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按說我們村風氣算不錯了,可願意收養侄子侄女,還一養就十年的,真心找不出幾個。”

“好人有好報吧,聽蘇大全說,他那孫女畢業近兩年,一直跟着師傅,就靠那點學徒費用撐着,輕易不開口向家裏要錢,也不讓家裏多給,他們只好多寄點吃食過去,現在她快出師,也算是熬出頭。”

“我要是能有這麽能幹的孫子孫女就好了,蘇立航這樣的不強求,就算來個蘇大全孫女這樣的也不錯。”

“哈哈,你想多了,這事全看運氣,不是你想有什麽樣的兒孫就能有什麽樣的兒孫。”

雖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但反着來的也比比皆是。并不是所有付出和收獲都對等,要不然這個世界早就趨于大同,哪會有人生五味之說,只有親自品嘗過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鹹。

本來,蘇立航打算下海潛水,現在有了這麽多收獲,他便放棄這個想法,潛水有危險,他和陳生等人都沒有經過專業訓練,還是先回去練下再說。

衆人不無遺憾,卻也沒有多執着,這裏多數人都是泡在海水中長大,雖沒出海這麽遠,但誰沒見過海中情景?既然有潛水設備,那他們有的是機會嘗試,不用急于一時。

蘇家灣碼頭。

“快看,回來了。”

“這邊,這邊。”

“讓讓,別擠。”

……

蘇立航:“……”

蘇家灣小碼頭上擠滿了人,蘇立航一臉大寫的懵字,左右一看,才發現他忘了兄弟們年少氣盛愛炫耀的德性,恐怕手機一有信號,便迫不及待大肆宣揚吹噓,人不多才怪。

蘇立航倒也沒惱,這事是他自己的失誤,事情既然已經這樣,抱怨也沒什麽用,還不如想着怎麽解決。

趁着靠岸還有點時間,蘇立航趕緊撥通柯彥斌電話:“你派的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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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負責采購的還是張叔,盯着我這邊的眼睛不少,這事情也瞞不了多久,索性不再臨時找人,他會給你一個合理的價,其他人我暫時不放心。”

“行,那就這樣。”

蘇立航收起電話,眼睜睜地看着圍觀的人群一擁而上,還是張松等人有經驗,扯着嗓子叫人築起一道人牆,将衆人攔在舷梯口。

“小航,哪家是你叫來的?先讓他們上來,其餘人都退後,退後。”

“老張,我們也算是熟人了,怎麽把我們都攔在外面,快讓我們上去。”幾個離蘇家灣比較近的魚老板不滿了,怎麽能把生意拒之門外?

“王老板,真是不好意思,這裏由蘇立航蘇老板做主,我就是一個幹拿工資的,得聽老板的話,您那,多多包含。”

大家都是熟人,倒也沒太過,見好就收,只是還有些不甘心地問道:“老張,船上貨多不多,不會他們一家就全吃下吧,那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這次張松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像他說的那樣,船上的貨都是蘇立航的,怎麽賣,賣給誰那是他的自由,旁人只能提點,卻不能做他的主,只得陪着笑臉把目光轉向蘇立航,看他怎麽說。

蘇立航還是太年輕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雖然因性格因素,瞧着就比較沉穩可靠,處理起來也有些無措。

“小航。”

正在蘇立航想辦法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時,一聲熟悉的呼喚傳入他耳中,他立即喜上眉梢:“爺爺,這邊,快上來。”

蘇家人其實早就到了,只是被擠在看熱鬧的人群中,一時抽不開身,現在這麽一喊,村民都很識趣,自動讓出一條道給他們。

以蘇大全為首的蘇家人依次上船,之前還只是激動,等真正看到船艙中的收獲時,才知道什麽叫震撼。漁船噸位雖然不大,但那是跟其他地方的船只相比,在蘇家灣衆人眼中卻已然不小,如今捕撈上來的漁獲幾乎堆滿整個船艙,不過出去四五天工夫,就能有這麽多收獲,這已經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場面。

猶記得蘇立航去礁島海釣那天,一艘漁船滿載而歸,都被村民念叨了許久,那艘漁船可是真正小漁船,噸位比蘇立航腳下這艘小多了,船員也只那麽三五個,那次都被那麽多人圍觀,這次場面更大,看來蘇家怕是真出名了,至少在衡陽縣是如此。

蘇立航拉了下蘇大全,将他從震驚當中拉回神:“爺爺,外邊來了不少魚販,估計等會還會有更多聽到消息的人趕過來,這次的收獲說好了要送到我跟同學開辦的公司中,你看這事怎麽解決?”

☆、第 17 章

蘇大全眼睛眯起,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思考片刻後說道:“家裏不是有漁場嗎?我瞧着魚蝦品質比以前要好,你問問張經理他收不收,不收的話,正好推銷給今日過來的魚販子。要是這行不通,就跟張經理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勻一些次等魚蝦出來,實在不行,實話實說便是,斷沒有強買的理。”

這一點蘇立航也明白,他為難不過是不想把關系弄糟,蘇家灣在他不斷投放黑液之後,正在逐漸恢複元氣,以後上門拿貨的魚販和魚老板會變多,和氣生財嗎,自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當然,這是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情況下,要是魚老板們做得太過,那他也沒必要給他們面子,即便背後沒有柯彥斌他們,蘇立航也不是怕事的主,這麽點小陣仗還不放在他眼中。

問過張經理,見他搖頭之後,蘇立航只能無奈地對爺爺攤手,示意不行,就連蘇家漁場養殖的魚蝦,也得等張經理看過确認品質後才能決定。

生意做的越大的商人,嗅覺越靈敏,小攤販瞧着人數多,其實是跟着起哄,這幫人最難纏卻也最好解決,搞定上面帶頭那些人就行。

蘇大全便是這麽做的,他已經多年沒有出海打漁,對這些不大了解,便走到張松身側,問明狀況,找到帶頭之人跟他這麽解釋一番後,場面變得平和。

王老板不是什麽大老板,只在衡陽縣海鮮市場這一塊還有些能量,但該有的眼力見不缺,若是衡陽縣本地老板,他還能拉着人分一杯羹,北市過來的老板,這就讓他有些卻步。若非想着蘇家就是地道的農家,還想試一試,他壓根不敢挑唆小攤販鬧騰,不過瞧着沒便宜可占,他便也歇了這份心思,對着魚販子們說了幾句,起哄作妖之人便慢慢消停下來。

王老板看着挂着北市牌子的幾輛生鮮運輸車,直嘆可惜,藍鳍金槍魚他不敢宵想,青蟹大龍蝦他還能搏一搏,再不濟對蝦能多弄一些,聽說不少都是活的,定然能賣個好價錢,現在……唉,不想了,跟蘇家交好,說不定還能從他們指縫中漏一點出來,索性幹脆帶着人堵在舷梯入口,跟後來的老板們解釋。

蘇立航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不能賣貨給他們,他可以送啊,只要不是像藍鳍金槍魚這樣的高檔海鮮,送禮給人完全沒問題,供貨合同上有寫這個條款,他不用擔心合作中間起沖突。

“大全,咱這碼頭已經很久沒這麽熱鬧,是不是讓大家都見識一下?”村長蘇成熬不住衆人懇求,出面交涉。其實莫說姑娘媳婦小夥子們,就連他這個老家夥也很好奇,藍鳍金槍魚并不在蘇家灣這個緯度海域活躍,更不用說出現在百來米深的淺海,難得一見的稀罕物,自然大家都想親眼瞧瞧。

蘇大全回頭跟蘇立航商量了下,高聲說道:“成,不過上船不行,漁船地方太小,倒騰不開,一會空出一片地方,好擺放東西。”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蘇成作為村長,頗有些威信,他幾聲吆喝之下,看熱鬧的村民很快就變得秩序井然。

随着時間過去,碼頭這邊越發熱鬧,聽聞消息的老板陸續抵達,車輛将外圍堵了個水洩不通,都快排到村裏。

王老板一次又一次地跟後來者解釋,場面倒是一直都在控制之中。

衡陽縣作為臨海縣,海鮮大老板不缺,時間越靠後,這樣的人也就越多,他們彼此間不是競争對手就是合作夥伴,平時難得湊這麽齊全,這時候蘇家灣小碼頭倒成了交際場所,衆人你來我往,相談甚歡,反倒把此行目的給忘在腦後。

難道這些老板真忘了?顯然不可能。這不,随着一箱箱冰鮮搬下船,擱在蘇成讓人臨時搭建的遮陽篷中,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過去,老板們更是。只是這些還不能打動他們,即便這些冰鮮瞧着品質非常不錯,但品種所限,連中檔都算不上,自是不放在他們眼中,目光在上面一掃而過,便重新轉回舷梯口。

蘇立航他們在船上只分類裝箱,并沒有按價格高低排,張萬不是,既然不能低調,那索性就來把大的。那條藍鳍金槍魚他可是看了,并不是蘇立航估測的三百斤,以他采購多年的經驗,目測應該有五百斤上下,肉質細膩,表皮光澤度良好,除了頭部因掙紮有較大損傷之外,身上基本不見大的傷口。

這樣的品質,又這麽大的藍鳍金槍魚,那價格就不同尋常,張萬剛見到時,都不由大吃一驚。他聽過這條藍鳍金槍魚的捕撈過程,除了羨慕蘇立航的好運氣之外,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可真是不出名則以,一出名驚人,不知道等會稱重之後,得知那誇張的價格,蘇立航會不會激動得語無倫次。

張萬有想過随便給個價就買下來,這個念頭剛起就被他拍飛,這種斷自家後路的做法,他不屑也不敢做,被上頭人知道,恐怕他這個采購經理也做到頭了。

因着不是深海品種,除了少部分承受不住體內外氣壓突變,一出水就死亡的海味之外,其實大部分被捕撈上船時,就算不是活蹦亂跳,也還有口氣在,奈何受條件所限,沒法提供足量水箱暫養,多數只能用冰塊保鮮。

饒是如此,當一箱箱漁獲層層堆疊在一起時,那壯觀的場面也讓蘇家灣村民震撼不已。這還沒完,之後送過來的活鮮,更是驚爆村民眼球,及至青蟹和大龍蝦上場時,村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蘇家灣漁業再蕭條,村民對市面上的海鮮價格也有個大概了解,這些海味品質明顯比蘇家灣出産要好,價格肯定更高,不說那些批發價二十往上的對蝦,就是尋常魚類,數量一旦上去,價值也不可估量,更何況後頭還有為數不少的青蟹和大龍蝦等,只眼前這些,輕輕松松就能賣個幾十萬,蘇家這是走了大運,一遭就翻身,頓時飽含各種情緒的目光紛紛射向場中的蘇家人。

這讓蘇大全他們為自家孩子自豪的同時,也有些承受不住如此火熱的視線。

蘇立航卻是沒感受到,他現在正在冰室中盯着衆人搬運藍鳍金槍魚。

“讓讓,當心腳下,這大家夥蹭壞一點都要賠不少錢。”

衆人聞言,不自覺往後退了退,讓出中間更寬的道。

張松開路,陳少東和陳生打頭擡着一個大箱子前端,一行人什麽也沒說,那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樣,卻無言地表露出衆人此刻的心态,

“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聲,原本安靜下來的場面瞬間騷動起來。

“哇,好大一條魚,媽媽,我也要。”這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在童言童語。

“乖,回去讓爸爸給你抓去。”這是媽媽沒什麽誠意的安慰。

“我們這很少見到藍鳍金槍魚,這麽大個,更是聞所未聞,難道新手真能走大運?早知道我也上船,不說能得個利是錢,就是沾沾光也好啊!”

“早幹嗎去了?現在才說這個,晚了。”

“管那麽寬,我說說還不行嗎。”

“好了,別吵了,看稱重,我聽說金槍魚都是個頭越大越好。”

場面立刻安靜下來。

皮重剛才就稱過,現在再秤一次毛重就行,當裝有藍鳍金槍魚的箱子被放上磅秤,衆人目光全都被吸引過去。

因着蘇家灣不是金槍魚産地,甚至整個衡陽縣都只偶爾出現一些金槍魚幼魚,對金槍魚價格不了解的大有人在,但識貨的人也不少,口口相傳之下,大家都對金槍魚行情有了大致了解,因此村民看向蘇家的目光更加熱切。

“五百六十斤!”當這個數字跳出來時,衆人頓時嘩然。

張萬卻沒在意這些,徑自取了少許魚肉進行簡單檢測,等待片刻後,結果出來,肉質上乘,口感極佳,比之前蘇立航提供的海鮮還要更上一層。這時,他面上雖極力保持鎮定,心底卻早已波濤洶湧。

金槍魚本身就是上等美味,面前這個更是上等中的上等,比之那些特供品都毫不遜色,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才是真正的頂級海鮮!

只是高興還沒多久,張萬立即感到情況尴尬,墨軒注冊資金只有一千萬,雖則公司一直有盈利,但多數都投入經營當中,現在能動用的資金只有五百多萬……

張萬剛想掏出電話向上頭彙報,目光掃過蘇立航,當即改了主意。這也是墨軒股東,還是和柯彥斌并齊的大股東,找他商量也一樣。

☆、第 18 章

蘇立航頭回出海便捕到一條五百六十斤重的藍鳍金槍魚,還賣出一千萬天價的消息不胫而走,蘇家灣沸沸揚揚了好一陣也沒能徹底消停下來。

“少東啊,下次蘇立航找你,你可一定還得去。”

“嗯。”

“阿生,下回機靈點,好處不能全被陳少東一個人拿去,你們一起出去,幹一樣的活,他就比你多看了會釣竿,結果你瞧瞧,他比你足足多拿了三十二萬,三十二萬!你賺十年都不一定能賺到這麽多。”

“好了,媽,別說了,我耳朵都快聽得起繭,我也拿了十八萬,不少了!”

陳生媽白了兒子一眼:“這我能不知道?我不就多唠叨兩句嗎?那可是三十二萬唉!行,行,我不說了,回頭記得多去蘇家轉轉。哎呦,我怎麽把這給忘了,你現在就去,正好前兩天你大姐送了點山貨過來,給蘇家送些過去。”

陳生撓了撓頭,不得已只得拎着一堆東西朝蘇家走去,途中碰到同樣目的的陳少東,兩人相視一笑,心有戚戚焉地并肩而行。

在這次出海中得利的十五人,或早或晚,都對蘇家表示了謝意,其他村民可就心裏憋着一股氣,眼饞羨慕得緊。

好在多數也就止步于此,想的也是下回定要想辦法把自家小孩給塞到蘇立航船上,并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念頭。至于極少數心思不純之輩,在村裏也掀不起多少風浪,閑言碎語不可避免,總體上來說,大家對蘇家的觀感原先就挺不錯,現在還有利益上的牽扯,只要人不傻,朝蘇家靠攏都來不及,哪還會在背後興風作浪。

村裏最近都因這事久久不能平靜,蘇家就更是如此。

當初張萬只給蘇立航轉賬了五百萬,剩下五百多萬打的是白條,直到回北市之後才結清。

這事鬧得這麽大,都成為地方新聞上報,網上也有消息傳出,虧得金槍魚本就是名貴海鮮,放眼全世界,比這個價高的也能找出不少,倒也沒引起多大轟動,但在衡陽縣蘇家算是真正出名,消息壓根就瞞不住。

蘇家親友紛紛或親自上門道喜,或打電話詢問,确認消息無誤之後,臉上神色可就精彩了,什麽表情都有。

蘇立航知道窮家乍富最麻煩,他也光棍,拿出兩百萬任由爺奶爸媽處理,餘下那些可就不允許親戚伸手。

對于把三百萬分給跟他出船之人,村裏流言蜚語諸多,背後說他傻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蘇立航也驚訝于他釣到的這條藍鳍金槍魚竟然這麽值錢,但并不後悔。說他花錢買人心也好,看透人品也罷,總之這麽多錢花出去,起到的作用也相當大,以後蘇家在村裏行事只會更加方便,他要是有什麽想法舉措,也更容易實施,沒準等蘇成下來,他家還能出個村長。

這跟平白撒錢又不同,那可就真成了人傻錢多,蘇立航還不至于如此,也沒那麽多錢供他揮霍。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陣子,蘇家前所未有的熱鬧。蘇立航能跑出去躲清閑,蘇家其他人卻是不行,手握巨款,外加應對突然上門的七大姑八大姨,蘇大全他們都有些心力交瘁。

蘇立航看這樣下去不行,幹脆提議把他家左邊這塊空地給買下來,至于起新房,這個還是等等再看,現在城裏樓盤大都停工,想必是有更好的材料出來,他們先觀望再說。

蘇立航曾經起過多買些地皮的打算,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農用地升值已經無可避免,他要是占據村裏過多資源,只會成為衆矢之的,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給弟妹買宅地,這點卻是無人可以诟病。

只是村裏宅基地不值錢,就算把蘇家邊上空地全買下,也只花了這次收益的零頭都還不到。這回,連蘇立航也發愁了,眼下錢來得真不是時候,買車建房都不合适,得了,為了讓家人過幾天清靜日子,蘇立航給他們報了個旅游團,先去外邊松快松快再說。

蘇大全一行四人,穿着蘇立航蘇珊兩人特意為他們挑的新衣裳,一臉別別扭扭地登上飛機,心裏唏噓不已。

兩個多月前,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現在鳥槍換炮,蘇家發跡太過迅速,導致蘇家人思想都還沒轉變過來,猛不丁穿着以往連看一眼都舍不得的衣服跟團旅游,這讓一輩子紮根在農村,從來沒有過這個想頭的姜燕四人手足無措,偏又不忍拂了蘇立航兄妹的好意,可不就成了現下這樣子?

目送四位長輩遠去,蘇立航側頭對請假過來的蘇珊說道:“姍姍,家裏現在有錢了,哥給你找個服裝設計院校進修一下,或者幹脆再讀個幾年,你看?”

“好。”蘇珊這回沒再遲疑,她現在等于是在為師傅打白工,要是放在以前,她不會有任何不滿,沒錢沒背景,還要學一門手藝,不付出一些代價憑什麽讓師傅教她?現在情況有變,想法自然跟之前不同,中專學不到多少東西,大學不一樣,最主要是大學生這個光環,讓蘇珊羨慕不已。她考中專而不是高中,有一部分是成績問題,另一部分則是綜合家庭條件作出的選擇。

其實像蘇家灣這樣相對較為偏僻的漁村,不管男孩還是女孩,能考上重點高中的幾率都不大,女孩子更是因種種原因,上高中乃至大學的更少,甚至中專中師之類都不多,多半都是初中畢業後見學業無望便出門打工,或者早早嫁人。

蘇珊以前雖羨慕那些能上高中甚至大學的女孩,卻從沒抱怨過什麽,她清楚自己和弟弟兩人的處境,尤其是她,到大伯家生活時她早已經記事,大伯大媽能供她讀中專就已經不錯,親爸媽在都未必會有這等待遇。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能有更好的前途,蘇珊不會推拒,站得高看得遠,同樣,她能回報的也就更多,沒必要為繼續花家裏錢而耿耿于懷。她跟着師傅學習也近兩年,以前是有師傅壓着,不能接私活,等進了學校,她也能賺些錢,開銷應該不會太大。

“那就這麽定了,你先跟着師傅,等事情成了,再好好跟師傅說明情況,咱們好聚好散。”

“好。”蘇珊笑得眉眼彎彎,頰邊露出一個小酒窩,真正有了這個年紀小姑娘該有的風采,“立航哥,家裏有錢了,你也別太辛苦,身體要緊。”

“知道。好了,車到了,快去檢票。”蘇立航點頭應下,往蘇珊包裏塞了筆錢,“別太省,就你這點花銷哥還供得起。”

巴士緩緩駛離長途車站,蘇珊低着頭,眼睛泛起紅意,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之前還能笑臉相對,現在再也忍不住,她家終于熬出頭了。

蘇立航将堂妹送走後,打開臨上車前被堂妹塞入懷中的小包一瞧,頓時眉眼都染上笑意。他拿起衣服展開仔細打量,藍灰色薄風衣,耐髒,又清爽,主要還是符合他的喜好。布料并不是一整塊,有拼接跡象,不過不細瞧基本看不出來,做工精細,樣式迎合潮流,最重要是這衣服是蘇珊親自設計,獨一無二,雖說沒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設計出來的衣衫并不值錢,但蘇立航不會去計較這些,有心就行。

看來堂妹私下裏很是用工,兩年能拿出這樣的成果,手藝起碼比大街小巷中随處可見的裁縫師傅要高不少,再進學院潛心學個幾年,沒準還真能在服裝設計一道上闖出一條道。

爺奶爸媽一走,家裏瞬間空蕩許多,白天沒事時就蘇立航一人,只晚上還有蘇舸這個小家夥陪着,好歹多了些人氣。

期間也有親戚上門,大多見長輩不在,稍坐了坐便告辭,少部分卻是刻意趁這個時候過來,以為蘇立航這麽個小夥子容易糊弄,結果除了喝了一肚子茶水,帶了點農産品回去外,什麽好處都沒撈着。

蘇立航可不管這些人背後怎麽說道,他們明顯帶有目的而來,他願意給自家出産的農産品作為回禮,就已經夠好心,別人想吃都還不一定能吃到,也就看在跟自家多少有往來,做事沒有太過分的情面上,否則他才不會爛好心,真要如此不知好歹,他寧可去買禮送人,也不會送自家農産品給他們。

不等蘇立航再次安排出海,新政策便接連出臺,首先便是夏收後田地漁場重新分配。這下子村裏便如同炸開了鍋,忙着找關系将戶口遷回村的有之,不願把握在手中的田地返還給村裏的有之……鬧鬧騰騰的,簡直比菜市場還熱鬧。

結果,這次村裏格外強硬,遷戶口的也沒能如願,戶籍處已經暫停這項服務,全國都是如此,沒人能走後門。至于那些有後臺,消息靈通的,早就提前辦妥,哪等到現在?

“終于來了。”蘇立航心頭一松,不過他要忙的事情也不少,他家的地和漁場最好不要動,經過上回狂撒三百萬這一舉措,蘇家在村裏的話語權大了許多,現在蘇家可是有不少擁趸,這樣的小事應該不會有人為難,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

蘇立航鎖上院門,去村委會探口風。

☆、第 19 章

這幾天村委們算是忙翻了,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沒有多少歇腳的時候,蘇立航也是等了好長時間,才瞅到空檔,提溜了一些海産找村長他們喝酒閑聊。

聊着聊着,蘇立航便把話頭拐到分田地上。

蘇成等人彼此對看一眼,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倒也沒說什麽,輕車熟路地應付起來。

蘇立航并沒打算怎麽樣,便趁機将他的來意用三言兩語給說清。

蘇成等人一聽,全都松了一口氣,這事好辦,他們還以為蘇立航也像其他村民那樣,是來托關系走後門要為自家撈好處,那可就有些麻煩。

如今蘇立航家在蘇家灣的地位不同往日,要是擱以前,能辦的他們就給辦了,現在不行,國家擺明了要嚴肅處理此事,政策一出來,就不允許徇私情,該如何便如何,否則他們這些村幹部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孰輕孰重,他們心裏門清,但得罪人也是肯定的,眼下能避免此事,自是皆大歡喜。

解決了這樁事之後,蘇立航開始倒騰自家田地和漁場。

原先這些都是蘇海夫妻在打理,田地除了多半用來種植水稻之外,其餘全種上各式蔬菜,瓜果之類極少,即便種了也只是給家裏孩子嘗鮮,畢竟那時蘇家窮,蘇海幾人照顧蔬菜就頗費精力,分不出太多心神在其他作物上。

漁場那邊也是如此,蘇家所養海産多是容易打理之物,可想而知,價格都上不去,再加上當時蘇家灣水質不怎麽樣,賺頭自然就小,蘇家人便把更多心力放在種菜上。

賣菜好歹風險小,還見天就能看到收入,比養殖海産更讓人放心,起碼種菜只要不是遇上天災,就必然有收益,只是收入多寡不同罷了,養殖則不然,提心吊膽還賺不了幾個錢,怎麽選擇便一目了然,蘇家灣漁業越發蕭條也就成了必然。

蘇立航站在自家田地邊上,放眼望去,全是或綠或黃的蔬菜瓜果,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把蘇家灣所有空閑田地全都承包下來,最終他忍住誘惑,打消了這個念頭。

目前物價尤其是動植物資源價格還在持續上漲,國家新政策也在一步步落實,這不是他出手的好時機,要是真如他預料那樣,現在入手就相當于主動成為靶子,如此一來,蘇家好不容易贏得的威望,很快會被削弱,除非蘇家人遠離故鄉,否則将成為衆矢之的。

田地不能動,漁場那邊倒是能想辦法,蘇立航打算等村裏重新劃分完畢漁場,就将村西側沒分完的漁場承包下來,至于村東的公共漁場,卻是不好下手,等以後看情況再說,眼下暫時先按兵不動。

想到田地,蘇立航便想起村裏的墳山,當即打電話給蘇大全:“爺爺,村裏除了墳山之外,還有其他山頭嗎?”

“山?”蘇大全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有,就在墳山邊上,那一片都屬于蘇家灣,不過上面沒什麽東西,現在村裏連自家稭稈都燒不完,山裏早就不去,恐怕除了雜草之外,只有稀稀拉拉不值錢的樹。”

說到這裏,蘇大全回過味來,不由眼睛一亮:“小航,你要承包山林?”

“嗯。”蘇立航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便轉移話題,問起幾人旅游狀況。

蘇大全樂呵呵地揀着好玩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蘇立航不時應和幾聲,間或問下父母奶奶,蘇大全臉上笑容更盛,若非怕說久了浪費電話費,恐怕還能聊更久。

蘇立航收起手機,哼着不知名小曲,饒有興致地踢踏着石子朝村長家走去。

“成叔,又來打擾你了。”蘇立航這次是空手上門,大家同住一個村,低頭不見擡頭見,每次進門非得拎着禮品,這可就有些太過生分,跟人相交,并不是送禮越多越好。

“你小子,這次又是什麽事?”蘇成也是忙裏偷閑,分田地的事情才剛開始,現在也就是村民過來打探消息,到了見真章的時候,那才叫一個頭疼。

“成叔,這不是賺了點錢嗎,我來問下漁場還能承包不?還有,咱村山頭怎麽包?”

“漁場現在不能動,要等分完之後才能考慮。”說到這,蘇成停頓片刻,之後面帶疑惑問道,“你包山頭幹嗎?那上面真沒什麽,連野果子都沒幾個,承包費用可不比其他地方山林少。”

“成叔,不幹啥,就種點瓜果,養點牲口。”蘇立航半點沒有隐瞞,實話實說。

“不怕虧本?”

“虧了也不怕,外面種的養的吃了不放心,誰知道打了多少農藥?還是自家出産吃着有勁,就當是花錢買個心安,總比吃壞身體進了醫院要好。”

蘇立航這麽一說,蘇成便明白,他是打定主意用錢換健康,倒也不再勸說,最後确定道:“山林有植被覆蓋率要求,達不到沒人檢舉還好說,被人捅到上面,怕是要交罰款,你真想好了?”

“嗯。”

“定好要包哪座山沒?”

“還沒,得先看過後再說。”

“那成,叔就陪你走一趟。”蘇成一點沒有不情願,他家最近人來人往,難得有空閑的時候,與其應付上門扯皮的村民,還不如陪着蘇立航去山上走一遭,真要看中了,村裏還能得一筆進項,簡直是一舉兩得。

包山不是一件小事,蘇成去村委會轉了一圈,等到蘇家門口時,又多了兩人。

和村長他們打過招呼,蘇立航便瞪着小三輪,載着一行人直奔蘇家灣山林而去。

蘇家灣是臨海漁村,山頭離村比較遠,衆人花了小半個小時才到地方。蘇立航熟悉的只有屬于蘇家灣的墳山,其他那是兩眼一抹黑,完全不清楚,帶路這種事情自是交給年長的蘇成。

“小航,這一片都是。”蘇成帶着一行人從墳山岔道口進入,指着前方幾座雜草叢生的荒山說道。

這裏幾十年前應該還有人活動,現在早先踩出來的小道已經再難見蹤影,饒是如此,也沒見多少野物在這裏活動,可見現代化進程帶來的影響之大,連蘇家灣這等略有些偏僻的地方都沒能逃過一劫。

蘇立航長這麽大,只到過墳山,這邊還是頭一次來,這樣交通不便的地方,若沒有黑液相助,就算他種植養殖經驗豐富,恐怕也不敢花錢嘗試。

外圍的山頭不算高,越往裏,越是險峻,蘇立航盤算着他手頭能動用的錢財,一千多萬錢,看着很多,其實刨除分潤給船員的三百萬,以及給家人的兩百萬,再扣除掉稅收,他手上也沒多少錢。

蘇立航繞着山腳,将蘇家灣山林大致看了一遍,問道:“成叔,這些山承包價格和承包最長年限是多少?”

“以前是十五元每畝,現在漲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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