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代桃僵
馬車走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近郊,昨日汪畏之以早早差人 來說過,此刻汪員外正帶着他小娘和小妹站在門口等他。
見他下來,他小娘眼珠子一轉,十分殷切的湊過來,“畏之回來了,昨個兒小 妹還嚷着要見你。”
她邊說邊把小妹帶着站到汪畏之面前。
小女孩紮了兩根俏皮的辮子,看着他脆生生的叫了聲哥哥。
汪畏之 似乎受不了這女人的殷切關懷,在青山鎮時,這女人從不會費心費力的來讨好他,至從他入了魏府,這女人态度就變了。
只同他小娘寒 暄幾句,便蹲下身将小妹抱了起來,他小娘一向待他不好,但這個妹妹他卻是真心喜歡。
在小女孩兒臉上親了一口,笑盈盈的帶着阿青 走到汪員外面前,“爹,你們怎麽出來等了,趕緊進去吧。”
汪員外看了看身後跟着的阿青,低聲道:“你別忘了你現在是魏府的侯爺 ,這麽抱着她像什麽樣子。”
汪畏之聳聳肩,不以為意,“自己的小妹,怎麽抱不得?”
汪員外還要在說,汪畏之道:“我知道了 爹,先進去吧。”
他雖說着,但卻沒有放下小妹的意思,他爹向來還是比較疼他,從小到大,除了進京這件事,倒是什麽都順着他。
汪員外沒在說什麽,帶着人轉身往府中走去。
而他小娘自覺有些挂不住臉面,轉頭瞪了汪畏之的背影一眼,卻不敢發作,如今這人身 份不同,只可惜當年沒生出個男娃來,不然現在還用看他的臉色?
雖然心中不忿,但她還是跟着一起進了府。
幾人行到前廳坐下, 汪員外似乎有話要問,但礙于阿青在場,他不好開口。
給汪畏之使了個眼色,正好他也有話好說,便道:“阿青,今日買的醉香鴨,你 拿到廚房去,讓下人們熱一熱在端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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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依言下去了。
等人一走,汪員外向他小娘使了個眼色,女人趕忙走上前左右看了 看,把門關了起來。
“爹,我覺得這事不妥,要不還是趁早抽身吧。”,汪畏之在魏府憋了幾天,先不說這些繁重的規矩,就說這京城 各世家的關系,就不是他們這種人能摻合的。
話音剛落,汪員外還未開口,一旁的小娘卻先出聲了,“這可不行,你要是不幹了,咱們 怎麽在京城立的住腳。”
汪員外看了她一眼,小娘自知失言,悻悻的道:“我也是為了你們汪家着想。”
“你小娘說的也不是沒有 道理,況且你如今身份已經是板上釘釘,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汪畏之面色發愁,“我知道,但這樣下不是辦法,如果我的身份一旦 被拆穿,下場恐怕不會太好。”
他說的已十分含蓄了。
汪員外似乎也有些發愁,但一旁的小娘見他心智不堅,悄悄拉了他一把,“ 畏之的身份如今只有我們知道,你我不說誰能知曉?況且那牌子不本就是畏之的東西嗎?而且汪家現在可就指着他光耀門楣。”
頓了頓 ,她又道:“在說以後在京城落了根,到時候再找個機會處理這事不是一樣嗎?況且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決的。”
汪員外似乎 被小娘說動,轉頭道:“你小娘說的有道理,這事肯定要處理,但還的先等等。”
“可是等要等到什麽時候?”,等的越久,汪畏之心 中就越愧疚不安。
汪員外道:“等到我們在京城站住腳後。”
汪畏之面色難看,他有些想要勸阻,但阿青此時已經端着醉香鴨走了 回來。
汪員外趕忙給小娘使了個眼色,女人幾步走上前将門打開。
在阿青進來前,汪員外叮囑道:“畏之,這段時間就難為你了, 但汪家能不能發揚光大全靠你了,在魏府一定要小心行事。”
汪畏之無奈答應下來。
随後阿青端着醉香鴨走了進來。
等汪畏之 回去時已是下午,同阿青坐上馬車,他想了想道:“去城東一趟。”
他心中還有擔心那孤兒寡母,自己一走先去那人會不會又回來欺負 他們。
汪畏之實在放心不下,索性打算回去看看。
馬車一路駛到了城東,先才賣藝的地方早已人去樓空,轉了一圈也沒見着人,汪 畏之不得不放棄。
“走吧,回府。”
馬車調轉了方向,往魏府行去,汪畏之撈開旁邊的窗簾看了一眼,随即一愣。
就在街道一 角,一個白衣飄飄搖着紙扇的男子,此刻正半蹲着,他手中拿着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正遞給前面下身癱瘓的小娃。
小娃身後那女子正 一邊流着眼淚一邊感恩戴德,汪畏之看見溫憲笑着搖頭,從錢袋中掏出些許碎銀遞了過去。
此刻他臉上的神色很溫柔,汪畏之不知是不 是被他感染,視線不受控的停駐在溫憲的臉上,他覺得有什麽東西,從初見的那天起,就悄悄在心底生根發芽。
一晃月餘,汪畏之已經 在魏府呆了快一個月,他在京城沒什麽朋友,平時多是呆在府上,這期間他去過城東幾次,每次都借口去買醉香鴨,實則是想在看看能不能 碰上溫憲。
至那次兩人相遇後,汪畏之不知為何,回去之後心中對于這位三皇子的感覺越發奇怪,想要在見一見的渴望與日俱增。
只是可惜的是,他去了城東好幾次,都沒能碰上,倒是碰上了幾次那雜耍女子,每次汪畏之都會給些碎銀,再在女子一番感恩戴德中離開。
一旁的酒樓雅間內,溫憲正端着酒杯笑眯眯的自酌,看了眼樓下再次出現的汪畏之,“你說,他來幾次了?”
身後的屬下道:“這 是第八次。”
溫憲從鼻端哼出一個音節,不甚在意的撤回視線,用筷子點了點桌面上的一道菜,“這個味道不錯,讓廚子打包一份。”
下屬瞟了眼樓下的汪畏之道:“是要給這位小侯爺送去嗎?”
溫憲輕飄飄看他一眼,下屬立刻繃緊身子,他怎麽忘了眼前這位真正 的樣子,立刻規矩的噤言。
溫憲看了看樓下四處張望的汪畏之,笑眯眯的道:“不,送去給府上的沈公子,雁飛喜歡酸的。”
沈雁 飛,曾經位高權重的沈家小公子,只可惜沈家十幾年前犯了重罪,全府上下被滿門抄斬,只剩下他被溫憲帶回府中照顧。
汪畏之失望的 嘆了口氣,再次無功而返,幾日後的魏府,他将擱在一旁的帖子拿了過來,今日就是六皇子的宴會,既然上次他說過會去,那今天應該是能 見上了。
想到這兒,汪畏之歡快了一些,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這時魏夫人從門口走了進來。
汪畏之趕忙放下帖子站起身道:“ 母親。”
魏夫人含着笑意替他整了整衣衫,叮囑道:“披風拿好了嗎?湖上景色雖好,但風大,容易着涼。”
面對魏夫人的關心, 汪畏之有些不自在,“都命阿青帶着了。”
“那就好,你父親囑咐你的話可都記住了?”
汪畏之點頭。
“那走吧,莫耽擱了時 辰。”
魏夫人将人送到門口的馬車上,又拉着阿青叮囑一番,這才放人離開。
汪畏之撈開窗邊的簾子,看着站在門口越來越遠的魏 夫人,不竟在心中嘆了口氣。
很快馬車就行出了京城,往郊外漣湖駛去,等他們到時,湖岸邊已經停了不少馬車。
在後面的湖岸邊 停泊着一輛奢華的船支,船杆頂上插了面飄揚的旗幟,上面紅底金字寫着一個六,看上去十分氣派。
汪畏之同這些世家公子打過招呼後 ,就被船上的下人迎進了船艙內。
一入裏間,他在此感受到了京城的繁華,整個船艙富麗堂皇,燈火通明,兩側擺着不少桌案,案幾上 放着茶水點心,有些來的早的世家子弟們已經落座,其間還有不少下人仆役穿梭。
迎他進來的下人将他帶到一桌案後就離開了。
汪 畏之四下看了看,并沒有見到溫憲,他心道莫不是來的早了,他還沒到?
“少爺,六皇子這裏果然氣派。”,阿青小聲道,雖然他從小 長在京城,卻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
汪畏之點頭,但目光卻四下游離,他這麽站着已經引來了旁人的注視。
阿青趕忙拉了他一 把,“少爺,先入坐吧。”
沒見着溫憲,汪畏之心中有些失望,随着力道坐下,就連桌案上的糕點都有些食不知味。
慢慢的,随着 時間推移,京城各世家的子弟都陸續落座。
待衆人全部入席,六皇子終于走了出來,他身後跟了一個看起來有些病弱的少年,汪畏之又 往他身後看了看,并沒有見到溫憲,不由眉頭微蹙,難道他今日沒來?
汪畏之拉了拉阿青,問道:“跟在六皇子身後的是誰?”
阿 青道:“這是五皇子,這位五皇子據說小時候落了病根兒,身子一直不太好,沒想到今日他也來了。”
汪畏之對這五皇子不感興趣,“ 那其他皇子呢?不是說今日大多都會到嗎?”
阿青失笑,“就算六皇子坐莊,也不是所有皇子都會來,太子殿下平時可是很忙的,二皇 子估計也看不上。”
汪畏之心道那三皇子呢?
但他知道這話不能問。
恹恹的轉過頭,哦了一聲。
六皇子入坐,宴會徹底開 席,從門口魚貫而入一群舞姬。
妖媚的姿态,許多世家公子們看的如癡如醉,但汪畏之卻沒那個心思,戳了戳面前的糕點,心中煩悶更 甚。
不由站起身往外走去,阿青跟在他身後問道:“少爺,怎麽了?”
“這裏太悶,出去透透氣。”
兩人一同出來,站在船頭 的甲板上,船只慢悠悠行駛着,撲面過來一陣夾着水汽的冷風,讓汪畏之促不及防的打了個哆嗦。
此時正值傍晚,天上飛着一片紅霞。
阿青見此道:“少爺,我去把披風拿過來。”
“嗯。”
等阿青離開,汪畏之撐着一旁的船杆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入肺, 将煩悶感驅散了一些。
看着船下往後飛速倒退的水流,微微出神。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低語,“快,把這個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