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喂藥
待他回神過來時,猛一下将她推開:“走開!”
他眼神閃爍,轉身走到了一邊的樹旁去。
雪芊被他突然推了一把,險些摔到雪地裏,她看着自己的指尖,才發現自己剛剛好像僭越了。
她怎麽敢把手指伸進魔頭的嘴裏?
她悄悄偏頭去看他,見他背對着自己,好似真的在往樹上貼紙片。
戚葉泫伸出長指抹了一點白花花的漿糊,盯着那漿糊發呆,他舔了舔嘴裏殘留的一丁點漿糊,是真的很甜。
他将那張紅紙片貼在了雪松樹的樹幹處,然後轉身對她道:“吶,我貼了。”
雪芊愣愣地瞅着他,剛剛不是還不敬畏神明麽,看來他還是害怕神明的。
她跟上去笑道:“山神大人看到你這樣虔誠,定會保佑你的。”
戚葉泫無聲地笑了笑。
他們繼續朝着山裏走去,不多時,就來到了一棵巨大無比的參天古樹下,此樹乃雪山上的神木,已活了上千年之久,根深葉茂,華蓋如傘,那樹幹至少需要七個人才能合抱住,雪芊仰頭望天,感覺自己被一層綠浪所覆蓋,太陽的光輝只能透過樹葉間的縫隙,一縷一縷地灑進來,就好像渡了金光的絲線一樣。
她指揮着站在一縷光下的戚葉泫:“這是神樹,多貼幾張吧,貼高一點。”
戚葉泫冷眼掃過來,雪芊立即賠笑:“夫君你輕功那麽好,只能辛苦一下你咯,我想幫忙也上不去啊。”
他彎眸一笑,眼裏閃出促狹的光:“想上去還不簡單?”
随即他伸臂攬住了她的腰枝,足尖輕點,便飛到了上面的樹上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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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吓得惶惶大叫,對于有恐高症的她來說,這樣的高度已經足以令她畏懼。
兩人穩穩地落在一根寬大的樹幹上,雪芊低頭看了一眼下面,顫着聲兒道:“夫君,你放我下去吧,我害怕……”
戚葉泫卻不肯放過她,笑着說:“這有什麽好害怕的?你這膽子未免也太小了點吧。”
雪芊不敢再看下面,只能揚起頭來看他,拽緊他的袖口:“快點放我下去……”
戚葉泫偏生不是個善良的人,當然不肯放她下去,俯身對她說:“害怕的話,就抱緊夫君我哦。”
嗯??
雪芊覺得他真奇怪,晚上睡覺的時候抱他一下他就生氣到要揍人,現在竟然讓她主動去抱他。
被他這樣一說,她臉皮一燒,怎好真的去抱他?
她轉過身去抱着旁邊一根斜生的樹幹,道:“你快點去貼,我在這兒等你。”
戚葉泫盯了她一會兒,才轉身躍到了別處去貼紙片,幾個漂亮的縱躍,他輕靈的身姿,就像林中起舞的精靈一般,就将四周的樹枝上都貼上了紅色的紙,乍眼一看,這好似一棵紅豔豔的許願樹。
戚葉泫又回到了她的身邊,看向她身後的樹枝,道:“你這邊還需要貼一張,拿去,自己貼。”
他遞了一張紙給她。
“你來貼吧。”雪芊畏高得厲害,此刻動也不敢動一下,她坐在一根樹杈上,背後靠着一根斜向天空的樹枝,而她的雙手則死死抱住另外一根伸上來的樹枝。
戚葉泫淡掃了她一眼,說:“那你待着別動。”
“好……”
他慢慢向她俯身靠近,一手撐着她肩側的一根樹枝,另一只手拿着已經抹好漿糊的紙片朝她頭頂的樹枝上貼去。
雪芊看着高大的身影向自己靠近,她緊張地屏住呼吸,視線落在他光潔如玉的下巴,以及那充滿了男性陽剛象征的喉結上。
她內心慌亂極了,催促道:“你快點兒。”
“在快了。”他不耐煩地回道。
他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廓上,讓她全身都不自在,她本能地想逃離,于是身體就往一邊躲去,然而卻一不小心滑落到了樹幹間的空隙中,整個身體朝着空隙下落去。
戚葉泫眼疾手快地勾住她墜落的背,将她又給拖了回去,低聲吼道:“不是讓你別動嗎?!”
剛剛要不是他手快,現在她可就摔到樹下去了,就她這病秧子的身體,摔下去還不得摔死了。
“我……”雪芊想要解釋,想讓他離自己遠點,可是下一瞬就被他用手捂住了嘴。
這時,樹下走來了好幾個人,他的目光緊緊鎖在那些人身上,眸中泛出了冷冽的寒光。
雪芊注意到他的視線并未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樹下,她微微側目,朝着下面看去,看到了五六個穿着統一服裝的年輕弟子負劍從樹下走過,而他們去的方向好像是雪山上。
“也不知道師父每年都讓我們來這雪山一次究竟是為了什麽呢?那魔頭不是早就死了嗎?為什麽還要來檢查封印啊?我就不信他還能死而複活不成?”
“我聽說那是因為當年天神交代下來的,我們天心宗世代守護雪山封印,即使再過八百年,也得守護。而師父啊,自從那年做了一個噩夢後,就老是擔心那魔頭從雪山下爬出來。”
“爬出來又如何?他魔心都沒有了,就是一個最低階的小魔,還能翻出天來?”
“話是不假,不過師父既然吩咐了,咱們就好好去察看就是了。”
……
他們的談論聲漸行漸遠,雪芊聽他們竟然在議論那個魔頭,不知道他們得知自己談論的對象此刻就正在他們頭頂,會是什麽表情。
她見戚葉泫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壓在她的身上,她的一張臉脹得通紅,而他仿佛陷入了苦痛的沉思中,等到那些人離開了也沒有放開她。
她伸手去推他,這才讓他回過神來,他松開了捂住她嘴的手,直起了身去,看到她滿臉緋紅,問道:“你怎麽了?怎麽臉紅氣短的?需要吃藥嗎?”
他探手入懷,取出來一個青色的小藥瓶來,那是她平日裏常吃的藥。
雪芊:“……”
真想給他翻一個大白眼。
他倒了一顆米白色的藥粒出來,塞進了她的嘴裏。
冰冰涼涼的藥粒沁入口腔,伴随着一股甘甜之味,雪芊黑着臉道:“夫君,我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答。
雪芊:“……”
“好點了嗎?”他問。
“……好多了。” 她從樹枝上坐起來,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蛋,帶着怨氣的眼看向他:“現在可以帶我下去了嗎?”
他彎腰将她一抱,随後便落入了下面的雪地上。
他朝着剛剛那群人離開的方向走了去,雪芊跟在他身後,問道:“你去哪兒?”
他轉過身來,說:“病秧子,你不是想見趙青骨嗎?這些人就是趙青骨的同門。”
雪芊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他前面那三個字上,大聲道:“你剛叫我什麽?病……病秧子?”
她難以置信地盯着他,有這麽叫自己娘子的嗎?昨日還恭恭敬敬地叫她公主,今日就變成了病秧子?
戚葉泫站在前面等她,目光澄淨,反問:“難道……不是嗎?”
雪芊咬着下唇,壓住滿腔怒火,告訴自己不能得罪他,畢竟他是個不好惹的魔。
戚葉泫又道:“你若是想見趙青骨,我下次可以帶你去見他。”
“你能見到他?”雪芊想起書裏的劇情,後面他時常會将自己丢給趙青骨。
他道:“不瞞你說,他是我故友。”
雪芊盯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說:你還有朋友呢?
書裏面,他們開始的确是朋友,但是誰又知道他是不是刻意去接近趙青骨的呢?
“公主,你這是什麽表情?”
雪芊收回目光,說:“我只是很吃驚你們是朋友而已。”
戚葉泫在心裏道:幾百年的老‘朋友’了。
他們二人跟在那幾名弟子的身後,往山上走了去,大約行了一炷香的時間,那幾個天心宗弟子在一個石碑處停了下來。
只見那幾人對着石碑拜了拜,然後才往雪山上走去。
等他們走後,雪芊和戚葉泫才走了過去,那是一塊刻着蒼雅神山四個字的白玉石碑,石碑有半人之高,上面的字恢弘有力,筆法遒勁,石碑頂上覆蓋着厚厚一層白雪。
從這界碑開始,便是蒼雅後山了。
整座蒼雅山分為前山與後山,前山樹木蔥茏,而後山卻是高山積雪。
雪芊在石碑前停下,雙膝跪了下去,看向一邊沒有動靜的戚葉泫,道:“你不跪嗎?”
他望着前方的雪霧高山,神情冷然:“我不跪雪山。”
雪芊未再多勸,這是雪國人的敬仰,與他無關。
她雙手合十,閉上了眼,虔誠地做了三個叩首。
進雪山是件十分危險的事,進山之前一定要對着神山跪拜,否則到時候遇見了什麽災難可別怪神明沒有保佑你。
戚葉泫立在她身側,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白茫茫一片的雪,冷冰冰地道了一句:“公主,你別進去了,我去逛一圈就回來。”
她這病殃殃的身體,進這雪山可不得凍死在裏面?
雪芊此時正在低頭叩拜,再擡起頭來時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你……”
她對着山裏大喊:“戚葉泫?”
已無回聲。
搞什麽?把她一個人丢在這裏。
她攏了攏身上的狐裘披風,冷得搓了搓手,往着山下望去,思索着要不要先回去。她在這裏站了一會兒,就聽到有腳步聲從山上下來,那是踩在雪地裏的沙沙聲,她以為是戚葉泫回來了,轉身喜道:“你回來啦?”
結果卻看到兩個并不熟絡的人,是她的大哥與二姐,她的臉頓時僵住。原書中,這兩個人乃一母所出,二公主尚泱性格驕縱,而大皇子紫炀對她很是寵溺,尚泱想當雪姬,而父王卻因為原主母親早逝的緣故,有意讓她來當這個雪姬,因此尚泱就恨上了她。
雪姬在雪國代表着最強大的巫師,相當于凡間的國師,雪國人都敬仰雪山,同樣也敬仰雪姬,所以雪姬之位是雪國無數女子的向往,當上雪姬,便會受到萬人的敬仰與愛戴。
“喲,這不是我們那身嬌體弱的五妹嗎?怎麽來這雪山上了?不怕被凍死麽?”尚泱慢悠悠走過來,臉上揚起一個張揚跋扈的笑,她掃了眼她周圍,“呀,你的那個沖喜小夫郎呢?”
雪芊淡淡地答:“他去山上了。”
“去山上?是去幫你幹活了吧?”尚泱與紫炀也是去山上才貼了紙下來的,雪山上樹木稀少,但也有幾十棵雪松。
尚泱柳眉輕揚,繼續道:“你瞧瞧你也真是的,幹個活還讓別人幫你幹,你這樣也能當雪姬?”
雪芊仰起頭來,不甘示弱地道:“我為什麽不可以?”
尚泱有些詫異,第一次看見她這個病秧子發威,心裏頭的火苗也一下子點燃,她可不是吃素的。
她湊近她,紅唇張揚勾起,說道:“你一個病秧子,連夫君都管不了,還想當雪姬呢。”
在這五個皇子公主裏,只有她一個人成了親,她年齡最小反倒最先成親,起初聽到她要嫁的人只是一個開銀飾鋪子的,尚泱心裏還嘲弄了幾番,堂堂一個公主,竟然嫁給這樣一個普通平民,說出去也不怕鬧笑話,不過當她看見戚葉泫本人的時候,她才知道什麽身份什麽地位都不重要,光有那張臉就夠了。
那日,他只是為自己遞了一杯茶,她竟然就感覺呼吸一滞,兩眼一直在他身上移不開。
她湊到雪芊的耳邊,低聲笑道:“五妹,你和你的沖喜小夫郎圓房了嗎?你這副身體,莫不是要讓他為你守一輩子空房吧?”她笑聲漸大了起來。
雪芊擡起眼瞪她,吼道:“要你管!”
“你可得當點兒心,小心你的夫君他跟別人跑了。哈哈哈哈哈。”
雪芊懶得搭理她,道:“他要是敢,我打斷他的腿。”
“五妹,我說的可不是這個跑……”她揚聲大笑了起來,目中的放肆與大膽分明是在觊觎她的夫君。
雪芊咬了咬牙:“二姐要是嫉妒我找了個如意郎君,大可以讓父王也去給你尋,你在這裏挖苦我有什麽用,難道我夫君就能變成你夫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