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喊喊口號,堅定信心
釋空輕笑一聲,像是想要嘲笑眼前少年說得容易做起來可不一定如此輕松,結果轉過頭見他說得一臉認真,又不忍心打擊他了……想想自己兩世為情所困,還是都為一條賤龍,他又陷入了“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掙紮着活到下輩子居然還是這樣”的絕望當中——
釋空:“真希望能有個辦法提醒自己下輩子不要去尋找什麽前世今生盆。”
張子堯:“為什麽?”
釋空:“這樣你就不會出現在小僧面前了。”
張子堯:“我出現在你面前不好麽?”
釋空抽了抽唇角:“好在哪?”
張子堯認真想了想,然後面無表情地想:喔,好像也是。
好馬不吃回頭草,聰明人不在一個坑裏摔兩次——張子堯突然對釋空心生愧疚,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他,他怎麽就這麽傻又喜歡上燭九陰了呢,還落荒而逃至自己前世的記憶裏與同樣被坑過的前世抱團瑟瑟發抖尋求安慰……真的可怕。
張子堯感慨之中,又聽見釋空問:“小僧現在讓吞佛記得提醒下世千萬不要觸碰前世今生盆你覺得還來得及嗎?”
“然而吞佛是我觸碰了前世今生盆以後才出現的。”
“……你說小僧輪回時扔下了七情六欲,”釋空一臉驚訝,“難道小僧把吞佛也扔下了嗎?”
張子堯愣了愣,随即一臉同情地瞥了眼自己的手臂:“看來是這樣的——大約是思來想去都覺得無論如何都不想帶着一個擁有着和燭九陰一樣臉的人上路吧?”
釋空:“……”
張子堯真的幾乎要同情起了吞佛,雖然今天他要同情的人似乎有些太多了……但是轉念一想,吞佛和那賴皮龍也是千絲萬縷的關系,那夜他那樣信任他,他卻絲毫不做抵抗便答應了燭九陰本體偷龍轉鳳的主意,事後連個道歉都沒有——
毫無主見。
毫無人權。
“他就是燭九陰,”想明白之後,張子堯瞬間不同情吞佛了,見釋空一臉猶豫,他還要安慰他道,“你把他撇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現在咱們說話他能聽見的。”釋空道。
張子堯眨眨眼道:“怕個屁。”
停頓了下,張子堯又道:“要邁過這道坎,吞佛這一關總也要過——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你一定不會想知道将吞佛與燭九陰拆開看、盲目相信吞佛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什麽下場?”
“……”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該想的,張子堯微微紅了臉,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提這個話題……此時釋空看了看自己手臂,在僧袍遮蓋下,有與張子堯一模一樣的銀龍刺青印記,又看看張子堯的表情,釋空露出個古怪的表情:“你把話說清楚,吞佛胳膊肘朝外拐了?”
張子堯冷笑:“他的胳膊肘幾乎沒往咱們這邊偏轉過。”
釋空:“……”
釋空看上去像是想要砍了自己的手臂。
當然他看上去也挺想順便砍了身邊的少年的,這個自稱為他的後世的人,今晚他出現之後,将原本就已經很絕望的局面變得更加絕望了一些——他幾乎将釋空所有寄予希望的東西用三言兩語幻滅了全部——
未來。
後世。
還有,吞佛。
釋空嘆了口氣。
“張子堯,你說你不會輕易給機會讓燭九陰再傷你。”
“嗯。”
“如何做到?”
“不知道。”
“我随便說說的,喊喊口號,增強一下信心。”
“……”
“大概是疏遠他吧,不讓他靠近,自然便沒有了被刺傷的憂慮。”跪在蒲團上跪了許久的少年站起來,拍拍膝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他歪着頭看了看釋空,“要不我也出家算了?”
“……先為燭九陰所傷,被抛棄,然後做和尚?”釋空垂下眼道,“我還能不能做點兒和現在不一樣的事了?”
“……”
張子堯直起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正想要說什麽,他突然感覺到身後似乎被一個無形的力量抓了一下,他“啊”了聲,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旁邊的釋空奇怪地看着他問他怎麽了,張子堯想要回答,卻回答不上來,他只來得及聽見耳邊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釋空的聲音在逐漸遠去。
佛堂裏的沉香味兒也變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冰雪氣息,還有一股對于張子堯來說根本就是無比熟悉的龍涎與檀木混合的香……
周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
佛堂的昏暗燈光,木魚,還有釋空。
周圍一下子暗了下來,周圍溫度驟降,張子堯渾身濕漉漉地,冷得他直打哆嗦……他的背後撞到一個結實的胸膛裏,與此同時聽見男人問:“張子堯,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本君不在時你居然又一頭紮進了那前世今生盆裏,裏頭有什麽好東西,讓你像是狗惦記骨頭似的惦記着?”
張子堯:“……”
是燭九陰回來了。
……
一盞茶的時間後。
少年披着被子垂着腦袋蜷縮在火堆旁,火光映照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他吸了吸鼻子,吸入寒氣,然後“阿嚏”“阿嚏”地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面前的火堆“轟”地一下往上竄了一尺高!
張子堯被吓得猛地哆嗦了下,擡起頭去看坐在火堆另外一邊的人——此時火焰将他紅色的瞳眸映照成了橙色,那張英俊的臉上殺氣騰騰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吃人。
張子堯挪着屁股靠近素廉,後者溫柔地伸手替他拉了拉身上披着的棉被:“你別吓着他。”
說話卻是對火堆另外一頭的男人說的。
然而素廉的話似乎并沒有什麽卵用,甚至大概起了反作用——張子堯清楚地看見燭九陰的臉變得更黑了,男人冷笑一聲:“你護着他,能換來什麽?本君才離開多久,一下看不見便任由他又一頭紮進那破洗腳盆裏了——這就是你看護下得到的結果?若是他又昏迷十天半個月的,你守着還是本君守着?天天對着個不吃不喝只知道睡的活死人你還上瘾了?”
他說話又快又急。
好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素廉替張子堯拉被子的動作一頓,他垂下眼,目光平靜地看着張子堯,仿佛在說:你看,害我被罵了。
張子堯:“……”
張子堯:“你別兇他。”
話語剛落,燭九陰重新看向他,張子堯立刻閉上嘴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
燭九陰:“說完他,到你了。”
張子堯:“?!”
燭九陰:“好不容易醒過來,又一頭紮進去重溫前世,你是不是有病?”
張子堯看了眼此時此刻擺在他腳邊的兩個娃娃——是方才剛剛從前世今生盆裏浮上來的兩個人偶。一個人偶是和尚的模樣,懷中抱着個木掃帚哦豁;另外一個人偶,白發紅眸,原型此時正瞪着眼隔着一堆篝火,氣呼呼地看着他。
“你說我的智商不小心也跟着掉在忘川盆裏了,”張子堯小聲嘟囔道,“我這不是好奇回去看看?”
“……本君那是在諷刺你。”
“我當真了。”
“那你找到你的智商了嗎?”
“……”
這下回答“是”或者“不是”好像都有些奇怪。
張子堯沉默下來,這時候燭九陰見他不語,微微皺起眉,而後淡淡道:“張子堯,既然這麽有精神蹦噠,便也別浪費時間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今晚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去吧。”
張子堯愣了愣,沒想到燭九陰怎麽突然提到這一茬,下意識脫口問:“你趕我走?”
燭九陰咧開嘴露出白森森地牙:“別說的那麽難聽,是請你離開。”
“為什麽?就因為我又碰了那前世今生盆?”
“什麽叫‘就因為’,本君沒日沒夜照顧你百日,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來,你卻是這般模樣,翻臉不認人,不知感恩——這就算了,還又賤兮兮地跑去碰那盆,”燭九陰站起來,“本君伺候煩了,行不行?”
“不行。”
“……”
“第一次是你自己要走,走了又眼巴巴要回來,”張子堯也站了起來,“這一次又要趕我走,你猜猜若是我真走了,這世界上還有沒有人替你将那一副畫完成,還你剩餘修為,讓你再繼續禍害人間?”
“……”
“想好了,燭九陰。”張子堯揚了揚下巴,“你知道我什麽意思的。”
又吵架。
然而這一次,張子堯卻硬氣了一回。
他目光堅定,一雙黑色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燭九陰——在方才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抓住了整治這條賴皮龍的辦法,那就是不低頭,不認輸,硬碰硬,根據往常的經驗,這家夥就是欺軟怕硬,只要稍微硬氣,他自然會乖乖地……
“無所謂。”
張子堯一愣,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眨眨眼,看着男人背過身,高大的身影,寬闊的肩,他懶洋洋地往門外走,邊走邊道:“蠢牛,帶他走,讓本君過幾日安生日子。”
素廉猶豫了下,似乎也沒搞清楚什麽情況:“去哪?”
“愛去哪去哪,”燭九陰腳下一頓,“離這越遠越好。”
張子堯:“……”
若是現在釋空在他跟前,他大概十分想苦笑與前世抱怨: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作孽龍,心思好像比海底針那種女人心還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