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擦耳殺
雖然顧淩澤攻擊了別人的衣品, 但她覺得今天的顧淩澤莫名有點兒可愛是怎麽一回事啊?
一定是她有病,而且病得很嚴重。
應該是最近都沒有睡好吧。
最近她手頭上的一些單快收尾了,不過這幾天負責簽單的業務員王姐又給她安排了新業務,一來是舊客戶有很多收尾的問題找她, 新客戶又很挑剔, 溝通起來也有些困難, 所以她最近想休息好實在太難, 加上和她同床共枕的是顧淩澤,她更睡不好了,只因她每天睡前都會經過很長的思想鬥争才能入睡,原因無他, 她很怕自己睡相不好,萬一讓顧淩澤大開眼界了怎麽辦?
聽她媽媽崔敏軍女士說, 她很小的時候, 大概就是幼兒園到一二年級那段時間,她偶爾會夢游,具體症狀大概是半夜裏莫名其妙就從床上爬起來, 然後在家裏的各個角落走一圈。
雖然夢游事件并沒有對她的生活造成特別大的影響,但她還是很怕自己的夢游症萬一犯了做出什麽糗事, 那就很糟糕了。
如此思考琢磨了一番自己會不會時隔多年再次犯夢游症的時候,顧淩澤忽地伸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立刻回神,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他, 他只一副冷漠臉, 臉色還很臭, 面無表情。
“那輛卡宴有什麽好看的你能連續盯着看十幾秒不眨眼。”
“……”
時聽發誓, 這是她自認識顧淩澤以來顧淩澤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堪稱史無前例,可是今天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啊,所以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罕見事情嗎?顧淩澤今天的話居然有點多。
“其實……我沒有看那輛卡宴,我是在想事情,嗯,想事情。”
時聽非常認真地解釋道。當然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撒謊,因為她剛才确實有好好地欣賞那輛白色卡宴幾秒鐘,當然只是幾秒鐘而已,難道她走神了嗎?
顧淩澤聽完她的一番解釋,微不可見地側了側腦袋,眼睛半眯起來,透過擋風玻璃冷淡地瞥了一回那輛依舊停在他車子前方的白色卡宴,卡宴車主這時忽然打開車門下了車,随後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一只手伸進車裏拿了什麽東西攥在手心裏。
顧淩澤全程面無表情地看着穿着範思哲今年最醜體恤的江昉迎面朝他的奔馳走來。
雨下得有點兒大了,江昉一只手擡起來擋了擋雨,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透明的塑料袋,塑料袋裏包裹着什麽,他徑直走到奔馳的副駕駛位敲了敲車窗,時聽按了下降車窗的按鈕。
江昉将手裏那塊用塑料袋包裹的三明治遞給她,微笑着說:“記得你小時候很愛吃我媽做的三明治,這塊料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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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聽一聽是江阿姨做的三明治,心情忽然大好,毫無防備地伸手接過來,沖江昉甜甜地笑了一個,發自肺腑的那種,因為她是真的很喜歡江阿姨做的三明治。
江阿姨不像她媽媽崔敏軍是個工作狂,江阿姨在工作之餘愛好特別廣泛,織毛衣打網球烘焙都很在行,尤其是烘焙,江阿姨甚至還開過店呢,後來因為太忙只好關門大吉,不過江阿姨經常會做點心面包蛋糕來送給她吃……現在想想,江阿姨也許是真的很希望她做兒媳吧。
也許是因為她忽然嫁人傷了江阿姨的心,江阿姨已經連續十天沒有到她家來串門送好吃的了,以前幾乎是隔三差五就會來。
“謝謝江昉哥,雨下得很大,你快回車上別淋感冒了。”
“好。”
江昉的微笑很有感染力,絲毫不做作,完全不會令人覺得不适,當然只有一個人除外。
顧淩澤十分不爽地瞥了江昉一回,冷淡的一張臉和雕塑一樣,他又冷漠地看了眼自己的太太,而他的太太非常沒有自覺地咬了一口三明治,且露出非常滿足的表情。
他不屑地收回目光。
一塊三明治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麽隆重?還冒雨送過來。他是連一塊三明治都買不起給她了是嗎。
顧淩澤思索完這些有的沒的,忽地感覺頭疼,便擡手捏了捏眉心。
他開始反思自己當初和時聽結婚是不是有些太沖動了,畢竟他和時聽其實沒有多少感情可言。
然而時聽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現在正在思考與她結婚是不是一時沖動。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後,想到自己是帶了雨傘的,看到江昉被雨淋濕了衣服,她沒有多想就從包裏拿出自己的折疊傘,從窗裏伸出一顆腦袋叫住他:“江昉哥,給你一把傘吧,雨下太大了。”
江昉本來已經轉身了,聞言,只好回頭接過那把雨傘,雨傘布上布滿了卡通圖案,仔細一看是櫻桃小丸子,他不免失笑,那個小女孩兒長大了之後還是這麽喜歡櫻桃小丸子啊。
“謝了,不過你把傘給了我,你和你老公怎麽辦?”江昉有些好笑地問。
時聽拍了怕自己的包包,說:“我還有一把傘的。”
江昉笑,“行,那我天晴了再還你。”
“不用了,這把傘你用吧。”
讓他用櫻桃小丸子的傘?江昉一時失笑,卻點了點頭。
時聽說罷,将車窗升了上去,她咬了一口三明治,嚼了幾口才發覺車裏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到詭異的地步,不知為何,她有點兒頭皮發麻,于是默默扭頭看了顧淩澤一眼,顧淩澤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在口袋裏掏着什麽。
在找煙嗎?
她記得她在的話,他不在車裏抽煙的。
“你找什麽?”她咬着三明治囫囵不清地問。
顧淩澤的手一頓,從口袋裏伸出來,靜了幾秒後,他點了火。
車子的引擎聲被密集的雨點聲蓋過,路邊霓虹流光溢彩,行人行色匆匆。
時聽忽然被嗆到了,連續咳嗽了好幾聲,眼前忽然多出一瓶水,見她發愣,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擰開了瓶蓋又再次遞給她,她呆了呆,然後才說了謝謝,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
“你現在就吃這麽多,等下回去還怎麽吃晚餐?”
顧淩澤不鹹不淡地撂下這麽一句,随後一腳踩下油門,車子瞬間飙了出去。
因為車子的加速實在太快了,快到她以為要起飛的程度,所以她一瞬間因為慣性力量被牢牢貼在了車椅的靠背上,待她緩過來看了眼後視鏡,那輛白色卡宴早已在雨中模糊成一個小小的點。
她有些驚魂未定,戰兢兢地抓緊了包包,然後咬着牙說:“顧淩澤……你慢一點兒……”
顧淩澤微微側頭瞥了時聽一回,她那句帶着一絲驚恐和乞求又帶着一些顫音的“慢一點”竟讓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随之而來的是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但無處發洩,加上現在雨越下越大,前方雨霧朦胧,能見度很低,而他不是會拿自己和別人的安全開玩笑的人,只好忍着煩燥将車子的速度降了下來,将速到了八十公裏。
車速降下來後,時聽才稍稍舒了口氣,又拿起三明治開始慢吞吞地吃,其實這三明治量也不大,吃一個下去不會影響晚餐食欲的,但她不知道顧淩澤為什麽要抨擊她吃三明治這件事,難道飯前吃一塊三明治就那麽不可饒恕嗎?他幹嘛那麽生氣啊。
郁悶了幾秒鐘後,時聽還是把吃到還剩一半的三明治用塑料袋包好,在她收進包裏的那一刻,顧淩澤瞟了她一眼,她一愣,然後問他:“怎麽了嗎?”
紅燈路口,顧淩澤踩着剎車道:“一塊三明治你還打算留到晚上吃?別吃了,今晚吃中餐,三明治不搭。”
“可是不吃完很浪費唉。”時聽真心實意道,“那我幹脆現在吃完好了。”
“……”
綠燈了,後邊好幾輛車子按了喇叭,為了不引起公憤,顧淩澤這才忍着不爽将車子開走,他握緊方向盤看了眼又在嚼三明治的時聽,目光中燃起一絲絲不滿,時聽猛一擡眼就被吓到了,呃,她又哪裏惹到他了嗎?
哦,肯定是他新換的座駕太新了,而且這輛應該很貴,男人天生就愛車,把新座駕當寶貝的,所以一定是不爽她在他的愛車上吃東西,她好遲鈍,居然現在才發現,失策了。
于是不等他說話,她已迅速将三明治再度包好收進了包包裏,可是一擡眼還是被他冷冷掃了一回,她有些不高興,忍不住問:“顧淩澤……你幹嘛一直這樣冷飕飕地看我啊?我又沒惹你不高興,不想我在你車上吃東西你直說好了,我可以不吃的。”
她說罷,從包裏抽出幾張紙巾在座椅上擦擦擦擦擦,然後一本正經對他說:“我幫你擦幹淨了,你實在不放心,我明天買把高壓水槍來給你沖洗幹淨。”
顧淩澤看着前方雨幕冷淡道:“那還不給你沖爛。”
“……”
今天的顧淩澤實在是太難搞了,平常他也就拉着一張臉對人愛搭不理就算了,今天怎麽一直和她唱反調呢?難不成……其實是因為他也很想吃三明治?有可能,他剛剛就一直看她手裏的三明治,絕對是這樣,不然她真的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沉默片刻後,時聽從包裏拿出那塊已經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湊過去,在顧淩澤疑惑的視線下遞上了被她啃過好多回的三明治,道:“你是不是也想吃三明治啊?還有一半,都給你。”
“……?”
顧淩澤眉心一跳,擡一手擋了擋,“不是,我不吃。”
時聽以為他是愛面子才假裝拒絕,于是用手掰了一小塊塞進他嘴裏。
顧淩澤很是震驚,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望了她一眼,而她非常無辜地睜大眼睛問他:“味道很好吧?”
“……”
三明治已經入嘴,就這麽吐出去也實在不雅,顧淩澤只好忍着不爽強行咽了下去,然後換來的是,時聽又掰了一塊三明治面包屑塞進他嘴裏……
這一次顧淩澤真的忍無可忍,強行咽下去之後,他偏開頭,很嚴肅地對她說:“我在開車,你能不能坐好別亂動?”
“……哦。”
時聽立馬坐好,然後在不知不覺中将那塊三明治給吃完了。
顧淩澤看着她吃三明治的一舉一動,忽然想到一件事——
剛才她喂他吃東西,好像沒洗手。不僅如此,那塊三明治還是她啃過無數遍的。
但是三明治他已經咽下去了。
顧淩澤眸光一沉。
他的确有潔癖,生理和心理雙重上的,所以平時他很注重個人衛生,路邊攤從來不吃,上學那會兒和人去打球也不穿球衣,因為打球時塵土會飛揚,而他也很不爽別人盯着他裸露的手臂和小腿看,每次打完球都會有一堆女生莫名其妙從四面八方湧上來搶着給他遞礦泉水,他從來不拿,單純只是因為他有潔癖。
顧淩澤有些煩躁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時聽,她用紙巾擦着嘴巴,然後仰頭喝了幾口礦泉水,一副什麽也沒發生的模樣,明明她剛才還用那雙不知道有沒有洗過的手給他塞東西吃。
時聽忽然嗆了一下,咳咳咳的,目光和他對上一瞬間,他幹脆收回目光,心想,算了,她這副毛燥的樣子,礦泉水沒有當場噴到他身上已經是萬幸。
“顧淩澤,你車上還有水嗎?”時聽晃了晃手裏的空礦泉水瓶,“這瓶喝完了……我還有一點點口渴。”
顧淩澤看着前方車輛,踩了剎車減速避讓道:“沒,忍一忍回家再喝。實在不行,你開窗喝點雨。”
“……”
竟然這樣應付她。
原來高中時代她以為的高冷男神是真的不愛說好聽話來哄人的,怪她濾鏡加得太過,這還沒有多麽深入了解,他就已經是這種程度的冷了,以後同在一個屋檐下她豈不是要裹緊小棉被啊……
時聽郁悶地拿了手機出來,正好客戶給她發了消息,讓她發幾張樣板房的照片過去,但她手機裏沒存,都放在筆電裏,現在用筆電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思考再三,她還是打開筆電開始工作。
一旁的顧淩澤随意一瞥,發現她在修圖,于是把車速又放慢了,但她沒有察覺,只以為是車子性能太好感覺不出颠簸。
等她把修好的圖發給客戶,擡眼看了看窗外才知道這條是回莊庭公館的路,大概還有十來分鐘就到了。
顧淩澤打着方向盤轉彎淡聲問:“剛剛那誰,是你青梅竹馬?”
時聽怔了會兒,點頭又搖頭。
“其實也不算青梅竹馬,不過他媽媽和我媽媽關系很好,算是從小就認識的一個哥哥吧,他比我大一歲半左右。”
顧淩澤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我也比你大一歲。”
“啊?我們不應該是同齡嗎?”
顧淩澤還是冷淡,“假如你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沒錯,我的确比你大一歲。”
“哦……我記起來我媽說過我因為小時候比較聰明,所以送我上學比較早,應該是這個原因吧。”
顧淩澤這時皺眉,一字一句道:“比、較、聰、明。沒看出來。”
“……”
“你以後打不到車就打我電話,我讓鐘秘書安排車輛接你。”顧淩澤緩聲道。
時聽慢吞吞應了一句,翻着手機裏的照片,想起什麽,然後不死心地問他:“顧淩澤,如果你朋友今天沒有自己打車,你會不會優先過來接我啊?”
“不會。”
“……”
她鼓了鼓腮幫子,扭頭不再理他。
過了會兒,顧淩澤道:“我可以給你雇一位司機,以後你想去哪兒都行。”
“不用了,我其實打車就好。”時聽沒什麽興致地回。
“但你今天沒打車。”顧淩澤将車子減速,車子緩緩拐了一個彎,“現在你是已婚身份,随意上一個成年男性的車還是有些不妥,何況那個人還是和你有青梅竹馬嫌疑的男人。”
“……”
時聽收拾包包的手一頓,随後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起來,她的臉也有些熱,頭發沒有紮起來随意披在肩上,小v領的休閑荷葉邊白襯衫露出鎖骨,白皙頸向上幾縷發絲纏繞,勾勒出流暢纖長的脖頸線,她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猶豫着小聲問:“顧淩澤……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沒。”
車子倒車入庫,顧淩澤撂下一句簡單的回答後便拉開車門先下了車,再砰一聲關上車門,非常果斷。
時聽郁悶了兩秒,拉開車門下車。她跟在顧淩澤背後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不禁嘀咕道:“你明明就有。”
顧淩澤忽地轉過身,她來不及剎車,腦袋就這麽撞了上去。
顧淩澤的胸膛硬邦邦的,撞得她鼻子老疼了,她揉着鼻子正要抱怨,顧淩澤的腦袋一瞬壓下來擱在她的肩上,熱氣擦過她的耳朵。
她吓得一動不動,卻聽見他沉沉的嗓音劃過耳畔——
“重、申、一、遍,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