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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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寧的陽光特明媚,傍晚五點多快六點,太陽還挂得老高。

高原地區,紫外線的穿透力很強。

丁梓沿街悠達地走在西寧街頭。

情緒說不上好,也沒太差。

就是有些恹懶,沒多少興致。

直到肚子傳來嘟嚕聲,她才想起自己是避開王佐他們獨自出來找吃的。

兒童公園大門的門邊有一個酸奶店。

丁梓要了一碗不加糖的,坐下一會就喝完。

她原本就喜歡喝酸奶,覺得這味道确實還不錯。

繼續沿街遛達。

到了十字大街。旁邊有一個市場水井巷市場。熱鬧非凡。也很多小吃。

她吃了一碗青稞做的甜醅,據說就是半發酵的青稞加糖,很甜,酒香的味道沒大吃出來。

正暗自琢磨着,電話響了,她家老頭子打來的。

老頭子第一句話就是:“丫頭,我的孫女婿呢?”

丁梓被他的話噎住了,差點将嘴裏青稞做的甜醅嗆了出來。

她巴咂了下嘴,甜味還沒散盡。

懶懶地應着,“在相遇的路上。”

“什麽?這出去都有幾天了,竟然還沒個影?”

“老頭子,你以為是大街上的大白菜,随便就能撿一個啊?”

“我不管,你答應過我的。”

老頭子竟然撒賴。

所以說老小孩,老小孩,真一點沒錯,越活越像個孩子。

丁梓邊走邊跟老頭子說話。

這個市場有兩條通道,她來回走了一圈。

威脅利誘哄了半天老頭子。

老頭子就一根筋要他的‘孫女婿’,逼得她不得不答應,一找到他的‘孫女婿’立馬拍個照發回給他。

老頭子這才勉強罷休。

丁梓為終于能轉移這個話題而松了口氣。

她問:“我那盆肉球誰在照顧?”

“你那不花不葉的怪東西,老子看着就煩。”

“你不會給丢了吧?”

“丢給樓上你小絲妹妹了。”

丁梓笑:“行吧,跟她說,我回去給她帶禮物。”又說了句:“也給你帶。”

丁老頭:“給我帶‘孫女婿’,別的都不要。”

丁梓:“……”

丁梓走出水井巷市場,往前走了一段。

右邊又見一個莫家街市場。

于是她又溜達進去轉了一圈,去了著名的馬家美食店要了一份釀皮,類似西安涼皮。

她告訴師傅少放辣椒,可是還是辣的無法把它吃完,噓噓的只吃了半碗,然後猛喝了幾口水。

丁梓坐在靠門的位置。

門沿外還擺着幾張桌子。

其中一張桌上坐着一個老人,他的樣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老人滿臉縱橫的溝壑,填滿了歲月的風桑。

他只有左手,右臂缺失。

而他的左手,竟然有六個指頭,多出的指頭長在大拇指外側。

老人腳邊放着一個大蛇皮袋,袋裏鼓鼓囊囊,從沒紮緊的口子裏可以看到是些空的塑料瓶,易拉罐之類。

這是個拾荒老頭。

這個老頭雖然看上去落魄瞭倒,可她卻從他的身上看到不符之處。

他雖然衣賞破舊,卻整潔幹淨,沒有肮髒邋遢不堪。

她特別注意了下他的左手,指甲齊整,指縫沒污物。

他是怎麽做到的?

畢竟只有一只手啊!

誰會幫他剪指甲不成?

似乎是感覺到丁梓的目光,六指獨臂老頭擡頭隔着玻璃對上丁梓的眼睛。

老頭沖她笑了笑。

讓丁梓動容的是,他布滿皺紋的臉,從容平和,沒有一絲窘迫相。

笑容豁達,帶着慈和的暖意。

真是奇怪的老頭!

丁梓走出店門,老人也恰好站起來離去。

這時,她又發現了一件事,這老人的左腳不大靈活,俗語稱,瘸子!

獨臂,腳瘸,六指……

望着他背着大袋,蹒跚而行的背影,又想起他的淡然安詳的面容,丁梓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姑娘,你對着我若有所思,可是有什麽想法?”

不知什麽時候,前面的老頭停下來歇腳,笑問下意識跟在他身後的丁梓。

近距離對上他那雙陷在搭拉着眼皮下的眼眸,看似渾濁的眼裏,透着通透睿智。談吐似乎也不俗。

“你似乎活得很自得?”丁梓小心地問。

老人笑了,臉上的皺紋像盛開的雛菊,說的話卻是,“小姑娘,你在諷刺我這個糟老頭?”

丁梓看着他滄濁而通睿的眼,“你心裏明白的,我沒帶諷意。”

老人又笑了,自我調侃,“瞧我這手殘腳瘸的老拾荒,就該活在泥濘裏,人嫌狗棄才配吧?”

丁梓說:“我沒這個意思。”

老人毫不在意,呵呵笑,“就算你這麽想也是正常的,這也是衆人的想法。”

他笑得很真誠,毫無芥蒂。

丁梓說:“可是,這并不是你的想法。”

老人認真地看了她一眼,點頭,“對,” 老人似乎站得有些累,将身體靠在路燈杆上,接着說:“內心不應該受外在的幹擾。”

丁梓歪頭冥想了會,問:“比如?”

老頭似乎很久沒跟人這麽聊過天,談性也濃,他的聲音有些沉啞,失了清亮。他指了指自身上的衣服,說:“比如着裝,這不看職業的本身,也不為衆人的看法,而是對自己的尊重。”

丁梓很認真地在聽,老人笑得更寧和,“有句話說得好,‘即使窮成乞丐,也要有一顆帝王的內心’。”

丁梓默了默,又說:“你處于如今的處境,似乎并無抱怨。”

老人望了遠方出了一會神,才說:“物質的貧窮,不能做為精神頹廢的理由。”

**

戴仼他們的晚飯吃了将近兩個小時。

張宏亮話很多,也特能扯。

就連對他沒什麽好感的阿淼也跟他聊得火熱。

因此,飯桌的氣氛還算不錯。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張宏亮神色不再淡定,有了些許浮躁。

趁着手下招呼着戴仼和阿淼之際頻頻看表,說話也有些心不在焉。

戴仼餘光掃過,又若無其事,繼續聽他們談笑,不時點頭附和。

張宏亮的電話一響。

他臉有了變化,似乎一直在等這個電話。

鈴聲才響起,他招呼也忘了打,立馬上站起來,疾步走出去接電話。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戴仼也站起來,道了聲上廁所,大夥沒在意。

當阿淼停下來,覺察到戴仼似乎出去有些時間了,正納悶,他上個廁所,也太久了。

正在念着間,戴仼回來了。

阿淼問:“隼大,你碰見美女,跟美女搭讪去了?”

戴仼掃他一眼,“我像你?”

阿淼嘿嘿笑,“不然,你怎麽去這麽久?”

戴仼拿眼角掃了一下其他人,他們的談話正好停下來,似乎也在聽着他的回答。他淡淡地說:“出去買盒槟榔。”

張宏亮的表弟接嘴道:“戴老板,你怎麽不抽煙?這可真是難得見到。”

戴仼回了句:“槟榔比香煙帶勁。”

阿淼就把到嘴的解釋咽了回去。

一個男人撿了一顆丢進嘴裏,大大用力嚼了幾下,而後笑得委瑣。

“确實有勁,嚼一顆槟榔,通體發熱舒暢,啊,爽……”

張家表弟笑罵道:“看你這銷魂的姿态,你是嚼槟榔還是發|情?”

一陣哼哼嘿嘿暧昧的笑聲起。

戴仼沒吃,只是轉着槟榔盒玩,漫不經心。

沒過多久,張宏亮回來了。

張宏亮有些不一樣,情緒上高漲了不少。

別人沒注意,卻沒逃過戴仼的眼睛。

看着他那張笑得紅光滿面的臉,腦裏閃過之前經過陽臺聽到他電話的只言片語,若有所思。

酒過三巡,宴近尾聲。

阿淼沒耐心再等,直接問:“張老板,咱們是不是該談談正事了。”

張宏亮不知是裝愣還是真愣,“正事?”

一會,拍拍腦門醒悟般,“啊,哦,哦,款子的事吧,沒問題,這兩天就會結給你們。”

阿淼沒給他打馬虎眼過去,“說個具體時間。”

張宏亮的情緒,沒有因他的緊追而有所變化,很爽快地說:

“西寧是個不錯的地方,難得來一趟,明天你們好好玩,後天開現金支票給你們。”

似乎沒料到這次張宏亮這麽爽快。

阿淼詫異,看了戴仼一眼。

戴仼輕斂了眼,“就聽張老板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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