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片白羽
◎像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喜歡上什麽人的◎
盡管只是匆匆一眼,可她确信自己沒有看錯。
外面并沒有許慕白和那個人的身影。
只有寂靜空曠的山野。
其實,如果賭一把。
當時跑出去,或許不會遇上他們。
但是,她不敢賭。
因為萬一遇上了,可能會經歷很痛苦的事情。
她看向室內的窗戶。
窗外仍舊是暴雨如注。
而且,能夠聽到很清晰的雨聲。
羽輕瓷心神不寧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試圖去打開窗戶。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手腕受了傷,使不上力氣的緣故,無論她怎麽打,都打不開。
這裏是許慕白家。
所以這件事,一定和他有關系。
就算她的反應再遲鈍,也能聯想到這些。
倘若換了其他很勇敢的女孩子。
一定會跟他對質,同他吵架。
甚至,那些女孩子的性格,注定根本不會經受這樣的事情。
可她從來沒有和人吵過架。
也不知道,該怎麽對許慕白講。
她一直都很缺乏,保護自己的勇氣。
羽輕瓷怯懦地躲進了被子裏。
她知道,窗外的雨是不會再停了。
而她,也無法再離開。
她聽說,有一些很壞的人,會專門從外面帶一些流浪貓回去。
給它們洗澡,喂它們吃東西。
然後在它們最依賴自己的時候,将其虐待致死。
她忽然覺得,自己和那些被壞人帶回家的流浪貓很像。
許慕白之前也跟她說過,他養過很多的貓。
但是他家現在連一根貓毛都看不見。
更是找不到貓咪生存過的痕跡。
她越想越覺得,許慕白可能就是那樣的壞人。
之前那個推自己下車的人,還過來找他。
他們是認識的。
羽輕瓷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惹到他們了。
哪怕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還是不肯放過她。
許慕白和顧微漸在隐蔽的地方,草草地交代完事情之後,就進去了。
顧微漸回到車裏之後,坐在後面的顧燦星對他埋怨道:“你為什麽不許我跟你一起過去?讨厭你。”
“我是去談事情的,你去做什麽。”
顧燦星不開心地說道:“我想見許慕白,你明知道我喜歡他。”
顧微漸神色淡淡地說道:“喜歡他什麽?”
“長得好看,聲音好聽,性格也好……哎呀,總之,就是哪裏都很完美的樣子。你上次不是也跟我說,他從小到大都不缺人喜歡麽?”
顧微漸轉過身在顧燦星的額頭上輕拍了一下:“我是說過。可我後面還說,那些女孩子,都是被他僞裝出來的樣子給騙了。許慕白,根本不能算作人。”
顧燦星一點也不相信自己哥哥的話。
“你就知道,在背後诋毀人。虧你們還是朋友呢。”
顧微漸原本不想在妹妹面前,提及自己那些不堪的過往。
但他見她對許慕白的印象這樣好。
就覺得這個世界,其實是不怎麽公平的。
有的人付出真心,卻什麽也得不到。
可有的人只要虛情假意地裝裝樣子。
就能收獲他人的喜歡和在意。
他轉過身對顧燦星說道:“許慕白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朋友,他這個人根本就不配有朋友。”
顧燦星剛想問他為什麽,結果就聽到顧微漸的手機響了。
是許慕白打來的。
顧微漸按了接聽後,還沒來得及講話。
許慕白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來:“別停在這裏,離我家遠一些。”
然後不等顧微漸回答,就挂了電話。
顧燦星看了看四周,其實這裏離許慕白家還是有些距離的。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雖然不至于對他有幻滅感,但心裏終究是有些失落的。
顧微漸不敢不聽許慕白的話,他發動車子離開了。
他從後視鏡裏瞄了一眼顧燦星失落的神情,對她說道:“或許,在你們心裏他哪裏都好,可是你知道嗎?那些在你們看來,好聽又得體的話,對許慕白來說,他是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的。”
顧燦星沒有聽懂哥哥的話。
“什麽意思啊?”
顧微漸解釋道:“就像是一臺被程序設定好的機器,遇到什麽樣類型的人,就知道要講什麽樣的話。至于為什麽會這樣講,他不理解其中的緣由,因為沒有常人的情感。”
顧燦星想想就覺得不可能。
“不會吧!他從小到大遇到過那麽多的人,難道就沒一個人發現,他不是正常人?”
“也不能說是沒有,只能說是極少吧。因為他的學習能力和記憶能力都很強,很少有出錯的時候。”
“啊,他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啊。憐愛了。”
顧微漸只覺得自己的妹妹有些傻。
“不要憐愛他,會變得不幸。許慕白自己都從未憐憫過什麽人,甚至極度厭惡一切弱小的人。因為那樣的人對他來說,是沒有什麽存在價值的。”
顧燦星笑了一下:“那他應該改一個名字,叫許慕強。”
“嗯。他确實慕強。不過,據說他這個名字,是讓大師給取的,改掉的話,周圍的人會遭殃。”
“那個大師應該是騙人的吧。不是有好多那種,幫人改名消災的騙子嗎?”
“別的或許是騙人,但給他取名字的那個,說得還真有那麽些道理。”
顧燦星對這些八卦比較感興趣,她催問道:“大師說什麽了呀?”
“大師在他的命格裏,沒有看到人性和悲憫。算出他極度缺乏共情能力,很容易養成反社會人格,日後恐有牢獄之災。給他取這個名字,是為了,補給他一絲善念。”
顧燦星深思道:“是不是,命裏缺什麽,就補什麽的那種?”
“差不多吧。許慕白除了長得白一些,和名字裏有個白字,其他的和白一點都不沾邊。”
顧燦星聽完之後,盯着自己的哥哥看了一會兒。
顧微漸察覺到之後,對她問道:“你看我做什麽?”
“你怎麽知道的,這樣詳細啊!不是說,他不把你當朋友的嘛。”
顧微漸輕笑道:“自然不是他對我講的。只是我在他身邊最久,他有時候懶得僞裝成,客客氣氣的樣子。一旦他跨出設定好的語言體系,就會變成一個不怎麽會講話的人。”
顧燦星悶悶地點了點頭。
她的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微漸對她提醒道:“像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喜歡上什麽人的。”
顧燦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覺得诶,不是說他很慕強嗎?大概只有很優秀的人,才能被他注意到吧。”
“注意到又怎樣,他連最起碼的表達情感都做不到。顧燦星,你好歹也換一個人喜歡吧。”
顧燦星給顧微漸做了一個鬼臉:“要你管哦。我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我就是要變成很優秀的人,然後讓他注意到我。”
顧微漸只覺得她是在說笑。
她統共也沒見過許慕白幾面,不可能有多喜歡。
他對她囑咐道:“你先确保自己期末不挂科,然後再想其他的事情吧。”
“哦。”
許慕白打完電話後,在窗子裏看到顧微漸離開。
才稍稍地放心。
不知道阿瓷有沒有醒過來。
他輕輕地推開門,發現屋裏變暗了許多。
她以往午睡是不拉窗簾的。
可是今天,窗簾卻被拉上了。
原本他是想,看一看她就離開的。
可是,他發現她枕頭的顏色,好像有些變化。
所以便伸手去探了探。
指尖觸到了一片濡濕的涼意。
羽輕瓷很少平躺着睡覺。
她往往是縮成一團。
像一只貓。
因為她現在是背對着他。
他無法看清她的臉。
所以,他又伸出手去摸她的臉頰。
她睡得不是很熟。
一直都是半哭半醒的狀态。
方才他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感知到了。
她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在她的床邊站一會兒就離開。
沒想到這次竟然直接摸她的臉。
羽輕瓷被吓得瞬間從床上爬了起來,原本是想從另一邊下床的。
卻一時失了重心,摔了下去。
地上雖然鋪了地毯,還是發出了一聲悶響。
許慕白的心顫了一下。
他看得出來,這應該是受到驚吓後,才會有的動作。
可是,他以為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們已經對彼此都很熟悉了。
她怎麽,還是會害怕他?
他匆忙趕到她的身邊,想看看她有沒有傷到哪裏。
羽輕瓷想要躲,卻被他一把按住了。
他對她問道:“摔疼了沒?哪裏疼的話,要對我講。”
許慕白記得羽輕瓷說過,她很怕疼。
所以,他無論對她做什麽事,都是極輕柔的。
生怕會弄疼她。
她害怕地搖了搖頭。
許慕白試圖将她扶起來,可是她又在躲避他的觸碰了。
他對她輕聲問道:“是不是,做噩夢了?”
她縮成一團,被迫回應道:“沒、沒有。”
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那怎麽哭了?身體不舒服嗎?”
無論他的話語怎樣溫柔,都無形之中給她形成了一種壓迫感。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羽輕瓷能夠深刻地認識到,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态。
會讓別人感到心煩。
她也很想改掉。
可是,好像無論她怎麽努力,都變不成那種說話很爽利的女孩子。
這樣就很容易,形成惡性循環。
越是害怕,就越講不出來。
而越講不出來,別人就越會借機欺負她。
也許,在她過往的人生中。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
其實,沒關系的。
講話慢一些沒關系,哪怕一時說不清楚,也沒關系。
因為性子溫吞,被急性子的人打斷了講話,也沒關系。
由于自身的缺陷,接收到他人鄙夷的目光,也是不怎麽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試着,要把自己的真實意圖表述出來。
無論,是以怎樣的形式。
即便最後被拒絕,也不必為此,而感到羞愧。
只要說出來,就是很勇敢的人。
或者,退一步來講。
就算一時沒有那麽勇敢,怯懦地講不出話來。
也可以。
每個女孩子,無論性格是怎樣的。
都是寶藏。
永遠不必因為與他人的不同,而感到卑怯。
羽輕瓷在緩了一會兒之後,她才敢去看許慕白。
不過只看了一眼。
她就将目光投向了深灰色的窗簾上。
她很想質問他,為什麽要騙她……
也很想和他吵架。
可是,話都到嘴邊了,她就是很難講出來。
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麽氣勢。
所以,她換了另一種方式來試探他。
“我夢到,外面已經,不下雨了。你說,這會不會變成真的?”
你會不會讓雨停下來?
作者有話說:
燦星:小阿瓷快逃!我哥哥說,許慕白極度厭惡弱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