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 54. 晚風

白和璧瞬間臉色漲紅,既是被羞的,也是被氣的。

他撇開頭,可腦海裏全是那物件直挺挺對着他的形狀。

白和璧覺得自己的嗓子裏像是糊了一塊口香糖,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最後羞恥地吐出簡短的命令。

“……收回去。”

靳敖大大方方展示,說着的話還帶着委屈的尾調:“可是你不是說我比你小,所以你才不喜歡我的嗎?”

白和璧咬牙切齒:“我說的是年齡,不是那東西的大小!”

男人裝傻充愣,耍賴道:“我不管,你把我看光了,你就要對我負責。”

白和璧被他說得好像騙小姑娘的渣男,雖然他自己不這麽認為。

“……穿上褲子,別讓我說第二遍。”

不是很想理會對方的胡言亂語,他把靳敖晾了一會,做好心理準備後才再次睜開眼,這才發現對方已經把內褲穿上了,正耷拉着疲憊的眉眼蜷縮在他的旁邊,一副“喪家之犬”的慘狀。

靳敖煙灰色的眼睛裏滿是紅血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男人的話語裏是抑制不住的焦灼:“白哥,我真的好難受……從剛剛開始,我就已經忍不住了……”

看着對方的慘狀,白和璧嘆了口氣。

他無可奈何道:“你別動,我幫你。”

靳敖的眼睛裏瞬間迸發出了光彩。

看着男人倏然換發活力的樣子,白和璧頓時不想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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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白和璧還是忍辱負重地幫靳敖“互幫互助”了出來,畢竟是對方替自己受的無妄之災,他好歹得有個表示。

只是沒想到快半個小時過去,他手都酸了,還沒把對方的玩意給搞消停下去。

這家夥到底吃什麽長大的,怎麽會這麽大?還這麽持久?

最後還是靳敖紅着耳根,給了他一個建議:“要不……白哥你喘一下?或者,讓我蹭蹭?”

白和璧正幹着體力活,本來就費力氣,聽到他這話差點沒直接把對方掐斷。

他眼尾微紅,眼眸中帶着水光,聽到他這這不知廉恥的話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後,就結束了。

猝不及防沾得他滿手都是的白和璧:“……”

什麽人啊這是!?

兩個人鬧了一通之後都累了,各自到浴室清潔過後,就一起躺在了房間內唯一的一張大床上,開始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寧靜片刻。

兩個人分居床的兩側,共享着同一床棉被,仰着頭數着天花板上的吊燈由多少個水晶組成。

白和璧數了一會,才嫌這種活動無聊,正好趁着身體清潔幹爽,打算提前閉眼睡覺。

在他準備入睡的時候,靳敖卻突然開了口。

“白哥,我剛剛都看到了,你憋得也挺難受的,”躺在他旁邊的男人提出了個不成熟的小建議,“要不,我也禮尚往來地幫幫你吧?”

白和璧不想說話,他的雙手快要報廢了,自己早就在浴室裏搞完了,早就進入賢者模式了。

于是他蓋上被子,背對着靳敖,不願再去看男人。

他現在只想睡覺。

靳敖盯着對方背對着他耍小脾氣的漂亮蝴蝶骨,和對方後頸處泛着紅的淡色小痣,無聲地笑了一下,把被子多分給了白和璧一點,關了燈,疲憊萬分的男人這才進入了夢鄉。

在聽到身側人變得平穩的呼吸聲後,白和璧再次睜開眼。

在黑暗中,他才緩緩地轉過了身子,滿臉複雜地盯着對方那張英俊的臉。

……他們現在到底算什麽關系?

他這回真的搞不懂了。

思忖着無解的問題,白和璧在恍恍惚惚的淺眠之中得到了一個來源于他本心的答案。

——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說不定,睡一覺之後,所有困擾的事情就會有了解答。

白和璧在徹底墜入黑暗之前,如是想到。

或許是心有靈犀,雙方都夢見了五年前的那個過年前的夜晚。

***

今天是靳敖在“Gravity”酒吧打工的最後一天。

在白和璧幫靳敖解決完那個人渣高管之後,靳敖和白和璧之間的關系就親近了不少,每周都能有兩三次的串門時間。

有空的時候,靳敖還會給白和璧做飯吃,就連白和璧這種嘴巴挑剔的人都對這種充滿家常氣息的菜肴表示贊賞。

直到他們高三上學期結束,靳敖放寒假的時候,白和璧看他每周不是在學校、酒吧、醫院三點一線地跑來跑去,眼下的青黑都快延伸到嘴角,實在是影響他對靳敖這個帥小夥子的觀感,覺得他在高三這個關鍵的節點還要做兼職實在是太累人,于是主動向他提出讓他來做自己家的家政,自己每天給他生活費讓靳敖給自己買菜做飯,打掃房子。

白和璧不愁對方不答應,反正自己給的薪資肯定比在酒吧要給得高,還輕松。

靳敖第一反應是推脫。

但白和璧卻輕描淡寫地對他道:“這錢你不賺,我就去請專業家政公司的人來賺了,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不得不說,白和璧深谙打蛇打七寸和欲擒故縱的計謀話術。

正是這一番話,這才真正讓靳敖動搖起來。

他思慮了好幾天,最後才下定了決心,決定辭去在酒吧當服務生的工作。

正如白和璧所言,自己這些天在三個地方跑來跑去的狀态的确影響了他最近的學習情況,與日俱增的學習任務和繁忙的工作,以及照顧母親的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每天壓榨自己休息的時間到了極限,晚上兩點睡六點起,讓他最近都有些神經衰弱,注意力已經開始變得渙散了。

就連上課走神這件事,他們班主任都不知道找了他聊了多少次了。

考完期末聯考的靳敖明顯感覺到,要是再按照這樣連軸轉的情況繼續下去,別說一個月,就連再多一周他都有些撐不下去了。

也就是現在放寒假了,有那麽十幾天能讓他稍稍駐足休息一會。

而此時白和璧的雪中送炭,無疑是給靳敖這根快燃盡的香重新續上了火,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讓他能繼續生存下去。

靳敖心裏唯一的顧慮只有一個。

……白哥他究竟為什麽要對自己那麽好?

白和璧在和對方簽合同的時候,通過小制冷機快把自己嘴唇抿成一條線的動作,看出了對方內心的糾結和不安。

他看着靳敖一筆一劃在雇傭合同上簽了字,拿起紙張檢查無誤後,才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朝對方解釋道:“我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顧不到家裏的雜物活,最近才有了想要請家政的念頭。畢竟之前你給我做的菜都挺符合我口味的,而且做事也利索,于是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先找你問問看,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再去找其他人。”

話裏的意味很明顯:我找你來做家務活完全是圖方便,讓靳敖別想太多。

但靳敖即使再蠢,但對方拐彎抹角的關心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他拘謹地道了聲謝,随後被白和璧摸了摸頭。

高大的青年耳根紅了。

不管怎麽說,最終的結果是皆大歡喜。

靳敖承接了白和璧家的家務工作,自然不能再在酒吧裏打工。他和“Gravity”老板宋時笠之間是按月份簽訂臨時合同的,所以這個月結束的時候,也就是三十號,靳敖向宋時笠提交了辭呈,對方很爽快地把他放走了,他知道靳敖最近是高考的要緊關頭,因此也體諒他的不易。

酒吧老板宋時笠特地在傍晚開店前,約在這裏幹了快大半年的男生出來一起吃個飯。

即使兩人之間不是雇傭關系了,他們之間還是朋友。

他們約晚餐的地點是在一家開在S大街邊的小面館。

如果白和璧在這裏的話,一定會認出這家面館就是他大學時常去的那家。

冬天黑得早,還沒到傍晚就已經日落西山,四周昏暗了不少。

兩人路過貼滿小廣告的電線杆,頭頂的裹着黑色膠衣的電線織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網,籠住了天空。

他們追尋着面館裏暖黃色的光,撩開泛黃的門簾,挑了角落燈光好些的位置落座。

這餐是靳敖請客,宋時笠在桌上接過泛着油光的塑料菜單,随意點了些鹵菜,再點了碗炸蛋豬腳面,就把菜單遞給了坐在他對面的男生。

靳敖看了眼菜單,讓服務員加了份經典的番茄牛腩面。

看着服務員朝後廚喊單,随後到隔壁桌服務的背影,宋時笠就朝對面的靳敖道:“終于想清楚,不在我這做了?”

面對以朋友身份相處的老板,靳敖很坦誠:“對,我找到份新工作,這份工作稍微輕松一點,我可以更好的安排自己的時間。”

“那是好事,祝福你能在未來的高考考出好成績,只要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嗯,謝謝老板。”

等了一會,飯店裏已經人滿為患,都是周圍的老主顧,服務員已經有些忙不過來了,掀着碎花圍裙不停地擦着沾着水的手,嘴裏一直在和周圍的顧客熟絡地打招呼,煙火氣十足。

靳敖看着隔壁桌的夫妻吵了一架後,女人撒了句嬌,男人又膩膩歪歪給自己老婆剝蛋的場景,神色讪讪地問宋時笠。

“老板,你有愛人了嗎?”

宋時笠舉着自己無名指上熠熠生輝的婚戒給靳敖看,理所當然道:“對啊,你還不知道?我老婆是個男的,我們已經在一起五六年了,我每天帶這麽大個鑽戒你是一點都看不到?”

“……男,男的?”

見靳敖一臉被震撼住的表情,他打趣道:“都什麽年代了,還恐同?”

靳敖這才收了沒見識的表情,別別扭扭道:“不……我不是……”

閱人無數的宋時笠立刻就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對方不正常的端倪,壞笑道:“噢?那你是有情況了?我們店裏的冷面學霸終于鐵樹開花了,還喜歡上了個男孩子?”

靳敖抿着唇,沒理會他的調侃,一想起白和璧,心裏就燥得慌:“也不算……吧?我也說不清楚我們之間到底是個什麽關系……要硬說的話,更多的應該是受惠者和施惠者的關系,我受他的照顧太多了……”

“在我面前裝什麽文鄒鄒的樣子,還“受惠者和施惠者”?”宋時笠對他這副磨磨唧唧的樣子嗤笑一聲。

這個年齡段的青少年就是屁事多,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懂。

“我沒有,”靳敖很沒有底氣地回他一句,随後又垂着眸子道,“好吧,我承認,應該是我單方面對他有點好感……”

宋時笠轉着自己手上的鑽石戒指,直截了當地打斷他,忠告道:“遵循你的本心,你覺得自己喜歡他那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此時兩大碗面已經被滿臉熱情地服務員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看起來十分誘人。

透過面條上方白色的蒸汽,靳敖迷茫地看着視野內被水汽模糊的宋時笠:“……那怎麽樣才算喜歡呢?”

“很簡單啊,”因為面太燙了,宋時笠沒直接吃面,而是夾起一顆脆皮花生,咔哧咔哧地嚼着,給他過來人的經驗,“就是當我說到喜歡的時候,你腦子裏蹦出來的第一個人,那就是你喜歡的人啊,因為潛意識是不會說謊的。”

靳敖甚至都不用想,“白和璧”那三個字就蹦到了他的腦門上,砸了他一腦門包。

憋了一會,他又問:“有沒有別的佐證方式?”

宋時笠夾完了盤裏的花生,一邊吃鹵制的虎皮雞爪,一邊坦然地回答道:“那你是不是對你腦海裏的那個人有一些幻想?像是想抱他,想親他,甚至是和他買可樂?”

靳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白。

他紅了耳根,下腹一緊,在對方一個詞一個詞往外大方吐出來的同時,腦子裏自動開始放映不堪入目的小電影。

察覺到對方似乎已經腦補到了什麽,宋時笠了然道:“好了,你這個樣子已經不打自招了。”

靳敖還沒緩過勁來:“真的有這麽明顯嗎?”

宋時笠哼笑一聲:“你那點心思都寫在你那張臉上了,我還看不出來?”

靳敖:“啊……”

但接下來,他卻給靳敖潑了盆冷水:“冷靜一下,目前同性戀日子還不太好過,社會上還是不贊同的聲音偏多,哪怕了解也是帶着先入為主的負面印象。像我和我愛人,也是受了很多非議才走過來的,起初是家人的反對,不過後來被我們磨得軟化了不少,這幾年才好了一點;接着是社會的保守,有些人一聽你是同性戀,好一點的就會覺得你和別人與衆不同,和你保持距離,不好的,雖然不會在你面前說三道四,但是會在暗地裏傳你的謠言,舉報你的作風問題,就因為你的性向問題而将你孤立,這種惡心巴拉的事情我們見得太多了……雖然這樣說很殘忍,但我還是要說,你能承受社會輿論帶給你的壓力嗎?能接受同性關系天然的不穩定性嗎?”

說道最後一句話,宋時笠嚴肅了表情,慎重道:“而且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确定對方也是gay嗎?”

兩碗面都已經放得涼了一些,達到已經能入口的溫度。

靳敖端起碗夾起面,看着從筷子間滑落到只剩一根的面條,忽然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東西有很多。

他從來都不知道白和璧的家庭情況,不知道他的喜好和厭惡,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不是gay。

現在靳敖得到的一切,都是對方從指縫間漏出的微不足道的砂礫。

兩人之間的巨大鴻溝可以用雲泥之別來形容。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靳敖盯着那一根孤零零的面條随風搖晃,心情有些低落。

酒吧老板夾起一筷子面,繼續道:“路是你自己選的,你自己要對你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我只是提前和你打個預防針而已。”

“不過也別太傷心,不知道就去了解呗,”宋時笠如疾風般把面條吸溜吸溜地全部炫完,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對着魂不守舍的大男生理所應當道,“哪對愛人不是從陌不相識開始才能到如膠似漆,異性戀結婚後離婚的都不在少數,你能遇到讓你喜歡的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地球這麽大,讓喜歡的人再喜歡上自己更是一件幾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記的事情,但是你不努力去争取,那這件事就永遠沒有發生的幾率,明白嗎?”

談過長時間戀愛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

但經過對方的安撫後,靳敖的心情卻奇跡般地好了許多。

他誠懇道:“我知道了……謝謝你,老板。”

宋時笠毫不在意地“嗨”了一聲,轉而再招呼忙忙碌碌的碎花圍裙服務員,讓她再拿瓶度數低的冰啤酒來。

他轉頭對靳敖道:“今天你不介意和我喝兩杯吧?”

靳敖盯着只有兩三度标識的青綠色的玻璃瓶,道:“可以的。”

最終,靳敖只喝了一小杯就沒喝了,近乎整瓶啤酒都進了宋時笠的肚子裏,吃飽喝足的男人嘴裏還碎碎念着“自己對象看他一身酒氣回家肯定會數落他”,靳敖看得一臉羨慕。

靳敖把自己的前老板送上了計程車,自己轉身朝岔路走去。

他一個人糾結着宋時笠剛剛說的話,身體按照肌肉記憶沿着熟悉的小路,緩慢又安靜地走回了家。

……他喜歡白和璧嗎?

……白和璧會喜歡他嗎?

暗紫色的晚風鼓動着校服外套,卷走了青年情窦初開的繁複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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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靳敖(背傷感語錄):沒有物質的愛情只是一盤沙,都不用風吹,走兩步就散了。

白和璧:……別在這裏花火文學。

寫這章的時候,在聽嵩哥的《溫泉》,本嵩鼠牆裂推薦大家聽一聽。

應該是本文最後一段2-3章的長回憶,之後的回憶應該都會在半章之內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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