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許含棠第二天起來精神氣不錯, 但身上還是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菲傭到她房裏把今天要穿的衣服送上,還帶來了一束絲帶綁好的純白花束。
索菲亞解開絲帶,挑選了幾支好看的插進花瓶裏,一邊和許含棠道:“安保清早他起來花就放在大門的牆上,監控也看不到人,對方連連卡片都沒有放呢。”
桌子上的花束中還摻雜了幾根青草, 像是被人連花帶根拔起來的, 沾着微露,明豔芳香。
索菲亞笑着把青草從裏面拿出來,“瞧瞧, 太不細心了。肯定不是花店裏出來的, 應該是小姐的追求者,大半夜不睡覺跑到花園裏摘的。會是誰呢?”
許含棠正在對着鏡子換好衣服,抽出裹在衣服裏的頭發,散落到後背,接着系脖頸處的扣子。
聽到索菲亞說裏面還有青草,許含棠的手微微一頓。
這種事情好像只有一個人幹的出來啊。
車上的陸裴京揉了揉耳朵,仿佛聽見有人在說他, 然而除了陸神火叽裏呱啦的噪音什麽都沒有。
“莫裏默, 你以後都不回學校住了嗎?那我能上你家去玩嗎, 哦,這個地方好像離一所小學比較近,打的有學區房的廣告呢。”
陸裴京是個行動派, 說找房子就找房子。
明錦賀看他是認真的,第二天起來和陸神火一起陪他選房子。
陸裴京拍了拍陸神火的腦袋,讓他少聒噪點,“誰說不讓你來了,少廢話,先上樓。”
房子地界是明錦賀幫他找的,介紹的人早早就在房子裏等他們,樓房高達二十八層,俯身往下看總有種要跌下去的恐懼感。
但陸裴京喜歡,他喜歡這麽高的,敞亮的,而且還是複式房型,外面就有花園陽光房,一切家具都安排好了,直接入住就可以。
那些什麽花花草草陸裴京原本是不關心的,卻在溜達一圈後和人提出,“都換了。”
售房的經理驚訝的啊了聲,惶恐的看向明錦賀,不知道明少的朋友是哪裏不滿意。
明錦賀清楚陸裴京的脾氣,直接問他,“幹什麽?”
陸裴京靠着門框懶洋洋的道:“換個別的花草,那些綠了吧唧的醜死了。”
經理弱弱的道:“那是多肉,現在的女孩子很喜歡的。”
陸裴京目光掃過去,“真的?”
經理本來是無心說的一句,沒想到戳到他點上了,也很意外。于是回想起家裏老婆叨唠的那些,使勁的誇贊,“真的真的,這植物看起來肉乎乎的,可愛的有長的仙的也有,我跟我老婆在商場就看到過許多女孩子買。”
陸裴京是欣賞不了這東西,還沒他在花庭別墅裏給許含棠摘的白月季好看。
不過他也沒自大的認為他不喜歡其他人都不喜歡,這時候比較信賴兄弟,眼神示意。
陸神火蹲在邊上戳多肉,他老家根本不長這個,不過好像挺好玩的,哎喲,不小心扯下一半肉出來了,粘回去。
明錦賀看上去靠譜多了,鏡片後的目光閃過猶豫,最後在陸裴京有限的耐心下道:“不知道,不如你問問許含棠。”
陸裴京選了個他覺得勉強能入眼,實際上花`肉`飽滿,粒粒分明的一盆拍照給許含棠發過去:好看麽,你覺得怎麽樣?
陸家。許含棠和連芷蘭上門做客。
她們坐在客廳裏,招待她們的是之前見過一面的陸家大太太。
許含棠還見到了陸正航的大兒子,陸昊天和他的妻子莫婉玲。
說起來剛到陸家時,許含棠還有片刻的愣怔,連芷蘭和她一樣,想不到陸家的老宅還維持着老式園林模樣,家裏請的傭人做百年前風格的打扮。
搞的就像古代貴族複辟一樣,規規矩矩。
宅子雖老,很多地方卻也經過翻修維護的,彎彎道道還多,能讓人暈頭轉向的那種,好在有人帶她們進來。
這也就怪不得陸家老大和老二都住在老宅裏了,因為地方夠大夠多,即便現在是陸正航當家。
陸家大太太姓容,一如當初見時笑的很和善,熱情的招待許含棠喝茶,問她要吃什麽,盡管說直接讓廚房做,很快就能端出來。
陸正航和老大陸正源都不在家,說是出門應酬去了,今天休息日還好家裏還有小輩在。
這說的就是陸正航的大兒子陸昊天和妻子了,容明潔自己生的一子一女不在,兒子搬出去住了,女兒在國外還沒回來。
于是招待她們的人就只有他們了。
容明潔:“也是我的錯,沒有提前告訴你們,讓你們過來早了,這個點老太太還在休息,她習慣了用完早餐再回房趟一會,這不就剛好和你們錯過了。”
這也是為什麽還不見老太太的原因。
連芷蘭客套的表示不介意,“老太太身體為重,我們多坐會沒關系,只要你不覺得打擾。”她笑容明豔,保養得宜,和容明潔比起來更不像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容明潔笑了笑,她和明豔的連芷蘭不同,穿的很像古時候當家主母改良過的旗袍。“怎麽會呢,你是不知道,老太太念了小棠好幾遍,她和我說看她第一眼啊,就覺得喜歡呢。”
被冷不丁提起的許含棠擡頭,和容明潔對視片刻,從容微笑。“伯母。”
容明潔:“我和你媽媽聊聊天,你坐在這裏也是無聊,要不要去外面轉轉,這地方以後你也要熟悉的。剛好婉玲今天休息,我讓她陪你走走,對啦,昊天是裴京的哥哥,婉玲是他嫂子,你叫哥哥姐姐就好,不用客氣。”
莫婉玲就坐在許含棠對面的沙發上,打扮的和容明潔有些像,但是更年輕貌美些。
她身邊的就是陸昊天,氣質溫和,文質彬彬的,許含棠根據他斯文的長相推斷陸裴京應該差不多也是這樣的,即便同父異母,五官應該也差不離哪裏去。
“走吧,你比我小,我就叫你小棠吧。老公,你也一去嗎?”
莫婉玲走到許含棠身旁,順勢挽住她的手笑着問。
陸昊天斯文的臉上露出和善的笑,看起來就像個老好人,半點也沒有從陸正航那裏遺傳到威嚴的氣勢。“我就不去了,你們去逛園子吧,我去廚房讓人給你們準備些點心,再看看奶奶醒了沒有,等她醒了就叫你們。”
他起身,和她們往相反的方向走。
許含棠剛到外面就感到一陣清涼的風襲來,不得不說陸家的園林十分的氣派講究,園景遵從曲徑通幽,錯落有致的布局,十步就是一景。
夏日裏不用冷氣也不覺得熱,她這才想起來剛才屋裏就沒有開任何冷暖氣的設備。
莫婉玲人生的嬌小,長相也是紅潤可愛的那種,看得出來她家世也不一般,天性也是單純直接的,半點也沒有生疏的樣子拉着許含棠介紹園林裏的景觀。
“那兒,冬天烤暖爐取火的地方,去年時我和姨媽就在那裏看書釣魚,煮雪烹茶,等你來了咱們一起,肯定更有趣。”
許含棠通過她詩情畫意的描繪能想象出那樣的場景,不過莫婉玲說的“姨媽”,難道指的是陸家大太太?她微微有些訝異。
莫婉玲捂嘴笑道:“吓到啦?沒事,我跟你講,就是表姨介紹,我才跟我老公結婚的,不然我就去追星啦。”
許含棠也笑了,“有一點。”
走到沒什麽人的地方,莫婉玲拉着她小聲道:“其實還有更吓到你的,我婆婆,就是不在的那位,是我表姨的親妹妹啦。”
她說的“婆婆”指的就是陸正航的原配老婆。
莫婉玲:“你也知道吧,我老公和你未婚夫,是同父異母生的。”
她打量許含棠的神情,見她沒有驚訝的樣子,也就确定她知道了。
“也對,只要打聽打聽,陸家有些事都不是秘密了。你以後要嫁給陸裴京了,肯定也要了解了解。那你知道,陸裴京他媽,是個勾引人的蕩`婦嗎?”
莫婉玲眼睛盯着許含棠,臉上的神情不再可愛熱情,笑容裏透着一絲惡意。
許含棠從聽她對她提起這些陸家的私密的事就感到怪異,沒想到她的轉變在這裏。
她知道陸昊天和陸裴京不是同母親兄弟,也想過兩個人關系可能不怎麽樣,卻想不到連莫婉玲都對陸裴京存在深深的惡意,連帶着對她的态度也有了變化。
可是不管怎麽樣,許含棠都對莫婉玲這種在背後對人說三道四的行為感到不喜。
尤其還是對方的長輩。
許含棠淡淡道:“你是親眼見到的,還是道聽途說?那位和陸家的關系算起來,也是你的長輩,陸伯父知道你是背後這麽說她的嗎。”
莫婉玲臉色微變,也沒想到許含棠居然這麽說她。
“她算哪門子長輩,”
“婉玲,你們在哪兒,奶奶醒了。”
陸昊天的聲音傳來,接着人影從不遠處出現,打斷了莫婉玲尖銳的話語。
許含棠親眼看她從瞪眼的表情,變的笑語盈盈的模樣,挽着自己的手回應陸昊天,“老公,我們在這裏啦。”
“小棠,我們過去吧。”莫婉玲拉着許含棠往陸昊天的方向去。
她走的快,力氣也大,許含棠身體弱連接跑幾步就不行了,她皺着眉掙開莫婉玲的手,咳的臉上通紅,嘴唇像泣血般,眼睛卻黑亮的驚人。
“你先過去吧,我在後面慢慢來。”
莫婉玲想不到她身體差成這樣,而且看上去許含棠真的很不舒服的樣子。“你。”她有些後怕她出事,到時候得怪她頭上。
許含棠撐着欄杆,在旁邊的長椅上緩緩坐下,虛弱的朝她淡淡笑了下,“還不走嗎。”
莫婉玲神情複雜的瞪她一眼,算了,跟這種病秧子鬥什麽氣,能不能進陸家門還不一定了,就算進了,嫁給小三的兒子,那也讓人看不起。
許含棠看着莫婉玲走開和陸昊天站在一起,兩人說了什麽,陸昊□□她這裏望了一眼,也沒多說就走了。
她坐在原地休息一會,覺得今天在陸家也是叫她驚訝了一番。
原來陸裴京,在陸家的處境是這樣的麽?
許含棠低頭,手機響了。
是李崂恭給她發來的消息:這東西醜吧,要不還是給你換成白色的花兒好了,像你一樣好看。
許含棠擰緊的秀眉舒展開來,嘴角挂着淺淺的笑意。
她回道:這是多肉。為什麽給我換成白色的花?
許含棠仔細看記錄,發現李崂恭不止發了一條消息給她,她當時正在和莫婉玲一起沒有注意到有消息,不過就是有也不好在那時候打開來看的。
怎麽看着,李崂恭好像在看房子?
果然。
新消息,李崂恭:不是你讓我住外面嗎,你還說來看我,房子怎麽樣你也要幫我參考參考。
要不然到時候才好住嘛,陸裴京想的理所當然的,不過這個沒說出來。
許含棠:參考也要看我喜不喜歡嗎。
陸裴京理直氣壯:當然,你是金主,你出錢。
許含棠被他“金主”兩個字給鎮住了,有種是她包養了他的感覺,怪怪的。
但是出錢的話她說過,也沒有反悔的意思,這樣一來好像是和“包養”沒什麽區別……
這樣一想許含棠都靜默了。
陸裴京看她許久沒回,立馬問道:你在做什麽。
園子裏太陽出來了,一抹斜陽的光芒照耀在許含棠身上,她微微眯起眼打字:我現在在陸家,要去見老太太了。
再不過去,連芷蘭都要擔心了,許含棠慢慢的往回走。
陸裴京的消息又進來了,是三個問號。幹。
她不知道那邊的陸裴京整張臉都陰了,許含棠去什麽陸家?那個陰陽怪氣傻逼兮兮的地方,她去了肯定還會見到一群惡心的人。
媽的。肯定是陸正航請她去做客的。
許含棠在進去前給陸裴京回信:如果要栽花,白色的月季花好看。
氣頭上的陸裴京冷不丁瞥一眼,如同被降溫一樣,不悅的臉色有所緩和,身上的戾氣也沒那麽重了。
他指揮經理:“把那些都鏟了,換成白月季,都種滿了,要最好看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