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接下來的宴會裏, 許晗棠都沒有再見到陸裴京,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

而傅司和傅老爺子身邊太多人圍繞着,多是商政人士,許朗乾和陸正航也在,許晗棠更加不好過去。

連芷蘭扣着她和一群富貴太太們交集,衣香鬓影的還有身家相仿的名媛,年紀都不等, 但都對許晗棠很好奇。有點聽聞過她的名字, 有的和她相交不深,有的因為許家和陸家聯姻的事對她關注不少。

在宴會快結束時許晗棠已經在連芷蘭的帶領下,和圈裏的一衆名媛打了招呼交談了幾場。

就在她快精疲力竭的時候, 侍應生替她把手上的香槟換成了紅茶。

許晗棠:“謝謝。等等。”

侍應生朝她眨眼。

許晗棠:“......李崂恭?你怎麽穿成這樣。”

她驚訝的看着面前一身侍應生打扮的陸裴京, 那頭鉑金色頭發未免太顯眼了。

陸裴京摸了摸喉嚨前的領結,他面無表情的從不遠處收回目光,陸正航沒有發現他在這裏。

許晗棠問他話,他才說:“兼職呗。”

他嘴角帶笑,神情緩和不少,顯然是在說笑,許晗棠更關心他和王家的事是怎麽處理的。她懷疑李崂恭打扮成這樣, 傅司應該都不知道。

陸裴京知道她不信, “聽說陸裴京給你送了一套珠寶和一車玫瑰?”

“我沒他那麽有錢怎麽辦, 只能多打打工給你買禮物。”

許晗棠微紅着臉,嚴肅的讓他不要在開玩笑了,“王家的人呢, 你們談的怎麽樣了。”

陸裴京個子高,低頭看着她白淨的臉上的浮紅,意外的讓他發現許晗棠對他的擔憂是那麽的真實。

“走了,姓王的也想打斷我的腿。”

他還挺喜歡看許晗棠關心他的樣子,于是故意說的有點慘。

許晗棠聽到心裏去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傅老為你做主了,他不可能讓王家這麽對你。”

陸裴京覺得她還挺敏銳的,可他還是演了下去,“明面上不能,私底下說不定會做點什麽。”

他一個沒有背景的留學生,得罪了珠港的本地世家,那确實太多辦法能整治他了。陸裴京鼻子挺,睫毛也長,居然和他瞳色一樣淺淡,沒有那麽銳利的鋒芒之後,顯得英俊而乖巧。

許晗棠果然心軟了,“那最近呢你小心點,有什麽事立馬告訴我。”

陸裴京好奇她打算怎麽做。

“我請保镖保護你,如果學校不方便,就在外面租房住吧,房租也不用擔心,我給你出。”

陸裴京好整以暇的神情終于裂開了幾條縫,僵硬的不能再僵硬。

什麽意思,許晗棠還打算給他租房子住外面,她怎麽能這麽認真的說出這種話,好像裝的太像樣了他說什麽她都信了。

陸裴京僵硬的表情被許晗棠認為是為難,她輕聲解釋:“我沒有其他意思,畢竟這件事也和我有脫不了的幹系,本來是不關你事的。”

沒有看不起你是個窮鬼的意思,也是為了報恩是嗎?

陸裴京自動為許晗棠做了全面的翻譯。

要不是礙于現在只能扮演“李崂恭”他有必要給她證實一下,他賬戶上的資金多到這輩子都用不完,這還是他自己賺來的,當然方式有一小部分是搶海盜的基地換來的。

越看陸裴京沉默的神情,越像遭到羞辱一樣,孤傲倔強,不為錢財折腰寧死不屈。

許晗棠:“等晚上回去以後,我會和我爸媽提起今天的事,王家的人找麻煩也不能只找你。”

不,他們不找也得找,畢竟一家兩兄弟被同一人打殘,在這世界上沒第二起了。

許晗棠:“租房子住外面是為了你的安全着想,保镖才好保護你,學校人太多了。”

哦寶貝兒,除非你花錢請“正規JUN”或者像他這樣的人才有所值,不然普通保镖對他來說都跟廢物似的,還浪費錢呢。

許晗棠加大了砝碼哄人:“偶爾有空,我還可以去看看你。”

陸裴京眉頭皺的更緊,眼睛卻是放光似的。

幹,她怎麽那麽會哄人?簡直像拿住他命脈了一樣。

“租房。”陸裴京低沉的重複。

許含棠以為他還不願意,在覺得棘手時,思索還有什麽可以利誘到他的。

陸裴京:“常來看我?”

是偶爾有空就去看。

陸裴京一臉“你膽子很大”的神情,眉宇間都是愉悅的,邀請:“那不就是同居嗎,許含棠你想的很多啊。”

他勾着脖子久了也挺累的,擡頭一笑,吸引了周圍其他人的注意。

尤其他一頭鉑金色頭發,有人已經和身邊人在問:“那是誰?”

“這個侍應生是哪裏請的,外國人嗎?”

“長的很不錯,想問問他有沒有意願陪我出去,他老板是誰?”

“做侍應生有什麽前途,他在說什麽,已經有人在找他談了嗎。”

陸裴京對什麽人打量他的目光很是敏銳,當下沉着臉很是挑釁的用目光瞥了一眼盯着他的人。

不光是名媛打量他,還有被吸引過來的有錢太太也盯着他。

陸裴京對這些人可沒什麽好态度,當即和許含棠告狀,“那些老女人都在看我。”

許含棠也是一陣無語,她上下掃一眼陸裴京,侍應生的西服讓他穿出了禁`欲感,也不怪別人會窺探他,“你就不要這麽胡來。”

明明是客人還要打扮成侍應生的樣子。

陸裴京不服氣的冷哼一聲,他看出許含棠強撐着精力待到宴會現在,那股吊兒郎當的味道漸漸收斂了些。“累了?我送你回去。”

許含棠搖頭,她父母還沒走,她先走就太失禮了。

陸裴京懂了,她做什麽都規規矩矩的性格和他完全不一樣。

他不贊同道:“你身體這麽差,許家還讓你待這麽久。”

好在這時傅司終于又上臺,代表傅老爺子宣布宴會結束,感謝賓客的到來。

許含棠松了口氣,“沒事,現在可以回去了。”

一場賓主盡歡的宴會散場,客人離場時,連芷蘭發現借口找個地方休息的許含棠還沒回來。這時傅司推着傅老爺子的輪椅,和陸正航一起過來交際,瞬間吸引了連芷蘭的注意。

許含棠看見這一幕,輕輕對陸裴京道:“我要過去了,陸裴京的父親也在。”

陸正航似有感應的擡頭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來。

陸裴京端着盤子側身,低頭垂眸,“恩行,那你去吧。”

許含棠點頭,“你要不要一起過去,傅老和傅司在那裏。”

陸裴京手插進褲袋裏,背過身走開,淡淡道:“不了,我要找聘請我的管理日結工資,房子我會看,到時候聯系你。”他幾步就走遠了。

許含棠感覺到他情緒一秒變的低沉不悅,還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沉思片刻,她拿出手機給陸裴京發了條消息:你是不是很缺錢?

許含棠:[一萬]轉賬,餘額不多,不夠的話告訴我,錢都在卡裏。

她突然對李崂恭的家庭感到好奇,是什麽促使他到珠港留學,他對錢的态度不在意,但又感覺很缺的資金,不是打工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

收到收款提示的陸裴京還以為是陸神火轉錯了,那小子最近沉迷微信代購,明錦賀說他已經在泓彥玩的風生水起,不僅出國做任務還兼職了給泓彥女生代購的工作,現在找他的姑娘不要太多。

他打開軟件,怎麽是許含棠?

她還問自己是不是很缺錢。陸裴京神色難辨的盯着屏幕一會,低低笑出聲來,怎麽這麽可愛。

許含棠這還是第一次見陸正航,他身旁帶了個氣質溫柔的女伴。

論年紀,陸正航比許朗乾年長兩歲,但看長相許朗乾溫潤許多,身邊妻子美豔,子女雙全。

反觀陸正航大概是因為天生威嚴,氣勢讓人忽略了他的長相,人到中年即便兩鬓斑白,卻也十分英俊,放在世家裏也是熾手可熱引人垂涎的成功人士。

許含棠有剎那仿佛看到了桀骜不馴時,李崂恭的樣子,兩人有幾分相似,但再仔細看又不像。

李崂恭五官更加深邃,沒有那麽粗犷,俊秀邪肆的多點,夾着眉頭不爽看人時候,眼神像猝了冰霜的刀子,冷過了頭。

他身上的叛逆猶如旺盛的火焰,不管什麽風,吹不滅的。

陸正航就是克制的那種,許含棠想到了一個詞:大家長。

嚴于律己,刻板不講情面,有時過于自大,觀念根深蒂固,自己認定的不會改變。

“陸伯伯。”

許含棠在父母注視下叫人。

陸正航打量這個他親自給陸裴京定下的女孩,她看上去太病弱嬌氣了,唇色越紅臉色越白,但生的極好,眉目如畫,眸光潋滟。

氣質也……像陸裴京的母親。

那是陸正航第一次見到一個外國女人居然染了一頭黑發,非同一般的白皙皮膚和玲珑小巧的五官,令她看起來美麗不可方物。

和許家聯姻,是陸正航得知遠在國外的陸裴京又闖了事,他搞毀了別人的地盤,自己差點上了暗網追殺令,陸正航被他氣的快心肌梗塞時,冷不丁聽生意夥伴談起家事,也是家裏有不受管束的兒子才做決定的。

自古以來成家立業的習俗,就是說一個男人要有家,才有責任擔當考慮怎麽撐起一個家,之後則叫立業。

陸正航一生最後悔最失敗的事情都是在生了這個兒子身上。

尤其陸裴京生來就是為了忤逆他的,只要能把他管束到,不讓他年紀輕輕就喪命,陸正航什麽辦法都用了。

用錢買通他的兄弟,對方能把錢用去給陸家的競争對手買股票。

請國際組織的地下人員把他抓回來,反被丢進海裏喂鯊魚,陸裴京能把對方被魚吃的只剩骨頭的手拍給他看。

他天南地北都去,哪個國家哪裏最亂他就在哪裏,他不怕死,陸正航怕他死,雖然他到現在還不确定自己決定和許家聯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畢竟像陸裴京那樣不受管教,暴戾至極的人,會乖乖聽一個女人的話嗎。

他心裏已經給了答案,不可能。

但要是對方是許含棠呢?她像艾莉莎娃,脆弱的美,無不吸引着剛烈的男人。希望他這個自己看起來都匪夷所思,荒唐的決定能起作用。

并且剛才,他看見了一個長得一頭金發的男人了,陸正航不确定那是不是陸裴京,對方離開的很快他來不及細看。

只有面前的女孩,剛才是和對方說過話。

察覺到陸正航的走神,許含棠露出微微疑惑的神情,對方身旁的女人朝她歉意的微笑,“陸先生,許小姐和您打招呼呢。”

陸正航回神,依然是嚴厲的家長模樣,不過因為對象是許含棠,多少流露出和善看待小輩的态度。

他向連芷蘭和許朗乾道:“我母親那天參加了泓彥大學的校園祭,聽她提起令媛在校園活動上大放光彩,兩位對孩子的教育令人欽羨。”

這誇的連芷蘭和許朗乾不好意思,卻又感到驕傲自豪。

有女百家求,許家某些方便比不上陸家,但教育方面可是在圈裏出了名的。

而陸正航也不是一般人,相當于圈裏的大哥,能得他誇贊許朗乾能高興好幾天,連芷蘭親昵的把手放在許含棠肩上,她教養的女兒放在哪裏都是一等一的出色。

就是世家裏也沒幾個比的上,剛才那些和她聊天的太太還向她取經,趁有機會多給自己孩子進修一番。

陸正航話鋒一轉,又和許含棠道:“訂婚典禮推遲的事伯伯替陸裴京向你道歉,請你諒解。陸裴京的奶奶很喜歡你,經常說要邀請你到家裏做客,就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空,她期待了許久。”

那個被精心照顧,動一下都叫人怕她摔倒的老太太,許含棠還記得。

她當時送了自己一副镯子,陸裴京為此還調笑過她。

最近季節變化大,許含棠身體時好時壞,還有昏迷過一次,這才沒有去陸家看看,這次陸正航提起這個話題,連芷蘭作為母親便替她開口說了。

“我們小棠最近身體不好,老太太的邀請我們都記着的,雖然沒有上門拜訪,不過都精心準備了禮物給老人家。這幾天小棠身體好了,抽個天清氣爽的日子就去看老太太。”

陸正航理解的點頭。

許朗乾恰巧提起旁的話題,于是話題變轉移到了傅老爺子身上。

許含棠把許南爵從他的小夥伴裏帶出來,回家時傅雲旬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像是和許南爵沒玩夠一樣。

“你什麽時候有空找我們玩啊。”

許南爵小臉紅撲撲的,漆黑的眼睛卻無神的盯着前方。

許含棠不知道他們玩了些什麽跑來跑去的游戲,替許南爵和傅雲旬道:“謝謝你小旬,小爵今天玩的很開心,他會邀請你到家裏做客的。”

傅雲旬高興了,豪氣的點頭,“那我知道了,說話算話,姐姐再見,許南爵再見。”

傅司出來送他們和許含棠簡單的說幾句。

“抱歉,今天宴會上招待不周了。”

許含棠:“預料之外的事情,傅先生不用介意。”

傅司覺得許含棠真是好說話,性格真好,唉,換做其他世家裏其他女孩子,早就大鬧一場了。他笑着道:“認識這麽久,就不用叫我傅先生了,陸裴京是小子是我表弟,你就是我表弟媳了,跟他一樣叫我吧。”

許含棠順從的換了稱呼叫“表哥”,她不知道陸裴京平時都直接稱呼傅司大名的。

傅司已經認定了她是弟媳婦了,态度也很好,和她說:“陸……咳,李崂恭的事你不用擔心,王家的人現在做人做事越來越不行了,有我們傅家在,他們不能把他怎麽樣的。光他自己……別人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他後面那句說的含含糊糊的,許含棠卻以為他指的是李崂恭那樣不好惹的性子。

不過,許含棠奇怪的看傅司一眼,他好像對李崂恭和她親近一點也不介意?

傅司還有事,沒有太多寒暄送許含棠和許南爵上車就走了。

等歇下來以後他找人問起陸裴京的下落時,卻得知對方已經不在高山莊園裏了。

“他去哪了?”

安保:“那位先生沒說,我們人攔不住。”

傅司一聽頭都大了。

他們當然攔不住,陸裴京那就是一個混世魔王,多的是法子。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山腳下,從傅司車庫裏騎了輛哈雷出去的陸裴京,被一輛黑車攔截了。

夜風無聲,頭頂漫天星辰。

陸裴京的臉藏在頭盔裏,外面套着皮夾克,就是一個不要命的飛車黨。

他和那輛車沉默對峙半天,直到對方先一步降下車窗。

陸正航打量着哈雷車身上高大的青年,頭盔把他的臉遮的死死的,他眯着眼觀察,試探的叫他的名字,“陸裴京,你在搞什麽花樣。”

話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為什麽不回家,住在外面像什麽話,你奶奶每天念叨你三百遍……今天你也在宴上,裝成侍應生的那個是”

騎着哈雷的青年忽然發動車子,打斷了陸正航後面的話,快速的從黑車空留出來的地方俯沖出去。

“陸裴京!小畜生你給我停下。”

青年騎着摩托消失在黑夜裏無影無蹤,氣的陸正航撕了面具口不擇言。

“這個混賬。”

前排司機不敢說話。

夜風刷刷的從陸裴京頭盔吹過,速度一點也沒有慢下來的意思。

陸正航學聰明了居然在這裏蹲他,他要是停下那不就是暴露了,說不定許家的車就在後面開着的,他都留意到後方不遠處的遠光燈了,還不走他是傻子嗎。

陸裴京一想到許含棠正面逮到他和陸正航對峙的場面,登時驚起一聲冷汗,我操,不能想。吓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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