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窈聽見關門聲, 睜開眼,翻了個身,變成平躺的姿勢。她嘆口氣, 重新閉上眼。

瑞士有姑姑在, 就算她什麽都不帶,也可以。

陸懿行再次上來的時候, 阿窈平躺睡着,難得睡相極佳,雙手搭在腰上, 工工整整。

陸懿行掀開被子一角躺下,關了燈, 黑暗無邊,爬滿整個房間。

陸懿行輕手輕腳翻了個身, 他睡不太着。

他聽見原窈的呼吸聲,想起和許清的對話。

——其實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麽一直在找我?

——可能是因為想要一個答案。

——答案嗎?

——嗯,想不明白。畢竟少年時也算天之驕子,明明情況也沒那麽糟糕, 為什麽就變成那樣了呢?

——答案麽?答案的話……其實……

——但是我現在不想要答案了。

陸懿行閉上眼,聽着身旁人的呼吸聲,緩緩睡去。

翌日清晨, 原窈難得醒得比陸懿行早。

她換了衣服, 瞧着是元氣滿滿的樣子。

和陳姐打招呼:“陳姐, 我出門去了,有一點小事情要處理,待會兒懿哥哥醒了,你告訴他一下。”

陳姐看着她背影活潑出了門, 只覺得有些奇怪。她看了眼外頭的天色,因為是剛亮,蒙蒙的,帶點灰。

這麽早,去哪兒啊?

陸懿行以往起床,身邊總是熱乎的,這一次難得身邊沒人。他還懵了懵,才反應過來。

衛生間也沒人,直到下樓,聽見陳姐說:“陸先生,太太說,有點事出門,可能要晚點回來。”

“好。”他點頭,喝牛奶的間隙又覺得奇怪。

這麽早?

罷了,估計待會兒就回來了。

陸懿行換了衣服出門,臨走前告訴陳姐:“如果阿窈回來了,一定記得叮囑她吃早餐。”

“好的,陸先生。”

·

原窈出了門,她要開車前往楊律師的事務所。她給楊律師打電話,時辰太早,楊律師似乎剛睡醒。

“喂,楊叔叔,我在開車來的路上了。”

“阿窈啊,真的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

“我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

她挂了電話。

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需要勇往直前。但凡有點退縮,她心裏那點眷戀都要扯住她的腳。

這個點的北城一點也不忙碌,街道上空蕩蕩的,她暢行無阻。太陽都還沒睜開眼,街道兩邊的樓盤兀自站立着,偶爾有幾個人出來。

她抵達律師事務所的時候,太陽才剛從雲層裏露臉。

楊律師拿出一份文件,“關于財産分割等等問題,我也都做了解釋。”

楊律師算是圈子裏的熟人,這方面官司也沒少打,自然業務熟練。

原窈仔細看過,确認沒什麽問題,付了錢,道謝:“麻煩你了,楊叔叔。這麽短的時間裏要你這麽忙。”

楊律師笑了笑,在門口送她離開:“沒事,如果決心要分開的話,其實你們都還年輕,一切還都可以重新來過。”

她笑了笑,這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落在人臉上,暖洋洋的。

原窈揮手告別:“好,楊叔叔再見。”

她開車,折返陸懿行的住處。

陸懿行已經出門上班去了,陳姐問她要不要吃早餐,她笑着說:“好啊。”

吃早餐前,她上樓去。

她在猶豫,這份東西應該放在哪裏呢?

如果放在書房裏,好歹也算和他的舊夢一樣,占有一席之地了吧。

最後原窈還是把離婚協議放在了卧室的桌上,她已經很不自量力,不必要連離開還要如此。

原窈想了想,還是又提筆寫了一封信。

寥寥幾句:

離婚吧。

我不想喜歡你了。

原窈落下最後一筆,将筆蓋蓋回去。她将筆放回筆筒裏,而後取下了手裏的婚戒,也一并放在那份離婚協議上面。

她當時懷着多大的夢想,做了這戒指。

如今又懷着多大的失落,取下這戒指。

陸懿行應該早點告訴她,既然在等別人,也應該大大方方地等。

不過,她想了想,即便陸懿行告訴了她,可懷揣着不清醒的愛情的時候,她也未必能夠完全潇灑。

罷了,罷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

做完這一切,原窈關好門,下樓去吃最後一頓早餐。

吃過早飯,她拎着包,包裏只帶了錢包和身份證護照。

“陳姐,我走啦。”原窈笑說。

她開車前往機場,在路上給趙衿發消息,叫她幫忙盯一下工作,她要放假幾天。

原窈出門忘記了帶傘,開車到半路上,又開始下小雨。

北城的秋天多雨,原窈下車的時候還是被淋濕了些。

她進機場大樓躲雨,飛機起飛前,給原家司機打電話,叫他幫忙來把這車開回去。

本想給原白發個消息,想了想又作罷。

若是她哥知道,一定又不輕易善罷甘休。

她想好聚好散,畢竟開始是因為她的卑鄙。

她只給曾忱發了消息,消息簡單:“阿忱,我去瑞士散心了。哦,還有,我和陸懿行離婚了。”

結婚的時候被沖昏頭腦,離婚的時候,倒是分外清醒。

想來這也是大多數人婚姻失敗時候的心情。

飛機廣播在提示登機信息,原窈把手機關了機,獨身上飛機。

·

陸懿行收到戒指是在下午,很漂亮,應該是原窈喜歡的款式。他提前下班,回去的路上,進了一家花店。

花店工作人員給他推薦很多,最後他挑了一束紅色玫瑰花。

白天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路上有些濕,天色也灰蒙蒙的,好像還有一場大雨要下。

陸懿行把花放在副駕駛,開車回家。

回來的時候原窈不在,想來還沒回來。陳姐在忙,陸懿行想着,或許可以給她一個驚喜。

他想起原窈的臉,她以前每一次見到他,總是笑眼彎彎,很開心的樣子。收到禮物的時候尤其如此,整個人眼角眉梢都透着欣喜。

陸懿行思索,把東西放在哪兒比較好。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卧室位置最佳。

陸懿行推開卧室的門,發覺桌上多了一份文件。

文件上面貼着一張綠色便條紙,只一眼,陸懿行呼吸一滞。他拿下便條紙,看見下面的離婚協議,和那枚婚戒。

她簽的字筆跡還很新,陸懿行呼吸亂了幾秒,放下玫瑰花,下樓詢問陳姐。

他聲音有些急:“阿窈呢?”

陳姐茫然地擡起頭來:“原小姐出了門,還沒回來啊。怎麽了,陸先生?”

陸懿行穩了穩呼吸,在沙發上坐下來。他扶着沙發扶手,擺擺手:“沒事。”

陸懿行從沙發上起身,給原窈打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電話已關機。”

陸懿行無意識回到卧室,坐在桌子前面,對着那份離婚協議發呆。

那張便條紙被他放在手邊,看着很是刺眼。

——我不想喜歡你了。

陸懿行取下便條紙,捏在手中,紙因為他的用力而微微皺起來。

他有點慌了。

他不停地打阿窈的電話,重複的永遠是已經關機。

陸懿行皺着眉頭,手指握成拳頭,擺在桌上。

她回原家了?還是去找曾忱了?

原窈的圈子很小,除了這兩個可能,他想不到別的。

陸懿行挂了電話,重新撥打原白的電話。

他聲音微不可聞地顫抖:“原白,阿窈她……回家了嗎?”

原白莫名其妙,聽見阿窈不自覺提高音量:“什麽?阿窈怎麽了?”

陸懿行勉強笑了笑,找了個由頭:“她跟我說,今天要回一趟原家。”

原白并沒有多想,只是說:“沒有啊,可能還沒到吧,不過怎麽突然要回來?”

陸懿行道:“她突然想家了。”

原白冷笑了聲,“你別又欺負她了。”

陸懿行呼吸一頓,這話說得也挺對的,他總是不停地讓阿窈傷心難過。

“哦,我看見阿窈的消息了,她又說暫時不想回了。我先挂了。”

陸懿行握着手機,閉着眼,心裏有點空。

沒回原家,那就是去找了曾忱。

陸懿行呼出一口氣,又給曾忱打電話。曾忱似乎不意外他的電話,“陸先生找阿窈?她不想見你,她說,你把離婚協議簽了,後續會有律師處理。”

陸懿行追問:“她在哪兒?”

曾忱自然守口如瓶:“無可奉告。反正陸先生也不喜歡阿窈,阿窈說,你看離婚協議,她不會要求陸家賠償的。陸先生看看?如果覺得沒什麽問題,盡早結束了,對大家都好。”

聽她的話,陸懿行自知問不出什麽結果,只好道:“能不能麻煩你轉告阿窈,我想和她談談。”

曾忱只是挂了電話。

陸懿行又稍微放了心,好歹是去找曾忱了。

他把離婚協議和婚戒收進抽屜裏,看着空蕩的房間,又開始無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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