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打擾你了，你快回去睡覺吧。”原窈看他這臉色，語氣裏滿滿的心疼。
她會到原白的車裏，正要發動，才發現車子好像壞了。
曾忱嘆口氣，一擊必殺：“果然緣分天注定。”
原窈眨了眨眼，看向旁邊的陸懿行。陸懿行搖下車窗，問她：“怎麽了？”
原窈回答：“好像車壞了。”
陸懿行失笑，“那我送你們吧。”
原窈有些糾結，曾忱勸她：“多好的機會啊，上天給的。”
原窈猶豫道：“麻煩你了，懿哥哥。”
原窈和曾忱下車，轉移到陸懿行車上。曾忱眼疾手快，拉開了後座的門。
原窈看了眼副駕駛，咬唇，低頭系安全帶。“實在抱歉，你先送阿忱去酒店吧。”
陸懿行輕嘆一聲，似乎有什麽話還未出聲便消散風中。原窈擡頭笑起來，她長相偏甜美，杏眼，還帶一點嬰兒肥，笑起來的時候人畜無害的樣子。
陸懿行點頭：“嗯，好。”
原窈報出曾忱酒店的位置，安全帶有些長，她低頭調節。
陸懿行送曾忱到酒店門口，曾忱和她道別：“後天見。”
原窈和她揮手告別。
陸懿行問：“送你回酒店嗎？”
“嗯。”她把車窗搖上來，陸懿行的氣息似乎就朝她撲過來。
原窈咳嗽一聲，他們之間相隔幾十厘米，她卻沒來由臉紅。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原窈低頭玩手機，半邊頭發落下來，将她的尴尬都攔住。
手機亮起來的瞬間，原窈只一眼，便動作迅速劃過去。
心突突地跳，她像做賊。
陸懿行似乎沒看她，眼神專注在在開車。
原窈松一口氣，她的手機壁紙也是陸懿行，還是偷拍的。照片上，陸懿行閉着眼睡覺，睫毛很長。
原窈腦子裏浮現那張照片，手機忽然都變得燙手。
她摸了摸左耳耳垂，又把頭發撩上去散熱。
陸懿行注意到她的動作，細心地把車窗搖下來，冷風一瞬間灌進車裏，什麽旖旎暧昧全都被沖散。
原窈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撐着頭，視線轉向窗外風景。
這是南城的商圈，高樓聳立，廣告牌和霓虹燈也是一片一片，閃進原窈的視線。
這會兒近下午三點，高樓頭頂着灰蒙蒙的天空，像下一秒就要大雨傾城。
原窈又想起陸懿行。
初三，有一天下大雨，她沒帶傘，喊原白來接她，結果是陸懿行來。他撐一把藍色的傘，傘面上畫了一個很大的熊，原窈到現在還記得。
陸懿行大半邊傘都撐在她頭頂，自己從胳膊濕到胸膛。
她在此刻反駁曾忱那句話，陸懿行并不是只有臉吸引她，還有很多別的東西。
那天的雨很大，後來新聞裏還說，有人的車被水淹了。水淹沒到他們小腿，走一步路都是嘩嘩水聲。
她腦子裏冒出一個詞：大雨傾城。
張愛玲在《傾城之戀》寫，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蘇和範柳原。那天，原窈用這句話來形容她和陸懿行。
北城的大雨成全了她和陸懿行的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後，陸懿行終于送他到家門口。
原白被別的事情絆住手腳，原窈站在門口，邀請他進門坐一坐。
“雨太大了，還是待會兒再走吧。”
但是陸懿行拒絕了她，他撐着那把傘，又走向風雨裏。
“不用了，你安全到家就好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要到很久很久之後，原窈才知道，那把藍色的畫着小熊的傘是陸懿行當時喜歡的人的。他那天冒着風雨，還要去見她。
她只記得陸懿行那天的背影，後來雨一直下着，窗戶玻璃全是水霧，再後來，一道驚雷讓她清醒。
原窈回過神，忽然問：“你帶傘了嗎？懿哥哥。”
陸懿行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帶了，在後備箱裏。”
“那就好，總覺得好像要下雨了。”原窈笑着說。
“嗯。”話題終結于此。
他們之間，此刻是沉默的海。
陸懿行好像變了一點，她記憶中，陸懿行應該會問她：“小孩兒，在英國怎麽樣？回國打算幹嘛。”
可是他什麽也沒問，興許是太累。原窈自我安慰。
一路無言，陸懿行送她到酒店門口。“你上去吧，記得好好休息，車子叫了保險公司，沒問題的。”
“嗯。”原窈笑着點頭，“懿哥哥也早點回去休息。”
她看着陸懿行的車尾離開，才轉身上樓去。進門前她看了眼原白的房間，原白房間關着門，想來還在睡覺。
原窈挑眉，斟酌如何開口自首。她似乎記得，那輛車原白還挺喜歡的，和她說起過很多次。
她嘆口氣，反手關上門。手機裏阿忱發消息過來，“我到酒店了。”
原窈捧着手機在沙發上坐下，“嗯，好。”
阿忱回得很快：“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她腹诽，什麽也沒怎麽樣。
“就這樣呗。”原窈把話題帶過去。
曾忱明天有工作，後天和她約了出門。所以明天原窈的時間空出來，她從微信退出來，翻了個身，思索明天應該幹點什麽。
原白忙，沒時間陪她，如果她去找原白，原白肯定給秘書打電話。
思來想去，最後原窈想到了A大。
A大算是國內珠寶設計專業的塔尖，尤其是A大的朱教授，拿過很多次珠寶設計的大獎。
閑來無事，原窈決定去蹭課。她以後的事業方向，也是往珠寶設計師走。
原窈決定好，便去網上搜索朱教授的課程時間，她在A大學校的論壇上查了查，發現朱教授明天的課在下午兩點。
原窈記下時間和地點，寫在備忘錄裏。
原白這一覺睡到下午七點，醒過來的時候便得知自己的愛車遭此大禍，沒好氣看着原窈。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原窈還賊有道理。
“車有你妹妹重要嗎？”
原白被氣笑，彈了她一腦蹦子。“你重要，行了吧。”
原窈捂着頭吃痛，又瞪他。“你就會欺負我。”
原白叫冤：“我哪裏欺負你了？你把我車弄壞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原窈自知理虧，癟下去，道：“那我才剛回來，也沒車開啊。哥，你有別的車嗎？借我開開呗。”
原白冷哼一聲，撥通秘書電話。“喂，王秘書，給原窈挑輛車，在南城，要快。”
原窈：“……”
原窈把手裏的枕頭丢向原白，他語氣裏這濃烈的嫌棄意味叫她生氣。
她打算回自己房間，臨走之前告知原白：“我打算明天去A大。”
說完便關了門，原白的回應只有一個“嗯”字傳來。
原窈倒時差，第二天睡到中午十二點，被手機鬧鐘叫醒。
鈴聲是陳奕迅的《富士山下》，她聽了十年。
王秘書行動很迅速，車在上午送到原窈手裏。
原窈拿着車鑰匙，看着眼前這輛粉色定制跑車，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
王秘書明白她眼神裏的幽怨，維持着禮貌而友好的微笑。“原小姐，這是原總的要求，他說，這樣別人就不會撞您了。”
原窈攥着車鑰匙的手指收緊，長嘆一聲，轉頭就走：“我坐地鐵。”
她要開着這玩意進A大蹭課？簡直無語。
王秘書不攔她，只是勸她：“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原窈頭也不回地出了酒店的門，打開手機地圖，搜索附近的地鐵站。
還好，離得不遠。原窈上了地鐵，記住要下車的站點，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今天是工作日，地鐵上有些清冷。原窈坐在椅子盡頭，打開手機查看微信消息。
到A大那一站，廣播特別提示：“請去往A大的乘客在本站下車。”
還有一些人和原窈一起下了車，原窈猜想他們是A大的學生，索性跟着她們走。
出了地鐵站，她身後那一群男生裏有一個人上前來搭讪。
“同學，你好，請問你是哪個學院的？可以加個微信嗎？”
原窈看他樣子比自己還小，委婉拒絕，“我不是A大學生，抱歉。”
男生有些失望，“那你是來A大玩的嗎？我叫徐桐，我可以給你當導游。”
原窈還是婉拒：“不好意思啊，我約了別人。”
原窈怕他還要說話，先一步進了A大的校門。她今天穿一身白色連衣短裙，因為起得稍微有些晚，不過略施粉黛。從牆面的反光裏，原窈看自己确實很顯小。
她嘆口氣，走到A大指示牌處，跟着指示牌找到了她要去的教學樓，十一教。
朱教授的課在五樓，原窈到的時候一點五十八，她一口氣爬上五樓，氣喘籲籲進了教室，找了一個後排靠窗的位置。
上課鈴聲響的時候，又有一波人進教室。原窈緩了會兒，窗戶有風吹進來。
朱教授已經六十多歲，但是保養得宜，整個人看着很有氣質。上課內容也幹貨滿滿，原窈記了很多筆記。
下課的時候，她本想繼續請教朱教授一些問題，不過人太多，她被沖退，再回過神來，朱教授正在走廊上和另一個女生說話。她們說完話，又一起下樓離開。
原窈嘆口氣，從另一邊樓梯下樓去。從十一教出來，是A大的年輪廣場，也稱情人廣場。
原窈匆匆一瞥，全是成雙成對的小情侶。她唏噓中視線一轉，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側影在廣場旁邊的樹下。
這個人的背影側影，原窈都再熟悉不過。
她不知道陸懿行怎麽會在這裏，猜不到緣由，權當上天成人之美。
原窈小跑過去，和他打招呼：“懿哥哥。”
陸懿行偏頭見她，難掩意外神色。
原窈一見到他，就跟竹筒倒豆一樣，噼裏啪啦話都湧出來。
“懿哥哥，你怎麽在這兒啊？我今天沒事，來聽朱教授的課，沒想到也能見到你。”
陸懿行笑了笑，他還穿着西裝，看一眼手表，笑了笑：“嗯，好巧。我有點別的事。”
原窈視線亂飛，點點頭：“那你先忙吧，我也聽完課了，去附近逛逛。”
陸懿行點頭，原窈又走入人群之中，默默觀察陸懿行。
他一次頭也沒回。
原窈嘆口氣，默默地轉身，從旁邊石板小路走下去。
她想起陳奕迅另一首歌：當這地球沒有花，你肯珍惜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