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陸懿行第一次失眠一整夜。

不僅如此。

他清醒一整夜, 起床，洗漱，坐下來, 陳姐給他弄早餐。

仿佛又聽見身後有人蹦跶着下來, 叫他：“懿哥哥，早。”

但是一回頭, 房間空蕩。

陸懿行收回視線，是他出現幻覺。

陳姐端了早餐過來，只有一份, 對面位置空空，很是刺眼。

他強迫自己移開眼, 低頭吃早餐。

而後一切如常地出門，工作。

總覺得阿窈要給他發消息, 隔一會兒就看一次手機。但是手機裏，原窈的對話框還停留在上一次。

陸懿行強迫自己退出去，只好專心工作。工作完，閑下來，又忍不住翻開手機。

仍舊是空空蕩蕩。

什麽都空空蕩蕩。

陸懿行深吸了口氣, 察覺到了自己的焦慮。

夜裏回到家，整個家裏安靜地過分。

陸懿行坐在沙發上，随手拿起抱枕, 是原窈買的。

他看着抱枕, 腦子裏立刻浮現出原窈的音容笑貌。

陸懿行放下抱枕, 想找點別的事情做。打開投影儀，電影還是上一次原窈看的那一部，進度在三分之一處。

陸懿行覺得呼吸不暢，他起身倒水喝。

拿起的茶杯, 也是原窈買的。

玻璃茶杯，上面有一個小雛菊的圖案。很可愛。

她喜歡買一些小東西，她買的那些東西，混合着她的氣息，在這棟房子裏無處不在。

陸懿行握着杯子，撐着臺子，接滿一杯水，放在手邊。他在椅子上坐下來，茶杯裏的水微微晃蕩，燈管照出白色的光。

陸懿行坐在那兒發呆。

陳姐出來的時候被吓了一跳，“陸先生，你怎麽坐在這裏？”

陸懿行看着那茶杯裏晃動的水，聲音有些艱難：“你放一段時間的假吧，從明天開始，工資我會照發。”

他那樣子實在駭人，微弓着背，坐在燈光之下，像鬼一樣。

陳姐沒問為什麽，她大概猜出來，是因為原小姐和陸先生的感情出了點問題。

陳姐摘了圍裙，點頭道：“好的，陸先生，那我就走了，你什麽時候有需要，再打電話給我。”

“嗯。”陸懿行都沒移開視線。

他一動不動，盯着面前的杯子。

陳姐走了，關門聲音在這空蕩的房間裏顯得很大聲。

砰一聲過後，一切歸于寂靜。

陸懿行在那兒坐了很久，久到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來，打破這寂靜。

陸懿行起身，機械般地回到卧室裏。

原窈的化妝品還放在桌子上，原封不動，有一只口紅歪歪扭扭，陸懿行伸手将它扶正。

衣櫃裏她的衣服占據了三分之二的空間，陸懿行關上衣櫃。

無論是她帶過來的東西，她買的東西，連同他，她都通通不要了。

陸懿行眉頭皺起來，感覺心口有細細密密地疼。

原來不知不覺，原窈已經滲入他生活的角落。

但是他沒有珍惜，于是這一切都失去了。

·

陸懿行看着原白，原白還在嘲諷地笑着。他面對着原白的視線，艱難地承認：“是。”

原白嗤笑，手指點着桌子：“晚了，陸懿行，晚了，你知道嗎？阿窈她不要你了，離婚協議書你盡早簽了，我會讓律師來處理後續的事情。”

原白從椅子裏起身，指節扣了扣桌子：“就這樣。”

陸懿行叫住他：“原白，我想見她一面。”

原白頭也沒回，仿佛沒聽見。

原白走的時候，何妍剛好來送文件。她看了眼陸懿行，表情複雜，遞上文件：“陸總，您簽個字。”

陸懿行簽了字，把文件遞給她，轉過身面朝着窗戶，手撐着太陽穴，閉目養神。

何妍看他這态度，把本來想說的話也咽下去。

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原窈和要陸懿行離婚這事兒，不知道怎麽就傳遍了圈子。大家都猜測，是不是陸懿行要離婚。畢竟大家都知道，從前都是原窈追着陸懿行跑。要不是陸家出事，這婚也不可能結。

雖然這麽說，該唏噓也還是唏噓。

好歹也算金童玉女，一朝就破裂了。

陸懿行一直拖着，沒簽離婚協議。他一直沒放棄給原窈打電話，在原窈離開的第八天，她終于接了電話。

陸懿行聽見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呼吸停了一拍，他開口：“阿窈。”

電話那邊有短暫的沉默，沉默裏只能聽見輕微的風聲，和她的呼吸聲。

片刻後，她才說話：“離婚協議，你簽了嗎？”

原窈低頭踢了踢腳邊的石頭，她躲着姑姑接的電話，這事兒還不能讓姑姑知道。

“我不是在開玩笑，或者拿這件事要挾你哄我，陸懿行，我是非常認真的。希望你明白。”

她聲音軟軟的，甜甜的，卻像又揮出一把刀，落在他心裏。

陸懿行呼吸重了，他當然清楚她是認真的。正因為她是認真的，才更加讓人難受。

陸懿行喉頭一動，他正坐在家裏的沙發上，靠着原窈買的抱枕，看着她沒看完的電影。電影無聲地播放着，房間裏很安靜，安靜到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陸懿行舌尖擦過下唇，還是道：“我想和你談一談，好嗎？”

他語氣近乎乞求。

原窈是很容易心軟的人，聽見他這麽說，心裏一痛。但她還是搖頭，“不好，我不想和你談，暫時也不想見你。”

潛臺詞就是，一定要離婚。

陸懿行呼吸又一滞，他叫她的名字：“阿窈……”

卻只能聽見電話挂掉的忙音。

陸懿行看着黑掉的屏幕，心也沉下來。他打開投影儀的聲音，電影的聲音放出來，女主角剛好說：“再見。”

·

“阿窈。”姑姑叫她的名字。

原窈挂了電話，“姑姑，怎麽了？”

原楚看她一眼，覺得她有些奇怪，只當她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接陸懿行的電話。

原楚打趣她：“這有什麽呀？不就是秀恩愛嗎？我懂。該吃飯咯，進去吧。”

原窈無奈地笑：“姑姑，才沒有，我只是和阿忱打電話。”

原楚挑眉，仍舊是“我知道”的表情。

原窈怕說多錯多，還引得原楚多想，只好不再否認。

“好吧，進去吃飯啦。”

她推着原楚的肩膀，和她一道進門。原楚嫁了個瑞士人，所以在瑞士定居，他們夫妻是丁克，并沒有生兒育女。雖然如此，原楚還是很喜歡原窈他們。

原楚問起原白的婚事，原窈道：“還是老樣子，他就忙着工作。”

原楚啧了聲：“真是的，他都多大了。”

原楚又同她聊了許多事情，原楚是性格非常活潑的人，和她在一起，原窈覺得很放松。

原窈在瑞士待了半個月，被原楚趕回家，“你啊，也不能一直賴在我這裏。這麽久了，你和陸懿行連個電話都不通，上次還背着我接他電話。我知道，你是怕我知道你們在吵架，年輕人嘛，火氣旺盛，吵一吵也沒什麽。但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你不可能一直逃避，快回去啦。”

原窈根本沒辦法解釋，她只好求原楚別告訴周勤他們，原楚應下，送她上飛機。

原窈不想這麽快就回北城，于是在北城機場，又轉了邵城。

邵城不比北城，算是二線城市，但是又和北城靠得近，因此發展也是日新月異。

原窈人生地不熟，下了飛機，就訂了家最近的酒店。她什麽也沒帶，光一個人，沒辦法，又出門去商場買了些生活必需品。

她完全沒有計劃要做什麽，她只是不想回北城，不想看見陸懿行。又不能回原家，反正也無處可去，只好先晃蕩着。

她買了些必需品，折返酒店。

她拎着一袋子東西，因為計劃要住上一段時間，所以買了洗發水沐浴露之類生活用品，以及一些零食和飲料。有些重量，勒得她手疼。

原窈拎着東西到酒店門口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多此一舉，這些完全可以讓酒店工作人員去買。她又何必費工夫？

她放下袋子，在門口暫作休息，忽然聽見有人叫她：“阿窈。”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排除法，首先不是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