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壓着親
女人說話的音調拔得很高, 幾分刺耳,如果不是不合适,時聽會立刻伸手捂住耳朵。
她驚愕地往後退兩步,此時特護病房裏所有人都轉身看她, 好像她是一個怪物, 被陳列在玻璃櫃裏任人觀看, 這種感受如芒在背, 實在不好受。
此時坐于病床前的溫母回頭,一張風韻猶存的臉上多了幾分疲态,她起身走上前來,将女人拉到身後, 對女人說:“你妹妹還未醒,不要大呼小叫打攪她休息, 有什麽話要說去病房外邊。”
溫母說罷, 又回頭定定地看了眼時聽,随即對衆人說:“你們都回去休息吧,芯芯已經脫離危險, 我和看護在這裏陪着就行,你們明日有空再來。”
衆人紛紛點頭離開, 只是每個人經過時聽身旁都會饒有深意地看她幾眼,眼中的嘲諷不加掩飾。
最終病房內只餘下溫母和溫芯的姐姐溫琦,其餘人都安慰了溫母一番後離開。
時聽立在走廊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但說到底她并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可她一定撇不開, 或許她在無意之中成為了擊垮溫芯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她會坦然地面對溫家人, 但不是現在,因為所有人都已經很疲憊,所以有什麽應該放到明日再談。
她沒有理會溫琦的惡言惡語,轉身離開。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給顧淩澤打電話,但電話打不通,自動挂斷後,她有些郁悶地垂頭喪氣,不期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她擡起頭,許言笙像變戲法一樣從手裏變出一盒飲料給她,紅棗味的酸奶,她很喜歡喝。
“怎麽垂頭喪氣的,顧淩澤呢?”
“打不通他的電話,可能在忙吧。”
許言笙坐到她身邊,撕開吸管的包裝紙,插進管孔內,将飲料遞給她,蹙眉道:“淩晨兩點,他有什麽可忙的?”
時聽接過飲料吸了一口,遲疑半秒才說:“言笙哥,我好像無意間做了小三破壞了別人的感情,是不是有點兒壞?”
許言笙笑,一只手伸過來揉亂她的頭發,說:“那你和我說說,你是怎麽破壞別人感情的?下次我有喜歡的,用這招去試試。”
“……喂,你正經一點好不好,我是認真的,不是和你開玩笑。”
她咬着吸管郁悶道,又擡手拿開那只揉亂她頭發的大手。
許言笙坐近一些,垂下腦袋看她有些的憂郁一張臉,嘆氣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時候交給顧淩澤,如果是他沒有處理好前任就來招惹你,那不幹你的事,不知者無罪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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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有道理,但是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溫芯……就是顧淩澤之前的未婚妻,呃,我沒和你說過他之前有個未婚妻的事吧?這不影響,你現在知道就好了,就是他以前的未婚妻溫芯,她回國後來找顧淩澤,應該是打算複合的,可惜顧淩澤和我結婚了,所以溫芯只能離開,長話短說吧,她也許是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一時想不開吞安眠藥自殺了……”
說到這兒,時聽咬着吸管又喝了幾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直擊味蕾,但她卻忽然覺得有些苦,以為是自己的味覺出現故障,所以她猛吸了幾口。
許言笙的表情很認真,聽她說完後問道:“那溫芯怎麽樣了?”
“搶救成功了,她現在在你們醫院一間特護病房裏修養,不過還在昏迷中。”
“那不就好了,她人沒事兒,你不用負疚。”
“我也不想負疚的,可是心情好不起來。”
“小聽,別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她是個成年人了,該為自己做的一切負責,吞安眠藥這種行為沒人逼她,如果一個人因為另一個人想不開而去自殺,那麽最終買單的應該是她自己,不應該是任何人,她心理這麽脆弱,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飲料快喝光,時聽使勁兒吸了吸,憋紅臉吸完才舍得松開吸管,許言笙替她打開一盒壽司,拿起一顆往她嘴裏塞,她狠狠地咀嚼,囫囵不清地說:“好吃,實在是太好吃了,多來點兒,立刻告訴我是哪家店,不然就不是朋友。”
“……”
看她病得不輕,許言笙也很無奈,他從白大褂裏拿一包紙巾出來遞她一張,他則拿一張紙巾擦了擦手,靠着椅背看着前方問道:“顧淩澤那位未婚妻家境應該不錯吧?”
“應該吧,那天她來家裏,一身都是大牌,而且人也很漂亮,說實話我有一點慌張,畢竟誰都喜歡美女對吧,顧淩澤肯定也不例外,如果溫芯繼續在顧淩澤面前晃并且經常來找他敘舊,我的地位恐怕會岌岌可危,總有一天顧淩澤肯定會發現我其實沒有他的前女友未婚妻那麽漂亮,而且她家境比我好,如果她和顧淩澤結婚才是強強聯手,她又漂亮又有錢學歷還比我好,哇,這麽一比我肯定沒有勝算了,而且人是會變的,我其實嫉妒心很強,受不了別的女人頻繁在我老公面前晃,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以前我們學校的校花給顧淩澤送情書後我三天沒有睡好覺,如果溫芯她用美人計一定會很成功,到時候我就會因為嫉妒她的美貌瘋狂猜忌她和顧淩澤之間的關系,然後顧淩澤會對我這種猜忌的行為表示很不爽,他漸漸地就會發現我是個嫉妒心很強的女人,我在他心裏會越來越貶值,然後就會發生很悲劇的一幕,他回心轉意了他愛上溫芯了他要和我分手,哇,可能下一個吞安眠藥的人會是我。算了,我不想進ICU浪費我爸媽的錢,還是直接跳河比較劃算。”
“……”
面對時聽的神經質,許言笙毫無辦法,他耐心地聽完,朗逸的一張臉上劃過幾分自嘲的神色。
“別跳河,來找我。”他說。
有那麽一瞬間,時聽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慢吞吞地轉過臉去看着許言笙,問:“為什麽……我要找你。”
許言笙笑,“男人而已,世上多的是,假如你被踹了,來找哥哥,哥哥替你療傷,雖然哥哥沒顧淩澤那麽有錢,但養你還是夠了。”
“雖然好像很有道理,但我不會找你療傷的,因為你是我哥,而且你的錢應該留着養老婆和孩子或者你自己用,怎麽能用在我身上呢?這不合法。”
“怎麽就不合法了,我們在一個戶口本兒上麽?”
“好像不在。但也不行。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再開玩笑了,不然我的頭會炸開的,你希望我的頭炸開嗎?”
“……”
許言笙沉默一秒,随即又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說:“好,哥哥不和你開玩笑,但你現在就給我滾回家睡覺去,別在這裏晃,否則我現在就拿手術刀去找顧淩澤算賬。”
“……你不要随意攻擊他,我現在就回去休息,你也是,下班以後好好休息,那我先走了。”
時聽整理了一會兒頭發,走了幾步,想起什麽,她返身回去,把手裏那盒壽司遞給許言笙,說:“我吃一盒就夠了,這盒給你,你餓了就吃了它。不給顧淩澤留了,誰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守在溫芯的床頭兩眼淚汪汪呢。”
“……”
許言笙一怔,啞然失笑,他接過壽司,目光卻忽地轉向她身後。
他驀然起身,再伸手把她摟進懷裏抱了抱,一只手摸摸她的後腦勺,安慰的語氣:“別多想,回家好好休息,你不休息好我也沒法兒繼續工作知道嗎?”
時聽愣了愣,點頭,從他懷裏退出來,轉身時卻僵住身體,當然,她的表情也很僵。
顧淩澤就站在拐角處,他神情冰冷,緊抿的唇透着冷意,他一只手插兜裏,另一手則提着一袋東西,袋子上印着晥城某家著名餐廳的logo。
時聽忽然語塞,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但事情已經發生,而且是他親眼所見,她如果不解釋,那她和他真的就沒法兒繼續過了。
所以她主動朝顧淩澤奔去,一路小碎步,快靠近他的時候,她并沒有減速,她撞進他懷裏,伸手抱住他的腰,擡起腦袋,睜大眼睛看着他問:“你剛才是給我買飯去了嗎?一定是,這袋東西就是證據。”
“……”
短暫的沉默後,顧淩澤擡手掰開她圈在他腰上的手,他目光落在遠處的許言笙臉上,一臉沉重,而許言笙只是淡淡地對他笑了笑,拿着手裏那盒壽司對他招了招手,像是挑釁,随即轉身離開。
顧淩澤用了點力才掰開她的手指,因為她圈得很緊。
最後她覺得手有點疼,于是放手,她從來就很識時務,如果顧淩澤現在不想被她擁抱,那她就不會去強求。
剛剛那一幕不是他想的那樣,她已經先放低姿态來找他,而他如果不想聽她解釋,那她會轉身,等他氣消了再解釋,如果他還是不聽,那她沒轍了。
她是有原則的,雖然她很喜歡顧淩澤,并且一如既往的喜歡了十年,但這不代表她會把自己放到最低的位置,她可以放低姿态,但得有限度。
“顧淩澤,剛才那一幕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能給我解釋的機會嗎?如果你現在就轉身不理我,那你會後悔的,不是只有你有腳,我也有腳,我也會轉身走掉。”
顧淩澤冷着臉色看着她良久,目光銳利地劃過她臉上每一絲變化,她的眼角有淚光,這令他感到很不舒服,他有點兒心軟了。
“我給你解釋的機會。”他言簡意赅。
時聽有點懵,她以為他這種脾氣的人會立刻走掉的,雖然剛才她在威脅他,但其實她一點兒底氣也沒有,畢竟如果她看見顧淩澤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她也會受不了。
“大概二十分鐘前,我收到佳萱發來的消息,她說溫芯已經從ICU轉移到特護病房并且脫離了生命危險,所以我就想去看看她,嗯,其實我主要是來找你的,但我沒在病房裏看見你,然後我就離開了那間病房,今天言笙哥值班,我們是偶遇,他和宋醫生買了夜宵,我正好餓了就問他要了兩盒壽司,呃……我以為你今晚不會有時間理我了,所以就把那盒壽司又還給他了。”
顧淩澤挑眉問:“為什麽你認為我今晚不會有時間理你?”
“因為……”她咬了咬唇,低下腦袋,“溫芯她畢竟是你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她缺席訂婚禮你們現在可能已經是夫妻了,哪裏還有我的事啊,既然你願意和她走進婚姻殿堂,那說明她在你心裏也不是完全一點兒位置也沒有,你應該對她是有些感情的,可現在她躺在病床上,剛剛才從鬼門關被扯回來……既然她對你而言不是完全可有可無,那你今晚肯定很不好受,剛才,我剛才給你打了幾通電話你都不接,所以……我以為你一定是不想有人打擾你,溫芯那麽好那麽漂亮,她讓我有危機感你懂嗎?我不開心,言笙哥看我沮喪,才安慰了我一下,剛才你看到的擁抱是真的,但他只是讓我回家好好休息別多想,可是我就是愛多想啊……”
她說着說着,已經帶了些哭腔,眼角濕潤,但她努力控制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很怕顧淩澤誤會,也怕顧淩澤會因為溫芯吞安眠藥而心疼,她怕他的天平會傾向溫芯那一邊,她很不安,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因為現在溫家和顧家關系緊張,顧淩澤一定焦頭爛額,她不想讓他還要為她的事分心。
時聽垂下腦袋,終于讓眼淚滴在了醫院冰涼的地板上,眼淚無聲的落下,她吸了吸鼻子,鼻頭酸澀,全世界的人都有傷心難過的時候,她的不算什麽,但有時候人想哭是沒有理由的,也許只是因為撥出去的電話沒有被接通,也許只是她想太多,也有可能是她剛才被溫芯的姐姐溫琦指着鼻子罵,她感到委屈,從小到大她沒被人這麽罵過,溫芯的親友都覺得是她造成此事,他們想把她大卸八塊,可她做錯什麽了,她不懂,顧淩澤又不在,她忽然間找不到他,所以才忽然崩潰了。
夜晚的醫院的很靜,充斥着詭異的靜谧,而這種時候一兩句聲音就會被無限放大,即使時聽已經盡量把聲音壓得很低,但她的聲音還是在空蕩蕩的醫院走廊回蕩,就像有回聲那樣。
她哭過後尴尬癌都犯了,覺得自己矯情,又不想讓顧淩澤看見她狼狽的模樣,于是她轉過身去,剛要從包裏拿紙巾擦眼睛,身後顧淩澤把她扯回去,她被迫又面對他,很難為情,她只好咬着唇低下腦袋。
顧淩澤一言不發,攥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往走廊盡頭去,她只好跟着走,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她有些忐忑。
走廊的盡頭什麽也沒有,只有一排鐵欄杆圍着,外邊用玻璃做阻隔,趴在走廊擡頭能看見醫院的天窗,今晚的夜很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微弱的燈光照在顧淩澤臉上,他的臉看起來有些陰恻恻的,時聽看着他的側臉心慌意亂起來,他忽然頓住腳步,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低頭封住上她的唇。
她睜大眼睛,呆呆地被迫仰着腦袋和他接吻,他圈着她的腰,手上的力道一圈圈手緊,最後她被他抵在一面鋪滿瓷磚的牆上,有點冷,她縮了縮脖子,他的舌抵進來,有些霸道地攪動,她輕輕嗚咽出聲,悶悶的。
他又溫柔又霸道。
這個吻很長,她不知道被他壓在牆邊親了多久,結束的時候她已經沒了力氣,完全處于缺氧狀态,上下唇都麻麻的。
顧淩澤一手掐着她的腰,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櫻桃色的唇,嗓音又啞又沉:“誰說我沒時間理你,剛才夠不夠?”
作者有話說:
許cp未定,目前他只對女鵝情有獨鐘
大約這個月十幾號那樣完結,後續篇幅的節奏會加快,一些細節就不寫了,主打的就是一個甜字,其他随緣
有什麽意見可直接在評論區提哦,不用憋着,能改我酌情改一下,最近寫得挺快的,沒人說話我就按自己的想法一瀉千裏寫到底了~
任性
好了,今天好啰嗦,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