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意外
等大家夥都驗完票,活動部的大喇叭響起來了:“各位,今天上午我們需要參加兩個集體項目,以此來彰顯我們白氏內部獨一無二的凝聚力和一勇無前的決心,等中午享用過午飯後,大家再自行去游玩自己喜歡的項目,晚上十點前我們再在這裏集合,謝謝大家的支持!”
底下的下屬們稀稀拉拉地鼓了鼓掌,不是在玩手機就是在和身邊的人聊天。
領頭的員工阿谀奉承完,還朝自家白總谄媚地彎了彎腰。
白和璧點點頭,看了看旁邊給他撐粉紅公主傘的男人,莫名覺得這像小學生春游,有領隊拿紅旗,還有一群自家公司的“小朋友”,就差奶聲奶氣的“到”和每人一頂的小紅帽了。
第一個項目是坐過山車,這座游樂園裏的過山車如果讓白和璧說實話,體驗一般,既不驚險刺激,也沒有設置多少個急轉彎或者高低起伏,實在讓人不能體驗腎上腺素飙升的快感。讓他評價的話,可能還不如一進門就看到的旋轉木馬刺激,最起碼旋轉木馬的變速比這過山車的下滑快,他甚至在加速下坡的時候聽到了身後女員工打哈欠的聲音。
當然,靳敖是從來不會放過每一個能和他白哥親近的機會,以自己和其他人都不熟為由,擠掉了林特助的位置,順理成章地霸占了白和璧這個雙人座的另一邊。
林特助倒沒什麽怨言,機會正好,他還要找宓鵬聊聊自己那天天鬧事的妹妹呢。
坐在他們前面的是一名戴着一頂鴨舌帽的年輕人,臉上一道長長的傷疤貫穿眉間和右半側臉,毀掉了對方本就平平無奇的樣貌。他穿得很樸素,上身穿着似乎是水洗染了色的白色長袖,身下是水洗過了頭的粗制牛仔褲,背上背着一個純黑的登山包,身材已經瘦得快皮包骨頭了,看起來生活條件不算很好。
讓白和璧注意到他的契機是在上過山車的時候,這個人排在他的前面,本來挑中的是白和璧現在就坐的位置,但是在看到他和靳敖也想坐這個位置的時候,就很紳士地把座位讓了出來,還幫他把過山車的鐵栅欄給打開了,這不免讓白和璧多看他一眼。
他第一眼看到那個年輕人的瞬間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盡管他一直在和善的微笑,但白和璧覺得他的笑浮于表面、不懷好意,而且他總給自己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盯着對方的後腦勺,見對方老老實實地坐在前面,沒什麽異樣,就收回視線,和身邊似乎因為自己盯着那個男人時間過長而有些吃味的靳敖聊起天來。
靳敖可能是被那個年輕人刺激到了,在途中,他緊緊地攥着白和璧的袖子,一米九幾的大高個縮在白和璧身邊楚楚可憐,美其名曰:“白哥,你知道的,我恐高,這過山車太高了,我坐着害怕,我能不能抓着你的袖子啊,這樣我有安全感一點。”
身後的女員工剛吐槽完這過山車連自家舅舅開的破三輪都慢,好巧不巧聽到了靳敖說的話,用震撼的眼神在他們兩個之間晃悠,直到下了過山車都還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着靳敖,然後和自己身邊的姐妹竊竊私語,明裏暗裏都是“白總朋友他不行”的質疑。
白和璧:“……”
但他又能怎麽辦呢,自己認的學弟,哭着也要承認下去。
反正被說“不行”的對象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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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經受了第一個項目的過分無聊,白氏的諸位員工的精氣神都沒煥發出來,因此對活動部安排的第二個項目都有些打不起興趣,有人甚至直接了當地向活動部提出能不能直接放他們自由活動。
活動部的領隊也沒想到這個結果,原本以為可以迅速讓大家進入狀态的刺激項目,沒想到是個銀樣镴槍頭,但安排好的內容還是得硬着頭皮繼續。
他特意看了眼自家白總,白和璧此時正和身邊給他打着Hello Kitty公主傘的男人聊天,沒分給他半點眼神。
領隊擦了擦汗,只得駁回了其他人無禮的請求,得到一片怨聲載道的抱怨。
他帶着衆人來到了一片景觀湖邊,并宣布這是他們第二個項目的活動場所。
白和璧側耳聽了一會,這第二個游樂項目似乎比上一個夕陽紅過山車多了點緊張的競争意味,多了些趣味:這第二個項目是劃船競賽,每三個人一組,組隊合作使用游樂園方提供的腳踏船進行比賽,在規定的賽道上看誰用最短的時間最先抵達終點,獲勝者還有活動部頒發的特別獎品。
不得不說,人類的追求刺激內在的确還是會對帶有一定競技性的活動有着天生的向往,腎上腺素飙升的感覺會讓人上瘾。
白和璧随便望周圍瞥了一眼,看到周圍的下屬眼睛都亮了,也不知道是終于來了點刺激的項目,還是那個吊在他們面前的神秘禮品讓他們好勝心起。
需要三個人一起,靳敖自告奮勇地要和白和璧一隊,并直接拉着他白哥的手走到了一邊,等待其他員工的加入。
白和璧想喊宓鵬一起來的,但是看到林嘯正在和宓鵬不知道談些什麽,就消了去打擾他們兩個人的念頭。
至于靳敖?
他全憑白和璧吩咐,再說了,他也不想讓宓鵬來當電燈泡。
等了半天,直到項目準備開始,也沒有其他人願意加入他們兩個。
白和璧倒是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靳敖等得不耐煩了,想要直接上船過二人世界。
活動部的領隊似乎也意識這點,特地小跑到白和璧跟前,苦着臉向他們介紹情況。
由于多加了靳敖和宓鵬兩個人,原本安排得剛剛好三人的項目多了一個空缺,游樂場的工作人員就自作主張地多了加了一位等在他們後面的年輕游客,并征得白和璧和靳敖同意後才讓他乘上了船。
正巧,這位游客正是他們剛剛在過山車時坐在他們前面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人擡頭,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啊,又是你們,還記得我嗎?我剛剛在過山車那邊也遇到你們了。”
白和璧抿唇沒說話,輕輕點頭,以示回應。
本來他不打算讓這個讓他感覺不太好的年輕人上船的。
但後面的工作人員在加急地催促他們,況且靳敖也在自己的身邊,他便壓下了心中的怪異感。
面對氣場強大的兩人,面色病态蒼白的年輕人很誠懇地低了低頭,笑道:“真的不好意思,由于我安排好了時間,坐完這個項目後我就要和家裏人會合,一起去下一個項目了,非常感謝二位能答應我無禮的請求!”
對方幹瘦的臉上傷疤宛如樹根一般扭曲在一起,一瞬間,他仿佛地獄爬上來的魔鬼。
白和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你和我們一起劃船吧。”
分好組在上船前,領隊又舉着大喇叭出現了:“大家靜一靜,各位如果準備好了的話,現在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戰船了!”
聽見這話,白和璧掃過眼前形形色色的卡通船只,最終選了只小白貓的船,因為它的外形起來有點像低配版Hello Kitty,很巧地在右耳處畫了一個粉紅蝴蝶結。
他真是被靳敖給帶魔怔了,白和璧坐在船上還在思考自己為什麽要按照男人的喜好挑船。
坐在駕駛位的靳敖看了,扶着白和璧上船的時候壞笑着挑挑眉,不知道在得意什麽。
最後上來的年輕游客就沒白和璧這麽好待遇了,自己一個人撐着船邊矮矮的木質欄杆,和他的背包一起獨自坐在了孤零零的後座,盯着前面兩人狂撒狗糧的後腦勺發呆。
白和璧沒注意到身後人的眼神,他正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毛團似的的小黃鴨無憂無慮地在水面嬉戲,時不時發出“嘎嘎”的聲音;有些游客買了些吐司當早餐,正一邊和家人聊天,一邊撕着面包屑喂魚;柳梢輕點水面,蕩起清波漣漪。
靳敖掃了一圈周圍弱不禁風的白氏員工,瘦胳膊瘦腿的一看就沒什麽力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他甚至覺得自己一個人都可以帶飛他們三個人勇奪第一。
“白哥,你等下想要我們贏嗎?”他突然湊近了白和璧的耳邊,低聲道。
似乎被男人灼熱的吐息燙到了,白和璧睫毛微顫,稍稍偏頭避開了他和男人之間危險的距離:“比賽還沒開始,別說大話。”
靳敖撐着一只手锲而不舍地靠近,像是情人般耳語道:“那你想嗎?你想的話我就可以帶飛你們。”
“靳敖,系好安全帶,坐好!”白和璧把快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用力撐開,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系好,撚了撚自己發癢的耳根,以正當理由拒絕了他,“我不想拿獎品,這個獎勵很明顯是給他們的,我一個讨人嫌的上司就沒必要湊這個熱鬧了,而且我只想看個風景就好了,沒必要争第一。”
靳敖低笑一聲,乖乖地坐回自己位置,沒有繼續動作,不知道有沒有把白和璧的話聽進去。
而這時,所有人也都找到了自己心儀的“坐騎”,和游樂園工作人員溝通好的領隊揮着小紅旗,朝他們吹了聲口哨,拿着擴音器囑咐道:“大家注意了,比賽馬上開始,請盡快把身上的安全帶系好,我倒數三個數,大家就可以開始這次劃船比賽了!”
領隊還裝模作樣地拿出了一把發令槍。
“三,二,一,開始!”
随着一聲令下,衆人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拼命地踏着腳底的踏板,一時間竟有好幾艘船飛速地越過了白和璧三人的貓咪船。
靳敖聽白和璧的,自然是放水得厲害,毫不費力地保持了個中不溜秋的速度,把成績保持在前五,在蹬船的時候還有功夫和白和璧聊天。
他們身前身後都是積極吶喊的員工們,加油的尖叫大得仿佛進了菜市場,把水面上的鴨子都吓得撲騰起水花四散而逃,連踏着船的白和璧都不堪其擾地用手指堵了堵耳朵,自然就沒聽到輕微到讓人忽略不計的“咔噠”聲。
白和璧有一搭沒一搭地踏着踏板,頗有興致地觀察周圍的景色,可即使他已經劃水成這樣,靳敖一個人也能帶着他們兩個名列前茅,白和璧不得不高看自己身邊的男人一眼。
這贊賞的眼神被開船的靳敖捕捉到了,他挺直腰杆洋洋得意道:“怎麽樣,我是不是還挺厲害的!”
白和璧看不慣他自滿的傻樣子,戳了戳對方肌肉緊繃的小臂,故意反着道:“還行吧,馬馬虎虎。”
靳敖沒聽到滿意的答案,有些不高興地耷拉下嘴角,身後隐形的尾巴瞬間蔫了:“什麽嘛,這個成績這還是我沒用力的情況下,白哥你還是不相信我能夠帶你們拿第一……”
白和璧覺得自己在哄中二期的嘴硬小孩子:“少在這吹牛,也不怕把自己吹破了。”
靳敖徹底不高興了,他認為自己作為男人最大的體能資本被看不起了:“哼,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語畢,高大的男人就認真了起來,足底的動作比剛才快了幾倍有餘,用的力氣也大了不少,這使得他們的速度提升了很多,周圍的鴨子紛紛避着他們的船驚慌地游開了。
很快,他們的船就越過了前面的幾艘船,成了暫時的第一。
靳敖喘着氣,自豪道:“你看,現在我們不就第一了?”
白和璧表示投降:“行了行了,別鬧了,你最厲害行了吧!”
“還不是得看我……”
靳敖下半句還沒接上,餘光一瞟後面有一艘他們不認識的船只緊緊地咬着自己船的屁股,似乎馬上就要撞上了。
他瞬間皺着眉頭,和白和璧開玩笑的心思也沒了。
此時,岸邊的工作人員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們認出那是隔壁區域的自動船,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進入到了白氏包場的區域。他們着急地讓白和璧他們後面的船只立刻剎車停下,可是後面的船像是瘋了一樣直挺挺地朝他們撞來。
“诶、诶诶!前面的船小心!我們的剎車壞了,停不住船了!”
後面有人在大喊,可是這時候兩船已經距離不及成年男人一臂的距離。
靳敖猛打方向盤想要盡力往旁邊避開,可還是遲了一步。
靳敖眉頭緊鎖目視前方,無暇顧及其他,大吼道:“白哥,抓穩了!”
白和璧一手扶着欄杆,一手抓着安全帶,擔憂地看着男人,本想讓他不要緊張要冷靜,卻感覺到手中安全帶松松垮垮的觸感,并沒有被系好的緊繃感。
他的安全帶松了!?
什麽時候的事?又是誰幹的!?
白和璧瞳孔微縮,正想把安全帶扣好,可是跟在他們他們身後的船只已經撞上他們的船,并帶來了巨大的沖擊力,把船上的所有人都震得颠了起來。
在千鈞一發之際,白和璧的背後卻猛地傳來一股下了死手的力氣,他來不及思考,伸手奮力想要攥住身旁唯一可以讓他不從船上滑落的物體,可手側的船邊欄杆上長的青苔濕滑黏膩,他一個沒抓住,整個人的重心朝外倚斜,連一聲呼救都沒有,就整個人沒入了青綠色的湖水中。
還在目視前方、奮力打着方向盤保持平衡的的靳敖聽見“撲通”的落水聲,一扭頭,就發現白和璧落入了水中。
“白哥——”
靳敖目眦欲裂,瞬間紅了眼睛,大喊一聲,片刻都沒有猶豫,就脫了衣服跟着白和璧一起下了水。
***
正常人落水的本能反應都是掙紮,白和璧也一樣。
可是水裏哪裏有什麽支撐物可供他握住呢?
除了充斥周身的液體,他什麽都抓不住。
水下冰冷,白和璧一時不覺,嘴裏就嗆入了一大口腥鹹的湖水,錯綜複雜的水草拉着他的腳踝,仿佛無數水鬼的幹枯手臂,想要把他拉入地獄。
肺裏的空氣被極限地壓榨,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保持一個姿勢靜止不動保存體力,并嘗試扯開腳底盤根交錯的水草,他緊閉着嘴防止氣體洩露,可氣泡一直從鼻子裏冒出來,耳朵裏也進了水,腦部缺氧而導致他眼前已經全是星星點點的白色光點。
周圍一片黑暗,可是他越急着撕開腳踝處纏繞的水草,水草就越緊密地纏繞在他的身上。
身上的衣物被水徹底浸濕,宛如厚重的沙包系在他的身上,裹挾着他往湖底不斷下沉。
他好累。
他快撐不住了。
白和璧手腳酸軟,動作沒了力氣,他感到自己的身軀仿佛被灌了有千斤重的水泥,他的軀幹緩緩下沉,眼皮支撐不住地耷拉下去。
他能聽到岸邊人們喧鬧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恍惚間,他似乎被一具熾熱而強健的身軀有力地攬住了,那個人幫他解開了腳底纏繞的水草,并帶着他緩緩向上漂浮着。
白和璧死命地纏着對方的手腳,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的眼睛已經徹底閉上了,腦袋炸裂般的疼痛已經讓他無法思考,此刻的行為全憑本能行動。
就在眼前一片白光之際,他猛地想起坐在他後座的那個年輕游客像誰了。
要不是對方臉上的傷疤遮蓋了一些對方的面部特征,他能再早一點認出來的。
那張臉很像當年的那個綁架了他三天四夜的歹徒,那個為了以他的生命作為籌碼,威脅他父親放棄生意的那個狗急跳牆的企業家,也是導致了他在整個青春期,一到夜晚就噩夢不斷的罪魁禍首。
他聽管家說提過一嘴對方的結局,那個人因為綁架罪致白和璧重傷,對自己的犯罪事實毫無悔改之意,被法院從重判了無期徒刑。
他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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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早一點發,大家下周二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