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壞嗎
她根本不敢睜開眼睛來,只怕看一眼就會去掉半條命,緊緊地抱住他,将頭深埋進他的胸膛裏。
“放我下去……”她卑微地乞求,聲音宛若哭述,聽起來過分可憐。
戚葉泫仿若聽不到她的話一樣,問她:“剛剛和趙青骨禦劍飛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也抱了他?
雪芊埋怨地低吼道:“人家飛得一點都不颠簸,怎麽會像你這樣?”
過分!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這是故意的。
戚葉泫手指對着長劍一點,劍就呼嘯而去,遠離了燈會上空,如同流星劃過夜空一般,往着遠方飛了出去。
這吓得雪芊又是一陣尖叫:“啊啊啊!”
“你壞死了,壞死了,壞死了!!!”
她破口大罵着,雙臂卻把他抱得更緊了。
他們在夜色中破空而行,迎面而來的冷風刮得兩人的烏發與袍子肆意飛卷,就連戚葉泫的胸膛,她都覺得沾染上了凍骨的冷意,冷得她直哆嗦。
“壞嗎?”戚葉泫揚唇一笑,對于這個詞渾不在意。
他怎樣壞都可以,但是他卻不允許她做一個壞人,她應該做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不應該與作惡這兩個字沾上邊。
他低聲道:“給親姐姐下毒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你壞?”
雪芊一驚,所以他這是在為九歌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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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就是壞,怎麽了?”她昂起首來,杏眼裏滿是亮晶晶的淚光。
他揪起她的一根小辮子來,揚眉說:“那夫君就替你父王好好管教管教一下你這個壞小孩。”
“我不要你管!”
他狹長的鳳眸裏卷着笑意:“不要我管?那要誰管?趙青骨嗎?他不行,太溫柔了,管不住你。”
“哼!”雪芊偏頭冷哼了一聲。
他揪着她的辮子将她的頭又拽了回來,問:“為什麽要給九歌下毒?”
雪芊嘴咬得很緊,就是不開口。
“行,不說是吧。那我就去告訴你父王。”
“別……別跟父王說。”她小聲求饒,父王待她極好,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做了這樣的事。
“我錯了,夫君。我知道錯了,別告訴父王。”她仰着頭,眼睛裏是乞求的光,在他下巴處蹭了蹭,像小貓咪一樣,“我給九歌姐姐下毒實乃一時鬼迷心竅,我真的錯了,別告訴父王行嗎?”
戚葉泫受不了她這副可憐汪汪的目光,更受不了她這樣的身體接觸,将她的頭拉開了些。
“她以前也欺負過你?”他問。
“嗯?”雪芊怔了怔。
他以為自己給九歌下毒是因為她曾經也像尚泱那樣欺負過自己麽?
“還有誰欺負過你,通通告訴我,夫君一次性給你把氣全出了。”
“哈??”雪芊睜大了眼。
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即使是九歌姐姐,夫君也會為我出氣嗎?”
“無論是誰,天皇老子,我都替你出這一口惡氣。”
雪芊瞠目結舌,這怎麽跟書上寫的不一樣?
那可是九歌诶,書裏的白月光诶,他下得去手嗎?
還是說這些話只是為了哄她玩的?
“老實交代吧,毒從哪兒來的?”他不鹹不淡的口吻令人心生膽怯。
“以前……從雪獒身上提煉出來的。”雪芊一五一十地回答。
“那我的符呢?竟然還有膽量來偷符,我看我平時真是對你太溫柔了。”
雪芊聽到這話,旋即抓緊了他的衣袖,生怕他一個不滿就把自己從高空中扔下去,急急解釋:“夫君,我真的沒偷你的符紙,我是從地上撿來的……”
“哪個地上?”
“你寝殿……外面。”
她急切地又道:“我昨晚本想過來找你的,然後就撿到了那張符,我心裏好奇,就把它拿回去研究了。”
她說完後,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樣的安靜令她很不安。
他的手忽然擡起,輕撫上她的眉骨,認真凝視着她的一汪水眸,充滿着蠱惑的聲音道:“芊芊不要做壞小孩,壞小孩沒人會喜歡的。”
雪芊怔楞地看着他,一個被天地唾棄的大魔頭竟然在教她不要做壞小孩,這是多麽的滑稽與不可思議啊。
他即刻掉轉劍尖的方向,往着皇城的方向飛去,少頃,他們便來到了一座高樓的屋頂上。
“芊芊,我上次怎麽跟你說的,你不乖的話,我就會把你賣到這裏來。”他的長指揭開了屋頂上的一塊黛青瓦片,下面屋裏的景象就那樣毫無預兆地現了出來。
雪芊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着下面看去,裏面花燈炫目,紅紗罩着大床,床上有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軀,她看不太真切,伴随着那名男子手中長鞭一落,一聲接着一聲的哭叫從女子口中傳出。
大床劇烈晃動了起來,紅紗拂動,好似海浪。雪芊驚恐地張大瞳孔,他們在……做什麽?
下一刻,一只微涼的手掌就覆蓋在了自己眼睛上,隔絕了自己窺探的視線。
戚葉泫富有磁性的聲音貼着耳骨響起:“芊芊,你知道惹毛我的下場嗎?我會把你……扔下去。”
雪芊後背僵直,顫着手去抱他的手臂:“不要扔我……”
他在她耳邊吐氣如蘭,再次逼問道:“昨晚,進我寝殿沒?”
“我……”雪芊聲音打着顫,“進……進了。”
“什麽時候?”他音色遽然變冷。
雪芊知道他是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偷聽到他與那個神秘人的對話,她抱着他的胳膊,說:“我來的時候,聽到有水聲,知道夫君在洗澡,我就又紅着臉跑走了。”
“是這樣?”
“是真的,夫君,我是在你挂衣裳的屏風下撿到那個符的,我聽見你在洗澡,不敢多聽,就跑了。”
他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耳垂上:“幸好你跑得快,否則……”
雪芊吓得縮成了一團,否則他定要殺了她滅口是吧?
他忽而咧嘴一笑:“否則我定要拉你過來與我一同洗。”
“啊?”
她面若桃花,紅着臉說:“夫君,你在說……說什麽呢?”
他将腳下的那塊瓦片蓋上,道:“芊芊,我們今夜不回王宮了好嗎?”
雪芊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不回去,那去哪兒?
她此時此刻從骨子裏怕他,很怕很怕。
“那我們去哪兒?”
他輕聲一笑:“帶你去個好地方。”
好地方?
魔尊大人的好地方,必定不是什麽好地方。
她的兩只小手抓緊他求饒:“夫君,我真的錯了,你別把我扔去那樣的地方,我身體這麽差,活不下來的,你可憐可憐我,好歹我……”身體裏還有你的心髒啊。
她停了下來,沒再說下去。
戚葉泫的大手還覆在她的雙眼上,湊近來,似笑非笑地問:“好歹什麽?”
“好歹……”雪芊慌不擇言地說:“好歹我也是你的女人啊。”
誰知她話音才落,戚葉泫就抑制不住低笑了起來,他松開了她的眼,将她抱下了屋頂,等落在地面上時,他還在笑。
笑什麽?
這話不對麽?
他們本來就是夫妻啊。
雪芊眼睛終于恢複了光明,她朝着他瞅了去,而他笑着将手搭在了她的肩頭,把她往他懷裏一攬,說:“小屁孩,你懂什麽是‘我的女人’麽?”
“嗯?”雪芊目光困惑地看着他。
他中指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不懂就別亂說,蠢貨。”
雪芊吃痛,被他帶着往前面幽暗無人的街道走了去,而他的長臂始終搭在她的肩膀上,地上的影子看起來是那麽的親密無間。
未幾,他們便來到了一間普通的銀器鋪子面前。
這裏位置稍偏,不在皇城主街道上,周邊的店鋪也沒開門,全都出門去逛上元燈會了。
鋪子上有一塊漆黑匾額,上面題着“水中月”三個飄逸大字。
這裏,就是‘他’在城裏開的那間銀器鋪子嗎?
戚葉泫拿出一把鑰匙,将大門上的鎖打開,随後帶着她走了進去。
借着月光,她看到屋子裏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銀飾,項鏈、耳環、發簪、手镯……應有盡有,層出不窮,在左邊的一列木架上還擺放着一些銀制兵器。月光鋪在上面,各種飾品發出璀璨的光芒,她左邊看看,右邊瞧瞧,嘴上不停發出驚嘆。
“這個好漂亮啊!”
“這個也好漂亮!”
“啊!那個也好好看!”
戚葉泫:“……”
他道:“今夜,我們宿在這裏。”
他掀開門簾,去到後堂掃了一眼,随後出來道:“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
“哦。”雪芊還在屋子中觀賞那些精致繁複的銀首飾,随口答應了一聲,她不明白為什麽戚葉泫今晚不回王宮,要帶她留宿這裏呢?
還有戚葉泫口中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自己怎麽就不算他的女人了?不管怎麽說,也是有名分的好吧?
回想起九歌內心的聲音,她心下黯然,自己在他眼裏,莫不是連煙花之地的女子都比不上?
那些是他的女人,她不是。
她站在這裏神游天外,戚葉泫很快走了回來,手上抱了許多東西,向她扔來了一個湯婆子,“接着。”
雪芊吃驚地接過,那湯婆子暖暖的,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
而他手上還抱着一疊整整齊齊的嶄新床單被罩,他進去了後堂,雪芊疑惑地跟了進去,這鋪子雖小,卻五髒俱全,前堂是營業的地方,而後面則是休息之所,戚葉泫此刻正在裏屋的床榻邊鋪床。
“!!!”
魔尊大人親自鋪床,這……可真是百年難得一遇。
他把那木床上原本的床單被罩換了下來,鋪得極快,利索地換成了他抱回來的這床。
他做完這一切後,回頭對她道:“新的,可以睡了。”
雪芊愣在原地,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驚異。
戚葉泫見她沒動,便走過來抱她,像往常一樣公主抱,他記得她是喜歡這樣的抱法的。
可是今天,她卻極度抗拒。
雪芊被他打橫抱起來的那一刻,腦子裏想的全是他前些夜裏還抱過花樓裏的姑娘,今晚他不帶她回家,難不成是要與她在外面圓房?
于是她拼命掙紮,口無遮攔地道:“別碰我,贓……”
戚葉泫将她放在床上,以為她是嫌棄自己沒有洗澡,道:“行,我去洗澡。”
他轉身就大步出去了。
洗澡?
雪芊見他去洗澡了,更加惶恐,一定是了,他今夜一定是打算與她圓房了。
她害怕地跳下了床,掀開門簾正要往外跑,就被他攔個正着,“芊芊,你又不聽話了,難不成你是想回剛才那個地方?”
“我沒有……”
“那就回去好好待着。”
他冰冷的話語令雪芊聞而生畏,她只好又走了回去。望着那張只有宮裏一半小的床榻,她不敢躺上去,怎麽辦?今夜只有人為刀俎了嗎?
不不不,魔尊大人不喜歡她,不會與她圓房的。
她自我安慰着。
她躊躇了一小會兒,抱起床上那床被褥,去屋子裏的一張矮榻上躺下了。
戚葉泫洗完澡回來的時候,看到床上空空如也,而她卻睡在另一邊的矮榻上。
他走過去将她喊醒:“為什麽睡這兒?今夜要同寝的,你忘了嗎?”
雪芊剛要睡着,迷迷糊糊地答:“哎呀,就這樣也算是同寝的,都在一間屋子裏嘛。”
“為什麽不和我睡?”
“我不想跟你一起睡!”雪芊煩他把自己吵醒,不清醒地大聲吼道。
“為什麽?我已經洗了澡了。”
“反正就是不想。”她轉過身去,頭埋進了枕頭裏,又呼呼大睡了起來。
“為什麽?”戚葉泫執着地問着,可雪芊好似又睡迷瞪了,沒有回他。
“我不管,你今夜就得和我一起睡。”他将她連同被子一起抱了起來。
“啊啊啊!別抱我!”
“我是你夫君,我為什麽不能抱你?”他惡趣味地道,“我不僅要抱你,我今晚還要摟着你睡覺。現在是在宮外,我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