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婚◎

“這話是言珩說的?”

正在和繡娘認真學着如意紋怎麽繡的易雲霜聞言挑了挑眉, 手上倒是把針線給放下了。

“沒錯, 是冉桂姐姐親自過來說的,想來不會有錯。”

青芝幫易雲霜倒了一杯茶,說道∶“公主,這會不會有些不妥?”

易雲霜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指尖上的傷口還隐隐作痛, 她淡淡道∶“既然言珩都這麽說了,那本宮何必再費心思, 照做便是。”

“是,這樣再好不過了,公主還不用額外受這份罪。”蘭音聞言倒是高興, 連忙把桌上的那些緞子絲線都給收了起來。

“按說這時辰宮裏的兩位姑姑也該來了, 怎麽現在都還不見人影呢。”青芝奇怪問道。

“這有什麽。”蘭音随口說道∶“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也正常啊。”

葉瑛卻在這時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她在易雲霜身邊站定, 轉而瞥了一眼蘭音和青芝,低頭道∶“公主。”

易雲霜微微皺了皺眉, 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蘭音和青芝連忙點頭應下,帶着繡娘一起離開了, 直到房中只剩下易雲霜和葉瑛兩個人, 她才問道∶“可是父皇又有什麽吩咐?”

“并非是陛下的吩咐。”

葉瑛低頭說道∶“昨日公主讓奴婢去查輔國公夫人, 如今有了些眉目,奴婢便前來禀告公主。”

“這麽快?”易雲霜挑了挑眉,擱下了手中的茶盞, 随口道∶“看來你們暗衛的眼線倒是不少啊。”

葉瑛知道易雲霜有意調侃, 她只得說道∶“公主的吩咐奴婢不敢不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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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輔國公夫人名叫江靈月, 是禮部侍郎江泰的庶長女, 生母出身不高, 只是晉國到北梁往來的行商之女。”

“身份倒是不高,只是我瞧着輔國公已經年過四十,這江靈月年歲倒是不太。”

“是,這江靈月并非是輔國公的發妻,而是輔國公的繼室。”

葉瑛猶豫了片刻,低聲說道∶“外界都說是輔國公對江靈月一見鐘情,這才将人娶回了府中,只是奴婢打聽過了,似乎是輔國公趁着酒醉□□了江靈月,江泰怕家門受辱,所以求到了梁帝前,輔國公這才會娶她為續弦。”

“竟還有這等事?當真是豬狗不如。”

易雲霜臉色冷了冷,又問道∶“還有別的嗎?”

“其餘的奴婢還不敢确定,等到查清之後,再來禀報公主。”

易雲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起那日言珩如臨大敵的表現,她思索了片刻問道∶“我記得輔國公名叫趙庚?”

“是,公主說的沒錯,确實是叫趙庚。”

“順便也去查查他的底細。”

“奴婢遵命。”

“公主,李姑姑和林姑姑來了。”

還未等葉瑛離開,蘭音連門都沒來得及敲,急匆匆地就推門走了進來,聲音裏甚是喜悅。

“真是越發沒規矩了。”易雲霜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但到底也沒生氣,只是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

蘭音聞言抿唇笑了笑,連忙湊到易雲霜身邊說,“公主,李姑姑和林姑姑正在外面候着呢。”

“來就來了吧,怎麽高興成這樣。”易雲霜敲了敲蘭音的額頭,說道∶“知道的是宮裏的女官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的心上人來了呢。”

“公主別打趣奴婢了。”

蘭音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尚衣局的人也來了,說是公主的嫁衣已經裁制好了,今日特地拿來給公主試穿呢。”

“嫁衣?”易雲霜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前幾日女官确實提起過此事。

“那快把人請進來吧。”

“是。”

蘭音高興地應了下來,忙不疊地跑了出去,一會兒就把人給帶了進來。

“奴婢見過舜華長公主。”兩名女官的臉上也帶着笑容,對易雲霜介紹自己身後的幾人,“這幾位是尚衣局的繡娘,今日特地前來為公主重新裁量尺寸。”

身後的幾人連忙捧着手中的東西走上前來,易雲霜略微看了一眼,神色倒并未有太多的驚喜,只是淡淡地說道∶“有勞諸位了。”

————

“世子,您別繡了,若是讓王爺和王妃知道了可怎麽辦。”

侍從站在一旁越看越着急,恨不得現在就上前把言珩手中的針線給搶過來。

言珩倒是完全對此置若罔聞,學着繡娘的模樣穿針引線,連眼睛都沒有擡,說道∶“你不說,那就不會有人知道,你若是想出去亂說,我也不攔你。”

在旁邊指點的繡娘雖然一言不發,但心裏其實也有些詫異。

這向來請她指點教導繡工的人也不少,但大多都只是閨閣小姐,今日也是第一次見竟會有世家公子過來請她教導繡工的,就算是懼內的男子都不見會做出這般事情,更別提是赫赫有名的鎮北王世子。

只不過這給的錢也确實多,她只管拿錢辦事,世家大族的私隐她是半點都不敢窺探。

“世子,您就把針放下吧,左不過繡娘來繡也是一樣的。”

侍從在一旁苦苦勸解,試圖還拉一旁的繡娘一起,“劉夫人,您也勸勸啊,這世上哪有男子繡喜帕的道理。”

繡娘聞言臉色一僵,似是不太願意趟這趟渾水,但仔細打量了一眼言珩手中的喜帕,眼中卻忽而閃過了一絲驚奇。

“這……世子今日可比昨日要精益多了。”

明明昨天言珩還是連穿針引線都費勁,更是分不清各種針法,可是今日卻大不一樣,繡娘看着上面精致的輪廓和針法,倒真的挑不出什麽錯處,瞧着不像是第一次,更像是練習過無數次一般。

言珩頗為滿意地打量着手中的成品,但其實心裏也隐約有些疑惑。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此事做起來越發行雲流水,盡管也是第一次嘗試,可是有時還未等繡娘指點,他便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仿佛是身體的本能一般。

再加上這幾日每夜都做着奇怪的夢,讓他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出神。

“世子……世子您沒事吧?”

言珩猛然間回過神來,有些掩飾地輕咳了一聲,說道∶“怎麽了?”

“您趕緊把這些東西放下吧。”侍從臉色急切,連忙又重複了一遍道∶“剛剛王爺派人過來了,說是請您去書房議事。”

“知道了。”

言珩随口答應了一聲,又将手上的東西都仔仔細細地收好了,這才動身前往鎮北王的書房。

“世子可算來了,王爺一直等着呢。”門外守着的侍衛見言珩來了連忙将門打開請言珩進去。

鎮北王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微微擡了擡眼,問道∶“怎麽才過來?”

言蒼川生的儒雅,再加上平日裏向來都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甚少露出這般嚴肅的神色,若是讓外人看來必然覺得惶恐。

不過言珩對此倒是熟視無睹,他慢悠悠地坐在了下首,說道∶“路上耽擱了,父王可是有事要交代?”

鎮北王倒也不和他廢話,直接把桌上的書信遞給了他,“這是今早探子的回報,說是賬本在趙庚京郊別院的暗室中找到了,只是礙于不敢打草驚蛇,只是抄錄了幾頁回來。”

“真的在京郊別院?”

言珩聞言卻并未露出欣喜之情,他的眼中劃過了一絲驚詫,像是也對這個結果有些意外。

他連忙展開了手中的書信,迅速地浏覽了一遍,确認了一遍鎮北王的所說的話。

鎮北王聽到這話動作一頓,問道∶“怎麽這麽說,不是你派人過去查的?”

“是,沒想到真的會瞎貓碰上死耗子,趙庚竟會真的藏在京郊別院。”

言珩斂了斂神色,随便找了一個借口糊弄了過去,只是眸中的神色卻是越發冷了下來。

鎮北王倒也沒有過多追究,只是複而又換了個話題,說道∶“此事我已讓人禀報陛下,具體之後怎麽做還得看陛下的意思,正好婚期将至,你也正好趁此機會歇一歇。”

然而言珩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一般,眼神怔愣地盯着手裏的書信,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麽。

鎮北王見狀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喊道∶“珩兒。”

“嗯?”言珩被鎮北王這麽一喊,這才仿佛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問道∶“父王剛剛在說什麽?”

“你愣什麽神呢?”鎮北王出聲問道。

“沒事,只是在想趙家是否還有其他同夥。”言珩随口說道。

“此事你便無需擔心了,這幾日還是好好準備大婚吧。”鎮北王轉而問道∶“聽聞你這兩日一直都待在書房裏?”

言珩神色不改,淡淡道∶“有些事要忙,一時脫不開身。”

“又是為了舜華長公主的事吧?”

鎮北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要是喜歡就好好待人家,都是馬上要成婚的人了,別總是惹出些是非來,讓我和你母妃都跟着擔心。”

言珩點頭應了下來,只是神色依舊有些心不在焉。

鎮北王見狀也只得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讓他先退下了。

言珩有些恍神地走出了房門,心中的猜測卻是越來越清晰,先是易雲霜府上的秋千,後又是趙庚京郊別院的暗室,讓他不得不相信。

“世子,您臉色怎麽這麽差。”

在門外等着的侍從連忙迎了上來,見言珩面色冷寒,一時間都吓了一跳,還以為他是遭到了鎮北王的斥責,頓時說話也越發地謹慎了起來,“您要不回去先歇一歇?”

“不必了,你去一趟舜華長公主府上。”

言珩神色微微緩和,說道∶“告訴她過幾日我會讓人把喜帕送去,讓她不必擔心。”

————

大婚當日果然同欽天監所說的一般,是個極好的吉日。

接連幾日的小雪過後,天氣雖然還是有些冷,但是天空晴朗萬裏無雲,日光和煦溫暖,消解了空氣中的嚴寒。

易雲霜天還未亮便被人給喊了起來,東西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便被女官們壓着梳妝打扮了将近兩個時辰。

“公主別擔心,下了花轎之後跟着世子走便是。”女官一邊幫易雲霜戴上鳳冠,一邊叮囑道∶“一會兒陛下和皇後娘娘會親自為公主和世子主婚,公主別擔心。”

易雲霜剛想點一下頭,可是頭上頂着這麽一頂沉重的鳳冠,頓時連脖子都覺得有些不适,只得嘆氣道∶“這鳳冠戴的可當真累人。”

“是累人,不過這鳳冠還得戴上一天呢,等到掀了蓋頭才能摘下,公主暫且忍一忍吧。”

女官又幫易雲霜插上了一支金釵,聞言也笑道∶“這鳳冠上鑲着的紅寶石和明珠都是精心挑選過的,雖然重是重了些,但這才襯得出公主風華絕代。”

“是啊,公主這麽打扮果真是好看。”

蘭音和青芝站在一旁幫忙,見易雲霜妝扮完連忙出聲說道。

易雲霜平時總喜歡素淨的顏色,這種耀眼奪目的紅色她從未穿過,卻不料倒也十分合适,因着是在冬天出嫁,這嫁衣倒是比平時的都要厚重一些,上面的刺繡華美精致,金線的光澤在日光之下更顯得熠熠生輝。

女官仔細地幫她上好了口脂,鮮豔的顏色仿佛是潔白落雪中藏着的花瓣。

易雲霜望着鏡中的自己,一時間也有些恍神,她輕輕勾了勾唇,鏡中的女子也是嫣然一笑,明明是她自己的面容,她卻總覺得有些陌生。

“公主,時辰不早了,該準備着了。”女官看了看時辰,主動出聲提醒道。

一旁的蘭音連忙從托盤之上拿過喜帕,捧到易雲霜的面前,“公主,這是世子送來的喜帕,這繡的可真是精致。”

易雲霜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走吧。”

眼前被紅色的帕子遮住,隐約透出外面的日光,易雲霜任由蘭音将自己扶上了花轎,聽着外面喧嚣的鞭炮聲,心卻越來越沉靜。

也不知走了多久,花轎才漸漸停了下來,轎簾被輕輕掀開,一只修長的大手輕柔地帶着她走了出來。

似是怕易雲霜緊張,言珩小聲寬慰道∶“姐姐,你別怕,跟着我就好。”

今日乃是兩國結為姻親的大喜之日,梁帝和皇後對此都很是重視,但也到底顧及着易雲霜的身子單弱,見過禮走了流程之後便也算是禮成了。

易雲霜由女官帶路走進內室,紅蓋頭将她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的,只能靠女官在一旁提醒。

“世子妃小心腳下。”

女官小心翼翼地将易雲霜扶到了床邊,又幫她理了理嫁衣,這才說道∶“世子妃坐在這裏等世子便好,一會等世子過來這蓋頭才能掀呢。”

易雲霜看不見面前的情況,只能端坐在床邊,手中還被塞了一把玉如意,身旁的兩位女官正一錯不錯地站在她的旁邊。

一大早到現在水米未進,頭上還頂着沉重的鳳冠,易雲霜能聽到外面的絲竹之聲,還有身旁龍鳳喜燭燃燒的聲音,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只覺得自己越發暈眩,就連眼前都有些發黑。

半響,她才總算聽見了門扉被打開的聲音。

“冉桂姑娘?”女官聞聲擡起了頭,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王妃說兩位姑姑辛苦了,正要給兩位姑姑看賞呢,兩位姑姑先過去吧,這裏有我便好。”冉桂笑道。

“這……”女官聞言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世子還沒來,我們也不好直接離開,勞冉桂姑娘禀報王妃,我二人一會兒在前去謝恩。”

按理說這賞都是等到掀了蓋頭,喝了合卺酒之後才有的,若是她們現在走了,難免會落得伺候不周的罪名。

“兩位姑姑放心吧,一切有我擔着呢。”

冉桂看透了她們兩人的想法,連忙說道∶“世子還在前面招待賓客,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領個賞的時間也沒多久,耽擱不了多長時間的。”

易雲霜聽到了聲音也開口道∶“兩位姑姑先去吧,畢竟是王妃的一番心意。”

左邊的女官原本還想推拒,身旁的人卻對她使了個眼色,她也只得勉強答應了下來。

“那就有勞冉桂姑娘了,世子妃,我們去去就回。”

冉桂笑着點了點頭,目送她們離開後,連忙關上了房門,幫易雲霜掀開了蓋頭,又将桌上的糕點端到了她的面前。

“世子妃,世子還得過一會兒才能回來,您先吃點東西墊墊吧。”

易雲霜猝不及防被掀開了蓋頭,一時間都有些怔愣,問道∶“不是要等世子來了才能掀開的嗎?”

“沒關系,一會兒再蓋上就行了。”

冉桂又幫易雲霜倒了杯茶,小聲說道∶“世子擔心您會餓着,特地讓奴婢過來一趟,您快些吃吧,一會兒她們就要回來了。”

易雲霜接過糕點嘗了一口,綿軟的白玉奶糕入口即化,倒是緩解了她的不适。

她咽下了口中的糕點,這才問道∶“那世子何時才能過來。”

“剛剛才送走了陛下和皇後娘娘,想來還要再等上半個時辰吧。”

冉桂低聲回答道,又端了一盤新的到易雲霜的面前,對上易雲霜疑惑的視線,她小聲道∶“一樣吃一點才不容易被發現。”

易雲霜了然地點了點頭,只是她唇上還摸着口脂,只能小心翼翼地小口吃着。

窗戶卻輕輕被敲了敲,“冉桂姐姐,她們快要回來了,”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冉桂聞聲也有些慌亂,連忙将糕點擱到了一旁,又幫易雲霜整理好了蓋頭,這才起身站在了一旁。

兩名女官推門走進,雖然見到桌上糕點的擺放位置有所變化,但她們還是只當沒看見,點頭笑道∶“有勞冉桂姑娘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冉桂聞言連忙擺了擺手,默默退了下去。

易雲霜吃了些東西倒也好多了,端坐着等了許久,才又聽到門被打開了聲音。

女官見到來人連忙行禮,“見過世子。”

易雲霜聽到動靜卻忽而緊張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嫁衣,安靜地等待着。

畢竟今日是帝後主婚,再加上言珩一直聲名在外,又頂着一張冷淡的面孔,一時間倒也真的沒有人敢灌他的酒,他随便應付了一圈便将剩下的事都交給了鎮北王。

女官将放着喜秤的托盤端到了言珩的面前,笑道∶“請世子為世子妃掀開蓋頭吧。”

言珩拿過了托盤上的喜秤,凝視着易雲霜半響,這才輕輕幫她挑開了蓋頭。

易雲霜微微擡眸,原本清冷的面容被身上的嫁衣更襯出了幾絲妩媚,盈潤的眸子在燭火的照映之下仿佛含着一汪春水,直直地撞入了言珩的眼中。

言珩神色微頓,耳畔不自覺地染上了一絲緋紅。

“請世子和世子妃共飲合卺酒。”

女官将合卺酒端到了兩人的面前,言珩順勢坐到了易雲霜的身旁,兩人端起了酒杯,對視了一眼之後一飲而盡。

“禮成。”

兩名女官眉開眼笑地行了一禮,“恭賀世子,世子妃大喜,願世子和世子妃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言珩輕輕握住了易雲霜的手,對她們笑道∶“兩位姑姑辛苦了,随冉桂下去領賞吧。”

兩人聞言連忙起身退下,不敢再繼續打擾兩人。

易雲霜和言珩兩人默默對視着,一時間室內安靜地只能聽見燭芯燃燒的聲音,直到易雲霜出聲打破了沉默。

“這個鳳冠……我能把它摘下來嗎?”易雲霜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鳳冠,小聲說道∶“實在是太沉了。”

“那我幫姐姐把它摘了。”

還在看着易雲霜愣神的言珩聞言連忙清醒了過來,伸手将易雲霜頭上的鳳冠小心翼翼地拆了下來。

只是易雲霜今日梳的發髻太過複雜,言珩又不敢粗暴地拆解,只能慢慢地将發髻間的簪釵取了下來,鴉青的長發蜿蜒在他的手中,他微微擡了擡眼,看到了易雲霜清冷似玉的面容,還有唇上的一抹嫣紅。

“姐姐今天格外好看。”

言珩眸色漸深,輕輕将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之上,卻只是淺嘗辄止,并未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安靜地幫她拆着發髻。

易雲霜并未曾掙紮,她的視線落到了言珩身上穿着的紅色錦袍之上,似是有些猶豫,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姐姐餓了嗎?”

言珩将鳳冠放在了一旁,視線卻始終不敢去看易雲霜,說道∶“我剛剛讓人備了些菜,姐姐先用一些吧。”

然而還未等他出聲喚冉桂進來,易雲霜手指卻扯着他的袖子,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餓,剛剛已經吃了些糕點了。”

易雲霜平日裏素來不喜裝扮,因着今日大婚,她原本幹幹淨淨的指尖都特地染上了鮮紅的蔻丹,言珩低頭看着易雲霜扯着自己袖子的手,不知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

言珩的眼神太過複雜,易雲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下意識地松開了他的衣袖,剛想收回之時卻猛然被言珩抓住。

“今日怎麽沒帶那對翡翠镯子?”

言珩的視線落到了易雲霜細弱的手腕之上,上面戴着一對白玉镯子,他神色凝了凝,眼中的笑意始終未達眼底,問道∶“你不喜歡嗎?”

“什麽?”

可能是言珩的眼神太過具有侵略性,易雲霜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了一絲茫然,問道∶“是皇後娘娘賞的那對嗎?我想着穿着嫁衣有些突兀,就沒有戴。”

“……皇後賞的?”

言珩聞言一怔,手中的力道卻不由又松了下來。

易雲霜連忙趁此機會收回了自己的手腕,她的皮膚本就白皙,如今腕子上更是留下了一圈紅痕,看着煞為吓人。

“姐姐沒事吧?”

言珩眼中閃過了一絲慌張,連忙把她的手腕捧起來吹了吹,“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給你找個藥膏擦一下吧。”

“沒事,不怎麽疼。”

易雲霜任由言珩輕柔的揉着自己的手腕,問道∶“你今日這是怎麽了?”

言珩從推門進來之時就有些奇奇怪怪的,和平日大不一樣,就連說話都是沒頭沒腦,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言珩聞言只是垂下了眸子,擋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解釋道∶“我今日太高興了,一時間便多喝了幾杯,腦子糊塗了,姐姐莫怪。”

易雲霜聞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她和言珩之間距離這麽近,自然能聞到他身上根本就沒有酒氣。

言珩這個借口找的并不高明,但她也并不打算直接拆穿,只是手指緊了緊,輕聲說道∶“時辰不早了,不如我們也早些安置吧。”

“我還不困,姐姐先睡吧。”

言珩眼光似是有些閃躲,像是想靠近易雲霜但卻不敢更近一步,和易雲霜保持着一步的距離。

他努力別開了自己的視線,說道∶“姐姐今天也累了,我讓人進來幫姐姐梳洗吧”

易雲霜抿了抿唇,面上閃過了一絲無措,似是不知言珩突然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努力回想女官對自己的那些教導,嗓音都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小聲試探性地說道∶“夫……夫君不一起嗎?”

還未等話說完,易雲霜便驚呼了一聲,突然被言珩按在了榻上。

“姐姐,你剛剛喊我什麽,再喊一次?”

“我不說了,你快起開。”

易雲霜面上浮現出一絲羞惱,手抵着言珩的胸膛想要推開他,可是男女之間力量本就懸殊,更何況兩人之間體型差的也大,言珩輕輕松松就單手将易雲霜的雙手按住了。

言珩打量着身下易雲霜驚慌失措的表情,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獸徒勞地掙紮着,他用空閑的那只手捏了捏易雲霜氣鼓鼓的臉頰,笑道∶“你的臉好紅。”

易雲霜聞言更是羞惱,頓時掙紮的更厲害了,催促道∶“你趕緊放開我!”

可是言珩卻置若罔聞,他的手指沿着臉頰劃下,停在了細白的頸子之上,易雲霜最脆弱的地方就展露在他的面前,甚至毫不設防。

他埋在了她的頸窩啄吻,易雲霜無處躲避,只得顫抖着聲音推拒道∶“明日還要去見禮呢,會留下印子的。”

言珩聞言倒是爽快地停了下來,他擡眸看向易雲霜,手指卻把玩着嫁衣上扣子,指尖順着衣領滑了進去,噙着得逞的笑問道∶“那就只能換個地方了。”

“別這樣。”

易雲霜越想越覺得自己掉入了陷阱,只得推着他的手臂拖延着時間,“還沒有梳洗……”

“我幫姐姐洗。”言珩把易雲霜抱起,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含笑道∶“我絕對會幫姐姐洗的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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