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和尚仔細想了想“龍陽”是什麽鬼東西,想了半天之後似乎好不容易終于從腦海的角落裏搜刮出這麽個“豔詞”來,他“呀”了一聲,白皙的臉頓時變得像煮熟的蝦,趕緊擡起雙手捂住眼睛背過身去嚷嚷道:“你怎地不穿衣服!哪怕你是龍也不能不穿衣服!快快将衣服穿上!當真辣眼睛!”

男人先是被這小和尚有趣的反應娛樂到,半晌仔細品味他的話後頓時變了臉色——

“辣眼睛?你好好說話,你方才說本君辣眼睛?”

“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衣服,赤條條地走來走去,不是辣眼睛是什麽?”小和尚背對着男人,“你衣服穿上了嗎?穿上了我才轉過頭同你講話……”

喔。

男人惡劣地勾起唇角:“穿好了,你轉過來吧。”

小和尚信以為真,當真放下手轉過身來,結果一夥

回頭就看見男人身下那兩根東西挂在他的胯間晃啊晃……

他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後退兩步,嘩嘩水聲之中他“吧唧”一下用雙手捂住眼:“你騙人!”

這番痛斥的模樣讓男人有想放肆大笑的沖動,雖然現在小腿上還在汩汩往外流血的傷口叫他實在是笑不出來,只是那唇角抽搐着勾了勾,他嗤笑了聲道:“你這小和尚也忒有意思,大家都是男人,本君有的你也有,你怎麽搞得像是個黃花大閨女似的……啊,黃花大閨女,啧,你們凡人是這麽叫的吧?”

“什麽什麽一樣?”小和尚反駁道,“哪裏一樣了?我下面和你長得才不一樣——我我我我,我下面沒劈叉!!!”

“……你說什麽?”

劈叉?

哈?

男人低下頭看了看自己下面這兩根異于常人且被他引以為傲的家夥,看過他這兩根寶貝的人也不是沒有,然而人人皆是用驚嘆贊賞眼光,被說它們是“劈叉”,這還真是頭一遭。

而此時此刻,看看眼前那出言不遜的小孩,臉通紅得連腦袋都快變紅色的了,就好像他大眼不饞地評論完了男人下面的東西之後,又驚覺自己說出如此粗坯之詞,又羞又急,甚至帶着一點點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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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對佛祖的愧疚。

而不是對眼前赤條條又被不公正評價某器官的龍。

男人撇撇嘴,心感慨這些凡人就是無趣毫無審美,挪開步子走上岸,手在半空中一揮便有一套赤色描金華服出現在他臂彎,同時還有一雙配色的鞋落在他的腳邊——男人不急穿衣,大方在泉水邊潮濕巨石上坐下,懶洋洋沖不遠處背對着自己的人道:“方才在山上嘀嘀咕咕念經的人便是你吧?本君便是說今兒個怎麽就這麽倒黴,剛被那三只眼的狗咬了口,好不容易找個安靜地方歇氣晾療傷,又有人在耳朵邊念起那伏魔驅妖的經文……”

“你被狗咬了?”

背對着他的人愣了愣,仿佛下意識地轉過來想要看傷口,但是沒想到那人就這樣岔開腿坐在巨石上正面對着他,于是他一回頭又猝不及防地就看見——

他再次擡手“吧唧”一下用雙手捂住眼睛:“你穿衣服再說話!”

男人哼了一聲,倒是真的挑起一件衣服套上随口我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僧法號釋空。”背對着男人的小和尚道,“這位……施主,小僧應當怎麽稱呼你?”

“燭九陰。”

“……”

“別‘小僧’‘小僧的了,方才不是‘我我我’得挺開心的麽?”後傳來“噠”地一聲輕響,男人穿好了衣袍靴子站起來,同時他繞道那突然沉默下來的小和尚跟前,問,“怎地不說話了?”

“小僧誠實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釋空道,“施主卻這樣戲耍小僧,這叫小僧不住道應該說什麽才——”

話還未落臉便被一把捏住。

釋空:“?”

燭九陰:“‘我’。”

釋空:“……”

燭九陰:“本君怎麽戲耍你了?”

釋空:“小……我問你叫什麽,你說你叫燭九陰——燭九陰是什麽?莫要欺負我沒讀過那些亂七八糟的民間小本,無論如何我都知道,燭九陰乃上古十二巫祖之一的大人,是傳說中的人物,是一條睜開眼為白晝,閉上眼為黑夜的——”

釋空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燭九陰好整以暇,放開他的臉理理袖子,微笑:“是一條睜開眼為白晝,閉上眼為黑夜的什麽?”

釋空:“……”

龍。

“世道變了,本君還以為這年頭龍還算是稀罕物,沒想到凡人随随便便就可以看見了,看見本君這麽一條也不足為奇,畢竟每天有百十條龍打從這兒路過,然後號稱自己是燭九陰呢。”男人咋舌。

釋空臉色變了變,他後退一步,似還不敢相信道:“若真是燭九陰,怎麽會嫌我念得驅魔經文煩……”

“也許是因為不學無術。就算你念道德經本君一樣會嫌煩。”

“若是燭九陰,怎麽會淪落到被狗咬……”

“要質疑這個現在你才提?一條龍被狗咬很常見,燭九陰被狗咬就不常見?”燭九陰臉色變了變,“看來本君在你心目中形象挺高大的啊?”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狗也不是尋常的狗啊。”男人懶洋洋道,“哮天犬你聽過吧?就那個,今兒個和那條養狗的一樣不和打起來,那狗狗仗主人——喂,你去哪?”

燭九陰話還未說完,便見原本還願意和他好好說話的小和尚毫不猶豫擰頭就走,他連忙邁開長腿跟上,垂下眼看着那挑起兩桶水搖搖晃晃往來時山路走去的小和尚,束手道:“本君話還沒說完,你走什麽走?”

釋空肩膀上挑着的兩桶水晃了晃,裏面的水卻滴水未漏,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若是不願意說,大可不必說。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滿口胡言造下口孽……”

“……”

原來是不信啊。

燭九陰在釋空看不見的方向意味深長地勾起唇,也不繼續跟他争執這個——眼前的凡人信不信他是燭九陰,對于他來說可是一點影響都沒有,他若非要一口咬定他是在胡扯,倒也無妨。

他也懶得跟他多廢話。

燭九陰這麽想着,腳下不急不慢地跟在那小和尚的身後,直到兩人到了山前,看着那小和尚蹦噠着跳上挺高的青苔石階,他垂下眼正在心中腹诽“小孩就是精力旺盛活蹦亂跳的”,這時候,卻見站在稍高一些的石階上的小和尚突然轉過身,沖他道:“注意腳下。”

燭九陰微微一愣,正要落下的腳下意識地定格在半空——良久,他稍稍彎下腰去看,卻發現原本是一大堆的螞蟻正成群結隊地扛着只知了的屍體慢騰騰地從他腳下爬過……

若他那一腳落下,怕是要踩個正着。

……不過,那又如何?

燭九陰微微挑起好看的眉去看站得稍高的釋空:“就這個?”

“就這個。”

“你知道本君不習慣擡着頭與人說話,也不喜歡聽人命令做任何事。”

燭九陰懶洋洋說道,語氣之中倒是沒有多少不高興的意思——只是放了往常,被他這樣說過的人怕是要麽落荒而逃要麽噗通一下跪下了——然而此時此刻,眼前的小和尚卻一臉平靜,他甚至是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他,而後問:“我站在高一些的石階上,你當然要擡着頭看我;我提醒你不要踩着那些螞蟻,也是好心幫助你不要無意間造下殺孽,你們這樣的妖精修煉百年,不過就是為了渡劫成仙……少作一些孽,渡劫的時候便少挨一道天雷——”

說到這,他沉默了下。

而後他才看着男人的紅色瞳眸,緩緩道:“這裏是安樂寺後山,佛門清淨地,按理說,你們這些精靈鬼怪最好是避而走之——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那麽大膽跑到這裏來,只是,如今被發現了,我還是勸你快快離開……好險今日你是遇見了沒什麽本事的我,若是今日遇見的是我師父,那你百年修煉怕是要功虧一篑——”

釋空在好言相勸。

然而燭九陰卻滿臉不領情。

“你師父?圓海和尚嗎?”

“你認識我家師父?”

“他那一把年紀了下床倒個尿壺腰都響三聲,還能下山來這泉水邊捉妖?”

燭九陰話語剛落,便見釋空的眉毛高高挑起,那樣子似乎是一場素質教育勢在必得——燭九陰頓時感覺有些頭大,趕緊趁着這小孩開始說教前先一步打斷他道:“總之你莫管本君為何出現在這,也休想規定本君何時來何時走,挑着你的水回去罷……對于你來說,若本君當真是妖,被捉拿了也是活該吧?”

“妖也有好妖。”釋空歪了歪腦袋,“你沒有加害于我,還替我打水,說不定是個潛心修煉的好妖,如此的話若是被捉去,倒也可惜。”

“你不害怕了麽?剛開始吓得四腳朝天。”

“你這幅模樣不吓人。”

還挺好看的。後半句釋空吞回了肚子裏。

“哦,你說本君龍根劈叉時候,本君也是想過要把你的腦袋從脖子上擰下來的。”

燭九陰語氣平淡說得挺認真的——他也真沒在開玩笑,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站在石階上挑着水的小和尚卻笑了起來沖着他擺擺手道:“快走吧。”

燭九陰:“……”

釋空:“再見。”

燭九陰瞪着他,然而說話的人似乎也不在意他是什麽反應,自顧自做完了道別後,便挑起水搖搖晃晃地往來時山路返回,當他走遠了,還站在原地的男人便聽見遠處又傳來那惱人的誦經聲——

這回是背一句經文,便往上爬一個臺階。

照這速度,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把水挑回去。

想到這,燭九陰翻了個大白眼,也失去了泡泉水的興致,索性一溜煙跑到昆侖山下去蹭那有療傷效果的溫泉去了——也是,雖然冰冷泉水能鎮痛,但是還是消毒更為重要……

萬一那條瘋狗的哈喇子裏有狂犬病呢?

……

釋空挑水回去的時候剛剛好午膳的米才從米桶裏挖出來,廚房的師兄釋圓見正好有新鮮的泉水挑回來,誇了釋空後連忙用木勺舀了一瓢水,然而還沒等他放進淘米的罐子裏,又嗅嗅鼻子突然蹙眉——

将已經一只腳邁出廚房的釋空叫了回來,比釋空稍稍年長一些、約二十上下、臉上卻已經稍見老成的年輕和尚一臉嚴肅問小和尚:“師兄問你一件事,你可要老實回答。”

眼前的年輕和尚平日裏與釋空走得近,加上他年長一些,在年輕一輩裏無論是讀經功課還是做事都出類拔萃,釋空有什麽問題向來喜歡問他,也很敬重他——于是這會兒被他一臉嚴肅的叫住,小和尚一臉懵逼加緊張:“怎麽了師兄?”

“你今兒是不是貪涼下了後山的泉水玩耍,還因為一時好玩捉魚了?”釋圓問眼前滿眼無辜的小和尚。

釋空愣了下,随機瞪圓了眼下意識道:“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出家人不打诳語,你看你褲腳都濕透了,而且只濕了半截,明顯是撈起來下了水沾濕了邊緣,”釋圓将木勺子往桶裏輕輕一扔,将釋空往自己這邊拽了拽,“還有,桶裏的水都是魚腥味,你是貪玩去捉魚把魚放在桶裏最後又放生了吧?”

魚腥味……

釋空想了想,随後想到了某一刻就在自己眼前拎着滿滿一桶水的翠色龍尾,那水珠從龍尾滑落……想到這,他露出個恍然的表情,正想否認,又聽見釋圓道:“我不告訴師父和其他師兄弟這件事,免得你受罰,只是你自己想想今天自己犯了多少過錯——”

“可是師兄,我真的沒有啊!”釋空特別委屈地抿起唇,停頓了下後道,“我是去後山打水了,也确實下水了,只是并非因為貪涼玩耍,而是因為在水中看見一條受傷的——”

“受傷的什麽?”

“……蛇。”

“所以呢?”

“便将它撈了起來,放進桶中,原本想要替它擦擦藥療傷,誰知它竟反口想要咬我,将我吓得夠嗆。”釋空道,“所以最終我只好放棄,任由它去了。”

“喔,是這樣。”釋圓看上去也不多懷疑,轉過身去看了眼鍋裏的野菜粥,木勺攪了攪他掀起眼皮子瞥了釋空一眼淡淡道,“若是如此,那便是師兄錯怪了你,師兄給你道歉——”

話語未落,又見釋空露出個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挑挑眉問:“又怎麽了?是不是道歉還不夠?還想要懲罰師兄?”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的事。”釋空一臉緊張地擺擺手,想了想後露出個為難的表情,腳在地上磨阿磨,最後他猶猶豫豫道,“師兄,我今兒看見一些事,因此而産生了疑惑。”

“什麽事?”

釋圓舀起一勺粥放到嘴邊吹了吹,喝了一口正要嘗嘗鹹淡——

“我看見蛇下面有兩根,”釋空憋紅了臉,“是我見到的那條蛇比較特殊下面劈叉,還是其實他們都這樣?”

“噗——”

乳白的粥呈弧線狀從年長一些的和尚唇中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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