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雖然對這樣的事衛夕早就猜到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紀子洋有些愧疚的低下頭,“說起來這件事都是我不好,記得當時,我剛知道我要走了…”
剛得知自己要離開家鄉的時候,心裏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衛嘉樂。
那時的紀子洋除了在心裏默默地思考着,該尋找一個什麽樣的方式才能夠将衛嘉樂徹徹底底的變成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所有品以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對衛嘉樂那種超乎尋常的感情,其實早就不是單純的友情了。
臨別的前一天,紀子洋站在故鄉的小河邊對衛嘉樂發誓,他說他一定會回來找他的,他讓他等着他。
當時衛嘉樂穿着白色的校服襯衫,迎着身後整片的火燒雲,用一種淡淡的目光看着紀子洋,他說他信他。
接着下一秒,衛嘉樂突然撲進了紀子洋的懷裏,将臉邁進了紀子洋的胸膛,緊緊的抱住了他。
那還是衛嘉樂除了平時玩鬧之外,第一次那麽認真的抱住了紀子洋。
小時候的衛嘉樂總是很陽光的,然而比起性格略顯沖動的紀子洋,衛嘉樂顯然是要冷靜很多。無論紀子洋惹出多大的禍,能夠安撫紀子洋情緒、并為其“出謀劃策”的,永遠都是衛嘉樂。
後來紀子洋經常在想,雖然看起來衛嘉樂總是會跟在他的身後,他總是在照顧衛嘉樂,其實真正被照顧的是他自己也說不定。
別看衛嘉樂平時玩起來總像稚童一樣,其實他卻比紀子洋更像個大人。
于是這樣突如其來的擁抱讓紀子洋着實感到有些驚訝,可是在驚訝之餘,他也不禁用力的抱住了衛嘉樂。
兩個少年第一次認真的擁抱着彼此,确實在面對分離的時刻。
那唯一的一次擁抱之間夾雜着多少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卻被吹散在了風裏。
喜歡是什麽?
對于當時的兩個人來說,都太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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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他們還都是男孩子。
後來紀子洋走了,來到了新環境。
一切的一切都他來說都是陌生、新奇和有趣的。
雖然他一直都想着衛嘉樂,但是無法避免的,很快的,他便被新鮮的一切奪去了眼球。一開始的時候也受過挫,他的性格有點冷又有點別扭,沒什麽人願意搭理他。可是自從上了高中以後,不知何時開始,女孩子們喜歡的畫風恰好就變成了他這種渾身帶着點酷酷的類型,加之紀子洋為人還挺仗義的,打架從來不懼,在那個講義氣的年代,于是很快的,紀子洋的身邊便圍繞起了新朋友。
而那個一直讓他牽腸挂肚的衛嘉樂,身影終于越變越淡了。
也不是一開始就斷了聯系。
剛倆開的時候兩個人書信來往的很頻繁,衛嘉樂沒有手機,他就給他寫信,一開始三天一封,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眼巴巴的等着衛嘉樂的回信,每一封信都能被他反過來調過去看好幾遍。
可是慢慢的,當生活越來越順利以後,寫給衛嘉樂的信變成一個星期一封,然後又變成一個月一封,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沒辦法,誰讓他總是很忙呢。
忙着交朋友,忙着學習,忙着逃課,忙着打游戲。
唯獨就是沒時間想念衛嘉樂。
直到有一天,紀子洋突然看到一個男孩偷偷牽起一個女孩的手,迎着夕陽的餘晖在校園的角落裏漫步,那兩個人的身影讓他想起了很多事。他看着那兩個人在心裏默默的想着,如果說想讓他像那樣牽起誰的手,腦海中浮現出的唯一一個身影,竟然是穿着白色校服襯衫的衛嘉樂。
衛嘉樂。
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像是一下喚醒了紀子洋忽略太久的記憶,而此時的紀子洋才第一次在心裏明白了,原來他喜歡衛嘉樂。
紀子洋從來沒有對喜歡衛嘉樂這件事産生過任何猶豫,無論是從感情還是性別上,他一點迷茫的感覺都沒有,反而還有一種本來就該這樣的情緒。
只是有些東西似乎明白的太晚了。
紀子洋站在碩大的操場上,任憑身邊人聲鼎沸,耳邊卻響起陣陣嗡鳴聲。
他已經有多久沒有收到衛嘉樂的來信了?
于是在17歲的某一晚,紀子洋忍耐不住,終于翻出了學校的圍牆,攥着身上僅有的一點生活費,踏上了回歸故鄉的旅途。
然而那個原本應該等着他的衛嘉樂已經不在了。
“曾經我還有段時間把怨恨歸結到你的頭上,”紀子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很坦誠地說着,“我怪你沒有等我,但是其實我知道,先放開手的人是我,錯的人也是我。”
衛夕安靜的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聽完了紀子洋的故事。
說真的,聯想起認識紀子洋以後的種種過往,他能感受到紀子洋對衛嘉樂的愧疚,他也對紀子洋離開以後的變化感到有些難過,但是那難過說起來或許只是為了故事中的衛嘉樂感到難過,至于他自己,他真的沒什麽更多的感受。
完全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即使知道這件事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所以…你是想,跟我道歉嗎?”
衛夕想了一會,咬着手指猶猶豫豫的問紀子洋。
紀子洋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想跟你道歉,但是不是現在的你,因為你根本不記得過去,即使你現在不在乎,也不能代表過去的那個你可以原諒我。”
衛夕被紀子洋說懵了,“…我不太懂。”
紀子洋暗自笑了一下,他一猜他也聽不懂,要能聽懂他也不是眼前這個傻子似得衛夕了,不過這樣正好。
但是他顯然沒有流露出任何竊喜的表情,反而用一種更加悲傷和可憐的眼神看向衛夕,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知道其實你對我沒什麽感情,但是看在我們遇見也這麽久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衛夕被紀子洋這樣的眼神弄的心裏又軟了,明知道眼前這家夥好像又要開始提要求了,可是就是不忍心拒絕。
“什、什麽忙?”
“想起過去吧,衛夕,把關于衛嘉樂的記憶找回來。”
紀子洋半蹲到衛夕的面前,仰着頭認真的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那樣子真是像極了季長思。
“如果你能想起過去,并且還願意原諒我的話,我就心滿意足了,行嗎?”
衛夕有些為難的移開目光,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果季長思現在能在他身邊的話就好了,他一定能告訴他該怎麽辦。
紀子洋見衛夕還有些猶豫,于是又跟了一句,“到時候你愛和誰在一起都行,我也不會打擾你了,而且我以後也不用總活在愧疚裏了,行嗎?”
“…真的?”
“真的,我保證。”
衛夕淡淡的看了一眼紀子洋,然後點了點頭,“行。”
聽到這樣的回答,紀子洋終于松了口氣,露出了一絲笑容。
只要到時候你還能撇的下我的話。
可是衛夕顯然是無法猜到紀子洋心中那點小算計的。
他眯了眯眼睛,轉過頭望向窗外的白雲。
其實紀子洋那嘴角的弧度,也真的很像長思呀…
過了幾天,到了約定好的時間,紀子洋帶着衛夕又一次踏上了回歸故鄉的旅途。
兩個人出發的時間很早,衛夕上車的時候還耷拉着眼睛,像是一宿沒睡一樣。
紀子洋關心的問問他是不是又在趕工作,可是衛夕搖搖頭,告訴他昨晚其實睡的很早。可是再看看衛夕那濃濃的黑眼圈,紀子洋嘆了口氣,讓衛夕放下座椅睡一會。
期間紀子洋匆匆的下了趟車,在衛夕家公寓外的小超市買了包煙,又買了幾瓶水。超市剛開門不久,老板娘看起來挺好事的,靠在櫃臺上望着門口的車子,随意的調侃了一句,“那是你朋友?”
紀子洋一愣,轉過頭看了看車窗內的衛夕,“啊,是,你們認識?”
“也不算認識,不過都是一棟樓住着,平時也偶爾過來買東西。”老板娘邊算賬邊說,“這陣子老看你倆一起走,平時沒見他有什麽朋友。”
紀子洋随意的笑笑,“不會吧,他還有朋友老來找他呢。”
“喲,這我沒見過。”
找完錢,紀子洋拎着東西出了超市。
這邊紀子洋剛走,就聽裏面有個男人的聲音問老板娘,“誰啊?”
老板娘小聲嘀咕了句,“就那天我跟你說那個,來咱們這買煙的。”
“哪個啊?”
“之前說那個,人好像挺怪的,冒一天一個樣,今兒還跟你打招呼,明兒就跟不認識你了似的…”
兩個人小聲的說着,也沒注意門口的紀子洋正站在門口挑着水果,将這番話一個字不落的收進了耳朵裏。
紀子洋看了看手中的蘋果,重新扔回了架子上。
等到回到車裏的時候,紀子洋側過頭,饒有意味的盯着窩在座位上閉着眼睛的衛夕瞧了半晌,直到衛夕感覺有些不對睜開眼睛以後,紀子洋才收回那略帶深意的目光,發動了車子。
“先去找個地方吃點早飯吧,你沒吃呢吧?”
“恩。”
“想吃什麽?”
“随便。”
“吃面行嗎?”
“行啊。”
紀子洋開着車子走了十多分鐘,停好車又帶衛夕左拐右拐鑽進了一條小胡同,一眼望進去,到處都是生意不錯的小吃店。
衛夕在這個城市生活這麽久,雖然知道這裏有一條小吃街,但是還真沒怎麽來過,看紀子洋熟門熟路的帶着他挑了一家抻面館,感覺這個才來這個城市沒兩年的紀子洋比他對這裏混的都熟,又在心裏默默想着真是人有不同。
兩個人坐在店裏,要了兩大碗抻面,四兩包子。
熱氣騰騰的抻面擺上桌,紀子洋遞給衛夕一雙筷子,“嘗嘗吧,這裏做的和小時候一個味道。”
衛夕道了聲謝,接過筷子,雖然不記得小時候吃過的應該是什麽樣的味道,但是這香氣确實讓人覺得本來就是屬于抻面的味道,挑了幾根放進嘴裏,真的很好吃。
紀子洋見衛夕吃的挺好,溫柔的笑笑,拿起邊上裝着醋的瓶子往自己的碗裏倒。
衛夕看了看醋瓶子,又看了看紀子洋。
紀子洋問了他一句,“你也要?”
“不,”衛夕搖搖頭,淡淡的笑了一下,“你也喜歡吃面放醋啊?”
紀子洋點點頭,邊吃邊問,“怎麽了?”
“季長思也喜歡這樣。”
熱騰騰的面條燙了舌頭,紀子洋趕緊要了瓶冷飲,猛灌了兩口。轉瞬臉色不如之前那麽好,但是也說不上不好,只邊吹着面條邊幹巴巴的說着,“真巧啊…”
“恩,”衛夕根本沒注意到紀子洋有什麽不妥,說真的,對于感情這方面的事,他還真不如過去的那個衛嘉樂善解人意,還自顧自的說道,“他連吃方便面都要放醋。”
紀子洋聞言挑了挑眉毛,略帶驚訝的看了眼衛夕,接着又暗暗的翻了個白眼。
吃方便面都要放醋,那看來他和季長思還真挺有緣了…
紀子洋一邊在心裏泛酸,一邊繼續幹幹巴巴的說道,“你們關系真好啊,還一起吃方便面…”
這話茬兒接的,都哪跟哪啊。
可是現在紀子洋心裏亂糟糟的,特煩,根本沒心情考慮這些。
“也沒一起吃過啦,是他跟我說過。”
說完,衛夕便埋頭好好吃了起來。
只留紀子洋一個人對着自己剩的半碗面條咂咂嘴,今天的醋,可真特麽酸。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的部分內容,從開坑開始追文的小夥伴可能看過了,後來改動過,在前面删掉了,挪到這裏來講,也做了少許改動,大部分沒改,無趣的部分可以跳過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