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檢查站就在空間站最外側，中間有幾條長甬道相連，蘇立航沒有權限，只能在甬道另一頭遠遠觀望，其實什麽都看不到，也就意思意思走個過場，好歹回地球後，要是親朋好友問起來，也不至于一問三不知。
這麽大的空間站自然不是出自地球聯盟手筆，好在總共也就那麽十來個，壓力還不算大。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各國政要心裏算盤打得劈啪響，但凡能舉債消費的地方，他們一點不會覺得手重，反正不是高利貸，不愁債務越滾越高，總有一天還完的時候，領導們表示不急。
說大，那是相對艦船來說，實則空間站總面積還不到一百平方公裏，在天伽聯盟或許不算什麽，在蘇立航眼中卻已經是一座龐然大物，縱使他沒有旺盛的好奇心，也好生逛了一圈才回到分配給他的宿舍。
空間站作為駐防部隊輪休住所，該有的設施一樣不缺，甚至還開設有艦隊常用物品制造工廠，除了中央廣場綠化不錯之外，還有一個大型農場，簡直就是個小世界。
當然，要維持這樣規模的空間站，所費頗多，光能源消耗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蘇立航算了下，國家赤字怕是非常嚴重，這跟以前截然不同。時代變了，Z國再保持原先的政策就有些跟不上趟，別人都欠債發展，要是還采取保守穩健方案，恐怕會被其他勢力遠遠甩到後面。
顯然Z國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當即改變方針，以後不好說，至少就目前而言，Z國在地球聯盟話語權那是一點都不弱，就是舉債消費跟故老相傳的觀念有所沖突，上面迫不得已這麽做，民衆大部分還接受不了，頂多購買大件物品貸款，而且每月還款額通常在一定限度內，不會超過自身賺錢能力。
除去農場和中央廣場外，整個空間站就是一個鋼鐵森林，蘇立航逛過一回就再沒興致看第二次，接下來日子照常過，頂多就是閑暇時間去農場和中央廣場轉轉。
和他一樣想法的人不少，太空中綠色少，農場不好随便進，中央廣場就成了大家首選。每到傍晚，那裏便聚滿人，只比過年期間超市商場人流少一點，饒是如此，大家依然對此趨之若鹜。
蘇立航的生活幾乎一成不變，訓練、學習、管理農場，他的一天就耗在這上面，直到上面發來指令，讓他跟随艦隊出航，才算有了波瀾。
蘇立航設定好航線，交給黑白處理，便撒手不管。
這次是曙光號所在編隊單獨行動，目的地是上一支駐守艦隊探明的WF-325類地星球，這是一顆資源星，沒有任何生命，有大氣層，不過氧氣含量稀少，體積很大，重力卻還不如地球，溫度有點高，需要穿宇航服才能行動。
WF-325星陸地占據大半，沒有危險，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信號幹擾較大，遠離通訊站，便會失去聯絡。
曙光號編隊負責人反複強調，不要擅自離隊行動，要是違規導致失蹤，找不到好說，找到了絕不輕饒，就連編外部門人員也一并從嚴處置。
蘇立航不是叛逆青年，不會擰着來，上面越是不讓幹什麽偏就要幹什麽，自然是乖乖跟着編隊人員行動。這可是星球，比地球還要大，盡管沒有任何生命，也比空間站更吸引他，這才是真正的腳踏實地，不是空間站可以相提并論。
WF-325星大氣層很厚，艦船進入時都控制速度，以免對外殼造成不必要的損壞，曙光號屬于中型艦船，停留在同步軌道上，登陸的都是小型艦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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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地方，蘇立航便到指定地點集合，排隊領取集勘探采礦功能于一身的機器——采礦車。上面發了一份地圖，凡是标綠色的區域都可去，一旦踏出這些地方，就要做好領受處罰的準備，編外部門人員也不例外。
蘇立航分配到一塊區域，在這區域內，他可以随便挖，進入其他區域，則只能看，不能動。他一想便明白，上面這麽做恐怕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紛争。
當然，也可以互相合作，只是鬧出矛盾上面卻是不管，會按照原先的規定辦事，所以，不是好到一定程度，不會結伴搭夥。
沒辦法，誰讓采礦收獲有挖礦人一份，挖的越多，分到手的也就越多，要是誰運氣好自己轄區內出了富礦稀有礦，財帛動人心，這一點不得不防。
考慮到兩人關系，蘇立航分在柯彥斌隔壁。
這片地方顯然未經開采，甚至連勘探都只做了初步，除了确定這裏有礦産之外，其他就沒了，憑的就是各人運氣。
蘇立航和柯彥斌一起，開着采礦車朝目的地駛去。
這是一片丘陵地帶，若非地球聯盟進入星際時代後，引入了大量二級文明科技，舊式采礦車恐怕都開不進去。
蘇立航将通訊頻道調到跟柯彥斌同頻，問出心中疑惑：“彥斌，艦隊有這麽缺錢，連軍官帶士兵都要下艦采礦？”
“國家只管常規軍備，要好的，得自己想辦法，或者等，等到國家有餘力升級軍備時排隊申請。”
蘇立航頓時恍然，原來如此，這就怪不得。不過也就現在這樣的過渡時期才會如此，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保家衛國才是他們的使命，采礦絕不在其內。
蘇立航當初觀看第一批由各大財團組建的探險隊進行星際勘探直播時，就曾想過要開着星空號也去太空淘金，只是限于種種緣由沒有成行，現在倒好，進了艦隊竟然還有當礦工的一天，真是有些讓人啼笑皆非。
任何事情第一次總是帶着幾分新鮮感，即便是探礦采礦這樣枯燥乏味的工作，剛開始時蘇立航也是興致勃勃。
蘇立航都這樣，更不用說柯彥斌，他連地都沒下過，采礦更是不在預想中，剛探測到礦脈，也不管是好是壞，便進行嘗試。
兩人該慶幸，是機器開采而不是人工開采，否則就有他們受了。想想那些煤礦工人，沒點忍耐力，誰受得了那勞動強度和環境？
蘇立航沒有和柯彥斌一起行動，到地方後，便朝自己那塊區域駛去，不過離得不遠，柯彥斌開動機器采礦的聲音他都能聽到。
蘇立航從星空號上帶了一套微型探測器過來，比艦隊提供的要先進，他讓黑白将兩種設備都試用一遍，結果自然是星空號自帶設備探測更全面，不管是探測範圍還是探測種類，都不是艦隊提供設備可比。
星空號已經過了明路，這種小設備蘇立航使用起來一點障礙都沒有，既然艦隊提供的不如他自己的好，蘇立航便讓黑白使用自己那套。就是有些可惜，采礦車太小，裝不下星空號另一套更先進的勘探設備，暫時只能這麽将就着用。
蘇立航掃描丘陵表層，發現這一片的确是礦脈所在，只是礦石種類繁雜，不是單一礦藏，有許多伴生礦不說，還很普通，這些恐怕只能就近消化，頂多運到空間站，送回地球明顯不劃算，那樣運費太高。
別看從地球到空間站也就十幾天航程，距離卻是擺在那，得以光年計算，運輸費用可想而知，必須大容量運輸船才有一絲可行性，艦隊就別想了。
蘇立航不缺這點錢，開着采礦車将他負責的地方全部粗略勘探一遍，确定都是同一個礦脈，便随意選了處地方，開啓鑽頭往下鑽孔，見深度足夠，便将收集到的礦石樣本送檢。
礦石種類倒是随着深度不同有所變化，但跟上層沒什麽不一樣，都是最普遍的G級普通礦，換了幾處地方，也大同小異。
蘇立航勾起嘴角笑了笑，果然，運氣這東西就是這麽虛無缥缈，估計大部分人都會跟他一樣抱着希望過來，覺得自己說不定就能撞大運，結果自然悻悻而歸。
好在蘇立航也就這麽想想，他不缺這兩個錢，只是很享受那種探到好礦時的驚喜滿足感，是以，即便運氣平平，也沒太過失落。
既然沒有好運氣加身，蘇立航便老老實實開始挖礦，這種體驗很難得，他不想因消極怠工而錯過。
采礦車效率不錯，半天下來，便采集了老大一堆礦石，由于是雜礦，挖出來的礦石種類多樣，起碼有十幾種，蘇立航即便還是挖礦小白，也清楚這種情況在地球不多見，甚至壓根就沒有。
看着自己半天辛苦所得的成果，蘇立航神采飛揚，就差哼着小曲表示慶祝，即便這些礦都不怎麽值錢，也沒擾了他的好興致。
眼看已經到了吃飯的點，蘇立航給柯彥斌發了條訊息過去，讓他過來吃飯。
柯彥斌有霎那茫然，他剛挖了一會，怎麽已經到了中午？
WF-325星跟地球自轉周期不同，一天時間很長，幾乎是地球的兩倍，這個時候恒星還沒升到頭頂，柯彥斌在聽到吃飯兩個字時，雖然感嘆時間不經意間就在指尖溜走，但饑腸辘辘的肚子卻告訴他，的确該吃飯了。
從新奇的體驗中回過神來，柯彥斌再回不到剛才那種全身心投入的狀态中，便很是幹脆地收拾好設備，開着采礦車便朝蘇立航那邊開去。
午飯很豐盛，就是有一點不好，全是出自機器人廚師之手，柯彥斌偶爾做的那些，每次都會被蘇立航在第一時間就吃光，留不到現在，兩人只能将就着享用機器人廚師手藝。
這些飯菜也就能糊弄蘇立航，在柯彥斌眼中，它們還不如蘇家那些家常飯菜。單憑味道，陳芬婆媳兩人手藝不及機器人廚師，卻有一種煙火氣息，而機器人廚師出品的飯菜，感覺冷冰冰的，沒有任何人味。
柯彥斌不愧是經過段老悉心教導，味覺相當敏銳，要不以他現在的五感強度和精神力感知力，應該像蘇立航一樣，品嘗不出機器人廚師所做飯菜最大的缺陷。
在星際聯盟中，能力級別越高，就越不喜歡流水線生産的食物，其中就包括營養食品在內。事實卻非人力所能相抗，大多數人還是只能以營養食品為主，不光是錢的問題，還有時間這個因素在。
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金錢，這話并不是瞎說。
“我這邊都是普通礦石，你那邊什麽情況？”蘇立航邊吃邊說。
“一樣。”說完，柯彥斌望了眼堆成一座小山的礦石，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我比你挖的多。”
“你真厲害！”蘇立航敷衍道。
聽聞此言，柯彥斌眼中得色更深，自動過濾蘇立航把他當小孩子打發的态度，只聽他想聽的。
蘇立航眼角微抽，越是了解柯彥斌，越是發現他不為人知的一面，柯彥斌不僅是傲嬌型，還是悶騷型，又一次刷新蘇立航對他的認知。
不過這樣也不錯，一旦接受這個設定，蘇立航也不覺得哪裏怪異。兩人現在相處已經非常融洽，彼此間的隔膜早在不經意間，慢慢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飯後，兩人去蘇立航挖的礦堆前轉了一圈，金屬礦特有的冰冷色澤反射着陽光，即便宇航服能自動調溫，依然感覺涼飕飕的，這恐怕是心理反應，屬于意識層面，不能用尋常理論加以解釋。
“咦！”蘇立航停住腳，從礦堆裏扒拉出一枚不起眼的礦石，越看越像柯彥斌送給他那幾塊來自朱雀星的雲石。
“怎麽，有發現？”柯彥斌轉頭。
“你看這個。”蘇立航将礦石遞給柯彥斌。
柯彥斌接過來仔細打量，發現沒印象，便問道：“這有什麽特別之處？”
“你忘了，你送我那幾塊石頭可不就長這樣？”蘇立航瞥了他一眼，“一塊紅色、一塊黑色，跟這塊顏色不同，但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幾塊都是同一品種，你在礦堆裏找找，我拿到車上檢測一下，看我的判斷有沒有出錯。”
話落，蘇立航接過柯彥斌手上礦石，徑直回到采礦車中，留下柯彥斌一人獨自面對一堆泛着冰冷色澤的礦石，這一刻，柯彥斌有種被抛棄的錯覺。
雲石不是什麽特殊礦石，檢測結果很快就出來，蘇立航返回礦堆時，柯彥斌面前已經堆了一小堆，目測不下十塊。
蘇立航看過之後，眉頭糾緊：“不對，這些給我的感覺不像，只有這一塊跟剛才那塊雲石是同種同源。”
這下輪到柯彥斌皺眉，看着被分成兩撥的雲石，他有些無從下手：“若我沒看錯的話，這些都是雲石，你從哪看出不同？”
“在你眼中，這兩種是一樣的？”蘇立航眼睛微眯，覺得事情發展方向有些不對，難道他的感官哪裏出了問題？
“嗯。”
蘇立航稍一沉吟，便提出解決方案：“把外層雲石都找出來，看是特例，還是普遍現象。”
柯彥斌定定地望了蘇立航好一會，沒說話，直接用行動表示他的态度。
因礦石有十數種之多，雲石所占比例又不高，即便礦堆不小，兩人也只花了不到一刻鐘，便把表層雲石都找全，一共找出來近百塊雲石。經過蘇立航分揀之後，雲石被劃為一大一小兩堆，比例非常懸殊，差不多二十比一。
柯彥斌挨個仔細查看僅有幾塊的“特殊雲石”，跟旁邊普通雲石比對，并沒發現不同，若硬要說有的話，特殊雲石色澤更加灰暗一些。
雲石本就光澤暗淡，看着就不像是金屬，它确實也非金屬礦，特殊雲石似乎更不起眼，差別很小，若不是蘇立航非說這兩者不同，柯彥斌也不至于拿這點較真，實在是除了這個，憑借肉眼和精神力，他再找不出任何不同處。
将特殊雲石挨個檢測一遍，檢測結果顯示是雲石，跟普通雲石別無二致。
看着這個結果，蘇立航一陣無語，不是他感官出了差錯，就是這兩種雲石确實有不同之處，也就意味着他有別人沒有的本領。
兩人面面相觑，誰也不确定到底是哪種情況。
柯彥斌再三斟酌後，說道：“你去找嘉偉檢查一下身體，要是沒問題，這些特殊雲石我們就買下。你不是在研究礦石嗎，正好借口拿它當研究材料，看這情況，特殊雲石蘊藏量也不算小，你可以随便揮霍。”
蘇立航接受了這個建議，也不再對着兩種雲石看，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開工。
戰士不是礦工，不用整天對着礦石，半下午所有人便拉着大半天的收獲返回基地。
篩礦不需要人力，用機器挑揀即可，柯彥斌跟基地收礦負責人說了一聲，便帶着蘇立航到雲石倉庫挑選，當然，這是要付錢的，不可能白給他們。
蘇立航在前面邊走邊看，柯彥斌開着礦車緊随其後，當礦車中特殊雲石達到一噸時，兩人便收工。
現在還不知道特殊雲石到底有何用，說不定只是特殊，派不上半點用場，再者這東西并不稀有，兩人沒必要弄太多到星空號上，想要随時可以補充。
蘇立航還購入了一小批普通雲石，用來做對比分析。
雲石賣不上價，不算運費，一噸頂多也就幾百上千塊錢，收礦那邊接到一筆生意，盡管很小，也面露笑容，可見心情不錯。這種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發生，基地裏已經有一套成熟的交易方案，蘇立航很快便辦好手續。
在WF-325星這段時間，除開最初幾天要花大半天時間挖礦之外，等大家習慣之後，所有戰士都上午挖礦，下午訓練，晚上就是自由時間，做什麽都行，沒有長官會進行幹涉，只要在熄燈前趕回基地就沒人會追究。
當然這是按地球作息來算，否則生物鐘會變得紊亂。
蘇立航最初會趁着新鮮勁，在信號暢通區域随意溜達，結果除了石頭還是石頭，連河流都不是時常能看到。千篇一律的景色，外加偶爾想碰一碰運氣進行勘探，結果一無所獲的沮喪，蘇立航不但對此産生審美疲勞，連撞大運的想法都徹底消失。
WF-325星不是沒有稀有礦，但不在這片區域，蘇立航一點都不想做違紀的事，即便憑借星空號可能不會出事，他也不想以身犯險。
不過也不是沒有任何發現，蘇立航采樣後基本可以确定，他們所在基地轄區內礦藏都大同小異。
WF-325星表層幾乎見不到土壤，全是石頭，其中近半都是礦石，是名副其實的資源星，要是礦石級別再高一些，這裏恐怕會成為一個相當熱鬧的地方，各種公司財團都會趨之若鹜，至少在礦石開采完畢前，會是如此。
現在嗎，WF-325星是守邊艦隊的福利星。當然，開采另有其人，守邊艦隊家屬優先，人數不足再招募礦工。
艦隊輪流登陸WF-325星目的當然不是為了讓戰士挖礦，而是對他們的錘煉，兼之還能賺一筆外快，再加上可以在陸地上生活幾個月，一舉多得的好事，幾乎沒人抱怨。
蘇立航這些艦隊編外部門人員到底只是家屬，紀律要求沒有那麽嚴，柯彥斌不能夜不歸宿，蘇立航可以，只要跟基地報備一下，他就能前往空港進入星空號。
不過蘇立航并沒有時常利用這個便利，難得跟柯彥斌住一起，即便去星空號，也多半會在熄燈前回到宿舍。
雲石研究一籌莫展，若非蘇立航去找譚嘉偉檢查過身體，沒有任何毛病，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哪裏出了岔子。
倒是生态農場那邊有了動靜，這是蘇立航偶然發現。由于WF-325星大氣層很厚，陽光照射強度不高，星空號自動吸取太陽能效率便也大打折扣，剛進入WF-325星那陣子，能源恢複速度的确是如此，豈料一個多月後，星空號充能速度陡然加快。
蘇立航将整個星空號都檢測過一遍，才将目光放在生态農場中。這裏能量充沛，而能量的來源就是那些白海豚一家挑選出來的不起眼的牧草，不，經過進化變異之後，恐怕它們已經不是尋常牧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