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許含棠腦子有片刻的空白,對陸老太太的話一時無法回應, 她愣愣的看着陸裴京的方向, 這就是為什麽他不回消息的原因?
說好的回傅家, 其實真正要回的是陸家?
陸裴京隔着人群一眼就看見了今晚光彩照人的許含棠, 他剛要提起嘴角給許含棠一個暗示的眼神, 許含棠忽然低下頭, 根本不再看他。
陸裴京眉頭一挑, 怎麽回事。
許含棠這頭剛才把陸裴京看了個清楚,正感到心涼手涼,就被陸老太太抓着手拍了幾下。
她回過神來,身體微微一顫,原來是這廳裏冷氣開的太足, 讓她淡薄的身體涼飕飕的。
可身體上的涼怎樣都比不上她心裏的冷, 雖然對視片刻只是一瞬間,她還是看清楚了被參加宴會的人提到的陸家小兒子長什麽樣子。
不是和她朝夕相處, 賣騷勾引,說着喜歡她, 說着婚事他來解決的李崂恭是誰,雖然許含棠有片刻的懷疑自己到底看錯沒有, 但當對上青年那雙淡色桀骜不馴的眼眸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李崂恭, 就是陸裴京。
換種說法李崂恭這個名字指不定還是陸裴京編造的,到底有沒有李崂恭這個人還要另說。
所以,從一開始, 李崂恭,不,陸裴京就在騙她。
什麽表弟?
就是他本人,至于他為什麽做,許含棠覺得有必要從他口裏知道答案。
仔細回想和他認識的經過,還有這麽多天相處的日子,陸裴京其實也未必沒有露出過破綻。
陸裴京和李崂恭的性格總給她一種相似的感覺,只是之前沒見過陸裴京照片,見到的是“李崂恭”,所以只對“李崂恭”印象深刻,也就認定了他說是陸裴京表弟的介紹。
為什麽陸裴京和李崂恭都沒有同時在線找過她,通常都是陸裴京找她以後,李崂恭再出現,反過來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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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們最近一次親密過後,那天她被折騰的精神不濟,打着哈欠被他伺候穿襪子,瞥見他鉑金色的頭發一陣心軟,溫柔的摸了幾下,說他頭發長長了,顏色有點不一樣。
當時陸裴京是什麽反應?
許含棠回憶,卻因為當時瞌睡太重,被照顧的舒舒服服的,沒有多在意陸裴京說了什麽。
又或者他什麽都沒說。
這時她的嘴角已經沒有笑容的弧度,淡淡的抿着,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看上去還是溫柔淡雅的樣子,實際上心裏掀起了一陣波瀾,腦子裏簡直像在播放電影,翻來覆去,把和陸裴京的相處都一幀接一幀的回放。
感覺以前多開心,現在就有多可笑。
至此許含棠在接下來的宴會中,再沒有主動看過陸裴京那個方向一眼。
但她不關注,不代表其他人不關注,大廳裏的人都在注視着陸正航父子三人,雖說今天宴會的主人是陸老太太,但賀壽過後,真正交集的是陸家的當家人才對。
平時大家熟悉陸正航陸昊天,對新出現的面生的英俊青年卻不了解,人群裏早已經私底下議論紛紛,許含棠想不聽到都不行。
就連陸老太太也會和她說:“崽崽回來了,你和他見一面,見一面。”
哪還用見一面,他們早已經不知道見了多少面。
更有做夢都夢到他的臉。
陸老太太還在說:“崽崽長大了,是不是很帥?”
許含棠恍惚想起宴會前幾天,還是李崂恭的陸裴京說的“給你看我帥比的樣子”,現在她是真的看到了。
青年氣場不弱于在場任何人,穿的還是她選的西裝,一舉一動都惹人留意,俊容因為今天的一身正裝,更加英俊逼人。
帥是真的帥,*也是真的*。
符號直接代替了許含棠內心的複雜。
這時臺上陸正航開始發言講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許含棠也看了過去,卻見到陸裴京也站在上面,而陸昊天則在臺下。
臺上的陸裴京注意到許含棠終于把視線放到這個方向,頓時精神一振,隔着較遠的距離,目光灼灼的緊盯着她。
他本是打算就着今晚的機會,和她表明身份,陸正航那裏再宣布訂婚關系,許含棠怎麽跑也跑不掉的。
可是就只看了他一眼,又飛快挪開目光的許含棠就是不肯把眼睛對着他。
不是在看陸正航就是在看別人,耳朵裏是陸正航冗長的致謝詞,提到陸老太太,再提到他,公開了他陸家同樣擁有繼承權的陸家次子的身份。
這一刻陸裴京眼神如電,就想看看許含棠臉上什麽表情,她本人什麽反應。
結果得來的卻是漠視,許含棠生氣了?還是沒有發現?不急,陸裴京淡淡想着,即便因為許含棠的反應內心有絲絲的不寧,也很快壓制下去。他自信的想着,許含棠或許會生氣,那也不會是永久的,而是暫時的。
陸正航宣布次子陸裴京回歸,是正常宴會的重點,現在無人不認識他,知道他将會在未來和陸昊天角逐權利。
誰家沒有點繼承人之争,更何況這兩位還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個多年以後才宣布的私生子和原配生的孩子,聽起來難免讓人抱有有色眼鏡去看人。
“想不到陸正航看起來那麽正經的一個人,居然也會搞出私生子來。”
“陸家也有好戲看了。”
許含棠聽着,想起從陸老太太那裏聽到的關于陸裴京的事,無法将現在他的樣子和照片上那個陰雨棘手的男孩靠攏。
這時陸正航話語一頓,接下來的話也立馬讓許含棠獲得了許多關注。
“在場的各位,趁此時我也向各位宣布一件重要的事……陸家和許家隔不久将會舉行一場盛大的訂婚儀式……”
許含棠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着一位熟人。
傅司也是萬萬沒想到和她打個照面,甚至還是在陸裴京在臺上的情況下。他眼皮直跳,不确定許含棠有沒有發現陸裴京的身份,聽着臺上陸正航的話,直接為陸裴京捏了一把汗。
他也不敢随便開腔說什麽,直到聽見許含棠道:“你也知道的吧。”
傅司愣了下,“?”
許含棠側身,神色淡淡的道:“從頭到尾,其實就沒有‘李崂恭’這個人,對不對?”
傅司吓住了。
明明許含棠身形瘦弱,語氣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仿佛不經意的一句話,卻令人聽出一種不妙的訊息。
陸正航的講話終于完了。
陸裴京在他的介紹下,也公事公辦說了幾句話,他的嗓音穿透大廳,英俊出色的外表讓宴會上頭一次見他的女性關注較多。
直到最後一句話,讓充滿遐想的名媛們陡然清醒,“我與我未婚妻許含棠的訂婚典禮将在不久後舉行,屆時邀請各位參加,見證我們天作之合的感情。”
臺上的青年,已經和許家有婚約了。
在看許家的千金,即便那麽多人臺下她也是最顯眼的那個,一身白色的禮服,長發披肩,病弱的美麗令人無法從她身上挪開視線。
上面陸裴京心中一片火熱,說完下臺,當着衆人的面走向許含棠,越近越覺得不對勁。
許含棠臉上的表情清淡如水,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陸裴京走過來的動作讓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一條路,紛紛盯着他和許含棠,窺探這對未婚夫妻是怎麽相處的。聽說陸裴京才剛回來,和許家千金也是第一次見,怎麽現在就摟上了?
沒錯,陸裴京上來就強硬的伸出手攬住了許含棠的腰,把她扣在自己身邊,向陸老太太問好。
“崽崽。”
陸老太太叫他的稱呼讓陸裴京皺起眉梢,這是十多歲剛回陸家起,陸老太太就這麽叫的,誰知道隔了這麽多年她還是沒變。
他都這麽大年紀了,再叫這個就丢人了。
對陸老太太陸裴京沒有什麽反感,叫了人以後,老人高興的像中獎似的,陸正航應付完宴會上的重要客人,面臨許含棠和她打招呼。
他無知無覺的打量她被陸裴京攔腰摟着的姿勢,很是欣慰和好奇兩人已經這麽親密了,叮囑道:“好好照顧小棠,宴會上人多,如果身體感到不舒服可以先到家裏休息。”
許含棠神情平靜,叫了陸正航一聲,“陸伯伯。”
陸正航嚴肅的表情軟和不少,“小棠有什麽事?”
陸裴京盯着許含棠,發現這麽久了她還是看也不看自己,對自己摟着她的态度也是淡淡的,不親近不接受不拒絕。
再到她出聲,陸裴京有一瞬感到不好。
許含棠似笑非笑的擡眸,視線滑過陸裴京的下颔,微微擡起手抵着他的胸膛,拉開他環着自己腰的手,一手把他推離自己身邊。
當然被推的人身形高大,除了面露訝異,依然紋絲不動。
許含棠自己抽身遠離了他,在陸裴京沉下來的表情中和陸正航告狀道:“有件事一直沒和陸伯伯說,在陸裴京之前,我談了一個男朋友,他叫‘李崂恭’。陸伯伯,我要解除和陸裴京的婚約,和我男朋友‘李崂恭’在一起,請您成全。”
哦豁。
周圍耳目聰明的人都露出了興奮的神情,這是聽到了什麽八卦,剛宣布和許家訂婚,許家千金就要拒婚?
陸正航還沒說話。
陸裴京已經不可思議的瞪着許含棠。
什麽意思,難道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是李崂恭,李崂恭就是他陸裴京嗎,許含棠到底想說什麽。
“寶貝兒,別鬧。”
他抓住許含棠的手,目光沉沉的低聲道。
許含棠溫順的仰頭看着他,朝他柔情似水的一笑,從沒那麽惡劣過的道:“陸二少,真的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喜歡我的男朋友李崂恭,他還是你的遠方表弟,這輩子我只和他在一起,恕我不能和你訂婚了。”
我靠,遠房表弟?
這信息量有些大啊。
許含棠感到握着她的手勁越來越大,陸裴京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渾身透着不好惹的氣息,他越兇越氣,許含棠笑的越甜蜜。
手撐在陸裴京胸膛上,壓低了嗓音,用只有他們兩個聽見的聲音,輕柔的傳進陸裴京耳朵裏,“你不是喜歡偷情嗎,自己扮演自己的表弟和嫂子在一起的感覺很刺激是嗎,那現在我承認的男朋友就只有‘李崂恭’,你陸裴京和我有什麽關系?”
陸裴京怒瞪她,不掩震驚,“許含棠。”
“從今天起,你和我的關系,就只存在見不得光的地下情,我是你嫂子,你是表弟。懂了嗎?”
是的,到這一步,許含棠也沒想分手。
可現在陸裴京都恢複身份了,“李崂恭”就已經不存在了,要想和她保持戀人關系,陸裴京就只能做回“李崂恭”。
到這時候,陸裴京才意識到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偷情偷到自己頭上,永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