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家旁系

謝風并攏雙腿, 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像個小哥兒。

他去将木板車上未拿下來的芋頭端了出來,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觀察着人群的動向。

“喲, 這是害羞了, 我猜肯定是你媳婦。”厚嘴唇的村民篤定道。

“黃虎, 你眼神不好吧。這小子肯定是和那哥兒當兄弟處的。”

宋景文笑着從謝風手裏拿了兩個芋頭餅,徑直送到了黃虎的桌子上,“答對了,請你吃芋頭餅。”

其他村民不管是不是發自真心的,見狀趕緊說了一堆好話, 用有限的詞彙誇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宋景文樂得給他們每人送了一小塊煮熟的芋頭, “大家都挺有眼光嘛,說話好聽得緊。那就給你們嘗嘗新鮮東西,芋頭。”

謝風的俊臉越來越紅,看宋景文不停地往外送芋頭,臉色頓時變了, 拉過宋景文, 抖了抖手上不多的芋頭, “随便他們說呗, 你幹嘛白送啊,這可都是錢。”

這小財迷樣,宋景文将芋頭整盆端了過去, 點點他的鼻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得先給他們嘗過才能有人買。”

謝風不說話了, 直勾勾地盯着這群人。

慢慢地,謝風也沒工夫盯着他們看了。回村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各村的牛車陸陸續續地從交叉口駛過。

石坡村的村民眼尖,直接嚷嚷開來,“宋老漢,那不是你家大孫子嗎,還有謝家的小哥兒,賣啥呢?”

宋興平也很懵地朝交叉口張望,末了轉過頭看看宋世山和宋世海兄弟倆,兩個均是一攤手。

宋興平淡定地沖衆人擺手,嘴裏說的是埋怨的話,語氣卻又那麽自豪,“肯定是又鼓搗了什麽吃的,送他去讀書非不肯,天天盡鑽研這些。”

宋世海從牛車上跳了下來,揉了揉腿跑向宋景文,“大侄兒,這是啥啊,咋也叫‘相歡’?”

“二叔,這是串串,還有芋頭,芋頭餅都是謝風做的。”宋景文扯過謝風,将人圈在自己身前,“他手可巧了,看看這些芋泥,好看吧。嗐,優秀的人總是互相吸引。”

宋世海覺得他莫名其妙的,老是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他一度懷疑宋景文的腦子還沒好。

“別整些有的沒的,給你二叔我弄點兒嘗嘗。”

謝風已經裝好了,聽了這話麻溜地将竹筒送到他眼前,“這些下水都焯過了,味道特別好。”

宋世海心情愉悅地盯着他看了看,長得還挺端正,“不錯,手腳也麻利,這幫工請的不錯。”

宋景文掰過宋世海的身子,讓他去別的地方吃了。瞧瞧說的什麽話,這是你未來的侄媳婦,啥幫工,這是障眼法。

都到村口了,石坡村的村民索性都從牛車上下來了。宋大力将竹筒裏盛滿骨頭湯,還有幾根串串立在中間,“兒子,來吃點兒東西。”

宋岩拴好牛車,走路都帶起一陣風兒,“爹,你吃過沒?”

宋大力自然點頭,看着宋岩吃東西比自己吃飽還要開心。

東西只做了這麽多,賣完了就收攤了。

回程的路上,木板車交給了二叔,宋家的三個漢子勞累了一天,竟還能跑得起來。

宋景文有意無意地拉開與他們的距離,半道拐去了謝家,“明日我們去鎮上。”

謝風點頭,捏着手裏的五十文錢,這是他自己掙來了。有五十文那麽多,總讓他覺得有點不現實。

這錢拿的不踏實,他扯着宋景文的衣袖,嘟囔道,“多了。”

“多個屁,做生意賺錢呢。”宋景文揉了揉他的後腦勺,仰頭看着星星,“好想現在就娶了你啊。”

說者有意,聽者也有意。

謝風瞪着眼睛到天亮,精神抖擻地做好早飯就跑了出去。

孫翠拄着掃帚站在院子裏,“你死哪兒去,現在天天不蒙着你那張臉,還到處亂跑。怎麽,外面養男人了?”

大清早聽到的就是刺耳的罵聲,謝風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酸的發澀,“我去宋家幫工,這事前天就跟您說過了。”

孫翠嗤了一聲,“要不是安兒跟我說,我還真當你是安安分分做工的。沒想到是個不老實的,看宋家日子好了就想貼過去?”

孫翠伸出手,“昨天的工錢呢?”

謝風咬着嘴唇交了三十文,剩下二十文被他藏了起來。因而,到宋家的時候整個人就像個霜打的茄子。

謝家糟心事兒真不少,宋景文心疼地抱着他,“不等到明年了,再給我兩個月的時間,我就讓阿奶去你家提親。”

寧昌鎮還是一如既往地繁榮,賣包子的已經擺好桌子了。

宋景文将串串攤子并排設在辣椒醬的旁邊,讓爺爺先照應着,自己拉着謝風去了東林街。

車家的布局很有現代園林的特色,宋景文這一路表情沒什麽變化,沒有農家子見着大戶的吃驚的土包子樣。他連故宮都見過,對着眼前的園林亭榭自然美什麽觸動。

帶路的小厮不禁高看了他一眼,就連他旁邊的這位也絲毫沒有懼色。

謝風訝異車府的恢宏,臉上卻不動聲色,面無表情地緊跟着宋景文。

車金吾剛剛起身,懶散地喝着今年新出的茶,身後兩個婢女有節奏地搖着蒲扇。

他擡眼看向宋景文,越過宋景文将目光定在了謝風的身上。他是京都來的,比小地方的人有機會見到其他國家的人。

此刻也覺得新奇,灰綠色的眼睛,給他一種熟悉的怪異感。一時想不起來了,不過可以确定的是,他之前從未見過這人。

“這可是我媳婦兒,你看白小哥兒去啊。”宋景文哼了一聲,不着痕跡地往謝風身前一擋。

車金吾笑了,他還以為是個漢子,心情頗好地問道,“說吧,那麽早有何貴幹啊?”

宋景文将手裏的木板遞過去,“上次說好送你的禮物。”

車金吾不屑地翻看木板,“就一塊木板?你……莫不是在框我吧。”

“嗐,我就知道你不識貨。小祖宗,展示給他看看。”宋景文右腿搭在左腳腕上,自在地抖着腿。

謝風輕輕一拉,木板變成了一個凳子,解釋道,“合起來是一塊木板,展開就是凳子。還有一個可也收縮的桌子,暫時沒搬過來。”

車金吾來了興趣,翻來覆去地擺弄手上的木板,“你這是哪來的,莫不是你做的?”

宋景文搖頭,于是車金吾又将目光鎖在了謝風身上,“這位小哥兒做的?”

謝風退到宋景文身邊,忍着身上打量的視線,要不是看這人是個惹不起的,他一拳頭就揮上去了。

“往哪看呢,看我。”宋景文惱怒地捶了下桌子,茶盞裏的茶水濺了出來。

車金吾看過來,疑惑地挑眉,十分氣人地說道,“你手中的是玳瑁盞,市價二十七兩銀子。”

宋景文哼了一聲,偏要把茶盞轉來轉去,“別打圖紙的主意了,我賣了。但是你可以找林木匠給你做,我知道你有路子運到京都。我就給你提個建議,這個錢賺不賺看你自己。”

宋景文将東西送到就溜了,留下沉思的車家大少爺,“哦,桌子你有空去運一下吧。”

出府的路上迎面碰上了白錦榮,臉皮有點繃不住,他趕緊拉過謝風,“這是我夫郎。”出于少一事的心态還特意加重了我夫郎三個字。

謝風伸出小舌頭舔了下嘴唇,“我是謝風。”

白錦榮顯然沒想到這是個哥兒,他結結巴巴地握住謝風的手,語無倫次道,“我是白錦榮,那個,你平時都吃什麽啊,我也想像你一樣壯。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覺得自己有些弱不禁風,我……我想跟你學學。”

白錦榮背過宋景文和謝風說着悄悄話,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麽,激動得蹦了起來。

宋景文勾着脖子偷聽又被謝風推回去,只隐約聽到了上山,粗糧等字眼。

宋景文不高興地抵在謝風的背上,撞着他往前走,憋不住好奇地問道,“你和白錦榮說了啥啊?”

謝風向前跑了一步,險些将宋景文摔到地上,“哥兒之間的事兒呗,你個漢子問那麽多幹什麽。”

宋景文黏糊糊地粘在他身上,晃着腦袋,“不問就不問,跟他搞好關系也不錯,他是白府的小公子,雖說只是京都四大家族中白家的旁系。”

謝風頓下腳步,擰着眉頭抓住宋景文的手腕,神情有些慌亂,“你說,他是白家的旁系?是執掌工部的那個白家?”

宋景文思索了一下,單看白家和車家的關系,車家在京中有人,那麽這個白家應該也是。

他點頭,手腕被謝風緊緊鎖住,手掌漸漸有些酥麻。

宋景文揉着謝風的手,五指插進對方的指間,“怎麽了,他也就是個不起眼的旁系。”

謝風無意識地被宋景文帶着走,他當即決定要遠離白錦榮。上輩子的事他雖然了解的不多,但是白家被滿門抄斬這麽大動靜他不想知道也不可能。

四大家族中的白家一夕之間被連根拔起,他不敢賭,萬一自己和對方的交集過密,說不準也難逃一劫。

謝風嘴裏突然被塞進一顆圓滾滾的東西,甜滋滋的,他的胡思亂想就這麽被打斷了。

轉頭,宋景文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将手中的糖葫蘆放到他的另一只手中,“甜嗎?”

作者有話要說:宋老板日記 元隆歷十四年 2.4日

媳婦特別愛甜的,于是我千辛萬苦找來了甘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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