有生你的氣，所以也沒有理由收你的道歉禮物，這瓶紅酒你吃完飯記得拿回去，要不然我敢保證你爸知道了以後，會想要打斷你的腿。”
餘幡撅了噘嘴，答應道：“行吧。”
易行文笑了下，轉身将一盤盤菜端上了桌。
餘幡眼睛冒着綠光，張着嘴驚訝的看着端上來的菜品——魚香肉絲、地三鮮、蘑菇燒肉、蚝油小青菜、玉米排骨湯，還有他最愛的蜜汁烤雞腿！
簡直幸福到爆炸！
餘幡等易行文坐下，示意他動筷後，飛快地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邊吃邊幸福地眯起了眼，感嘆道：“哥，你也太厲害了吧！”
餘幡的筷子雖然動得快，但他的吃相并不難看，反而像往腮幫子裏塞食物的小倉鼠似的，看着就特別香，給人一種愉悅的滿足感。
易行文含笑道：“我小時候父母工作比較忙，經常留我一個人在家，我口味又比較叼，吃不慣外賣，就自己琢磨着下廚，時間長了，廚藝就練出來了。”
餘幡咽下一口肉，滿足道：“我和你差不多，我爸媽一年有十個月都在外面旅游，我也總是一個人在家。我之前也試圖下過廚房的，但在我弄壞了三個鍋，打碎了七只碗，差點切掉我的小拇指，還引來了一次119之後，我媽就明令禁止我靠近廚房了。”
易行文下意識将目光移到了他的小拇指，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下個廚房，還是個高危恐怖事件啊。
餘幡邊說邊夾了只雞腿啃了一口，幸福道：“好吃！”
易行文慢條斯理地吃了口米飯，自然道：“吃得慣的話，以後你可以常來。”
餘幡從飯碗裏擡頭“啊”了一聲，拒絕道：“不用不用，那樣太打擾你了。”
偶爾蹭一頓他都是厚着臉皮來的，怎麽還好意思次次都來。
易行文卻十分真誠道：“不會，就是添一雙筷子的事兒，反正我平時也總是一個人吃飯。而且，我剛搬過來，在這邊還沒有什麽朋友……挺孤單的。”
餘幡抿了抿嘴唇，有點心動。
他擡頭看過去，對面的人正垂着眼睫默默扒飯。
不可否認，易行文的長相十分英俊，他的眼睛是不太明顯的內雙，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帶着溫暖的笑意。但這時因為垂着眼，眼部輪廓明晰了幾分，這才顯現出他微微下垂的眼尾，透露出一種既憂郁又感性的氣質。
莫名有點……可憐。
餘幡眨眨眼，拍拍胸脯一口答應道：“那有什麽問題，我以後常來就是了。咱們是鄰居嘛，你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不說整個京城，整個東城區我都熟得很，我可是號稱為東城區靈香山山大王的呢！”
靈香山是濱河公園內一座海拔不足五十米的小山峰。
易行文心中覺得好笑，面上卻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好。”
餘幡笑了笑，又扒了幾口飯，看着面前豐盛的五菜一湯，好奇道：“哥，你平時一個人吃這麽多嗎？”
易行文筷子頓了一下，道：“我……飯量比較大。”
餘幡感嘆道：“也太大了吧，我以為我飯量已經很大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啊！佩服！”
易行文的心情一時有點不可言喻。
餘幡啃了一個大雞腿，掃蕩了幾盤菜後，放下筷子滿足地打了個小小的嗝，擡頭才發現易行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吃完了，正目光含笑地盯着他看。
他這才意識到，鄰居大哥好像都沒吃幾口，桌上的菜都被自己一個人吃光了，餘幡有點不好意思幹笑兩聲，從餐桌上抽了張紙巾擦擦嘴。
易行文道：“吃飽了嗎？”
餘幡點頭：“嗯嗯，飽了。”
看到易行文開始準備收拾碗筷，他立刻起身搶先道：“我來洗碗吧，要不然太不好意思了。”
為了讓他減輕點心理負擔，易行文答應：“行。”
不過，易行文家有洗碗機，餘幡需要做的勞動不多，只用把碗筷都放到裏面，然後刷個鍋就行了。
等把一切都弄好，餘幡擦擦手走到客廳，易行文遞給他一杯清茶當做獎賞，道：“剛泡的烏龍茶，嘗嘗。”
餘幡接過嘗了一口，驚喜道：“嗯，好香。我之前在家泡的怎麽就那麽苦呢！”
易行文科普道：“烏龍茶很挑器皿的，像這種小紫砂是最好的，而且，泡茶之前要先燙壺，沖泡時間在三十秒左右入口，味道才最好。”
餘幡一直覺得鄰居大哥身上的書香氣很重，但沒想到他竟然對茶也有研究，拱手佩服道：“學到了！”
已經過了晌午，陽光與大地漸漸有了角度，斜照進屋內，正好灑在玄關處。小舞和曲子被刺眼的陽光照得用翅膀遮住了眼睛，不滿地叫了幾聲。
易行文這才心道不好，竟然把它倆忘了。
餘幡想起之前進來的時候門就沒關，問道：“你忘記關門了嗎？我之前進來的時候外門和裏門都是開的。”
易行文走到玄關，将籠子拿下來，道：“之前院子裏有只喜鵲在罵街，這兩只雞吵着鬧着要和它面對面battle，我沒辦法，只好開了門。”
餘幡沒忍住笑出了聲。
吃飽喝足，渾身舒爽。午後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暖暖地灑在身上，給人平添了幾分慵懶的倦意。
不多時，茶杯見了底，餘幡放下杯子，告辭道：“那我先走了，吃飽喝足以後就想小睡一會兒。”
易行文點頭：“好。”
餘幡笑着起身，道：“謝謝款待！”
——
晚上，餘幡照常直播，跟觀衆解釋了昨天缺席的原因。
“昨天生病了，頭暈到爬都爬不起來。”
“今天好多了啊，大家放心，就是普通的感冒，可能是我晚上空凋溫度開得太低了。”
“繼續玩游戲吧。”
直播間的人生龍活虎，語調輕快，又恢複了正常狀态。
易行文呼了口氣。
真好。
他靜下心來看直播，看了幾十分鐘後，發現這麽多天過去了，餘幡的游戲玩得依舊十分稀爛。
他将直播頁面縮小，點開了下載好後就被遺忘了的游戲軟件，跟着教程磕磕絆絆地注冊了賬號，試探着開了第一局。
看餘幡玩過，易行文也大致了解這個游戲是什麽章程，為了保險起見，他第一次跳傘跳到了人比較少的野區，熟悉了一下操作步驟，然後成功地撿到一把槍。幾分鐘後縮圈了，他手忙腳亂地往圈裏跑，每次都十分幸運地絲血進圈，等成功茍到倒數第二個圈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玩了快二十分鐘竟然連一個人都沒碰見。
他看了下右上角的存活人數，驚奇地發現包括他在內，還剩三個人。
而他還一槍未發。
然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陣槍聲，存活人數降為二。在那之後，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下意識地開槍。
幾十秒後，屏幕變暗，跳出來“WINNER WINNER CHICKEN DINNER！”的字樣。
易行文目瞪口呆，他這是……吃雞了？
他不可思議地輕笑了兩聲。
這游戲好像沒有他想象的那麽難。
一局後，易行文重新打開餘幡的直播間，主播像是跳傘跳得心态崩了，屏幕還顯示着成盒的界面，整個直播間迷之沉默。
彈幕嘲笑道：“魚別閉了麥哭啊，不至于，真不至于。”
“不就是一個游戲嗎！死了再重來就好啦！剛開始都是這樣的。”
“唉，我們魚怕是永遠都吃不了雞了。”
前面幾個還好都是在安慰他，最後這個簡直把他整個人都否定了，餘幡受不了這種委屈。他為了挽回面子，理直氣壯地反駁道：“胡說，我明明今天才在鄰居大哥那兒吃過雞的！”
易行文剛喝到嘴裏的一口好茶被他這句話驚得全噴了出來。
彈幕暫停了一瞬後，開始躁動起來了。
“來跟媽媽仔細說說，是怎麽吃的呀！好吃嗎？”
“我不缺這點兒網費，你展開來說說？”
“怎麽還跑別人家吃雞兒了呢，多害臊啊！羞羞~~”
“我就一個問題，哪張嘴吃的？”
餘幡本沒有覺得這句話哪裏不對，等看到彈幕發的各種陰陽怪氣和污言穢語後，才後知後覺地漲紅了臉，暴躁道：“你們這些人瞎想什麽呢！是真的雞！烤雞腿兒！”
彈幕還在逗他。
“鄰居大哥這麽好嗎？竟然肯讓你吃雞。”
“關系進展迅速啊！”
“什麽時候帶鄰居大哥來玩啊！好像知道他的聲音是什麽樣的！跟我們魚配不配！嘿嘿嘿。”
“都是吃能雞的關系了，我們魚果然人見人愛！”
餘幡快瘋了，“啊！好煩吶你們，我下播了！混蛋！”
易行文終于見識到這群二次元玩家有多……口無遮攔了，他看着暗下來的直播間，扶着額忍俊不禁。
笑過了後，他打開文檔，敲下一行字。
男主人設第五條：弱小可憐又無助，但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