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柑橘味

時聽從前不信, 原來大腦內真的會自動放煙花的。

顧淩澤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只原本圈在她腰上的大手又再度收攏,攬過她的腰肢令她的軀體貼向自己,她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擺布, 好像一臺老舊的機器, 沒有思想沒有感情不會回應。

當然這只是顧淩澤單方面的想法, 實際上, 時聽的心跳加速到令她以為自己忽然間患了心髒病,她的心髒咚咚咚地跳個不停。

就在顧淩澤以為她是根木頭的正要松開她的時候,她忽然有了反應,兩只眼睛忽然有了神采, 睫毛微動,擡起來, 凝着他黑色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 然後移到他的薄唇上。

他的下巴沒有胡子,因為他早上總會刮得很幹淨,然後她聯想到, 他剛才親了她好幾個地方,額頭、唇角、臉蛋和耳朵, 卻偏偏漏掉了最應該用來親吻的部位,難道他不應該親親她的唇,和她接吻嗎?

這個想法劃過腦海,時聽的臉瞬間火辣辣的, 白皙的臉頰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cpu溫度過高, 導致她的大腦處于死機狀态, 大腦控制思維和身體行為, 但因為大腦死機, 她的行為已經開始不受自己控制,還來不及思考,她已經伸出手抱住了顧淩澤的脖子,抱得緊緊的。

顧淩澤沒有反應,只是冷淡地看着她做着這一切,他如此冷淡,僅僅是因為他沒想過她到底會做什麽。

他看着她無限放大的一張臉漸漸湊近,随後她擡起眼睛看着他,像做着什麽決定似的,目光裏帶着什麽堅定的信念。

因為距離過近,所以她很害羞,但不等她害羞完,她整個人已經情不自禁地朝顧淩澤身上靠了過去。

下一秒,顧淩澤的瞳孔猛然一縮,因為時聽結結實實十分準确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那是極其溫熱柔軟的觸感,帶着一點果香,像是淡淡的柑橘味,清冽中帶着一絲絲甜。

顧淩澤的瞳孔收縮過後很快就恢複如初,墨色的瞳孔變得幽深而寧靜,他的臉色平常寡淡,但他的睫毛卻不可抑制地輕輕顫動了一下,下一秒,他伸手輕輕摟過時聽柔軟纖細的腰肢,另一只閑置的手也慢慢托住了她的後腦勺。

時聽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了,因為這種事情應該要男生主動一些比較好,顧淩澤會不會覺得她很不矜持啊?

這麽一想,她忽然想往後退,但顧淩澤的一只手托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攬着她的腰,她退不了。

Advertisement

雖然她剛才的行為很大膽,但其實她的內心很掙紮,只因她沒有任何經驗,所以貼上去輕輕地吻一下他的唇瓣已經是她能主動做到的極限了。

緊張的氛圍下,她紅着臉微微偏開腦袋,柑橘味的唇膏氣息從她和顧淩澤的唇間溢出,帶着一絲絲甜味,她害羞地眨眨眼,顧淩澤的眼眸卻十分鄭重地凝視着她的眼睛,這讓她很害羞,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個吻短暫又來得猝不及防,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莫名其妙,更不用說顧淩澤是什麽感受了,他一定覺得她經驗豐富才會這麽主動吧?

“……”

她倒是很想自己的經驗再豐富一些,但是很遺憾,她的經驗僅僅止步于此,看電視學的,而正兒八經能在電視上公然播放的情節也僅僅如此了,所以多的她也不會,當然更深入發展的影片她也有所涉獵,但不多,而她目前也确實做不到那樣爐火純青的地步,所以只能小兒科一樣親一親了,可能幼兒園的小孩兒都比她會。

漫長的對時下,顧淩澤表現得很平靜,比起時聽的火急火燎敢做不敢當,他僅僅只是看着她。

時聽自然也無話可說,漸漸的,她心猿意馬起來。

剛才來不及細細回味,現在細想,顧淩澤的唇其實也很軟,微微泛着一絲涼意,不過這有可能是空調開得太冷了吧,他喜歡坐在空調出風口附近辦公,不過他的唇除了軟,還帶着一絲淡淡的煙草味,不難聞,因為很淡很淡,他的衣服上混雜着雪松香,所以第一次接吻,她覺得還好,雖然并沒有多麽驚天動地,不過這樣感覺也挺好的。

“那個……顧淩澤,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太快了啊?畢竟我們都沒什麽感情基礎,被陌生人一樣的人強吻确實還挺吓人的……不過我剛才有被床單絆一下下,不是故意要親你的。”

她低垂着目光說完,兩只手還維持着抱着他脖子的姿勢,身軀與他貼得很近,所以她說話時,嘴裏的柑橘味輕輕掃過他的臉頰和唇畔,這令他忽然回味起剛才那個幼兒園式的吻,她很生澀,但說實話,他并不覺得難以接受。

“不算陌生人,我們不是高中同學麽?”顧淩澤的唇角扯了一絲笑。

時聽啞然,愣愣地盯着顧淩澤好看的眼睛,心跳還是有些快,嘴巴微微發幹。

她曾經最花癡最戀愛腦的階段其實是在被職高校霸騷擾後,顧淩澤從校霸眼前把她帶走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許對世界上許多人而言都普普通通,對她而言卻一點兒都不普通,顧淩澤那天就像她的救世主和天神一樣從天而降,雖然他其實只是路過,順手幫裏她一把而已,但少女時期的女生都是很愛幻想的,這種幻想有時候會加重某件事的真實程度。

那一天之後她和顧淩澤依舊像兩條平行線一般沒有交集,但她已經偷偷把他當作了什麽不可替代的存在,她甚至覺得自己對顧淩澤而言應該也是有些與衆不同的。

這種想法很自私甚至有些吓人,如果不是後來顧淩澤轉了學杳無音信,她甚至覺得顧淩澤畢業之後就會和她告白……

她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很有病,所以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孟昭都不知道她這麽有病。

後來她的生活一直過得很平靜,她像很多人一樣讀大學然後畢業工作,時光飛逝的歲月裏,她甚至有想過自己會在某個合适的時機遇到某個合适的人,然後走入婚姻過完這平淡的一生,平淡的人生其實已經很幸運,但誰都會有一個難以實現的夢,或者說,是一份期待。

或許是她的妄想症太過嚴重了吧,連老天都看不下去的程度,所以後來顧淩澤居然真的再度出現在了她的生活裏。

一開始她以為顧淩澤的再次出現以及和她結婚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可以算得上是神跡了,但現在細想一些她曾漏掉的細節不難發現,一切其實也沒有多麽特殊,顧淩澤的老家雖然在青州,但他和他父親一家曾在晥城生活了至少十年以上,這裏算是第二故鄉了,他回到晥城發展實屬正常,和她結婚也僅僅是因為他正好缺一個結婚對象,而她被他意外選中。

思緒拉回,顧淩澤剛才的反應足以表明,他不讨厭她,或者說,顧淩澤沒有對她的舉動感到不爽。

高中那會兒她就猜他這個人是不是有潔癖,和他結婚之後她很快就确定了,他是真的有潔癖。

他上床之後就會将手機擦得幹幹淨淨擺在床頭,如非必要絕不會再碰,進屋後必須洗手,在外邊穿過的外套衣服褲子絕對不許搭在床上,他不洗澡就絕不會上床躺下,有一次她下班回家因為太累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顧淩澤進卧室後看見她八爪魚一樣的姿勢趴在床邊,就很不客氣地走過來提醒她先去換衣服再躺……

短暫的沉默後,顧淩澤松開了時聽,轉身回沙發那裏拿了枕頭過來,放在原來的位置,他其實習慣睡床的右側,但時聽和他有一樣的喜好,所以他就改睡左側了。

原本他今晚打算和時聽分開睡的,家裏不是沒有多餘的房間,只不過他認為和時聽之間還沒有到需要分房睡的地步,所以他選擇睡沙發,但是剛才時聽的舉動令他改變了主意。

“你不睡沙發了嗎?”時聽眨眨眼問。

“你想讓我睡沙發?”顧淩澤反問。

時聽迅速搖了搖頭,然後扯過被子蓋在身上躺下。

顧淩澤把燈關了。一陣稀稀疏疏的動靜後,時聽感覺他上了床,床的一側微微塌陷下去,再然後,她因為一個姿勢睡久了感覺腿麻,于是翻了一個身,最後,和顧淩澤四目相對,他也還沒有睡。

就這麽你看我我看你地僵持了十幾秒,時聽先害羞地轉了過去背對顧淩澤,過了會兒,她聽見顧淩澤說:“早點睡,明天周日,帶你去逛逛。”

時聽翻身對着他,好奇地問:“去哪裏逛啊?我們逛商場嗎?”

“你想逛商場也行,不過我答應了段嘉旻去看他比賽。”

“哇,他是運動員嗎?可是運動員應該不允許戴耳釘吧。”

“不是,他玩兒賽車,漂移比賽。”

“哇,他好酷啊,那他玩兒賽車怎麽樣啊?是不是很厲害?”

顧淩澤卻興致不高,淡聲道:“一般。”

“……”

時聽看他沒什麽心情和自己讨論段嘉旻的漂移比賽,只好蓋好小被子默默睡了。

半小時後,顧淩澤還是沒有睡着,他翻了個身,便看見時聽一張頭發睡得亂糟糟的臉近在咫尺,她的嘴巴微微張開,看起來睡相有點傻氣,不過很快,她的嘴裏嘀嘀咕咕着什麽,随後她閉上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顧淩澤的目光凝在時聽粉紅色的雙唇上,想起剛才的吻,他眼眸一深,竟然有些口幹舌燥起來,不過這很正常,要是他對這種親密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他或許應該去醫院看看男科或是懷疑一下自己的性取向是否為男。

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唇上,顧淩澤凝視幾秒,下移到她的肩頭。

她睡衣的衣帶劃落,白皙的肩頭露出,幾縷發絲覆蓋在鎖骨上,胸脯因為側睡的姿勢顯得有些圓潤飽滿,v領下的溝壑隐約可見……他心煩意亂地轉了個身背對她,末了又轉回來,盯着她漂亮的鎖骨和隐約的溝壑細看,然後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

忽然間,他想起在伯雅a3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一張透着委屈怨怼又不敢聲讨的一張臉,那表情像極了高中那會兒因為收作業太遲而被他說了幾句後的委屈巴巴的表情,所以他原本急促的步伐停了下來,詢問她是不是遇到了難處。

如今想來,說實話,他和時聽之間的婚姻的确是他沖動之下的一個決定。

那天在去伯雅a3之前,他剛下飛機。

紐約飛晥城的航班,長達十三個小時,他身心俱疲。

在回晥城之前,他在紐約和當時還是他未婚妻的溫芯見了一面,更準确一些來說,是和躺在病床上的溫芯見了一面。

雖然溫芯只是家族安排給他的一個合适的結婚人選,但在訂婚之前,他和溫芯也不是陌生人。

溫家和顧家是世交,交情甚篤,他如果和溫芯走入婚姻,是溫顧兩家都樂意看到的事情,婚姻在這個社會上的普遍結合方式無非就是門當戶對,雖然二十一世紀崇尚自由戀愛,但大多數人戀愛歸戀愛,婚姻是婚姻,尤其是溫顧這樣的家庭,自由是放在最後一位的,所以他對這樁婚事沒有太多意見。

當然,溫芯對他的确不太滿意。

他從和溫芯共有的朋友那裏了解過,溫芯喜歡那種情場浪子,那種被狂蜂亂蝶瘋狂追逐的男人才是她的理想型,但她不是喜歡那種随時有可能被分手的危機感,而是喜歡那種征服感,征服一個情場浪子,再把他變成一個癡情種,這對她而言十分有成就感。

初次得知她這個喜好時,說實話,他難以理解,但他沒有繼續過問她的過往,對他來說那不重要,一個人的過去對他而言沒什麽可追究的,他沒參與過,所以也不感興趣。

溫芯缺席訂婚儀式,說實話,他沒有感到意外,甚至他有預感,溫芯不會和他結婚。

與他的規規矩矩不同,溫芯表面是個聽話的乖乖女,但實際上他曾在夜店撞見過她數回,她和一群穿着打扮時髦的男男女女混在舞池中央忘我地舞動搖擺着年輕的身軀時,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這個家族安排的未婚夫就在她視線範圍三米以內看着她像蟲子一樣扭動。

訂婚儀式擱置半個月後,他接到一通從美國打來的電話,得知溫芯正在住院治療的消息,他便放下手頭的工作立刻飛去了紐約,畢竟她是他的未婚妻,他需要去看望她。

溫芯有一個手術要做,需要家屬簽字,醫生在詢問他和溫芯的關系後便放心地告訴她,說他的未婚妻懷孕了,但很不幸,這是宮外孕,需要緊急手術,否則病人會有生命危險,而當時溫芯已經休克,無法簽字。

他當時只是未婚夫,還不是溫芯的丈夫,所以他其實不應該簽字,但溫芯的情況緊急,他只好簽字,送溫芯進了手術室。

溫芯蘇醒後,看見是他守在床邊卻并沒有感到驚訝,只是苦笑着求他不要和家人說她宮外孕住院治療的事情,因為溫家家教嚴格,未婚先孕已經不被允許,何況她懷的還不是未婚夫的孩子。

他沒有在醫院待很久,當天他便飛回國,平靜地宣布取消和溫芯之間的婚事,溫家人很不理解,因為在溫家人看來,溫芯只是一時賭氣,他應該包容她的任性。

即便被溫家人指責,他也沒有把溫芯宮外孕的事情說出來,這導致溫家人認為錯都在他,但他始終不解釋原因,之後他一意孤行地取消了擱置的訂婚儀式和來年三月的婚禮。

現在想來,他其實不用取消婚禮,只需要讓婚慶公司把新娘的名字換掉即可。

他從青州到晥城工作的頭一個月裏,溫家人連續不斷地來電轟炸他,甚至動員了顧家人一起轟炸,他們希望他重新考慮和溫芯的婚事,但他心意已決,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甚至拉黑了溫家人的電話號碼,為此還被顧老爺子叫回青州狠狠教訓了一通,顧家規矩繁多,他懶得辯駁。

經過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後,再心如止水的人也會有脾氣,于是在被顧老爺子教訓一番後,他連夜驅車回了晥城,臨時接到伯雅a3經理打來的電話,告知他此前他預訂的葡萄酒到了,他于是驅車前往伯雅a3,随後遇見了當時蹲在牆角一臉委屈的時聽。

當時他本來心情煩躁,打算品過酒就回家休息,而時聽卻縮在角落裏像只土撥鼠一樣吸引他的視線,于是他停了下來,朝她掃去目光。

她的臉其實和高中時期沒有太多變化,只不過是褪去了嬰兒肥,橘色調的燈光打在她臉上,讓她的臉籠罩一層溫暖怡人的光暈,整個人都顯得靈動婉約。

那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高中那會兒就不曾在意過的女生其實長得很漂亮,但說心動其實還談不上,只不過那一瞬間她對他确實存在一絲難以明說的吸引力。

那一刻他忽然在想,這個女孩兒如果是他的結婚對象,其實很好,至少,她應該會規規矩矩做一個妻子,他對未來的妻子沒有太多要求,但出軌絕不在他的容忍範圍。

高中的時候時聽就是很安靜的那一類人,平時從不紮堆和人閑聊,甚至在女生間十分流行的結伴上廁所去小賣部的行為也沒有發生在她身上,她幾乎總是自己去廁所,自己去小賣部,自己去圖書室,去哪兒幾乎都是自己去,那時候他還覺得她和他有點兒像呢,不過雖然他很煩和人成群結隊,但那些男生卻總來煩他,這一點上,他很羨慕時聽。

于是那天同學會結束後他送她回家,他沒有猶豫地和她說了結婚這個提議,然後她答應了他的提議,再然後,他和她結婚了。

他和時聽并沒有太多感情可言,讓他忽然之間喜歡上她,這很難,但不管和她結婚是不是他的一時沖動,既然婚已經結了,他不會再有其他想法,如果沒有意外,時聽會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