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酸澀
京大附近的餐館包間內, 籃球隊的男生們和啦啦隊的女生們正湊在一桌一起吃飯閑聊。
籃球隊隊長看了一眼對面的餘幡, 壞笑着調侃道：“我們幡子平時可最不喜歡在外面吃飯了，誰都叫不動，沒想到還挺給咱院花面子的, 啊？”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平時我拽他都拽不來！”
餘幡簡直尴了個大尬。
他算是知道今天這飯局是什麽情況了, 感情他這群損友是來瞎起哄的。
元婳坐在那兒倒是笑得落落大方。
餘幡趕緊用飲料堵住他們的嘴, 道：“瞎說什麽, 我哪次不來？就算不來也是你們瞞着我，嫌我吃得太多！”
其他人聽他這話，頓時哄堂大笑。
你一言我一語的扯起皮來，“哈哈哈, 好好好是我們的錯！”
“來嘗嘗這個蛤蜊，味道絕了！上次我們慶功會你沒來，今天可得好好吃回來！”
“喝酒喝酒！”
“今天放假, 咱喝個痛快！”
但沒過一會兒, 話題又重新轉回餘幡和元婳身上。
有女生嬌聲替元婳打抱不平, “上次你們比賽贏了之後，我們元婳上去給你們送水，餘幡連看都沒看就跑了, 可是鬧了個大臉紅, 回來以後她傷心了好久呢！”
元婳臉紅着打了那個女生一下，小聲道：“別說了。”
餘幡聽了這話，下意識看向元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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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上次易哥說有女生給他送水是真的啊！
餘幡道歉道：“不好意思啊, 上次确實有急事，沒注意。”
不過他說着也有點心虛。
他能有什麽急事兒呢，不過就是看見了易行文，急着和他一起回家吃飯而已……
隊長附和說：“是啊，他确實有急事兒，那時候他哥哥來了，他急着走，真不是故意的。”
一想起易行文，餘幡吃飯都有些心不在焉了，他耳朵聽着其他人瞎扯，手裏在桌子下摸出手機，按亮了屏幕。
剛點開就發現來自易行文的兩通未接來電。
他心裏一顫，立刻慌張了起來。
他立刻拿着手機起身，跟他們呢打了個招呼：“我出去接個電話。”
等到了包間外稍微安靜的地方，他深呼吸了一下，放松身子倚在牆邊，回撥了易行文的電話。
耳邊嘟嘟的聲音像催命咒一般拉扯着他的心。
那邊很久沒回音，餘幡緊張地抖腿，突然想到：剛才包間裏太吵他沒聽見手機鈴聲，易哥不會以為他是故意不接電話的吧。
他心裏直打鼓，終于等快自動挂斷的時候，電話被人接起。
“喂。”
有兩周沒聽過易行文的聲音了，現在猛然聽到，餘幡竟有一種重溫往日回憶般的酸澀感，他開口道：“哥……”
易行文的聲音很疲憊，“嗯，去哪兒了。”
餘幡咬咬下唇，道：“在外面吃飯。”
那邊頓了一下，又問道：“和同學嗎？”
餘幡用指甲在手機殼上無意識地劃了幾道，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嗯”。
他說完“嗯”後，那邊明顯安靜了片刻。
半晌後像是又說了什麽，但身後的包廂突然爆發了一陣歡呼鼓掌聲，那邊的聲音又很小，餘幡沒怎麽聽全，只聽到“……是之前給你遞水的女生嗎？你是在和她一起吃飯嗎？”
餘幡蹙眉，拿着手機走遠了點，道：“嗯，她也在。”
那邊又沉默了很長時間，道：“嗯，我知道了。你好好吃，我挂了。”
然後就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餘幡聽着無情的電話音，有點愣神。
這算是什麽反應？
他正站在那兒一個人發呆，身後突然傳來聲音，“餘幡……”
他猛地回頭，看到元婳正站在他身後，仰頭看他。
餘幡回過神沖她笑了笑，“嗯，你怎麽出來了？”
元婳撥了下頭發，臉側微紅，道：“我出來上廁所。”
餘幡點頭，“哦。”
他正準備回包間，元婳又喊住了他，“餘幡！”
他回頭，“嗯？”
元婳低着頭，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小聲卻磊落道：“這次吃飯是我拉着他們來的，其實我……”
餘幡趁她還沒說出口，即使打斷了她，“元婳，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
元婳一愣，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問道：“是剛才你打電話的人嗎？”
餘幡抿唇，沒有否認，“是。”
他知道感情這種事拖得越久越難斷，既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喜歡易行文了，就不該耽誤人家女孩子的時間。
他道：“對不起，是我的問題。但我必須和你說清楚，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你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元婳紅了眼眶，但很倔強地沒有當着他的面落下淚來，轉過身哽咽道：“我知道了……我去下洗手間。”
然後就扭頭跑了。
餘幡看着她的身影，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在原地待了片刻後，回到包間。
那一群男生見他一個人回來，起哄道：“怎麽？院花呢？你們沒碰着？”
餘幡走到座位上坐下，認真道：“別瞎起哄了，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們別敗壞了人家女孩的名聲。”
大家紛紛收斂了打趣的神情，籃球隊隊長湊到他身邊小聲問道：“拒絕了？”
餘幡道：“只是說清楚了而已。”
感情這種事，成人之美最好，他們來也是因為乘了元婳的情，覺得這事兒靠譜才想着推一把，如果其中一方不願意，他們自然也不會強逼着。
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你真有喜歡的人了，說清楚最好。”
餘幡點點頭。
隊長舉起杯大聲道：“行，那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咱以後不提了，來來來，繼續喝！”
餘幡小小地呼了一口氣。
回想起剛剛電話裏易行文的言語，心裏一沉。
電話裏的易行文似乎跟平常的有些不同，但聽上去也僅僅是略顯疲憊而已，舍友說的生氣吃醋或者別的什麽都沒有。
不過易行文本就是克制守禮、溫柔紳士的性子，他吃醋鬧別扭的模樣，餘幡還真想不出來。
他的反應……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易行文自打完那通電話後就情緒失控了。
“你交女朋友了嗎？是之前給你遞水的女生嗎？你是在和她一起吃飯嗎？”
“嗯。”
等了這麽多天，終于有了結果。
在意識到自己的喜歡後，餘幡的回應竟然是……交了個女朋友。
易行文自嘲一笑，開車回到家。
将已經冷透了的一桌飯菜全都倒進了垃圾桶。
好不容易吃完飯回到宿舍，餘幡迎來了舍友們興奮的目光以及迫切的問候。
“怎麽樣？有進展沒？他什麽反應？”
餘幡扔了書包躺倒床上，悶聲道：“能有什麽反應，說了兩句就挂了。”
舍友奇怪道：“不應該啊，他今天還來咱們學校了呢！”
餘幡猛地坐起身，驚叫道：“他來學校了？！”
舍友道：“是啊，我們還見到了呢，他問你去哪兒了，我們說你去和女朋友吃飯了……”
他還沒說完，就被餘幡從背後勒住了脖子，“女朋友？！！誰讓你跟他說我有女朋友的，我看你是想我死！！”
舍友被他勒得喘不上來氣，拍着橫在脖頸間的胳膊求饒道：“撒手撒手！不是說幫你試探一下他的反應嗎……”
餘幡簡直火冒三丈，道：“那也沒到女朋友的程度啊！再說這麽說對人家女孩子多不公平！”
舍友也覺得這事兒辦得不太光彩，湊到他跟前抱歉道：“哎呀，我現在想想也覺得不太好，但我當時就一時口嗨，這不是為了看看你那位是什麽反應嗎！你不想知道？”
餘幡剮了他一眼，道：“什麽反應？”
舍友回想了一下，道：“他剛聽到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追問我們是不是真的，我們說八/九不離十，他說了‘謝謝’就很平靜地走了，也沒什麽過激反應。”
餘幡聽他這麽說，向後一躺，死屍一般喪氣道：“我完了，照你這麽說，他不恭喜我喜結連理就算好的了。”
舍友讪讪道：“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要不你跟他解釋一下，就說我們其實是瞎說的……”
餘幡道：“他又沒問我女朋友的事，我主動提的話好像有點急于證明自己的清白一樣，有誰在乎兄弟請不清白的？”
餘幡原本還抱有一線希望，這麽一鬧下來只覺得人生無望，他的初戀怕是要被扼殺在搖籃裏了，“唉，算了算了，還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吧，要不然……只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
易行文最近很勤奮，每天都兢兢業業地來公司打卡。
公司的同事剛開始還狠新奇，找各種借口往總裁辦公室跑，只為借着機會瞅一眼傳說中的“幸運大大”長什麽樣子。
可到後來，由于他天天來，大家的新鮮勁兒也就過了，也不把他當猴看了。
他這麽反常，有人坐不住了。
齊硯毫無形象地癱在總工程師辦工桌前的老板椅上，懶散道：“你這些天怎麽老往公司跑，家裏待不下去了？”
易行文冷着一張臉，盯着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噼裏啪啦地飛舞着，聞言淡淡道：“我來公司你不高興？”
齊硯以前天天抱怨他不來公司，但他現在來了，他卻又有點不習慣了，他被噎了一下，道：“誰看見你這張冷臉能高興得起來。你到底怎麽了？家裏出事兒了？告白被拒了？還是股票虧空了？”
易行文不接他的話，只看着屏幕一副“我只愛工作”的神情。
齊硯作為老板兼好友，十分關心他的心理健康，道：“你現在天天跟個碼字機器一樣，我都懷疑你受什麽刺激了？诶，你要是家産沒了急需用錢，你跟我說啊，也不用勤勞到每天更兩萬字吧？這要出人命的啊哥哥！”
易行文看都不看他一眼，無情道：“如果沒事就閉嘴出去。”
齊硯以往還真沒見過他這麽不顧及禮節的樣子，生怕他獨處一屋時間久了做出什麽極端的事兒來，道：“有事兒，當然有事兒，公司最近準備告之前誣陷你抄襲的那個八點半，給你找了個律師，他說想跟原作者了解了解情況，這不正好你在，要不就今天？他律師所就在咱公司隔壁不遠……”
易行文道：“嗯，走吧。”
齊硯呼了口氣，總算把人帶出去了。
公司找的律師所就在隔壁，步行三分鐘就到了。
律師所的前臺帶他倆走到辦公室門前，齊硯推門進去。
高律師是這家律師所的持有人，是個頭發花白，眼神卻明亮的老爺子，一看就是個經驗豐富資歷頗深的。
齊硯跟他相熟，給他倆簡單介紹了一下。
高律師擡手推了一下老花鏡，一雙犀利又正直的眼睛盯着易行文看了一圈，道：“這位就是《詭秘童話》的作者行雲流水？”
易行文微微颔首，“是。”
高律師點頭道：“嗯，久仰大名，我有很多學生都是你的讀者。”
易行文謙虛道：“不敢當。”
打完招呼，高律師就進入了主題，道：“如果要錘定對方抄襲，必須要有足夠有說服力的證據！”
齊硯道：“我們提供的資料裏有一份三篇文章對比的調色盤，您看看有沒有用？”
高律師很專業，條理清晰地給他們分析了對方可能觸及的法律禁區，找準了他們可以深入追究的點。
正讨論到酣暢淋漓時，門外突然發出了一聲輕響。
三人紛紛擡頭看去。
門外的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低着頭推門進去。
易行文一看到人就狠狠一愣，來人竟然是餘幡！
許久沒見，易行文覺得他瘦了，臉色也不太好，不禁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心裏一酸。
“不好意思打擾了。”餘幡垂着頭輕手輕腳走進來，有點尴尬地走到高律師旁邊，将手裏的資料遞給他，小聲道：“老師，這是你要的資料。”
高律師接過，和藹地點頭道：“好好好，你先出去吧，我一會兒找你聊。”
餘幡點點頭，轉身出去了，全程看都沒看易行文一眼。
如果放在平時，他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反常。
易行文腦子裏嗡嗡直響，突然想到，剛才他們正讨論到文章的問題。
餘幡進來之前，高律師剛說了“你寫的這個《詭秘童話》……”
他不會聽到了吧。
事實上，餘幡真的聽到了。
他原本就覺得沒有臉再見易行文，現在更是覺得無地自容。
原來易行文就是行雲流水啊。
他知道老師急着讓他來送資料是好意，想讓自己見一見喜歡的作者。可他現在羞愧難當，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了。
易哥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喜歡行雲流水的，可他卻一直瞞着他。
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易行文不表明身份，只默默地送他禮物，對他好，只是覺得他的喜歡是個負擔，在通過別的方式補償他而已。
很明顯的拒絕了不是嗎？
餘幡咬咬下唇，盡力忍住洶湧而來的淚意，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律師所。
他之前一直覺得他喜歡的不過只是鄰居的哥哥，是可接近可觸碰的，可現在卻發現，鄰居哥哥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他觸不可及的遙遠。
偶像和粉絲從來都是不平等的。
如果一份感情原本就不平等，那麽還有開始的必要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哦哦哦，修羅場來了，不覺得很爽嗎？超肥的一章哦！
還有，我不是故意卡在這兒的！！
可能還有一章誤會就會解除啦，我明天盡量趕出來！
請大家多多評論呀，每條評論我都會看到的，也會根據大家的反應做修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