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禮物
易行文發現，餘幡最近的直播熱鬧了許多。
前天餘幡的父母回來了，他奶奶幾天後出院也被接到了他家，除此之外，他平時不怎麽露面的哥哥也難得回家住了幾天。
易行文每晚看直播的時候都能聽見諸如以下的情況：餘幡媽媽時不時好奇地過來坐在他身後小聲問：“他們能聽見我說話嗎？”“直播好不好玩呀？”或者他父親和哥哥過來讓他注意端正坐姿，叫聲不要太大，但更多的還是他打了石膏都依舊閑不住的奶奶。
比如現在。
餘幡玩游戲正玩到緊張處，餘奶奶端着盤草莓推門進來，笑眯眯道：“乖寶，快來吃草莓啦！你哥今天帶回來的草莓又大又甜，可好吃啦！”
易行文聽到這個稱呼，在心中默念道：“乖寶……”
而後勾起嘴角輕笑了一聲。
餘幡原本打游戲就戰戰兢兢的，被他奶奶一吓，十分利落地變成了盒。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接過奶奶手裏的盤子，拖長聲音抱怨道：“奶奶，我直播的時候你不要突然進來呀，我游戲裏的小人又被你吓死啦！”
餘奶奶哼了一聲，拿起一顆草莓塞進他嘴裏，道破乾坤道：“明明是自己技術不行，反倒怪起奶奶來了？”
餘幡吃癟。
彈幕笑得不行。
“奶奶真是一針見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奶奶表示年紀大了，不接受背鍋。”
“奶奶叫我們魚乖寶诶，好寵。”
易行文也抿唇笑了笑。
第二天中午十點左右，易行文家的門鈴被人按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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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去開了門，發現站在門外的竟然是餘幡。
這幾天餘幡的家人都在，不用來他家蹭過飯了，易行文意外道：“怎麽了？”
十點鐘的陽光正斜成一個很好的角度，打在門外少年的側臉，襯得他整張臉都熠熠發光。餘幡笑道：“我來跟你說一聲，我爸媽知道了我之前一直在你家蹭飯，有點過意不去，也想邀請你來我家吃頓飯。”
易行文有些許詫異，問道：“今天中午嗎？”
餘幡點頭：“嗯，你還沒開始做飯吧？”
易行文道：“沒。”
餘幡道：“那你快十二點的時候過來啊！”說完就擺擺手，回了隔壁。
易行文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他關上鐵門才淡定地轉身回自己家，可他心裏卻不像表面那樣泰然自若。
餘幡的爺爺奶奶、爸媽還有他哥都在，雖然作為鄰居他們遲早要見面，但如今頂了個感謝的名義，他這麽大喇喇地過去，實在需要承受很大的精神壓力。
但，盛情難卻。
易行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褲衩，嘆了口氣，擡步到樓上換衣服去了。
把自己收拾妥當，易行文下樓坐回沙發上，電視裏的相親節目還在放，平時能讓他看得津津有味的節目，這回卻像是失了魔力。
易行文坐立不安了幾分鐘，拿出手機給餘幡發微信。
【可愛腮紅雞】你家人都在嗎？
沒一會兒就收到了餘幡的回複。
【魚七大王】在呀，我爺爺奶奶，爸媽都在。我哥不在，他上班去了。
易行文琢磨了一會兒，問道。
【可愛腮紅雞】你爸媽……平時喜歡什麽？
【魚七大王】嗯？你問哪個方面的？
【可愛腮紅雞】就是書畫、茶葉或者酒之類的。
【魚七大王】嗯……我爸是個音樂制作人，他比較喜歡文藝又有趣的東西，你說的這三種他都挺喜歡的。我媽就比較簡單了，她喜歡一切好看的東西。
【魚七大王】你問這個幹什麽呀？啊，你不會是在發愁要帶什麽禮物吧？你不用拿東西的，就是簡單吃個飯，不用破費。
第一次上門做客，斷然沒有空着手的道理。但為了讓餘幡少點心理負擔，他還是順着他的話回道。
【可愛腮紅雞】好，不會破費的。
易行文收了手機，上樓去了書房，半晌後搬下來一副畫框，放在了玄關處。
中午十一點五十，易行文準時從家裏出發，按響了隔壁的門鈴。
“來啦！快進來！”餘幡跑過來打開門，笑道。
易行文側身進門，“嗯。”
餘幡看到他手裏拿着的長方形牌匾似的東西，好奇道：“你拿的是什麽東西啊？”
易行文道：“見面禮。”
餘幡帶着他走進去，埋怨道：“不是說不用拿東西的嗎？多見外呀！”
易行文盯着他的後腦勺，輕輕笑了一聲。
不過，埋怨完畢，餘幡還是遵從好奇心，小聲問道：“什麽禮物？”
易行文帶來的禮物是一副畫。
在滿是泥土、空酒瓶、塑料袋和撲克牌的肮髒環境中，破土而生，長出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整幅畫色彩豔麗又冷暖分明，且飽含深意。
餘爸爸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亮着眼睛問道：“這幅畫叫什麽名字？”
易行文回道：“《新生》。”
“好名字，我喜歡！”餘爸爸一拍手掌，又湊進些仔細觀賞，贊嘆道：“哦喲喲，瞧這色彩，瞧這手法，真是大師級的作品！”
餘夫人和餘爺爺餘奶奶也在旁邊笑眯眯地看，他們不太會欣賞畫作的含義，但卻能看出好不好看，紛紛道：“真好看。”
易行文笑道：“這幅畫是我一個朋友的作品，不貴重，你們喜歡就好。”
餘爸爸賞畫無數，自然知道這幅畫的價值，心道這年輕人還挺低調的，也會為別人着想，不禁好感驟增，樂道：“诶，多謝你了。”
然後使喚兒子道：“快，把這畫挂到我工作室裏。”
餘幡聞着飯菜的香味已經餓得不行了，從餐桌前挪過來，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哦。”然後抱起畫進了書房。
餘爸爸轉身笑盈盈地招呼易行文入座，“來，小易，快坐下吃飯吧！第一次來家裏，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啊！”
易行文落座，看着面前豐盛的菜肴，道：“不會。”
餘家家風随性，在餐桌上沒有“食不言”這種規矩，也沒有“各吃各飯”的距離感。
餘夫人熱情非凡，直接将燒雞的盤子端到了易行文面前，看着他骨骼突出的手腕，心疼道：“多吃點，看你長這麽高的個兒，身上都沒幾兩肉。”
易行文倒是沒有不習慣，反倒多了一種親切感，因為他媽媽也是這種熱情的性格，他笑了一下，夾了一只雞翅膀到自己碗裏，道：“謝謝阿姨。”
餘夫人笑眯眯的，“不謝不謝。小易啊，你學的是什麽專業啊？”
易行文愣了一下，回道：“大學嗎？我大學學的計算機專業。”
餘夫人聽出他話中的意思，詫異道：“啊，你大學已經畢業了？”
易行文笑道：“嗯，我都工作好幾年了。”
餘夫人道：“你看着很小啊，我還以為你和小旗子差不多大呢！”
易行文看了一眼他旁邊只顧着吃的餘幡，道：“沒有，我應該比他大幾歲。”
餘夫人又道：“平時工作挺忙的吧？程序員好像工作都挺累的。”
易行文“啊”了一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糾正這個誤會，但轉眼又想到餘幡卧室裏自己的書，怕他們追根問底了自己不好回答，還是将事實咽了回去，道：“也不是那麽忙。”
餘夫人和易行文媽媽的性格很像，都很能聊，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易行文從她口裏知曉了餘家的很多事情。
比如，餘幡今年還沒滿20歲，是京城大學法學專業大二的學生，暑假結束後該上大三。他哥哥餘皓自己開公司當了老板，平時工作很忙，經常兩三個月見不到他的人影。
餘爸爸是個自由音樂人，精通各種樂器，餘幡遺傳了他爸爸的天賦，從小就展現出了極高的音樂素養。而餘夫人是名外科醫生，因為前半生忙煩了，自三年前退休後就經常和餘爸爸一起四處旅游，在旅途中享受後半生。
一頓飯吃了快一個小時，飯後，餘爸爸留他在客廳喝茶。
電視上放着餘奶奶愛看的相親節目，剛好放到一半。
餘奶奶看男嘉賓長得挺正的，工資也不低，但女嘉賓卻無一例外統統滅了燈，不禁好奇道：“這男孩子長得還怪俊俏的嘞，怎麽一盞燈都沒留啊？”
大家平時不看這種節目，當然沒法回答餘奶奶的問題。
此時，號稱“非誠勿擾專家級選手”的易行文卻放下茶杯，輕咳了一聲，解答道：“前面介紹的時候說，他家裏還有兩個弟弟，而且父親還常年住院，雖然他年少有為工資不低，但肯定花不下很多錢在女朋友身上。”
餘奶奶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那女方确實需要好好考慮考慮。”
餘奶奶的性子不像餘夫人那般熱情，剛才在飯桌上，也沒有多說幾句話，但這時，兩人有了共同話題，自然就打開了話匣子。
這個家裏除了餘奶奶，沒人愛看這種家長裏短的節目，所以她平時看到有趣的地方都沒人讨論，這會兒可逮住了個同好，不禁興致大發，開始和易行文讨論起節目裏好玩的嘉賓。
易行文這個人心思活絡，話術滿分，見什麽人就說什麽話，無論和哪個年齡段的人都能交流順暢。
一時間，整個客廳都洋溢着其樂融融的氛圍。
夏日的午後，一吃飽飯，餘幡就被席卷而來的瞌睡蟲包圍。他坐在沙發扶手上一點一點地都快睡着了，他們還沒讨論完，直到他一個點頭直接滾到了地上。
聊得正嗨的衆人才紛紛朝他看過來。
餘幡略顯尴尬地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幹笑了兩聲。
餘爸爸這才注意到時間，忙道：“哎呀，聊得開心都忘了時間了，小易你都累了吧，趕快回去休息，改天有空咱們再聊。”
易行文看餘幡實在困得不行，起身笑道：“好，那我回去了。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再見。”
餘夫人站起來，道：“再見。小旗子，快送送你易哥。”
就這會兒功夫，已經是“你易哥”了。
餘幡睡意正朦胧，但得了母親指令，只得擦擦眼睛，迷糊道：“好。”
然後拖着拖鞋跟在易行文身後将他送出了門。
剛走到門口，易行文的微信視頻通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先将手機按小了聲音，轉身看向搖搖晃晃的餘幡，伸手在他頭上摸了一把，輕笑道：“就送到這兒，回去睡吧。”
餘幡點頭應了一聲，“哦。”
看餘幡關上門，易行文才拿出手機接通視頻。
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父母興奮的喊聲，“兒子，明天就是你生日了，生日快樂啊！”
因為是外放，他們的聲音又很大。
隔着一扇門，還沒走遠的餘幡霎時頓住了腳步。
第二天下午，易行文很意外地收到了一份來自鄰居的生日禮物——一根魚竿。
當晚，躺在易行文電腦桌面上的男主人設.docx又新增了一條。
男主人設第七條：很會投其所好，很……讨人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鄰居就是這點好，能提前見家長，嘿嘿嘿。
可愛腮紅雞:“他的家人們都喜歡我！
我就是最棒的那只雞！（诶，怎麽感覺有點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