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很難過

這次試探沒有得到結果。

江覓夏沒有多留,就從舒氏集團離開了。

她走後,舒霁遠放松的表情被收了起來,他看着江覓夏離開的方向,看了幾分鐘,才重新揭開鋼筆蓋,繼續工作。

這一趟并沒能讓江覓夏寬心。

傍晚的時候,昌文林意外地接到江覓夏的電話,他夏姐約他喝酒。

昌文林知道江覓夏的性格,這位什麽時候主動約他喝過酒?一定是有什麽事情。雖然知道江覓夏的酒量,昌文林還是決定舍命陪君子。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怕自己一個人喝斷片,江覓夏還沒喝盡興。他就把江覓夏巷子裏那倆小男生叫上了。

七點鐘,昌文林開着車,過來把三個人接走了。

孟樂裏的一個卡座,桌面上擺滿了酒,江覓夏拿着開瓶器,幹脆地撬了一排啤酒出來。

章淳他們三個交換了一個眼神,馬上笑呵呵地:“夏姐有這個興致喝酒,我們肯定奉陪的!”

“對對對,想喝多少喝多少!”

“酒管夠,敞開了喝!”

昌文林拿來一個轉盤,三個人拉着江覓夏跟他們玩兒游戲。

江覓夏手氣不算好,喝了不少酒,端起杯子悶頭就灌完一杯。

啤酒喝多了就有些漲肚子,江覓夏起身,準備去上廁所。

可能是喝得不夠多,足夠清醒,眼神也夠好。江覓夏剛站起身來,甚至還沒有走出卡座,就看見了熟悉的人。

那個白天跟她說很忙,吃飯都要等到很久之後的舒霁遠,跟着一堆朋友,走進了孟樂。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穿白紗裙的女人,妩媚又美麗,談笑間會往舒霁遠身邊靠。

沒什麽,只是工作累了跟朋友出來放松一下。

江覓夏這麽告訴自己。

她步履夠穩,直直走向衛生間。

可在跨進去之前,她鬼使神差地跟着那群人的步伐,走上了樓上帶包間的那一層。

她先是去衛生間上完廁所,靠在洗漱臺呆愣了許久,才憑着印象,站到舒霁遠他們那個包間面前。

裏面人聲嘈雜,江覓夏沒聽見舒霁遠的聲音。

但是她聽到了舒霁遠的名字,有人在喊他:“舒霁遠舒大少,咱們黎菲終于回國了,你不跟她喝一杯?”

“是啊,菲菲回國了,舒大少怎麽也該喝一杯呀。”

“看咱們菲菲臉都紅了,別是害羞了哦?”

黎菲應該就是剛才那個穿白紗裙的女人吧,江覓夏還有閑工夫想這個問題。

随後江覓夏又聽見裏面的人的起哄聲:

“喝了喝了!”

“幹,不能留底!”

“菲菲你喝的完嗎?”

“你說什麽呢,菲菲跟舒大少喝酒怎麽可能喝不完,對吧菲菲?”

“咱們菲菲在國外不知道念了多少回舒大少你的名字,把我耳朵都要念起繭了。現在終于見着了,我不用再被她念了。”

一群人哄笑。

這樣吵鬧的環境下,江覓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聽清舒霁遠說話的聲音的:“恭喜你學成歸來。”

江覓夏不禁想,舒霁遠這會兒是笑的嗎?像對着她笑那樣。

“謝謝霁遠哥。”那位叫菲菲的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嬌羞。

霁遠哥。

江覓夏嗤笑了一下。

她跟舒霁遠認識這幾個月,連稱呼還停留在舒先生、江同學。江覓夏唯一一次聽見舒霁遠叫自己的名字,還是在他發火的時候。

他們應該很熟吧。

江覓夏靠在牆壁上,後背一片冰涼,讓她越來越冷靜。

她聽見裏面此起彼伏的起哄聲,還有永遠圍繞着舒霁遠和黎菲的話題,好半晌,才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這個廁所實在上的太久,讓卡座等着的章淳三人發覺到有些不對勁兒。

昌文林叫服務生進衛生間看,沒看到江覓夏的人,然後就在酒吧裏上上下下的找起來。

最後在三樓包間層的走廊上,看見了江覓夏。

“夏姐?”昌文林輕輕的喊了她。

“昌文林,有煙嗎?”江覓夏側頭看他,嗓音有些喑啞。

夏姐有些難過。昌文林想。他又糾正,不,應該是很難過。

昌文林迎着她有些冷感的眼神,道:“有,我下去給你拿。我們先下去吧?”

昌文林一步三回頭,确認江覓夏是好好跟在他後面的。

樓梯沒下完,章淳和唐堅也來了。昌文林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下去。

剛才他們在江覓夏走之後,還在讨論,不知道江覓夏是怎麽了,讨論了半天也沒有結果。江覓夏不是那說愛說事兒的人,她有什麽都憋在心裏,自己消化自己解決。

現如今,章淳回想起十三歲那一年,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不知道江覓夏怎麽撐過來的,愣是一句話沒跟人說過,自己消化完了。

所以今天晚上他們也不知道江覓夏是事出何故。

只能陪着她。

“去給夏姐買包煙。”昌文林不大想把自己那些煙給江覓夏,煙味重,嗆人。他就支使章淳去買煙。

唐堅自告奮勇,說他要去,然後就風一樣地沖出了酒吧。

他跟江覓夏的接觸沒有章淳跟江覓夏的來得多,但是唐堅真的佩服這個女生,但凡可以跑腿的事兒,能幫忙的事兒,他都很積極。今天好不容易沒有被他媽媽壓着補課,唐堅終于再百忙之中,跟江覓夏和章淳聚在一起了。

一來就看到江覓夏這個不太好的狀态。

他人不太靈活,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做點什麽了。

江覓夏喜歡的那個煙的牌子他也知道,但是一般商店還不賣。他踩着共享單車跑了很遠的一個商店,才買回來。

回來的時候,卡座的桌上又多了一排空酒瓶。

“夏姐,煙來了。”唐堅把煙遞過去,昌文林遞上打火機。

江覓夏幹完一杯酒,接過煙,拆了封,拿出一根來,點了兩次,才點燃。

她第一次買這個煙的時候,是十三歲的生日。

家裏空蕩了好幾天,江覓夏以為點上煙就可以給家裏添點煙氣人氣,不那麽冷清。十三歲的江覓夏第一次嘗試抽了一支煙。劣質的,嗆人的,幹澀的,灌進肺腑再吐露出來白煙,讓年幼的她嗆出眼淚來。

她連着抽了好幾根,不嗆了。

但後來再也沒抽過。

時隔快五年,江覓夏又一次把煙塞進嘴唇裏。

還是很嗆人、很劣質。

跟過去有什麽不同呢?江覓夏望着發紅發燙的煙尾,輕輕笑開來。

細長的煙抽的又急又快,很快就見了底。

章淳第一次看見江覓夏在人前抽煙,有些頹喪,又很漂亮。他拉下眼睑,自顧自拿起江覓夏的煙,“夏姐,借我也嘗嘗。”

江覓夏的煙是什麽滋味的?章淳給不出答案。他只覺得煙萦繞在他肺裏,在他腦子裏,讓他有些失神。

很快,一個卡座都飄起有些嗆人的煙味兒。

四個人一包煙,很快就見了底。

江覓夏越抽越清醒,腦子裏的剝絲抽繭,想起關于舒霁遠的事。不冷不淡的态度,也算是疏離的方法之一。

她這麽聰明一個人,怎麽會看不清楚?只是還沒來得及看清楚。

可能舒霁遠就是想讓她看清楚吧,才會有今天晚上的單方碰面。

舒霁遠打着好算盤,可惜她不會讓他如願。

“回去了。”江覓夏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從沙發上站起來。

忽然的收尾讓三個人沒太反應過來,三個人傻呆呆地擡頭看她。

“想在這裏過夜嗎?”江覓夏撇他們。

“奧,不過不過,我們回去了。”唐堅搖頭,他在外邊兒過夜?估計他媽半夜都能殺到酒吧來。想到這裏,唐堅有些苦哈哈的,他媽什麽時候才能不執着于給他補課?煩死了。

“那我們就先走了,文林哥拜拜。”章淳用了打車軟件叫車。

昌文林把他們送到酒吧門口,走之前跟章淳耳語:“這幾天注意着點,有什麽就給我打電話。”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章淳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三個人呼啦啦來又呼啦啦走了。

司機看着三個年輕人一身酒味兒煙味兒,以為是混混,路上話也沒搭一句,沉默這把人送到目的地,然後一掉頭就溜煙兒地開走了。

江覓夏喝了很多酒,但是不太有感覺,反觀兩位陪跑的,臉倒是紅了一圈,活像喝醉了的。

“你倆酒量還是好好練練吧。”江覓夏終于笑了一下。

唐堅擺手,“我們跟夏姐你哪是一個水平的?不能比不能比。我酒量已經算還不錯的了,換個人來估計都該喝趴了。”

“還是夏姐牛逼。”章淳豎大拇指。

“謝謝。”江覓夏回頭跟這兩個像保镖一樣的大男孩道謝。

“我們這誰跟誰啊,道什麽謝?”章淳和唐堅樂道。

這個時候已經不早了,路過唐堅家下面的時候,他就先回去了,免得一會兒回去被他媽罵。

章淳一直把江覓夏送到了家門口。

江覓夏開門的時候,突然轉頭問他:“章淳,你見過光嗎?”

問題沒頭沒腦。

章淳看她,好像過了很久,他說:“見過。”

江覓夏沖他抿嘴一笑,“回去吧,晚安。”

“晚安。”章淳對着将關的鐵皮門道。

作者有話要說:

夏夏:我見過,我還擁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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