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太後◎

易雲霜本就不欲在宮中久留, 盡管事先答應了易雲柏要前去拜見太後, 但那也不過只是推拒之語罷了。

太後的病情她的心中有數,若是平時她還願意去做做樣子,可是現在卻幹脆裝都懶得裝了,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仿佛沒有盡頭的宮道, 而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早知道易雲霜要回晉, 再加上易雲淩時時叮囑,長公主府上一應安排皆是妥當, 溧陽郡主得知了消息後,也是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蘭音匆匆忙忙讓人上茶,這才走到溧陽郡主身邊道∶“郡主, 公主眼下還在宮中探視陛下, 想來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無妨, 那我便在這裏等上一會兒便是。”

溧陽郡主倒是不急, 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還未來得及說話, 門外卻忽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筠心,你怎麽來了?”易雲霜見到正廳中的溧陽郡主, 一時間也有些怔愣, 眼中不由得劃過了一絲驚喜。

“聽說你今天回來, 我一早就派人候着,沒想到你先進宮了。”

溧陽郡主明顯也十分驚喜,看着數月未見的易雲霜, 心裏不禁有些酸澀, 眼淚逐漸在眼眶中積蓄, 差點就要搖搖欲墜。

“一見到我就要哭, 幸好現在是在府內, 若是在城門處,豈不是要讓整個南都的百姓都看你哭鼻子?”

易雲霜見狀連忙掏出了自己的帕子,想要幫她擦拭眼角的淚水。

溧陽郡主順勢把手帕接了過去,聞言抿了抿唇說道∶“我倒是想去城樓迎接你,只是我母妃不許。”

賢王夫婦一向謹慎異常,尤其是近來晉帝病重,朝中事務皆由易雲柏一人掌握,保不準之後會是什麽光景。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問道∶“你入宮去看過陛下了?”

“看過了。”易雲霜順勢坐到了一旁的位置,示意在場的衆人都先下去,這才說道∶“太醫說情況不太好,也不知什麽時候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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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要早些做打算,陛下卧病在床的這些時日,不少朝臣都已經倒戈到五皇子那邊。”

溧陽郡主低聲道∶“尤其是那個兵部尚書韓申達,現在跟着安國公蛇鼠一窩,前幾日韓申達的兒子韓景霄還借着禦林軍的事接二連三想要求見我父王,害的我父王只能裝病先躲過去。”

“韓景霄倒是步步高升,官運亨達啊。”

之前韓景霄護送她去北梁之時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将,如今倒是成了禦林軍的統領,天子腳下好不風光。

“确實是步步高升。”溧陽郡主想到京中的那些傳聞倒是忽而冷笑了一聲,而後才問道∶“你之前救過的薛雁容還記得吧?”

“薛太師的孫女,自然是記得的。”

易雲霜微微笑了笑,心裏卻不由得又想起薛雁容當初對自己說的話,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深思。

“這韓家本就有意和薛家結親,誰知道這韓景霄也不知是不是自恃陛下看重,口出穢語不說,竟然還傷了人,害的這薛姑娘連夜搬離了尚書府,現在言官們都對此議論不休。”

“當真是一對怨偶。”溧陽郡主輕嘆了一聲,轉而又看向易雲霜問道∶“你呢,你在北梁過得可還習慣?”

“還不錯,鎮北王夫婦也都是好相處的。”易雲霜頓了頓,臉上忽而漾起了笑容,又補充道∶“言珩也是。”

“怎麽不見言珩和你一起回來?”

溧陽郡主看着易雲霜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怔,心裏的擔憂倒是逐漸消散了,她在晉國倒是也聽說了一些傳聞,可是卻都不敵易雲霜親口所說讓她安心。

“北梁還有事,他暫時脫不開身。”

易雲霜含含糊糊地糊弄了過去,話頭一轉說道∶“別只說我了,你如今怎麽樣了,之前王妃不是想讓你和康元郡王的次子議婚,此事可是已經定下了?”

溧陽郡主聞言搖了搖頭,苦笑道∶“康元郡王和安國公乃是世交,如今五皇子在朝中得意,他們難免走的也更近些,父王不想被套上結黨營私的罪名,此事也就作罷了。”

“那倒也好,若是之後當真有什麽變故,那也不至于連累到賢王府。”

易雲霜沉吟了片刻,還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正所謂緣分天定,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溧陽郡主許久未曾見到易雲霜,一時間拉着她說了好長時間的話,直到将近晚膳的時辰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來,“時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府了。”

“這麽快就要走了?”易雲霜見狀也有些不舍,拉着她的衣袖說道∶“不如用過晚膳再走吧。”

“沒辦法,我今日本就是尋了個借口偷偷跑出來見你的,答應了母妃要早早回去……”

溧陽郡主話音未落,只聽見廳外一陣喧嚣的吵鬧聲響起,易雲霜的眉頭不由得一皺,可是還沒等來得及喚人出來問,蘭音便急匆匆地走進了正廳。

“蘭音,出什麽事了?”

“公主……大事不好了。”

蘭音臉色蒼白,對易雲霜說道∶“韓景霄和陛下身邊的葉璋帶兵包圍了公主府。”

“什麽?”

易雲霜臉色大變,和溧陽郡主對視了一眼,連忙起身便向府門處走去。

此時正值落日時分,可是街道之上卻是家家戶戶房門緊閉,身着鐵甲的禦林軍走過街道,直接将長公主府給嚴嚴實實地包圍了起來,偶爾有幾個好奇的稚童從窗外探出頭來,也被父母連忙拽了回去,生怕不小心便受到牽連。

遠遠瞧見了易雲霜的身影,韓景霄神色忽而有些閃躲,反倒是一旁站着的葉璋率先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微臣參見長公主殿下,見過溧陽郡主。”

身旁的禁衛手中皆持兵器,凜凜地閃着寒光,讓人看了便不寒而栗,看到易雲霜走出府門,下意識地就要拔劍阻攔。

“放肆!”

溧陽郡主神色微變,冷聲說道∶“你們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誰允許你們這般造次!”

葉璋擺了擺手示意兵士們退後,這才淡定自若地看向易雲霜,冷聲道∶“太後娘娘剛剛中毒薨逝,下官奉五皇子殿下之命,看守長公主府。”

“太後中毒薨逝?”

易雲霜臉上劃過一絲難以置信,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冷笑道∶“太後薨逝與本宮有何關系?”

“這話殿下該問問自己,微臣可做不了主。”

葉璋示意身後的将士上前,說道∶“你們幾個,好生送溧陽郡主回去。”

溧陽郡主還想說話,可是易雲霜卻制止了她,對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事,只是安撫道∶“你先回去吧,莫要讓王妃等急了,改日我再去賢王府見你。”

溧陽郡主聞言不免還是有些擔心,掃了一眼周圍密密麻麻的禦林軍,可是她也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不是在這裏幹耗着,當務之急還是要回府将此事告知賢王。

她暗自咬了咬牙,只得瞪了葉璋一眼,這才急匆匆地上了馬車。

看着溧陽郡主的馬車逐漸離開,易雲霜的心裏倒是安定了不少,轉而把視線投到了葉璋的身上。

“葉統領,你是父皇身邊的人,本宮給你個面子。”她唇角勾起了一絲冷笑,質問道∶“但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包圍長本宮的府邸?”

“長公主殿下恕罪,微臣也只是奉命而為。”

葉璋臉色不改,說道∶“太後娘娘薨逝,太後娘娘生前最後見到的便是您,總是有些嫌疑的。”

唰——

一柄利劍直直地指向葉璋的喉嚨,蘭音手裏握着劍柄,神色冷淡異常,劍刃卻絲毫沒有半分偏移。

葉璋猝不及防被制住了命門,盡管習武之人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閃躲,只是眼下距離實在是太近,只要他再多移半寸,那劍便會刺穿他的喉嚨。

“葉統領,這是你跟長公主殿下說話該有的禮制嗎?”

蘭音的劍尖向前移動了半分,鮮血已經順着皮肉流下,葉璋有些恐懼地張了張嘴,身子僵直不敢亂動。

身後的禦林軍見狀想要上前救下葉璋,可是卻被韓景霄給攔了下來。

韓景霄也未曾想到今日第二次與易雲霜相見會是這般情況,只得對易雲霜行了一禮,這才說道∶“葉統領無意冒犯殿下,只是太後娘娘中毒之事還未有定論,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還望殿下寬恕。”

“奉命行事,奉誰的命?”

蘭音冷笑了一聲,質問道∶“長公主身份尊貴,豈是五皇子和你們可以冒犯誣陷的!”

“蘭音,退下。”

易雲霜示意蘭音收回佩劍,心裏已經明白了易雲柏的意圖,就像是他曾經用晉帝的命構陷易雲沛一樣,現在他又用太後的命來陷害易雲霜。

晉國極重孝道,尤其是在眼下這風口浪尖,易雲霜若是沾染上了這些是非,必會受到世人非議,到時即使是文家執意要扶持易雲淩登基,那也會遭到朝臣阻攔。

她輕輕勾了勾唇,神色之間絲毫沒有半分的慌張,只是冷眼看着狼狽捂着自己喉嚨的葉璋,說道∶“清者自清,葉統領,你最好不要落到本宮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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