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新鮮感
不止是溫芯, 這個問題的答案連時聽也很想知道，有些可笑，這種問題居然是情敵問的，她應該自己問。
她轉過身, 有些期待地看向顧淩澤。
顧淩澤此刻沒有看她, 他看着對面雙眼通紅的溫芯。
溫芯看起來很柔弱, 大概是因為之前手術的原因, 她的身體還沒徹底恢複，臉上的蒼白在燈下愈加明顯，眼下隐約生了烏青，似沒有睡好, 很憔悴，但她化了妝, 掩蓋掉臉上的病容, 如果不是因為情緒有點兒激動，她不會這麽弱不禁風。
說到底這樣的場合争論孰是孰非已經沒有意義，時聽也并不想讓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兒陷入難堪的境地, 所以她盡量不開口說話，以求變得透明些, 這樣也許可以減輕溫芯的尴尬。
溫芯忽地開始劇烈地咳嗽，一張臉咳得漲紅，顧淩澤沒有給她安慰，只是靜靜地等她咳嗽完之後才開口說道：“我承認, 當初我和時聽結婚并不是因為多麽喜歡她。”
“……”
時聽的心涼了涼, 當然, 這并不足以讓她生氣憤怒然後與他大吵一架, 而且這個結果她猜到了, 畢竟當初他和她重逢只是因為一場同學聚會，雖然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在伯雅a3碰見過一回，但那次會面匆忙，她都沒來得及和他多說兩句，後來他提出結婚一事，她雖然答應了，但說到底那時候他們并沒有多少感情可言。
不過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他還是一點點都不喜歡她嗎？
時聽吸了吸氣，随即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用牙簽挑起一片蘋果塞進嘴裏，她盯着顧淩澤的後腦勺，咀嚼的動作變得用力，仿佛下一秒他再不說點兒好聽話來她就會把他給吃了。
溫芯以為自己扳回一局，臉上的神色淡然了許多，她用紙巾擦了擦眼睛，動作很小心，似乎是怕把假睫毛和眼線給擦掉，擦完眼睛後她吸了吸鼻子，目光也溫和了不少，她看着顧淩澤，溫聲道：“淩澤，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草率的人，所以為什麽拿自己的婚姻當作兒戲呢？你和她認識很久了嗎？你了解她嗎？她是因為喜歡你這個人還是因為想要攀附顧家才嫁給你你了解過嗎？”
顧淩澤的目光銳利地掃向溫芯，說：“這不重要，物質條件是生活的基礎，她即使是因為喜歡我的錢才嫁給我也無可厚非，我很樂意和我的太太共享財富，當然她嫁給我，我很肯定的是這其中一定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她喜歡我這個人。”
時聽本來在吃東西，聽見顧淩澤這麽說不免嗆到，她咳嗽的樣子有些狼狽，對面的溫芯投來一抹鄙視和嘲諷的目光。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你才和你結婚……說不定我就是喜歡你的錢才答應和你結婚的。”時聽狡辯道。
顧淩澤挑眉看她，“所以假如我變成一個窮光蛋你就會離開我？”
時聽一本正經答複他：“我可能會考慮先偷電瓶車養你一段時間，假如你繼續是個窮光蛋并且整日頹廢潦倒無法東山再起時我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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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淩澤颔首，“很好，至少你沒有立刻離開。”
“……”
時聽咬着東西問：“你對我的要求居然只有這種程度嗎……”
“我不會變成窮光蛋。”顧淩澤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
沉默多時的溫芯吸了口氣，目光劃過幾分冷怨，她看着時聽溫良的一張面孔，語調微微加重：“顧淩澤，你是我的未婚夫，現在你卻告訴我在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時間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我原以為你和她只是同居在一起，竟沒想到你和她真的結婚了，你難道忘了我才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嗎？”
說到最後，溫芯不可抑制地哭出來，她的情緒有些失控，似乎已到崩潰邊緣。
顧淩澤卻不為所動，他沒有替她擦眼淚，也沒有試圖去安慰她，只是很平靜地聽她說完，随後他把面前的一盒紙巾推至她面前。
“溫芯，你似乎忘了，當初你一聲不吭缺席訂婚禮玩兒失蹤，高朋滿座，最後的爛攤子是我來收，得知你入院的消息後，我放下國內一切工作連夜飛往紐約，替你簽字送你進手術室，再替你保守關乎你尊嚴的秘密直到現在，這些還不夠？我已經做了身為你未婚夫該做的最後一件事，假如你有一點自知之明就不會認為我還會有耐心等你回來。回國後我已經和你父母說清楚退婚一事，看來你并不知情，那也應該去找你父母。”
一番話堵得溫芯怔愣在那兒，一張臉血色全無，她垂眸不語，再擡起頭時，目光帶着嘲諷地看向一旁沉默許久的時聽。
“那你就随随便便找了一個女人結婚？她不過是貪圖你的錢和地位，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溫芯說罷，視線在時聽的身上打量，她先是迷惑後是驚訝，最後是鄙夷。
很顯然，時聽的穿搭讓她一眼就看出了底。
她是溫家千金，身上穿的衣服從來沒有低過千元的，每一季的時裝周別人想盡法子才拿到的入場券，她卻是座上賓，很小的時候她身邊的女孩子還在為一兩件漂亮的名牌衣服或是包包鞋子化妝品而感到滿足時，爸媽送她的禮物是豪宅豪車和公司的股份，她從來不喜歡鑽石珠寶，因為這些東西她太多了。
反觀時聽，她素着臉，連口紅都不塗，頭發很原生态的毛糙，穿一條普普通通的牛仔褲，上身一領白色針織衫，不說是地攤貨，但和她根本沒法兒比，氣質上就何止輸一大截？她搞不懂顧淩澤是不是瘋了才會娶這樣普通的女孩兒，就算他要和她一刀兩斷也沒必要審美如此降級吧，他就是找一個和她家世相當的女孩子來氣她她也接受了，可偏偏是時聽這樣普通平凡的女孩兒。
面對溫芯無聲的挑釁，時聽有些遲鈍，當然她感覺到了溫芯鄙夷的目光，但她不知道溫芯鄙夷的點兒在哪兒。
而溫芯不知道的是，時聽臉上的妝看起來幾乎沒有是因為今天雨下得太大，導致她眼妝花了，後來她幹脆去洗手間洗了洗，至于唇彩則是在電梯裏被顧淩澤親掉的。
為了緩解尴尬，時聽起身去廚房洗了一盤水果端到客廳。
溫芯收回鄙夷目光，她抿了抿唇看着顧淩澤。
“淩澤，我剛才情緒有些激動，因為我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所以才會說那些話，我知道你生我的氣，那件事情我并不是想瞞着你的，事實上我沒有去訂婚禮只是因為我當時太害怕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我才逃到國外去，淩澤，我和宋遲早已不聯系，你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我現在已婚，溫小姐，你和我說這些話，合适麽？”
“……”
溫芯神色一怔，慘白的臉浮上陰鸷。她已經很慘了，可是顧淩澤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請你不要再私自揣測我太太和我結婚的動機和目的，那和你無關，我和時聽是高中同學，和她再次相遇之前，我就已經和你父母說明退婚事宜，并且這件事衆多你我共同的好友都清楚，至于他們以及你的父母為何都沒有和你說明，我想也許是為了照顧你的心情，所以不要再指責我太太是一個第三者，在你我關系存續期間，她甚至都沒有出現過，因此你指責她是第三者這點根本不成立。還有一點，當初結婚的要求，是我提的。”
溫芯喃喃道：“什麽？淩澤，你說什麽……”
“你應該清楚，我和你本就是商業聯姻，但即便如此，出軌也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在和你交往期間我沒有和任何一個女人傳出緋聞甚至有過多餘的接觸，反觀你，你以為你和宋遲之間的事我什麽都不知情？在你和我交往的頭一個月，你和宋遲私下見面三次，我沒有拆穿，于是給你時間讓你和他做了斷，但你非但沒有這麽做，甚至游刃有餘地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這種游戲很好玩兒麽？我不知道。我給你設置了一個期限，那就是訂婚禮，假如你能在此之前和宋遲分得一幹二淨，我可以既往不咎，只需要你從此一心一意待在我身邊做我的太太就行，是你自己沒做到，所以我才不再對你抱有任何期待，懂嗎。”
“……”
溫芯臉色慘白。
“訂婚禮當天你逃走只是導.*火.*索，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戴綠帽子，你當初和宋遲藕斷絲連的事我一清二楚，我沒有揭穿你不是我不在意，只是我給你時間，你是成年人，應該懂得如何做出取舍，如果不是宮外孕，難道你還想懷着宋遲的孩子嫁進顧家？這不可能，溫芯，不要太高估自己在別人心裏的位置，這個世上除了你父母沒人會無條件地順從你包容你，即便你犯錯也會替你兜底。當初是你主動離開，而我不喜歡站在原地等人，所以你我從那一刻開始就不再有任何可能。”
“至于你認為時聽和我結婚只是因為看中我的家世地位和錢，這随你怎麽想，重要的是決定權在我，而我選擇和她在一起，這已成既定事實，你回不回來都改變不了。”
顧淩澤喝了一口茶，擡手擰了擰眉心。
“我剛才從你的視線裏看出來你對我太太的鄙夷和嘲諷，假如你是在鄙夷她的穿着打扮，嘲諷她的唯唯諾諾，那我告訴你，她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很像地攤貨不是因為她穿不起名牌，只是因為她經常需要下工地怕弄髒衣服才不穿太貴的，她唯唯諾諾只是因為她在顧慮你的心情才一聲不吭，她現在才是我名正言順的太太，而你來我家更像是一個鬧事者，她沒有把你攆出去證明她心地善良不是麽？你應該感謝她。”
溫芯難以置信地看着顧淩澤。
“你說什麽？我該感謝她？”她冷笑，“顧淩澤你要不要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麽？她善良？她都是裝的你看不出來嗎？還有她擁有的那些名牌，難道不是花你的錢她才能買得起嗎？”
“你擁有的名牌和奢侈品難道花的不是你父母的錢？”
顧淩澤冷靜地看着溫芯說道。
溫芯一怔。
“不僅如此，你可以入讀國外頂級名校，這不單單歸功于你個人的考試分數，同樣也有你父母的功勞，不要說一個智力正常之人，就是把一頭豬放在這樣金堆玉砌的環境裏它也會比別的豬金貴不少，上層社會的游戲你和我一樣清楚不是麽？”
“……”
溫芯抿唇不語，她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所以，即便我太太花我的錢給自己添置名牌也無可厚非，她花不了幾個錢，就算她大手大腳，我也可以承擔那筆費用，更何況我是她丈夫，財産共有，她花的是夫妻共同財産，本就有她一份，所以你沒有資格指責她買不買名牌，假如哪一天你真的做到不花父母一分錢就能擁有頂級資源，那個時候你才有資格在他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能力和財富，現在你擁有的一切很難不歸功于你的父母，同樣食嗟來之食，你并不比我太太高貴。”
“……”
溫芯咬了咬牙，“顧淩澤，她沒你想得那麽好，你看不出來嗎？我是女生，我知道女生最真實的模樣。”
“她什麽樣我會自己看，倒是你，溫芯，你現在的言語已經是在挑撥離間，不要繼續讓自己掉價。”
“……”
溫芯忽地站起來指着時聽，冷笑着說：“你們在一起還沒有多久吧？所以都是新鮮感，你現在這麽維護她不過就是因為她給你足夠的新鮮感，難道剛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沒有從我身上得到一點兒新鮮感嗎？現在我被你踹了，所以變得一文不值，怎麽都是錯對嗎？你說她善良，難道我就惡毒過嗎？”
顧淩澤擡眼看她，蹙了蹙眉，說：“你錯了，如果只是為了那點兒新鮮感，我可以一天換一個。至于你是不是惡毒，我無法評判，但你現在的行為在我這裏已經足夠掉價。”
溫芯重新坐下來，目光變得稀薄，像一具沒有活力的人偶，她看着時聽素淨的一張面孔，漸漸雙眼模糊，同時她又笑起來，眼眶紅紅的看着顧淩澤道：“所以你和她真的是夫妻了對嗎？”
“我們已經領證。”顧淩澤回。
“那我呢？”
“你還是溫家千金，溫家歡迎你回去，你的父母也會一如既往地愛護你，你還有什麽不滿意？”顧淩澤冷淡至極。
溫芯的手揪緊裙擺，垂下腦袋安靜了好一會兒，再擡起頭時，她的眼眶已經不紅了，但臉色還是蒼白，手上的青筋突起，指節好似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會斷裂，她起身，背起包包，又整理了一下頭發，随即走到玄關，沒有道別，她離開了顧宅。
時聽終于松了氣，她拍着心口深呼吸了好一會兒，随後坐過去抱着顧淩澤的胳膊說道：“剛才你把我說得太好了，其實我沒有那麽好，我怕你以後慢慢知道了真相發現我也就那樣會不喜歡我了……”
顧淩澤挑眉看她，道：“我有說過喜歡你麽？”
“……”
時聽愣了愣，又抱緊他的胳膊，悶悶道：“哦。你沒說過喜歡我。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
顧淩澤沒有回應，他放下茶杯，然後擡起她的下巴，她以為他要親過來，于是閉上眼睛，不料等了會兒沒動靜，她睜開眼睛，發現顧淩澤只是在認真仔細地觀察她的臉。
她紅着臉問：“我臉上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嗎？”
顧淩澤沒說話，而是湊過來略勾下腦袋親了親她的唇，視線往下移，暗下眸子，說：“難怪她生氣。”
“什麽啊……”
顧淩澤替她拉好領口，她低頭一看，才發現鎖骨附近都是草莓印。
她趕忙拉好衣服，羞紅臉道：“我不是故意露給她看的……”
“哦，露給我看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