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赤血龍睛

死去的将軍再次出現在眼前,憑空出現的巨大異獸讓已兵臨城下的雲起兵不得不退兵……在他們離開後,無悲城南門之下再次恢複了一派平靜,沙漠上空的月亮潔淨明亮如黃玉玉盤,月亮太亮了擡起頭幾乎看不見星星,夜風卷過風沙,風中只能聽見守城的士兵竊竊私語之聲,以及“呼嚕”“呼嚕”如野獸喘息之音。

城門之下,一只身體龐大、長相猙獰的墨獸正用腦袋靠着爪子,睡得正香,睡夢中也不知道它夢見了什麽好事,長長的豹尾一甩一甩的,拍打得地上出現長長的劃痕……

人們對它敬而遠之。

唯獨一名黑發少年絲毫不見畏懼,他背着手站在這只呼嚕嚕的墨獸身邊,擡着頭打量它的模樣,目光之溫柔……

就像是在看自家的狗。

“這畜生怎麽回事?”挂在城牆壁上畫卷中的男人踢飛碎石,擡起頭滿臉陰郁的瞥了畫卷外少年一眼,“張子堯,你莫不是诓本君,最後還是偷偷地畫了點什麽不該畫的東西吧?”

“沒有啊,你看——”

張子堯擡起手去摸了摸墨獸的爪子,打呼嚕的聲音一下停下來,墨獸睜開一只眼,看了一眼張子堯,然後稍稍擡起自己的下巴——張子堯爬到墨獸的大爪子上搖搖晃晃站穩,踮起腳将手挪過去撓撓,那墨獸就跟很享受似的閉上了眼……

“你見過這樣的兇獸麽?”張子堯笑眯了眼,“我就是随手畫了只野獸然後管附近随便哪只狗借了個魂,又可以看家又不随便咬人,多好——”

他一邊說着,一邊挪開手,然後跳下墨獸的爪子伸手拍了拍它——後者立刻把腦袋靠過來擺出要摸的賴唧唧白癡模樣……這一幕燭九陰冷眼看在眼裏,萬分鄙夷地聽着少年對這長得莫名奇怪的醜東西說什麽“以後看守無悲城南門就麻煩你了小虎”,燭九陰冷哼一聲,換了個坐姿:“你這随便給人家亂取名字的臭毛病到底什麽時候能改?還淨取鄉下人的名字。”

“燭九陰聽上去也像是個臭老頭大反派的名字。”

“你再說一遍?”

“總之無悲城算是守下來了,”張子堯背着手轉過身,月光之下那雙黑色的眼亦顯得特別明亮,“以後你不許再笑我沒本事又喜歡給自己找事做了——看我這事辦得多漂亮?無悲城短期內不會再受擾;雲起兵大概也不會再輕易來送死;就連紅葉也不用去再複活另外一個人——沒人要犧牲性命了,多好。”

所以呢!現在這模樣還是等着人誇你?燭九陰面無表情地“喔”了聲:“你原本就打算這麽做的麽?”

張子堯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是啊。”

燭九陰強忍住想要冷笑的沖動:“一會兒你滾回帳子裏,看着你用來給‘畫卷裏的神仙大人’上香的香爐把這兩個字再重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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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堯:“……”

燭九陰:“小蠢貨,你不再是當年那個小蠢貨了,現在的你是厚臉皮小蠢貨。”

張子堯:“嗯,近墨者黑。”

燭九陰:“近什麽?”

張子堯:“……近朱者赤。”

燭九陰:“有本事你別慫。”

張子堯:“我一直很慫,你才是大爺。”

張子堯擡走到畫卷前看了看,牛牛不知道躲到哪個石頭後面了根本沒見影子,于是問:“牛牛呢?”

燭九陰垂下眼掃了掃某個陰暗角落,停頓了下說:“睡了,當然可能也是單純的不想理你——也對,想想今天下午某個人還狗急跳牆似的想讓他去一人獨自面對千萬雲起兵,啧啧,是本君本君也要氣得不行。”

“我開玩笑的,怎麽可能讓他真的去,而且你以為人家都跟你一樣小心眼,”張子堯他索性将畫卷從牆上拿下來仔仔細細卷好,想了想道,“今天下午張子蕭來了以後他就躲起來了,感覺他很不喜歡張子蕭啊。”

張子堯頓了下補充道:“我也不喜歡他。”

燭九陰懶洋洋地彈了彈指甲:“你們小孩真容易随随便便就不喜歡別人了。”

張子堯:“……”

燭九陰:“不像本君,除了自己以外,本君誰都不喜歡。”

張子堯:“那是,這點我是真的看出來了。”

張子堯抱着畫卷,一邊說着一邊敲響了城門,城門被人從裏面拉開,守城門的侍衛見站在外頭的是張子堯就露出個笑臉,還主動将手上的火把遞給他,讓他好照亮回帳篷的路,張子堯道謝接過火把——

至少在今兒下午之前,除了無悲軍之外衆人還不知道這少年是什麽人,而如今,他在衆人眼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無比,呃,也許甚至超過了樓痕,能勉強及去世的袔雲将軍肩膀那麽高……

張子堯舉着火把回到帳子外頭,順手将火把塞在帳子外的架子上——當火光隐約照亮帳篷裏面,少年立刻發現帳子裏多了個人,他抱緊了手中的畫卷,稍稍提高聲音問:“誰?”

那人聽了張子堯的聲音走出來,掀開帳子——于是月光之下,張子堯猝不及防便與張子蕭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對視上,他被活生生吓了一跳,而後者卻只是面色陰沉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在外面看了眼墨獸,”張子堯走進帳子,瞥了眼扶搖——平日裏畫很多的婢女今晚很沉默,看了張子堯一眼,轉身給他倒了杯水,張子堯莫名地接過來,喝了一口,又看向張子蕭,”你找我有事?”

張子蕭卻仿佛沒聽見他的提問,自顧自問:“那野獸還沒消失?”

“借了條狗的魂,畫不撕破就不會消失,”張子堯停頓了下,轉過身又不得不再問了一遍,“你找我有事?張子蕭,你之前不是回家了嗎?怎麽又出現在這裏了——”

“因為突然又有放心不下的事,所以就又回來了。”張子蕭站起來,盯着張子堯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張子堯,你別總爛泥扶不上牆優柔寡斷,我好心讓給你的東西若你不珍惜,我可就帶走了。”

張子堯下意識捂住腰間點龍筆——

張子蕭笑了笑:“不是這個,別的東西。”

一邊說着,他一邊彎腰拿過了張子堯抱在懷裏的畫,而後不顧黑發少年阻止,直接将它展開,盯着那只是亂石松樹的“山水畫”看了一會兒,他眼珠子轉了一圈:“什麽都沒有,這東西你寶貝似的抱着幹嘛?”

張子堯劈手将畫搶回來:“關你屁事。”

張子蕭笑了,看着少年将那畫拿過來——此時從那亂石山後頭探出了個牛腦袋,看見張子蕭的第一時間就對着他呲牙咧嘴炸毛,仿佛在說:快滾!

張子堯在書裏專門查閱過,蜚獸成年以後長得确實挺兇殘的,只是這會兒素廉還是個幼獸,做出這動作就像是小奶貓炸毛似的——張子蕭不但不怕,還保持着那和他畫風并不相符合的笑容彎下腰對着那小獸招招手:“晚安啊,小可愛。”

對于他的問候,蜚獸的反應是張開嘴想要去咬他的手指——

張子蕭嘆息了聲,将手指及時縮了回來。

那一瞬間張子蕭眼角的戲谑讓張子堯活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扔下一句“你別戲耍它”将那畫卷卷起來。

張子蕭直起身子看張子堯,停頓了下道:“我收回之前說你優柔寡斷的話,你還是有點長進的,放在以前你肯定不會做封靈這種理論上來說似乎有些缺德的事——現在倒是好,你還知道收集奇形怪狀的東西給自己當寵物了……”

“牛牛不是奇形怪狀的東西,也不是我的寵物!你快閉嘴吧!”張子堯生氣地說,“要是沒別的事我想睡了!”

“名字都取成這樣了還不是寵物,”張子蕭嘟囔着,“我今天幫了你你也沒說謝謝。”

“我上京城給你背鍋的破事你也沒跟我說謝謝!”張子堯瞪眼,“你來就是為了聽我說一聲謝謝?”

“當然不是,我是來提醒你,別多管閑事插手鏡女巫的事,否則有得你後悔的,若是把事情弄砸了我就插手了,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我能辦砸什麽事?”

“你今天差點就——”

“門外頭那只大貓比較可怕還是你畫的死人将軍可怕?”

“……”張子蕭收斂了臉上的笑,又恢複之前的死人臉,“說起來,那幅《湖光驚翠》最後怎麽樣了?”

“廢了。”張子堯護着身後畫卷仿佛深怕張子蕭又動手手腳,“雖然最後那翠鳥還是……算了,你以後少幹這種缺德事,也不怕短命!”

“畫那畫兒之前我就在去京城的路上感染風寒,到京城的時候已經病死了。”張子蕭微笑道,“并不會再死一次。”

張子堯連翻幾個白眼,然後二話不說将張子蕭轟出了帳篷。

……

第二天早上起來,張子堯發現閉門謝客的人不止是牛牛,就連燭九陰也躲了起來——這兩只動物就像是沾染上了什麽瘟疫似的死活不肯露臉,只有張子堯投喂豆沙包的時候燭九陰出來露了個臉。

“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看着畫卷裏捧着豆沙包啃的男人,張子堯調侃,“叫老半天沒反應。”

此時此刻,燭九陰頭發相比起往日顯得有些淩亂,臉上也是無精打采的,眼底下挂着濃重的黑眼圈,像是一夜沒睡好的模樣……聽了張子堯的話他掀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怎麽啦?”

“你心情很好嘛。”

“是挺好的。”

燭九陰聞言,和張子堯身後的扶搖對視一眼,咬了口豆沙包又被燙着,咿咿呀呀半天直到扶搖看不下去遞給他一杯冷茶——燭九陰扔了豆沙包趕緊喝了一口,冷靜下來好哦就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模樣道:“你就心情好吧,好不了幾日了——你出去擡頭看看外頭的天,是不是黑雲壓城城欲摧?”

張子堯看了一眼外頭,陽光燦爛,清風氣爽,又擰回腦袋莫名地看着燭九陰——後者翻了個白眼嘟囔了聲算了,作勢要重新縮回自己的陰暗角落……

此時張子堯看了眼放在亂石上另外一個動都沒被人動過的豆沙包,頗為擔心地瞥了眼時候縫後,又叫住燭九陰,道:“我去找我娘,晚些時候我陪她去選一處合适落腳常住的宅子……你看着牛牛,一會兒他要是出來了就讓他吃點東西。”

松樹枝頭嘩啦啦一陣亂顫,半晌,燭九陰探了個腦袋出來:“你當本君是什麽,保姆還是奶爸?”

“你喜歡哪個就當哪個。”張子堯頭也不擡地自顧自穿好鞋,“我走了。”

接着也不管燭九陰還想抗議,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帳篷。

到了元氏那兒,她還在睡。

帳篷裏充數着滿滿的沉香味,若說張子堯第一次見到元氏時這香味還是若影若現,那麽現在只能用“濃郁”來形容了——

甚至有些濃郁得過了。

聞久了又仿佛透着木頭腐敗的氣息。

張子堯沒有立刻就叫醒元氏,只是像往常那樣挨着她的床邊坐下,等了一會兒,并看了看元氏頸脖間那朵薔薇——它又比昨日更鮮豔了些,只是想比起前幾日那花開得極盛時栩栩如生的模樣,這個時候那刺青隐約透露出一絲絲即将敗落的頹勢,雖然花依然開得正好,但是最邊緣的幾瓣花瓣已經柔軟地耷拉下來,搖搖欲墜的模樣……

大概明日,這朵花将正式開始凋零。

張子堯也不知道這是否是代表着接下來一切都将會結束——薔薇印記沒有了下一位宿主,那麽它又會到哪裏去?

鏡女巫呢?她的使命是不是也可以就此暫時告一段落?只要她不要再主動去複活別人,也就不會受到傷害?

坐在床邊,張子堯自顧自地想了一會兒,片刻之後這才伸出手想要去推醒她——然而就在張子堯的手碰到元氏的肩膀時,元氏的頭發滑落,張子堯猛地瞥見,元氏那烏黑的發中,出現了幾縷刺目的紅,那紅如新釀之果酒,在黑發之間異常奪目。

張子堯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覺得好像有點奇怪,然而還沒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問題,這時候元氏卻睜開了眼,見床邊坐着的張子堯笑了笑:“你來了。”

張子堯讓開了些讓元氏起身。

目光卻忍不住跟着元氏發絲之間的那幾縷紅游走。

“看什麽?”元氏問,順着張子堯的目光最終固定在自己的發梢之間,元氏楞楞,片刻之後笑道,“昨晚出現的,娘也吓了一跳……”

張子堯猶豫再三,最終強忍着心中不安問:“娘,您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啊。”

“若感覺到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訴我——”張子堯強調。

“知道了,你這孩子沒事就愛瞎操心……聽說你昨個還從王爺的手裏救下了紅葉母女兩人,利用畫出來的巨獸吓退千萬雲起兵,娘聽過之後感覺很驕傲,也很心疼——我這不愛畫畫的孩子,如今也知道要為了他人而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了。”

“沒有什麽願意不願意的……有個鎮守南門的将軍戰死,瑞王爺想要紅葉将他複活——”

“你為什麽阻止他?”

被元氏這麽一問,張子堯反倒是愣住了,他擡起頭看着元氏像是不确定一般問:“娘,您說什麽……”

元氏挽起頭發:“娘就是好奇問問。”

“……那是個将軍,骁勇善戰,雖然生前或許是個忠誠熱血的男人,但是誰也不知道他變成了無悲軍之後會怎麽樣,”張子堯輕輕咬了咬下唇,“這種嗯恰巧是因為精忠報國,所以恐怕想要生的欲望變得更加強烈,張三那樣的姑且還為了真的複活而對自己的妻子下毒手,我擔心——”

“你擔心那個将軍對紅葉不利。”

張子堯點點頭。

元氏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良久,嘆了口氣:“你就是這樣心軟,總是看不得人受了什麽委屈,不願争也不願搶,需知有時候或許置身事外反而會少了許多麻煩——”

“我做過唯一的錯事就是信錯了舅舅,害了您的性命。”張子堯握住了元氏的手,想了想道,“娘,我瞧着你頸間的那薔薇該謝了。”

“是啊。”

張子堯停頓了下,良久,他目光閃爍近乎于一字一頓問:“您告訴我,花謝之後,會發生什麽?”

帳內陷入片刻的沉寂。

元氏将自己的手從兒子的手裏抽回,轉身回到銅鏡前,整理發鬓并平靜的語氣淡淡道:“娘會化作一株薔薇,回歸塵土。而鏡女巫的命運也會因此結束,直到那面鏡子找到下一個合适做鏡女巫的人,鏡女巫才會重現凡間。”

張子堯怔愣片刻。

良久,他苦笑道:“我就知道。”

他一直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所以眼下得到這般答案,他反倒不覺得有何奇怪,他只是停頓了下,然後從床邊站起來:“看來我的擅作主張差點又将娘害死第二次。”

此時元氏正比劃着一枚素簪放入發髻內,聽了他的話轉過身瞥了他一眼:“娘能回來看看你已經很開心了,有些事不能強求——本來就不是活人,說什麽害死不害死……”

張子堯站在帳篷內,沉默片刻,随即陰沉着臉掀起帳簾走了出去。

元氏看着兒子離開的背影,沉默片刻後嘆了口氣。

帳子此時陷入沉寂,就在元氏整理完發鬓。站起來起身換衣時,簾子被人從外面掀起——元氏背對着門,然而此時,卻并沒有停下換衣服的動作,她任由那衣衫在自己的肩頭滑落,露出光.裸的背——

只是那本應該是白皙細膩的皮膚之上,此時卻出現了一條一條凸起經脈,宛如薔薇藤蔓埋在膚下自她股間一路攀爬而上,盤綜複雜,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來人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絲驚訝。

他抱起手臂,好整以暇站在元氏身後,看着那女人慢吞吞地換上新的肚兜套上外套,他淡淡道:“那藤蔓攀爬至你心髒,你就該化作一株植物了。”

“……”

那人沒得到回應,在原地轉了一圈:“元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女人若是不對自己好一點,就別指望別人來疼你了——無論是你的丈夫,還是兒子。”

元氏垂下眼,不急不慢扣好自己衣上盤扣,轉過身來看着身後的張子蕭:“我在人間徘徊,不過是因為放心不下我的孩兒獨自一人存于世上,如今他已成長,明是非,懂人情;我從鏡中走出,不過是想再看我兒一眼,同他好好道別,以滿臨終缺憾,如今願望也已經達成,我想不到動手的理由——”

“即使你會因此而死?”

“我早就死了。”

“很痛的哦。”

“一把年紀了,怕什麽疼。”

“你這女人,倒是對自己足夠狠心。”

張子蕭冷眼看着元氏拉起衣服,将高領擋住胸前暴起的青色植物蔓藤,冷笑一聲:“只是你忘記當初我們說好的?你以為我是來做慈善的麽保佑你們母子團聚好好道別?當初因為信任你不會叫人失望,我才放心遠離張子堯視線,然而卻遲遲等不到結果——如今,薔薇花都要凋謝了,你準備什麽時候才動手?”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您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元氏來到張子蕭面前,站定,“為什麽是我?”

“世間情感,唯有親子之間最為純淨,你對于張子堯的疼愛與袁蝶對紅葉的庇護是最為對等的,”張子蕭歪了歪腦袋,“這樣的人動手,感情最為強烈,最有共鳴——”

“欲為何事?”

“你聽過畫龍點睛的故事嗎?”

“?”

張子蕭笑了笑:“當年,張家祖先用一只明察秋毫筆于壁畫龍,點睛之後巨龍騰飛,張家人聯合寺廟禿驢将那龍封印——如今,一樣的還是那只筆,我要鏡女巫包含怨恨心頭血一滴,為那龍點上赤血龍睛,讓他掙脫束縛,重現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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