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陸正航聽到管家來說陸裴京回來了, 當即從房間裏出來,身上還只穿着睡袍,拖鞋差點沒套上。“在哪兒?他人呢怎麽沒來見我?”

管家不是頭一次見他在陸裴京的事上是這種反應,卻也不多見,還是感到驚訝和複雜, “在客廳裏,我已經叫了人勸二少先坐下來用早餐, 先生您慢點小心腳下。”

陸正航臉上看不出來什麽, 內心的驚訝不比管家少, 他現在就怕這狗崽子跑了,哪還顧及的上慢不慢, 就是要快, 慢一點誰知道這逆子就改主意了。

明明迫不及待下樓的氣勢, 硬生生被陸正航走出了要發飙的威嚴架勢, 就像後面有人趕似的。

一下樓沒見到人,陸正航心一下提了起來, 客廳裏空無一人,他頓時有種被騙了的感覺, 臉上怒容頓顯。

管家跟上來往門口的方向張望,二少不會真的就走了吧,就來陸家一趟, 又悄無聲息的走了,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真是讓人不懂啊。

陸正航也以為陸裴京走了,失望之際同時感到濃濃的疲累。

在這段父子關系上, 從來都是他強求陸裴京,在他母親上和本人身上,陸正航一直抱有愧疚之意,也确實是他做錯了,他是個罪人,但感情上并不代表他就不喜歡這個兒子。

陸裴京恨他讨厭他,他都能理解,可累還是累,這段父子緣分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和解的可能。

不和解也行,只要他能坐下和自己好好說幾句話,而不是無休止的争吵,無視。

陸正航站在客廳裏的樣子像在發呆,內心一片複雜惆悵。

“把這個也裝上。”

“二少,其他的還要嗎。”

“不要,她吃不了這麽多。”

陸正航一臉懵比,“什麽聲音?”

他對着廚房,直到見到陸裴京從裏面出來,那很久沒有仔細看到過的臉竟叫他感到陌生,等到他越走越近和看見他頭發顏色時,平時穩如泰山的表情也變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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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走?”還好他閱歷在那兒,親兒子沒冷漠消失不見,除了卡殼,沒有結巴。

管家也是愣了。

他是接任上一位管家的後來者,時間比不上上一位,來的時候陸裴京已經十五六歲的年紀了,知道父子不和,但因為陸裴京常往國外跑,不經常見到兩人相處的情景。

但對陸裴京的暴戾作風印象之深刻,同樣想不到二少這次居然能在陸家呆夠五分鐘。

而且看他是從廚房出來的,從來都不在陸家用餐的人還讓人打包早餐出來,足夠讓管家和陸正航受到沖擊。

陸裴京把陸正航和管家來不及掩飾對震驚的表情看個正着,不用猜也看得出來兩人怎麽想的,但他無意多說,他人在這裏陸正航未必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裝好了讓人送過去。”陸裴京頭也不回的對打包好的傭人道:“不用裝我那份,我不吃。”

他低沉的嗓音一開腔,陸正航就反應過來了。

陸裴京是真的回來了,只是他打包吃的還是給人帶的。

陸正航這時候也無暇管心不心累了,那點以為陸裴京又跑路的火氣在此消失殆盡,可陸裴京又無視他的态度,又讓陸正航那點高興硬生生憋住了,恢複了冷淡,語氣更加僵硬。“早餐你不吃,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子要人哄你是不是?”

陸裴京這才看向他,“要哄也不是找你。”

陸正航被他怼的一愣。

陸裴京不耐煩他在沒話找話,他覺得他們還是少在這些瑣碎的事情上問候對方比較好,于是冷硬的道:“要是你要說的只有這些,那最好別多費心了,沒事我就走了。”

他一說走,陸正航就有種提心吊膽的緊張。

他知道陸裴京走了想他再回來就沒那麽容易了,說不定他的那天,也不見得陸裴京出席他的葬禮。

陸正航果斷閉了嘴不說那些在兩人僵硬的關系中,聽起來虛假關心的廢話。

他打量陸裴京,“上次在傅家,一頭金色頭發的是你吧。”

今天見他,那頭金色頭發已經變回他原本的發色了,陸裴京染了回來,是接近原本發色的淺褐色。

陸正航有瞬間的出神。

陸裴京的原本發色,遺傳自他母親,白皙冷感的膚色也一樣,這使得他在少年期間,加上瘦骨嶙峋的姿态,光看相貌很難辨認是男是女。

唯一讓人對他性別猶疑的是他兇狠的厲色,沒有哪個女孩會比他兇狠桀骜。

陸裴京冷淡的回應:“你不是認出來了,還用多問。”

從許家出來,他就讓人把他頭發染回來了,正好要許晗棠認識他真正的樣子,心裏多少存着點,把自己完完整整給許晗棠,讓她了解進入自己世界的期待和興奮。

陸裴京不想和他多廢話,直截了當的說:“我來了,宴會那天的安排你們是怎麽做的一切照舊,我不希望在那天出現任何差錯,如果影響到我和許晗棠的婚約關系,”

他眼神涼涼的落在了從樓梯上緩緩下來的陸昊天和莫婉玲身上,“那我們就沒完,也別想我再踏進這裏一步。”

陸正航氣他這種六親不認的态度,但想到自己之前要挾過他,不想努力着多年,真的沒了這個兒子,沉聲答應,“什麽岔子都不會出,只要你不跑的沒贏,從今天起在家裏住下,到宴會那天和我一起上臺,我會向整個珠港市的圈子介紹你是我陸正航的親兒子。”

話音落下,後面的陸昊天溫和的五官上,表情瞬間扭曲,維持不住他溫潤的表象。

親兒子?他陸昊天難道就是假兒子了?

他知道,從出車禍起,他精神和身體狀況不如以前,管理陸氏部分生意的能力越加下降,父親對他不滿已久。

可他才是陸氏唯一正經的繼承人,他陸裴京算個屁,從頭到尾都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他應該死,而不是站在這裏和他争奪陸家的一切。

陸裴京把衆人的表情納入眼底,連一絲輕蔑的嗤笑都沒有,甚至提不起興趣和陸正航說什麽。

陸昊天憤恨的眼神他也沒放在眼裏,陸正航這是想補償他。

以前陸裴京剛被接回來,好多人反對陸正航認他,大房更是插手更多,那位大房的太太老在陸正航面前緬懷自己親妹妹是怎麽傷心死的,一面又勸陸正航先養着他,身份日後再公布,給陸昊天和大家一個緩沖的時間。

于是一緩沖就是好多年,陸裴京也不稀罕,只覺得厭惡和麻煩。

陸昊天那樣子還真像條可憐的狗,真以為他有多稀罕陸家的産業了?

他想要,他陸裴京已經拿命換來了,還真不屑要陸正航的任何東西。

許晗棠起床後下樓用早餐,發現桌上的吃的都不是平常廚房做的。

索菲亞端着熱牛奶出來,适時的道:“是李先生大早上送來的,他還交代我說要小姐你多吃點,尤其把這碗養身湯喝了,說是裏面含有深山裏的靈芝成分,對身體好着呢。”

自從幫許晗棠保守了秘密,索菲亞對她和陸裴京的态度,是高興又擔憂,十分矛盾。

“今天早上我看見李先生還變樣子了,去染了個發色回來,應該是為了充當小姐男伴特意去染的。”

許晗棠嘴角的笑越扯越大,一看就是陷在甜蜜中的人,精神氣色也好,讓人心生憐愛,忍不住對她更加溫柔。

不過聽見陸裴京染頭發了,許晗棠還是反應很驚訝,略帶好奇的問:“染了什麽顏色?”

索菲亞形容了幾句,總結道:“還是很好看的,李先生沒給你發照片嗎?”

許晗棠:“沒有。”

索菲亞:“那可能是想宴會上給你一個驚喜,我是不是多嘴暴露了?”

許晗棠笑着說:“應該不是,他送早餐過來被你看見,肯定知道你會說的。”

不過李崂恭為什麽不拍照發過來看看?

他可不是抗拒照相的那種人,想到剛認識時陸裴京發給她的,勾引她的騷照,許晗棠便十分有興趣的拿起手機回憶一遍。

照片她确實沒删,也不記得當時出于什麽心理竟然一鍵保存了。

一晚過去,陸家的宴會宴請了不少人,來的無一不是家庭背景深厚後,社會地位崇高的。

各界名流,權貴聚集,把泓彥大學的校園祭來的人士都比下去了,還有不少媒體早就蹲守在附近,有受到邀請的都已經提前進去找個好位置了。

許晗棠由于臨出發時,許南爵出了點小意外,耽誤了一些時間才到。

繼她發燒之後,許南爵因為天氣炎熱,和傅雲旬游泳後,夜裏貪涼吹足了空調也感冒了,臨時叫醫生過來給他看看,開了藥吃過以後許晗棠才帶他到陸家。

本是想放他在家裏休息的,許南爵執意要去,他現在已經會表達自己的想法了,一味的和許晗棠提去的态度,許晗棠也不是很放心他一個人在家裏便同意了。

好在許南爵只是感冒,身體本身還是很強壯的,只要按時吃幾次藥就能好,不用打針吊水。

車停在陸家劃出的停車區域,許晗棠下車後被通知得到消息的安保親自護送進去,今晚這座古風古味的大園林,點滿了華燈,就連大門外都是車水馬龍的華麗景象。

香車美人,紳士政客,業界大亨都在這裏彙聚,可見陸家在珠港的影響力。

許晗棠進去後本以為能馬上見到李崂恭,結果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般,都沒有得到回複。

她以為李崂恭大概是沒看到手機,按耐住心中的疑惑,最後留言給他,她已經到了,先去給陸老太太送禮道賀,再和他碰面。

手機裏的消息許晗棠便不再管了,放進包包裏,牽着許南爵的手去見陸家人。

陸家在珠港的地位不愧第一流,許晗棠去時陸老太太附近都擠滿了人,美人到底美人,尤其許晗棠還美的吸引人的矚目,剛一冒頭就讓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不知道是誰說出她的身份,還有陸老太太的一句話,周圍人給她讓出一條位置。

許晗棠牽着許南爵停下,朝被圍在正中間,衆星捧月般的氣色頗好的陸老太太問好,“這是家父家母讓我帶他們送您的壽禮,他們人在國外還沒回來,讓我帶句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陸老太太今天顯得尤其帶高興,剛才被一堆人圍着,老人也沒有笑的這麽高興過,态度十分明顯,讓人都意識到,這位陸家的大長輩很喜歡許家的女兒。

盯着許晗棠的人還在想她有什麽魅力,經人提醒這位就是之前放出消息和陸家聯姻的對象,只是陸家小兒子一直沒回來,訂婚也沒正式的公開。

于是圍觀者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多事的則悄悄問一句,“那今天陸家老太太生日,正主回來沒有?”

圍觀者:“這問我我也不知道,回沒回來,站這點當事人應該知道。”

許晗棠不知道是耳朵靈還是對方說的巧,她聽見了,不免想到今晚會出現的陸裴京,環望四周一圈,不知道人出現沒有。

這時陸正航一行人出現在宴會上,作為陸家的當家人,立時吸引了一片目光。

他身邊跟着兩個人,一個是陸昊天,一個走在他右側,大半身影被遮擋,穿過人群不知道長什麽模樣,唯有身型和頭發讓人遠遠看着,就傾注了許多注意力。

“陸正航右邊那個人是誰,怎麽沒見過。”

有人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竊竊私語發散開來,“不知道,有些面生。”

“你們沒聽說過,陸家小兒子回來了,旁邊那個應該就是。”

“什麽,怎麽一點也不像。”

“說是生母是外國人,快看。”

“吓,怎麽長這樣子,看着太兇,這是什麽眼神。”

是陸裴京嗎,許含棠被諸多動靜影響,擡眸追随衆人的目光看過去,就如同心靈感應般,成為議論中心的話題青年掀起眼眸,冷峻的擡頭朝許含棠的方向直直看來。

四目相對,陸裴京看上去面無表情,許含棠帶笑的嘴臉逐漸僵硬,只聽身旁陸老太太高興的拍手道:“孫孫,我可憐的崽崽,乖乖,你看見沒有?我的孫崽回來了。”

許含棠只感到身心瞬間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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