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連天
浴室裏水汽氤氲, 白色瓷磚和不鏽鋼架子都因此密密麻麻地挂滿了小水珠，時聽的睡衣随手搭在不鏽鋼架子上，很薄的材質，她進浴室洗太久, 睡衣都已經潤濕了。
幸好她剛才情急之下扯來裹身的是條浴巾, 要不然等下還得擺脫顧淩澤替她送衣服過來。
剛才的一幕幕令她大腦充血, 怎麽辦, 以後怎麽見他？他好像站在那兒看了她好幾秒鐘吧？好像上面下面都看了一遍吧？他确确實實毫無顧忌地看了一遍吧？
？？？
她痛恨自己為什麽不鎖門，以及為什麽反應這麽慢。
雖然她和他是已經結婚的關系，但說到底，她和他之間最親密的關系也僅僅止步于牽手, 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比他們會相處，說實話, 就這麽單方面的坦誠相見, 真的很羞恥。
下一秒。
等等。
單方面坦誠相見很羞恥？
難道你覺得互相坦誠相見就不羞恥了是嗎？
？？？
才沒有呢!!!
在浴室裏待太久，時聽已經有些缺氧，覺得悶悶的, 她迅速用花灑沖了一遍，泡沫清理幹淨後擦幹水花套上睡衣, 把浴缸裏的水放了後才輕輕擰開浴室的門。
她踏着拖鞋慢慢走出去，卧室靜悄悄的，顧淩澤不在。
她松了口氣，用吹風機把頭發吹幹後下樓喝了一杯水, 瞥見地上的紙箱子還原封不動, 她正好大腦充血睡不着, 就拿了剪刀繼續拆箱子, 再一件一件地搬上二樓。
剩下的都是小物件, 沒什麽實用性，就是買回來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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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顧淩澤領證當天，她在網上下單買了一個相框，是用來放結婚證和登記照片的，買家貼心地送了一支筆和印泥，可以在照片上寫雙方的名字，然後按上手印。
相框買來已經好幾天，但是一直沒有用到。
今天翻出來，時聽有些晃神，當初頭腦一昏她就下單了，現在卻覺得沒什麽用武之地，顧淩澤的那一本結婚證不在她這裏，她又不好意思去問他拿，于是不了了之。
時間已經不早，她将相框放進床頭的抽屜裏，後來覺得不妥，又挖出來放進行李箱裏，但她發現筆和印泥不見了，于是又去床頭櫃那兒找。
顧淩澤從書房回卧室，一開門就看見時聽鬼鬼祟祟地蹲在床頭櫃那兒翻翻找找，他關上門的瞬間問：“在找什麽？”
時聽驚弓之鳥一樣迅速合上抽屜的瞬間，一根手指被抽屜夾到了，撕裂的痛感從指尖傳來，都說十指連心，果然不假，她疼得眼淚花都冒了出來，但只能忍着，把手背在身後對顧淩澤道：“呃，沒什麽，我就是找點兒東西。”
顧淩澤見她一副心虛的模樣，走過來拉開抽屜。
她翻得很亂，還來不及回歸原位。一片雜亂裏，他在抽屜角落發現了一只印泥，包裝盒上一只卡通動物，還印了一個囍字。
他：“？”
他微微蹙了眉，因為不記得自己有這種迷你款式的印泥。
他随手将印泥拿起來看了看，那模樣還挺認真。
時聽差點咬到舌頭，慌忙上前搶回來，扭捏道：“只是一個普通的印泥而已……你喜歡的話送你好了。”
“……”
顧淩澤垂下眼睑，瞥見她的手指有一節有淤青，随口問：“手怎麽了？”
“剛才你進來吓我一跳……不小心被抽屜夾到了。”
“我又不是鬼。”他面無表情，“手伸過來我看看。”
“……”
她只好伸出那只手，顧淩澤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說：“破皮了，包一下吧。”
他說罷，去一樓拿了醫藥箱，用棉簽給她塗了些跌打損傷的藥水後，撕了一只創口貼包在她的食指上。
他的動作很輕，但全程面無表情，期間她嘶了一聲，他停下來看她一眼，她忽然想到剛才的尴尬，臉色蹭一下紅了，肉眼可見的，耳根子也跟着變紅。
顧淩澤的目光閃了閃，替她包好創口貼，轉身去了衣帽間。
時聽勾了勾手指，覺得有點兒緊，于是自己撕開來重新包了一回。
顧淩澤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時聽把找到的印泥和筆收進相框裏，用一件不穿了的衣服包得嚴嚴實實，壓進行李箱，又把行李箱堆到衣帽間放好，收拾了一會兒殘局，她感覺有些困了，于是躺上床先睡了。
她習慣睡在床的左側，這個位置靠窗，窗簾沒拉上，能看見窗外高大的梧桐樹枝葉婆娑，樹影搖晃的沙沙聲十分催眠，她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覺得顧淩澤今天在浴室洗澡的時長好像有點久。
第二天。
時聽醒來的時候發覺天色陰沉沉的，她以為時間還早，拉開窗簾才發現今天又是陰雨天。
晥城的梅雨季遲遲不休，約莫這幾日的雨又會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她洗漱後下樓，顧淩澤已經坐在餐桌前，桌上依舊是兩份三明治，兩杯熱牛奶。
她坐在他對面，先喝了一口牛奶，再吃三明治。
又是一夜相安無事。
時聽有些郁悶，愈發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嫁了牌位，又胡思亂想，懷疑顧淩澤會不會真的有那方面的取向，所以娶她回來做擺設的。
顧淩澤伸手抽了一張紙巾，擡眼便瞥見對面的某人一臉愁容，好像根本不願意和他一起吃早餐。
于是他在想，他哪兒惹到她了？
細細思考一番後，他覺得并沒有什麽地方惹到她。
沒時間多想，顧淩澤看了眼時間，抽紙巾擦了擦嘴後看着對面魂不守舍的時聽說了句：“我現在去公司，要不要送你？”
時聽聞言，立馬咽下一口三明治囫囵道：“不用了，我還沒換衣服，也還沒化妝，你先走吧，我搭地鐵去公司就好。”
顧淩澤拿上車鑰匙，沉吟片刻後問：“沒考駕照？”
時聽點點頭，戚戚然道：“我覺得現在交通很方便，所以，沒有駕照應該也可以混下去的……吧。”
“……”
顧淩澤沒再說。
空蕩蕩的屋子裏終于變得更安靜。
窗外一聲驚雷，時聽縮着脖子，迅速吃完早餐回樓上漱了口，然後換好衣服，已經八點，她來不及仔細化妝，只簡單的上了唇妝就出門。
雨下得好大，屋子裏隔音好，她還以為只是小雨，于是又回去找傘。
但她根本不知道顧淩澤家裏有沒有傘這種東西，在一樓找了許多地方都沒找到，找了十來分鐘後，她想問顧淩澤，又想起來他應該還在開車，下雨天，她還是自己找找吧。
終于在一樓的雜物間找到一把純黑色的雨傘，傘布撐開後面積很大，遮兩個人都沒問題。
上午因為雨下得太大，時聽于是改變了上午的工作安排，改到下午雨停了之後再陪客戶去裝修材料市場買牆紙和窗簾。
中午一點，艾晴晴去公司樓下拿外賣，雨下得太大，不少人都不願意去樓下找餐廳吃飯，其實公司有員工食堂，但菜品比較抱歉，偶爾應付一頓可以，天天吃就比較虐待自己了，用艾晴晴的話說，吃公司食堂一個月得瘦五斤不止。
時聽叫了一份牛肉蓋澆飯。
艾晴晴捧着外賣過來和她擠，一邊問她工作相關的事項。
“聽姐，咱公司附近有不少loft型的公寓，王姐說loft是鋼混結構，這種結構好還是框架結構比較好？”
時聽細嚼慢咽，聞言頓了頓筷子，想了想說：“各有優缺點吧，loft戶型的隔斷一般都用鋼混結構，鋼混的話隔音、耐久性和耐火性比較好，因為混凝土不會傳熱，鋼筋又有保護作用，所以火災發生時鋼筋不會瞬間被軟化造成結構坍塌，和鋼結構比也更節約鋼材，成本會低一些。”
艾晴晴點點頭，問：“聽姐你是哪個專業畢業的？環藝嗎？建築類設計師是不是也會分門別類？”
時聽道：“我是建築學專業。上學那會兒一個教授總穿旗袍來給我們上課，不過她是學校聘來的特約講師，榮譽教授吧，她說設計師分兩種，一種是談單型的，一種是室內建築師，懂建築，也會做室內設計，還得有美學細胞。教授只教了我們一學期就沒再來講課了，有點遺憾。”
艾晴晴笑，“你從教授那裏學到的幹貨很多吧？”
“呃，倒不是，教授每天穿衣不重樣，很會搭衣服，我那時候特別喜歡留意她今天穿了什麽什麽，有點不務正業。”
“……”艾晴晴吸了口奶茶又問，“聽姐上學那會兒一定是學霸吧？總感覺我問的你都會唉。”
時聽尴尬地笑了笑，否認道：“恰恰相反，呃……我上學那會兒挺戀愛腦的，你不要學我哈。”
“……”
當然，時聽認為自己現在也蠻戀愛腦的，但她沒敢說，怕破壞了艾晴晴對她的那層美好濾鏡，畢竟艾晴晴是她入行以來最合拍的助理了，萬一跑了怎麽辦。
艾晴晴有些苦惱，蹙眉道：“那聽姐，你覺得我做這一行成功的幾率有多大呀？”
“這個我沒法兒和你說，你如果喜歡的話可以堅持做做看，不行的話就随心意轉行吧。”
時聽做這行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這行的各種弊端，不賺錢又事兒多，許多相關專業畢業的學生畢業後幾乎都轉行了，只因這個行業并不好做，工資不高又有加不完的班，如果不怕餓死可以一試。
二人正說這話，段梅梅端着咖啡走過來，艾晴晴沒好臉色，幹脆玩兒手機裝沒看見，時聽則埋頭吃飯，她早餐沒吃飽，一塊三明治根本不夠她吃，但顧淩澤每天都這麽吃，他每天早上工作開會不會餓到兩眼發昏嗎？
段梅梅也不拐彎抹角，手一叉腰直接開口說道：“時老師，打擾你一下下哦，就昨天我們都要買的一款水龍頭，你男朋友是不是真有渠道低價拿到啊？”
段梅梅也不客氣，說着說着就拉了張椅子坐在時聽對面，時聽看着段梅梅那一張煙熏妝的臉差點嗆到。
“段老師，你今天換風格了嗎？這個色號的口紅還挺……特別的。”時聽有些違心道。
段梅梅撩撩頭發，笑不露齒，繼而說：“謝謝，你要的話回頭發鏈接給你，也就五百一支，不貴。”
艾晴晴差點噴奶茶。
五百還不貴？她十支口紅才夠段梅梅買一支的。
時聽笑着擺手，“……不用啦。”
這個色號她駕馭不了，還是不要浪費錢比較好。
段梅梅又說：“時老師，那款水龍頭你什麽時候去拿貨？我開車送你去，反正我也要買，順路而已別客氣。”
“……”
時聽有點為難，說真的，她還沒和顧淩澤要水龍頭的賣家地址，只好回複段梅梅：“那個，我也還不知道去哪裏拿貨。”
段梅梅臉色一抽，諷笑一下，道：“別開玩笑了時老師，就告訴我一下嘛，下次請你和你男友吃飯。”
“我是真的還不知道，等我真的拿到貨了再跟你說一聲吧？”
段梅梅半笑不笑道：“那謝了。”
随後扭着屁股走了，留下一屁股刺鼻的香水味。
艾晴晴嫌棄地揮揮手，對時聽說：“聽姐你幹嘛理她？她上次給你穿小鞋你忘了？我看她除了想低價拿貨，還想招惹你男朋友呢，不然幹嘛請你男友吃飯？司馬昭之心！”
“呃，應該不會吧。”
艾晴晴：“哪裏不會？聽姐你太單純了，她專挑富二代下手，和太子爺分了後就從客戶裏邊挑，前段時間她就和一個有錢的客戶經常出去約會，她助理跟我吐槽說的我可沒亂說，不過那客戶有老婆，就又分了，聽姐你男朋友又帥又有錢，她惦記上不是很正常嗎？”
“……”
忙到晚上七點半左右，時聽保存好剛做好後期的效果圖，終于舍得下班，手機一直在充電，她習慣性看有沒有客戶的新消息進來，才發現顧淩澤半小時前給她發了信息。
【我下班了，要不要接你？】
她趕緊回：【要的要的。剛才沒注意看信息】
兩分鐘後。
【顧淩澤：等着】
艾晴晴早先被男朋友接走的時候沒仔細看，就把時聽的那把雨傘給拿走了，導致時聽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傘，她找了半天後心想，算了，淋點雨回家立刻洗澡應該沒事。
碰巧在電梯裏遇到也才下班的段梅梅，段梅梅自己開車，看她兩手空空，于是問她：“時老師沒帶傘？”
“……好像是晴晴把我的傘當成自己的拿走了。”
“那我們撐一把傘吧？”段梅梅提議。
“那謝謝你了。”
到了一樓，段梅梅撐着傘問她：“你男友來接你嗎？”
“嗯，麻煩你了，你忙的話先走吧，我站邊邊等，應該淋不到雨。”
段梅梅笑了笑，“沒事兒，我陪你一起吧？我車送修了，今天能不能搭你男友的順風車？”
時聽點頭，“可以啊。”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