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沖喜
“芊芊……”
“芊芊……”
“芊芊……”
有個來自遠古的聲音在呼喚着她。
那聲音好似從雪山下傳來,被壓抑了太多年,支離破碎,顫抖絕望。
他一遍又一遍地喚她,似要喚醒她身體裏的那顆心。
那個聲音是誰?
是她心房裏這顆心髒的主人嗎?
魔尊……大人?
那嘶啞的聲音裏藏了太多的眷戀與殷切,聽起來竟然格外纏綿悱恻。
【當前任務:成親。】
她霍然睜開眼睛來,發現自己頭頂正蓋着一塊紅布,紅布的尖角下墜着一條細細的金絲紅流蘇,随着她而輕輕晃動。耳畔聞得有唢吶敲鑼之聲響起,那喜慶歡快的奏樂,分明是大婚時候才會吹奏的喜樂。
是沖喜劇情到來了!
沒想到她這次昏迷後,醒來竟就是成親之時。
她穿來這本書已有一小段時日,這是一本男頻玄幻小說,名為《魔尊》,是她曾經獵奇點開看的。
書中的龍傲天男主就是即将來給她沖喜的魔尊,傳說中他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經死了,那時的他,被天神挖心,屍體就埋在蒼雅雪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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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那顆心,不巧就裝在她的身體裏。
如今他蘇醒過來,爬出雪山,就是為了來取走她身體裏的那顆魔心。
她穿的這個炮灰女配,是書裏的一個病秧子公主,前些日子因為一場意外昏迷不醒,于是她的父王就嘗試了沖喜這一方法。
此時此刻,正是沖喜之夜。
原書中,沖喜的那天,女配并未醒過來,而她現在卻是提前醒了。她有些好奇地挑開紅蓋頭,想要看看此刻外面是什麽樣的情景。
當她撩起花轎窗簾一角時,卻看到外面竟然一個擡轎之人都沒有,而這轎子好像是懸空飄于林中的。
雪國自有傳統,成親之日需要沿着雪山山腳繞行一圈,意為請神明賜福,保佑新人百年好合。
所以她現在應該是在雪山下,可是擡轎子的人呢?方才她聽到的那些唢吶聲猶在,只不過離她這裏還有些距離。
她回想着原書劇情,好像是因為娶親隊伍在山中遇見了妖物,而那些妖還擄走了花轎,企圖分食新娘子。
不過,它們并未得逞,就被及時趕來的男主給殺了。書中的男主是個少年魔尊,但是自從他成為魔尊後,就黑化嚴重,活脫脫成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反派。
于是,系統就讓她來攻略他,務必要在他取走心髒之前攻略成功。
花轎漂浮于半空中,不知要去往何方,漸漸地,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飛進了花轎內,那東西沒有具體形态,像煙,又像雲。
她吓得往後縮了縮,随後她聽見四周好似湧動了好多類似的妖物過來,它們嘻嘻笑着,說着她聽不懂的話語。
夜裏的風很大,花轎的簾子被吹得嘩嘩響,細碎的風鈴随着風兒搖擺,令她的一顆心提在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前方的林子裏響了起來,帶着幾分邪,幾分冷。
“你們,打擾到我成親了。”
那話,是對着那些妖物說的。
雪芊登時坐直,那個聲音……是……是她的沖喜夫君!
是魔尊!魔尊來了!
她一顆心七上八落,雙手絞動着大紅色的金鳳喜裙,在這之前的每一天,她都期盼着沖喜劇情的到來,盼望着見到這位魔尊大人。
花轎忽地動了起來,往着正前方的方向飄去,四周的妖物們咿咿呀呀地叫着,興奮極了。
她抓緊了軟坐墊的邊沿,迎接着猛烈灌入的冷風,大紅色的轎簾被風吹了起來,冰涼的雪花從轎外飄入,她頭上的鴛鴦紅蓋頭也被冷風揚起,透過半虛着的眼眸,她看到了她的那個沖喜夫君。
在前方的暗影幽林中,月光朦胧細碎,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立在兩棵樹之間。漫天飛雪中,他的容顏她看不清楚,只依稀可見他一身與她一樣紅的喜服,寬大的紅袖迎風飒飒,頭飾金冠,烏發邪飛,靜伫于風雪中,不辨神情。
就只這樣淺淺晃過一眼,轎簾便又落了下去,而轎中的她,卻失了魂魄。
那……就是她的沖喜夫君麽?
渾然天成的冷豔氣質,令人不敢靠近。
轎外不知發生了何事,接連發出慘叫聲,而這飄浮于半空中的花轎也不安分地左右晃動了起來。
她努力撐着轎壁,勉強能夠坐穩,花轎後面的小妖們忽然邪邪發笑,随後整個轎子便被它們從後面猛提了起來,花轎在空中呈現逆時針轉動,而她就這樣直直從前面的轎簾滑落了出去,摔到了下面的雪地裏去。
時值隆冬,大雪接連不斷,山林裏的地上也鋪蓋了厚厚一層雪,此刻的她,就如同一只八爪魚般,趴在那白雪地上,好不滑稽。
金繡鳳凰的紅嫁衣裙擺大鋪開,像盛開于雪地中的一朵妖冶紅蓮,紅蓋頭籠罩着半個小腦袋,水綢似的三千青絲披散而下,頭頂的千工鎏金鳳冠露出一個角來,昭顯着她雪國五公主的金貴身份。
雪芊被摔得痛不堪言,而且還吃了好一大口雪,郁悶至極,別人書裏的相遇都是男主英雄救美,準确及時地救下摔落的女主,怎麽到她這兒就變成這樣了呢?
好吧,誰叫她不是女主呢,更何況這還是一本男頻文。
成親第一次見面就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夫君的面前,她簡直要丢臉死了,恨不得就這樣永遠埋在雪地裏。
半空中的那些妖物突然墜了下來,伴随着那頂花轎一起重重落地,慘叫聲随着風鈴而起,絕望難聽,很快便就又戛然而止。
空氣中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
雪芊大氣也不敢呼一口,那些妖物是被她的魔尊夫君給殺了吧?
她聽見了有輕淺的腳步聲在朝着自己這邊走來,皂靴踩在雪地上發出的沙沙聲在她心間上刮過,令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起來,仿佛他走來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她心尖上的一般。
這個時候,還是裝死吧。
假裝自己從未醒過,這樣就可以将這段難堪的經歷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雪芊的心也跟着莫名緊張,不消多時,那聲音就停在了自己身後。
他好似蹲了下來,衣擺垂落在雪地上,摩擦出一絲輕響。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肩頭,将她整個人翻了一個面,随後她就被他扶了起來,瘦弱的後背圈在他的左手臂中。
她阖着雙眸,将裝暈進行到底,頭頂的紅蓋頭遮住了她大半張粉白的臉,兩只眼睛恰好遮在紅布下,這樣的黑暗令她感到安全。
抱着她的那只手臂十分結實,一股暗暗的梅花冷香飄入鼻端,那……好像是來自他身上的香味。
下一瞬,她就感覺到有一只寬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左胸上面,那裏,是她的心髒位置。
她登時全身一僵,呼吸頓住,內心倉惶大叫:襲……襲……襲胸啊!
魔尊大人怎麽可以這樣?
雖然她知道他放在那裏是在感受她身體裏的那顆心,可是他怎麽可以這樣直接放上去?
好歹考慮一下她是個姑娘家啊!
而且她都摔得這樣慘了,他竟然只知道關心他的那顆心,都不知道關心一下被摔的她嗎?
心髒在身體裏,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摔壞,被摔壞的只可能是她呀!
他的手掌輕輕放在上面,隔着厚厚的錦緞布料,感受着她身體裏的那顆心。不規律的心跳聲傳入他的手心,令他眉宇皺了幾分,這顆心,怎麽跳動得那麽快?
雪芊努力裝着死,但是卻穩不了自己那顆猛烈跳動的心,被他這樣按着心口,她怎麽可能保持平靜?
好在他并沒有感受多久,就把手收了回去,手臂穿過她的紅裙下,将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抱着往花轎的方向走去。
雪芊偷偷睜開眼睛的一條縫,透過紅蓋頭的縫隙,看到了他的半個下巴,如鬼斧神工削成,線條優美,純白光潔。
她被他抱入了花橋內,放在了坐墊上,而他卻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在彎着腰為她整理有些淩亂的衣裙。
花橋內多了一個他,就顯得格外逼仄,雪芊斂息屏氣,垂眸透過紅蓋頭下的縫隙,看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正在整理自己的大紅裙擺。
下一瞬,她眼前的紅蓋頭就被他潔淨修長的手掀了起來。
她猛地閉上眼,內心萬分無措,難不成被他發現自己醒了?
感覺到他在慢慢朝自己靠近,而她的心就像是要跳出心房般,撲通,撲通。
梅花冷香包圍着她,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面頰上,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他的臉就與自己只離了一寸的距離。
那麽近,近到她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
他到底要做什麽?
他是在觀察自己醒沒有嗎?
“芊芊……”
他輕喚了她一聲,雪芊幾乎要陷入這飽含柔情的蜜語中。
原來自己的名字從他嘴裏喊出來,會這樣的好聽。
感覺他的臉好似退開了一點點,而頭頂的鴛鴦蓋頭又被他放了下去,她的心立即松弛了下來,他可總算是走了,可是下一刻就又聽見他開了口。
“我要……脫你鞋子了。”
這話是詢問,亦是告知。
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語。
雪芊猶在驚愕中,左腳就被他擡了起來,随後鞋襪被褪掉,一只溫暖寬厚的手就覆在了她的柔嫩玉足上。
“!!!”
她心尖一顫,如同施了定身術一般,呆愣僵直。
作者有話說:
放個預收:《逃離反派惡魔蓮》
很病嬌邪惡的反派×只想逃命的鹹魚作者
——
塗鈴想總共穿過三次書。
作為一個作者,她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會穿成書裏面那個被反派擄走折磨的炮灰女配。
原主乃是仙門大小姐,卻被反派魔界少主蓮鏡所擄走。
在被擄走的那段日子裏,她竟然患上了斯德哥爾摩,愛上了這個虐待她的惡魔。
而她穿來後,需得走書裏的劇情,戀他癡迷他,心甘情願替他做任何事,包括為他贏得女主招親大會的比賽。
在他與女主大婚的前一晚,她心想着自己即将要離開,怎麽也得“感謝”一下他這段時間的“照顧”,于是她便趁月黑風高去給他表了白。
她不知道的是,那晚少年獨自在屋外坐了一整夜。
塗鈴想第二次穿書,是因為反派在大婚當天身死,死亡原因是:因為她的逃走,而氣得吐血身亡。
這麽離譜的死亡原因,正是她這個作者親手所寫。因為此,文下收到了大量負評,于是她又被系統拉進了書裏,這次的任務是:拯救反派。
看着面前變成了一具死屍的少年,她心道:這要怎麽拯救啊?
蓮鏡醒來的那天,看着正在盡心盡力“照顧”自己的少女,驚訝出聲:“你在做什麽?”
少女丢了手中不堪入目的畫冊,道:“他們說這樣能讓你醒過來,我試試。”
那天,蓮鏡的咆哮幾乎可以震碎她的丹府:“塗鈴想,你給我去死!!!”
塗鈴想第三次穿書,是因為有一個人日日夜夜都在喚她的名字,她又一次被拽進了書裏,才發現少年竟然中了自己的情蠱,而且這種蠱每個月都需要親密接觸才可以緩解。
看着痛苦蜷縮在楓樹下的少年,近乎渴求地拉住了她的手,說:“你能……親我一下麽?”
末了,還加了一句:“什麽條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