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鐘訣炎:妹妹的病
“回來了。”
輕手輕腳的把門帶上轉身進屋,寂靜黑暗的客廳就被一聲略帶沙啞的聲音打破了。
“嗯。”
鐘訣炎放在門把的手略微一滞,簡短的回答,看向母親。
這是一個兩層的租住樓,他們租了很小的一層,兩室一廳,兩個卧室緊挨着,鐘訣炎睡最小的一間,留母親與妹妹睡臨窗口的寬敞房間。
夏天的星夜很繁華,只要兩個卧室晚上将門打開,夜晚皎潔的月光便會立刻像緞帶一樣,柔和的灑進來,将狹小的客廳也鋪上一層透明的柔光。
之前,鐘訣炎并沒有察覺到這樣的景象,但今天,緞帶的柔光從窗外傾瀉進來,那麽一瞬,鐘訣炎想起了長安在月光下那雙晶亮的眼眸。
鐘蘭看着鐘訣炎,背對着月光,坐在客廳沙發。
鐘訣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她像一尊雕塑,在月色的籠罩下,莊嚴肅穆。
“喝酒了。”
鐘蘭問,語調很平靜,但鐘訣炎還是聽出了裏面的責備與質問。
鐘訣炎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看了眼大房間虛掩的房門,輕聲的說:“錢已經籌到了,不會耽誤治療,已經約好了醫生,明一早就過去,你也就早點睡吧。”
說話間,輕輕走到母親跟前,卻不等靠近,鐘蘭便一把抓住兒子的手,握的死緊,然後顫着肩膀垂下頭,飽經風霜的額頭抵在兒子寬大的手上,突然哭了。
隐忍的淚水,無聲的滴在鐘訣炎的手背上,滴進鐘訣炎的心裏,溫熱苦澀。
為了來錢快,她做遍了臨時工,像一個滿血複活的戰士,到了晚上,繼續照顧病人,從不喊累,而今天,鐘訣炎第一次看到母親哭泣。
鐘訣炎心頭一緊,苦郁的眸光被細密的睫毛隐去,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攥緊鐘蘭骨瘦如柴的粗糙的雙手,這四年裏,他唯一一點兒的作用,便是得到獎學金,免去學費的負擔,便再也無法為她分擔更多。
“對不起。”
小心的将母親扶起,在鄭叔叔離開的那一刻,幼小卻早熟的他便明白,自己将在未來的某天,成了這個家的支撐,現在,無論這個家發生什麽,他都絕不能倒!拼盡全力也要頂住這一切!
“哥哥…”
就在這時,一個小心翼翼的細聲,像一縷微風,吹進鐘訣炎耳中,鐘訣炎一怔,忙回頭看。
不知何時,琪琪像一只精靈一樣從虛掩的門縫探出頭,便拖着輕微的細步朝鐘訣炎走來。她走的很慢,小心翼翼,生怕踩碎這一地月光。
其實,在母親在沙發上等待哥哥的時候,她就詳裝睡着,也在屋子裏擔心了一晚上。
明天就是會診的日子,哥哥卻還沒有回來。
因為不斷地放療化療,鐘小琪已經折磨的皮包骨頭,但這雙清亮透徹的眸子,卻在疾病的磨砺下愈發的深邃明亮,“媽,別哭了…沒事的。”
說着,乖巧的給母親用瘦弱的小手給母親拭去眼裏。
卻突然間縮成一團,突如其來的病痛猛地席卷全身,在胃部翻騰,鐘小琪大口嘔吐起來,鐘蘭大驚失色,忙起身給女兒梳理脊背,鐘訣炎則迅速跑到了浴室拿來一個臉盆來接嘔吐物,一切都做的迅速,有條不紊,直到女孩吐得臉色煞白,被胃部強烈的痙攣逼的流出眼淚,最後,鐘小琪虛弱的躺倒在母親的懷裏,卻還是眨着一雙柔光似水的眸子,輕輕的抓住母親的手,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沒事的…”
鐘蘭只覺得嗓子一疼,慌的背過了身,顫.抖的身子,任淚水砸在了地上,一言不發。
鐘訣炎沒有說話,凝立在黑暗中,曜石的眸子在對上妹妹柔和淡然的目光,心,抽痛的難以呼吸,深深地無力感讓他第一次絕望的閉上眼,攥緊拳頭,明天…
明天,會是怎樣的結果。
……
天際已經魚肚白,冰窖裏還是閃着微光,與世隔絕。
天心看了眼還在熟睡的長安,暗嘆一聲,悄悄的離開了。才一走,長安猛的從尾巴中露出頭,在确定天心确實走了,立刻化為人形。
出門一看,天竟然已經亮了!
那四個人一定已經商量好對策,在之前的那條道上蹲點,在看到鐘訣炎的時候立刻圍堵他。
不能讓那群家夥得逞了!必須得在這之前将消息告訴鐘訣炎。
可是,一想到抓她的惡狐現在一定也像那群人一樣,正躲在暗處等她出現。
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利用魔眼,直接到昨晚與他遇襲的路口等他,雖然可能會碰到那四個人,至少,只要不那麽命背的碰上惡狐,好歹她會法術,可以幫他化險為夷,到時候救了他,也算還了他的人情。
想到這裏,長安閉上眼睛,默念與鐘訣炎遇襲的地方。
只要第一次到過那裏,魔眼就會記住那個地方,這樣,無論她在哪裏,只要心中默念那個地方,再睜眼,就會到達。如果不知道去哪裏,魔眼也會根據心中所想,在世間搜到那個與你的想象匹配度最高的地方。
到了地方,鐘訣炎沒有在,那四個壞蛋也沒有在,這讓長安心下一驚,不會因為鐘訣炎已經被那幾個人抓住了!
長安的心立刻沉了下來,啓動敏銳的嗅覺搜尋鐘訣炎。
很快,她嗅到了濃濃的藥水的氣味,他還活着!
長安這才放心了,又仔細的嗅了嗅,伶俐的腦袋靈光一閃,尋着氣息的方向仰頭看去,“德仁醫院”四個大字躍然空中。
在人間躲避的這幾年,長安好奇的去過不少地方,最記憶深刻的,就是這個與天堂和地獄的門相隔一步之遙的地方,人間将這裏稱為醫院。
透過靈狐特有的藍色瞳孔,長安看到,在這裏,幾乎每一個人的頭頂都是烏雲籠罩。當頭頂的靈魂化為烏雲的灰色,最後逐漸消失,這個人也就快要精盡人亡了。
對長安來說,去那裏的人,都是将死之人了。
鐘訣炎在那裏,難道,他已經遇害!
顧不得多想,長安立刻朝德仁醫院飛去,抱着一絲僥幸心裏,只希望周邊沒有惡狐,否則難免又是一場惡鬥,她對自己的法力,一點也沒勝算,不是她謙虛,而是她的身體,讓她無法承受高法力的修行,有的時候,長安都在想,魔眼會不會就是因為她又笨又低能,一看就一點兒侵略性也沒有,才選了她,剛好魔眼又有穿越的技能,對她來說,那簡直就是落荒逃跑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