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早晨醒來,簡璐覺得自己可能是上火了。

牙根疼得像是有一把鑽子在那鑽。

她側躺,視線被男人的背影占據大半,聽了會兒這人勻長的呼吸聲,判斷他應該睡得很沉,于是蹑手蹑腳翻身起床。

簡璐在浴室裏磨蹭了足有一個多小時。

受牙所累,腫了半邊臉,她對着鏡子醜不欲生之際,又發現脖子那裏一塊特別明顯的紫紅痕跡。

她思緒被扯回昨夜,傅時羿惡劣地使勁口允,當時她疼得差點叫出聲,卻也咬唇忍下了。

沒想到留了個這麽明顯的印子,在這麽明顯的地方。

她攥着拳頭氣呼呼地盯着鏡子看了會兒,最後認命地用粉底塗了厚厚一層才出去。

傅時羿睜眼不久,神情半是慵懶地靠着床頭。

不知什麽時候他用遙控将窗簾打開了,夏天天亮得很早,七點的陽光透過窗玻璃将室內映得亮堂堂。

簡璐步子在浴室門口微頓,看清男人輪廓分明的臉。

簡璐時常覺得,若非要用個詞來形容傅時羿的長相,那應該是“傲慢”——雖然這根本不是個能用來形容長相的詞。

傅時羿十幾歲時候被人說長得秀氣,他曾一度為此暴躁,等他二十多歲這詞兒終于換成英俊,他勉強接受,但簡璐覺得,他長得就是很傲慢,鼻子眼睛嘴巴處處是傲慢。

這個傲慢的男人定定盯着她幾秒,唇角忽然勾起。

她沒明白他笑什麽,就聽見他說:“你這臉,怎麽成這樣了?”

那語氣跟幸災樂禍似的,刺得她心口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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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璐不太自在地擡手捂住半邊臉,又撥拉長發試圖遮一下臉頰,“牙疼,腫了。”

傅時羿還是笑,視線挪開去,“還好昨夜沒開燈,不然我怎麽下得了手?”

昨夜簡璐這臉其實還沒腫,睡前只是輕微牙疼,她疑心之所以今天急速惡化就是因為昨夜他半夜回來壓她身上折騰大半夜,她沒休息好才會變得這麽嚴重。

她嘴唇動了下,最後還是沒說話。

說這些沒意思。

傅時羿洗漱時,簡璐換過衣服下樓。

兩個人婚後住的這棟小躍層是簡璐家裏掏錢買的,結婚那時傅時羿是真窮,掏空全部身家去創業,還欠一屁股債,如今三年過去,公司走上正軌,他倒也不差買房子的錢,就是兩人都是住慣了就懶得挪窩的人,也沒人提要換房子的事。

下樓時簡璐揉了揉腰,渾身難受,目光落到一樓客廳茶幾那個大蛋糕上,目光凝了好一陣。

昨天她生日,蛋糕是傅時羿的助理周文送來的,當時周文說傅時羿晚上有應酬,遲點才能回家給她過生日。

簡璐本來以為自己也沒抱多大希望,但結果她還是推掉閨蜜為她慶生的邀約,盯着蛋糕盒子等到了十二點。

上床之前她拿着手機看了好一陣通訊錄裏“老公”那倆字,到最後幾乎快不認識這兩個字,也沒撥出去。

她以悶頭睡覺的方式逃避負面情緒,只是半夜又被鬧醒。

那時,傅時羿身上有酒氣,他好像把蛋糕打開了,因為她感覺到他将什麽黏糊糊帶着甜膩氣息的東西抹在她的皮膚上。

觸感微涼,她猛然清醒,皺着眉想用手去擦,男人卻低頭,用親吻的方式将那玩意兒卷到了自己嘴裏,又來親吻她的唇。

于是她嘴裏也有了帶着酒意的甜膩味道。

她隐約記得在最激烈的時候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那會兒她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在劇烈颠簸,她在心裏吐槽,她的生日分明已經過了。

蛋糕果然被打開了,上面的奶油赫然被劃過,簡璐彎腰想收拾,但低頭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掉了一滴眼淚。

也只有一滴,非常突兀地落在蛋糕上,她呆呆看了幾秒,最後随意地将蛋糕盒子合上,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牙更疼了。

簡璐動作利索,傅時羿下樓到餐廳,早餐已經上桌。

男人要上班,因此穿得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簡璐擡眼瞥過去,她覺得自己顏控的毛病快被傅時羿治好了,現在看到他她都不會覺得心動,只盼他快點走。

傅時羿在餐桌對面坐下,自己面前放着牛奶三明治,他看到簡璐面前是一碗麥片,微微蹙眉,“你就吃這個?”

簡璐吹着麥片,指了指自己臉頰,無聲回答。

牙痛,還吃個屁。

傅時羿挑眉,又細細端詳着她的臉,忽然之間他拿起自己手機對着她。

簡璐腦子一空,本能地擡手遮自己的臉。

快門聲響起,傅時羿看了看照片,他動作慢了點,照到的是她雙手擋住臉的樣。

有點慌張局促,倒是很生動可愛。

他唇角撩起,盯着手機道:“大學時我們宿舍那幾個總說你是人文學院院花,那時還有人叫你女神,這照片該留着讓他們都看看。”

簡璐臉發燙,手放下來的時候還是慌張的,也不知怎麽,碰到桌上的碗,才沖泡好的熱氣騰騰的麥片被打翻,她躲避不及,被澆個正着。

本來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連衣裙,滾燙的湯湯水水幾乎都落在了腰腹到大腿,簡璐疼得倒抽口氣,身子本能往後。

“哐”的一聲,她坐着的椅子也倒了。

傅時羿迅速将手機放桌上,皺眉起身要過去看她,“怎麽笨手笨腳……”

他話沒說完,簡璐已經轉身跑了。

他一路跟到一樓洗手間,敲緊閉着的門,“開門,燙傷要及時處理,我帶你去醫院。”

裏面沒回應,聽得見一點悉悉索索的聲響,估計是她在整理衣服。

傅時羿耐着性子叫了一聲“簡璐”,裏面依舊沒人回話,他語氣沉了點,“出來讓我看看,燙得嚴重嗎?”

他有些後悔,方才不該逗她的。

隔了幾秒,洗手間傳出簡璐的聲音,“我沒事,你去吃飯吧。”

傅時羿一言不發地在門口站了會兒,就聽着裏面的聲響,直到門被打開。

簡璐身上是一件襯衣裙,這會兒前襟敞着,她用手拉攏,看到門口的人時一怔。

傅時羿垂着眼看她微紅的雙眼,心口像是被戳了下,他的手按着她肩頭,扳開她扯着衣襟的手,拉開她衣服打量。

簡璐渾身如同火燒,嗫嚅着說了句:“我……我沒事的。”

她就是受不了傅時羿這樣看她,也受不了他這種很偶然很突兀的關心和示好。

傅時羿沒理會她,眸色漸深,她的皮膚被燙紅了大片,他臉色不太好看,“上去換件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他臉色一嚴肅起來,氣場就很有壓迫感,簡璐做了最後的掙紮:“你不上班嗎?”

他拉了下她衣服,深深看着她,“別磨蹭了,我等你。”

簡璐覺得其實也沒那麽疼,麥片是晾了一陣的,又隔了一層衣服,她估摸有一支燙傷藥膏就能解決,但等到了醫院,看傅時羿排着隊給她挂號,她又覺得這樣也不錯——排着隊的傅時羿看起來有人情味兒多了。

傅時羿沒叫助理,排長隊也得親力親為,他在手機上翻出皮膚科的專家翻了一陣,翻出個今天坐診的女醫生,這才放心挂號。

他骨子裏還是有些傳統,哪怕是醫生,他也不想來個男人看簡璐的身體。

排隊的過程裏他還接了個來自周文的電話,今天公司照舊是很忙碌的一天,他早上還有個重要會議,他全給忘了。

周文在電話那端問:“傅總,那會議怎麽辦?”

傅時羿看着前面的長隊一陣心煩,末了說:“你們開吧,你做好會議記錄,我一會兒過去,有什麽問題到時再處理。”

周文只得應了,又問:“那您什麽時候能過來呢?待會兒還有個大客戶……”

“快了。”

傅時羿挂斷電話扭頭瞥了一眼簡璐的方向。

她坐在大廳候診區的椅子上,也正看着他,只是四目相對時,她卻忽然低頭。

他也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視線收回來繼續排隊。

簡璐這個人現在就是死氣沉沉的,他有時也想不通這姑娘成長過程中是變異了還是怎麽地,明明最初是那麽活潑的一個姑娘。

傅時羿記不清第一次見到簡璐是什麽時候,那時他約莫十三四歲,簡璐的母親張維婉帶着簡璐來他家。

簡璐要小他一歲,那會兒她紮着兩個羊角辮,穿了一件粉紅色的小裙子,大人們說話的時候,她就眨巴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打量他。

他又不是動物園的猴子,被人這麽看着能沒感覺,他趁着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對着簡璐擺出一張兇巴巴的臉。

小丫頭一點都不怕,還是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沒辦法了,也不能動手揍人。

他那時候是真的想揍人,面前的這個小丫頭在他眼裏是絕對的惡人。

當時兩個媽媽都在哭,張維婉一遍又一遍對他和他母親說感謝,說對不起,又推着簡璐往前,讓她也道謝。

簡璐照做,并很自覺地加上了道歉。

如今他其實已經想不起那天後來都說了些什麽,印象最深的是後來張維婉帶着簡璐離開時,簡璐回頭看着他,忽然就跑過來,往他手裏塞了一個魔方。

她擡頭看着他,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哥哥,我把我的寶貝送給你,你不要難受了,一切都會好的。”

當時他覺得她站着說話不腰疼,畢竟讓他家陷入困局的就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本新文求個收!書名《謂我戀長安》,簡介:

葉長安死皮賴臉追了盛惟景兩年,在一起兩年,最後只得到男人一句話——

“長安,你是我生命中的意外,而我不喜歡意外。”

“就像它一樣,”他的手覆着她小腹,語氣低沉而涼薄,“聽話,打掉。”

分手分得并不體面,葉長安覺得再見面怎麽也不能輸陣,于是她找了個小鮮肉。

當晚,盛惟景在她樓下等了一夜,清晨便看到和小鮮肉攜手出門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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