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決絕
飛機劃破蒼穹,勾勒出一條極深的白紋。
顧惜靠着窗邊,手裏的手機早就關機了,就連卡都被顧惜玩得快散架了。
既然決定要離開,這卡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但是,顧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怎麽還會疼呢?
怎麽到現在,還是會疼呢?
金色的陽光撕破刺眼的白幕,閃耀的紫外線透過蒼穹,在顧惜眼裏印出層層疊紋。
赫煜希駕車奔馳在樹蔭濃密的高速車道。
萬青緊随其後。
“我說太子爺,你這個樣子也不可能追上飛機吧?”萬青一面把車開得飛快,一面探出半顆腦袋望向已經處于癫狂狀态的赫煜希。
赫煜希眉頭緊了緊,沒答話。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自然不會錯過第二次。
一個巴掌拍不響,萬青也只有啧啧兩聲,繼續跟着赫煜希。
倒不是他真的想跟着赫煜希,只是想見一個人。
那個讓他不得不佩服的人。
而花尹天守着眼前赫煜希送來的人,是半點法子都沒有。
秦娅就站在他面前,抱拳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要從她口裏得知這種藥的解藥最快來源,還不如讓他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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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娅揚了揚頭發,斜着眼睛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胡月,鄙夷一笑:“沒得救,我不知道。”她還以為赫煜希是讓她來救顧惜什麽的。沒想到是個毫不相幹的人。
花尹天嘴唇了動了動,手掌捏得死緊。
赫煜希還讓他等一個人,但是等了這麽久,哪裏有人來
其實秦文一接到赫煜希的通知,幾乎是立馬就要趕過去。
畢竟赫煜希都說了,搞定秦娅,秦娅就自由了。這是他欠秦娅的。
但是偏偏韓少辰今天抽風,說什麽也不讓他走。
秦文有些無奈的看着身邊的拖油瓶:“你到底想幹嘛啊!我說了我有事情,能不能給我點自由?”秦文已經惱怒了。
韓少辰自然已經察覺到了秦文眉間的愠怒,但是韓少辰真的不想秦文過去。因為他接到道上兄弟的通知,今天有人要對秦文不利。
赫煜希沒有派人來接秦文,他不可能放心。
最重要的是,對方不知道怎麽回事,似乎派出了一股核心力量。
憑借韓少辰敏銳的洞悉能力,他絕對不會相信秦文和秦娅只是赫煜希仇人的遺孀。
“秦文,再等一會兒。我已經讓師兄再派幾個人過來了。”韓少辰盡量耐心的解釋。
但是秦文真的很郁悶。
他不是個木偶,現在連個出行都要受到限制,跟個傀儡有什麽區別?
秦文淡淡瞥了一眼韓少辰,狠了勁兒把手從韓少辰手中抽出:“韓少辰,你是不是把我當個女人,出個門還要擔心色狼?”他嘴角的那抹嘲諷看得韓少辰一陣的罵娘。
“媽的!”韓少辰猛然上前,抓起秦文的手就往外走,“我跟你去。我就不信了,不就是幾個小羅羅。”
秦文一時間沒有想到韓少辰的反差這麽大。
剛剛還一個勁兒的要他不要去,有危險。這會兒又主動拉着他往外走。
其實要換成以往的韓少辰,絕對不會有這種顧忌。不過現在不一樣,他見過顧惜和自交師兄的生生死死,分分合合,早就已經不能在對待愛人這件事情上釋然。
別扭,也是因為愛。
韓少辰讓秦文坐在後座,自己在前面開車。
從出醫院開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彙聚,幾乎可以說是耳聽四路,眼觀八方。唯恐有丁點兒的閃失。
車子開出十分鐘後,韓少辰就從後視鏡中察覺出了不對。
有人!
不是跟蹤,是光明正大的在追車!
韓少辰心裏咯噔一緊,下意識從中鏡裏看了眼後座心不在焉的秦文。
下一秒,已經猛打了個方向盤,調頭往醫院的方向開。
秦文一個沒注意,直接一腦袋磕在了赫煜希的靠背上。
“我操!你開的什麽車!”秦文張嘴就是一頓的額嚷嚷。
見韓少辰眉色凝重,沒有絲毫要和他貧的意思,秦文才隐約覺察了不對。
他剛想回頭看看發生了什麽,韓少辰就開口阻止了他。
韓少辰痞痞開口道:“老婆,估計今天你又要跟相公同生共死一回了,一會兒可要機靈點兒啊。你相公我可還是病號。”說着,韓少辰就把腰間那把常用來把玩的小刀扔到秦文懷裏。
“這刀很鋒利,削鐵如泥一點都不誇張。一會兒看到什麽就給我削!”
韓少辰說這話的時候,和往常一樣帶着幾分輕佻。
但是秦文沒敢大意。
剛剛他是真的着急了,秦娅說白了,始終是他的妹妹。他不可能不管秦娅,以至于現在他才認清韓少辰口中的危險。
秦文重重點了個口,突然探出身子湊到韓少辰臉上就啃了一口。啃完立馬又抽回身:“先打賞一點兒。”
韓少辰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先打賞一點兒,那意思是,要是他兩沒事兒,就可以……
韓少辰臉上閃過幾分不明的笑意,秦文頓時開始磨牙。
就韓少辰這點小心思,他就是用腳趾頭都想得明白。
不過秦文萬萬沒有想到,韓少辰在醫院拖着他不讓走的幾分鐘,包括韓少辰給赫煜希的一個求救電話,就讓韓少辰不費吹灰之力讨了個好。
浩浩蕩蕩的太子爺車隊出現在市中心,韓少辰已經蠢蠢欲動準備大展身手在自家老婆面前表現一番,來個英雄護美什麽的。
結果救兵就到了。
韓少辰有模有樣的嘆了口氣,“這下老婆沒有用武之地了。”
秦文回頭看眼身後成山的車隊,眉頭顫了顫,沒說話。
韓少辰心領神會,一腳油門下去,車子立馬又快了許多。
到目的地時,秦文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奔向屋裏。結果剛跑兩步,就被人給攔了住。
“什麽人!”兩三個大漢一起伸手就架住了要往裏面沖的秦文。
韓少辰停完車就看到自己老婆被人給架着,臉色頓時就是一黑。兩個大步上前,手麻利的一轉悠,幾個大漢的袖扣眨眼就變成了三個蝴蝶結。
秦文被他伸手拉到身後,有些茫然:“你怎麽做到的?”
韓少辰脖子一梗,這麽簡單,不過能被自家老婆崇拜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他剛想自賣自誇一回,結果人正主直接出來迎人了。
花尹天一聽到下面的聲響,就下了樓。
他沒見過秦文,但是這個時候能來他這裏的,不會有別人。
“是秦文秦先生嗎?”花尹天問。
秦文側頭看去,微點了頭。
花尹天二話沒說,勒令放人後伸手就拉上秦文的胳膊,迫不及待的要把秦文拉上屋子。
韓少辰當即就不願意了,一步就橫在兩人中間,對花尹天只能用看臭蟲一樣的眼光來形容。
“爪子放開!”
花尹天一愣,下意識看向秦文,正見秦文對韓少辰使了一記刀眼子。
他也不是個傻愣子,當即也明白了什麽。立馬松了手,恭恭敬敬把秦文迎進屋子,卻說什麽都不肯讓韓少辰進去。
畢竟赫煜希在電話裏,可沒有通知他要來兩個人。
眼看韓少辰小宇宙要爆發,秦文趕緊把韓少辰拽到一旁,低聲叮囑:“我先進去,你別添亂子了。”
韓少辰微微一挑眉,顯然的不樂意。
秦文偷偷瞅了一眼花尹天,見人沒有盯着他和韓少辰看,飛快的拿唇碰了碰韓少辰的耳根子:“裏面是我妹妹,你進去不好。”
韓少辰得了便宜,這才沒強行要跟進去。
秦文見到的秦娅正被五花大綁在座椅上。
花尹天見秦文一臉的愕然,輕咳了兩聲解釋道:“她不配合,我沒辦法。”
秦文了然點頭,秦娅是什麽性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一旁的床上躺着的正是胡月,面色發白,看得秦文當即就漏掉了一拍子的心。
花尹天大抵把胡月的情況給秦文講了一番,秦文聽完就笑了。
“你說是顧惜幹的?怎麽可能。”那個人,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花尹天眉色深了幾分,“小月一直在他手裏,也是他讓我找赫煜希的。這個簡娅……秦娅也是赫煜希送來的。我沒有必要誣陷顧惜。”
花尹天的話讓秦文當即就是一怔。
怎麽可能真的是顧惜做的呢?
一年多前,顧惜也是這樣,一臉蒼白的躺在床上,沒有絲毫的希望。
“她,是什麽人?”秦文啞聲問。
“簡娅,小月才是簡娅。”花尹天苦笑一聲,“這是小月失蹤以後,我才查到的。”
秦文心裏咯噔一緊,難怪……
“你們說完了沒有?”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秦娅淡淡開口。
秦文瞥過頭,看了眼秦娅,眼底沒有絲毫的情緒。
他擔心秦娅,是因為一份血緣。
他對秦娅的漠然,只是因為秦娅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足以勾起他絲毫的同情心。
“花總,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秦文請求道。
有些事情,他要和秦娅說清楚。
花尹天遲疑了兩秒,就選擇了相信秦文。
其實,他別無選擇。
秦文挪步到秦娅面前,蹲下:“妹妹。”
這兩個字,多少年沒說出口了?秦文笑了笑,太久了,久到他突然說出這兩個字,就連自己都覺得生疏。
秦娅怔了兩秒,臉上就恢複了一派的漠然:“不用指望我,我不會告訴你們的。呵~”她歪了歪脖子,好整以暇的看了眼秦文,才又開口:“你們都說我狠心,你看,顧惜現在不也是這樣嗎?秦文,再狠的人,都是因為有人逼才會喪心病狂。我是你逼出來的,顧惜是赫煜希逼出來的。我們都一樣。”
帶着魅惑的尾音,差點就讓秦文相信,顧惜已經成了和秦娅一樣的人。差點就讓秦文信了秦娅所謂的誰逼誰的言論。
但是秦文搖了搖頭,起身走到床邊靜靜看着床上的胡月,半饷才開口道:“顧惜是赫煜希逼出來的,我信。秦娅,你不是我逼出來的。”
秦娅猛然一笑,笑得猖狂笑得桀骜:“你說我不是你逼出來的?是誰想出要用貍貓換太子的方法報仇的?是誰口口聲聲要報仇後,然後又自己茍且偷生?秦文,是你!全都是你!”
綁着秦娅的凳子開始劇烈的顫抖,伴随着秦娅證據确鑿的指責。
秦文的背脊卻挺得筆直。他甚至都沒有回頭看秦娅。
秦文冷冷開口:“秦娅,你扪心自問,簡家的勢力和我們那個所謂的複仇組織比,誰強誰弱?”
秦娅頓時啞聲。
簡家,如果沒有赫煜希簡家就是龍頭老大。還是白道。
秦文又說:“你以為随便一個人就可以被弄進簡家?你以為我弄你進簡家就是真的要你去報仇嗎?”
他不過是想給自己的妹妹,找個好人家,找個光明的未來。僅此而已。什麽遺孀身份,留在這世上太危險了,他沒有力量去保護。
那個時候,都那麽小。
秦文眼角微微滲出了點點淚漬,說白了,這條計謀和簡娅和自己的妹妹長相相似也是因為,那個時候他見過簡娅啊。
那個時候,的确是他開的口啊。
“秦文!你想要逃避責任,你永遠都逃脫不了!永遠都……”
“我沒有逃脫責任!”秦文猛然回頭,目光如炬,沒有半分後悔和愧疚。
秦娅因為秦文這個眼神,頓時就少了幾分底氣。
秦文重新走到簡娅身邊,低聲道:“這麽多年,你身上欠了多少條人命,不用我提醒你。我身邊沒什麽朋友,唯一一個顧惜也被你折騰了這麽久,我欠你的,已經還清了。組織已經開始行動了,從現在起,你自由了。”秦文伸手解開秦娅身上的束縛。
秦娅揉了揉自己被綁得發紅的手腕,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秦文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麽看着。
突然,秦娅昂頭就笑起來,踮着腳尖湊到秦文耳邊:“知道赫煜希怎麽折磨我的嗎?”
秦文沒動。
秦娅又說:“他把我押到他手底下的酒吧裏做陪酒女。”
秦文的臉終于抽動了兩分。
秦娅再接再勵:“知道赫煜希這輩子做得最差勁的事情是什麽嗎?”
秦娅又湊近了點:“他最不應該讓我去陪酒,讓我有機會,接觸到組織到組織的人……”
秦文猛然回神,一把抓住秦娅:“你一直在和組織裏的人聯系!”
秦娅抽回手,輕手甩了甩:“怎麽,奇怪嗎?”
秦文陡然騰出一巴掌,響亮亮的拍在秦娅臉上,五個鮮紅的掌印頓時浮現在秦娅臉上:“你竟然一直在和他們聯系,你知不知道要逃離他們有多難。秦娅,你瘋了。你就是個瘋子!”
“呵~瘋子?”秦娅戲谑的回頭看了眼秦文:“顧惜不也是瘋子嗎?”
秦文第二巴掌就因為秦娅這麽一句話,生生頓住。他怎麽就忘了顧惜呢?
側頭看向床上,一樣的藥物嗎?
下一秒,秦文心底陡然竄起一股涼意,凍得他生生打了個寒顫。
秦文幾乎是栽出門的,要不是韓少辰一直盯着門口,秦文可能直接從樓梯摔了也說不定。
秦文見到韓少辰,就如同荒漠中遇到綠洲一般,暗沉的眼睛終于多了幾分光。他死死的抓着韓少辰的手,連聲音都在顫抖。
“快,快通知赫煜希趕緊找到顧惜。趕緊!”
韓少辰微微皺眉,還不忘伸手輕手撫摸着秦文的脊背,安撫。
“我馬上打。”側頭看到後面跟出來的秦娅,韓少辰眼色暗了幾分:“她怎麽辦?”
這話不是問一旁的花尹天,而是問秦文。
秦文疲憊的将全身的重量壓在韓少辰身上,淡淡道了句:“随便吧。”
他能做的,已經做完了。
只是顧惜……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顧惜那個人,就是寧願自己痛死了,也不會吭一聲的人。怎麽可能殘忍到對一個無辜的人進行報複?
就算是報複,怎麽都得先從秦娅身上開始吧,然後是赫煜希,然後可能是他。怎麽可能從胡月開始呢?
顧惜,他到底想做什麽?
“小少爺,到了。”
顧惜揉了揉額角,“東西送到沒有?”
“按照吩咐,等人一到就送上。”
顧惜點點頭,伸了個懶腰擡頭看了眼天空。
陽光有點刺眼。
飛機就是快,大半個中國,不過短短的幾個小時,不對,也就一個多小時而已。
“赫煜希到哪裏了?”
“已經坐上飛機,準備趕過來。”
顧惜修長的睫毛顫了兩分,沒再說話。
飛機上萬青盯着赫煜希鐵青的臉色有些發怵 。
從赫煜希接了韓少辰一個電話,人就變成了這樣。
萬青pia了pia嘴,轉悠着眼珠子掃描民航上的空姐。
這是他一貫的愛好。
不過頭等艙的飛機票依舊死貴。
赫煜希眯着眼睛,右手食指尖卻在微微顫抖。
秦文和顧惜那麽多年的朋友,他不會懷疑秦文對顧惜的判斷。只是他不懂,顧惜不是要報複他嗎?怎麽會出事呢?
秦文那麽焦急的要他趕緊找到顧惜,為什麽?
顧惜,你到底想做什麽?
顧惜下了飛機就直奔海邊酒店,洗了個澡,換了身休閑裝,上白下灰,帶着幾分陽光的氣息。
用餐也是在酒店解決的。
有錢,什麽不能解決呢?
這是顧惜第一次來海邊。
當然,現在在自家住的小島不算。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海風吹着顧惜已經有些發長的碎發,拍打在臉頰,有點痛。顧惜微微蹙眉,伸手捋了捋頭發。手一放下,風又把剛捋好的頭發給吹到臉頰。
顧惜嘆了口氣,有些事情還是要順其自然才好。
就像這頭發,其實被風吹久了,也就不覺得那麽疼了。
顧惜在閣樓上吹了一會兒海風,就光着腳到海邊走了走。陽光曬過的沙灘,很舒服。但是現在不是夏天,所以其實很冷。
顧惜伸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後面有人想給顧惜添件衣服,被顧惜阻止了。
沒有必要。
“你們先別跟着我,赫煜希到了就帶他過來吧。”顧惜淡淡開口。
沒有人跟着,顧惜心底也松了幾分氣。
一個人赤腳走在冰涼的沙灘上,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這種孤寂的感覺,很合适。
顧惜勾唇自嘲一笑。
顧惜一邊走,一邊看時間。約莫差不多了,才掏出手機給風浩钏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風浩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哥,忙完了嗎?”顧惜的聲音裏透着幾分關心。
他的親人,也就那麽幾個了。
風浩钏對顧惜的來電,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意外的。
“小惜,你在哪裏?”
顧惜一愣,老哥就是老哥,竟然這麽塊就察覺了。
但是一向不會說謊的顧惜,說起慌來的信服力也非同一般。
“我在玩啊,就是問問你和姐事情忙得怎麽樣了,有沒有很難。”最後顧惜的底氣明顯不足。
就算真的很難,他也幫不上什麽忙。
怎麽看,活着都是個累贅。
風浩钏在電話另一頭微微一笑:“沒什麽,該解決的都解決了。很快就來接你。赫煜希那小子沒欺負你吧?”風浩钏的聲音陡然淩厲了幾分。
顧惜含笑搖頭,又想到風浩钏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的動作,才應了句:他沒亂來。
這句話比“他對我很好”和“他對我不好”都來得恰當。
顧惜太容易看透別人的心思,偏偏他自己的心卻沒看懂。
電話很短,風浩钏那邊又有人找。顧惜不得不挂掉這個電話。
據說風雅珃也在忙,顧惜想理想,把本來想給風雅珃打的電話改成了一條關心的短信:姐,再忙也別忘了美容喲。
風雅珃原本剛剛和家族成員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辯論,這會兒餘火未清,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戾氣。
偏偏一看到顧惜這條短信,臉上就浮現出一抹獨獨屬于女人的、近乎母愛的笑容。
叮!
顧惜擡起手機。
姐:小惜惜,姐姐正在為把你早點接回家做準備,別太想我。
顧惜含笑,一把将手機扔進海水。
海浪翻湧,手機濺起一抹小小的水花後,就消失了。
顧惜又走了半天,低頭最後一次看了手表後,兀自點了點頭,費力爬上一塊陡峭的礁石,屈身,雙臂抱腿坐下。
眼睛直直望向廣袤無垠的海面。一臉平靜。
赫煜希一下飛機就直奔顧惜所在之地。
只要顧惜落了空,要查到他的具體位置對赫煜希來說并不難,關鍵是顧惜走了,卻沒有阻隔自己的消息,這讓赫煜希心底泛起幾抹不安。
暴風雨前,總是一派平靜。
就像現在的顧惜,他所有的行為都看似平靜。
赫煜希前腳剛走到顧惜入住的酒店,後腳韓少辰的電話就來了。
韓少辰深吸了口氣,一手緊握着一旁顫抖不已的秦文的手,一面語氣無比認真道:“師兄,你還是那個處變不驚叱詫風雲的太子爺吧?”
赫煜希一愣,旋即低聲嗯了一聲。
韓少辰瞬間就松了口氣,不過也只是松了小小的一口而已。
下一秒,他的聲音比開先還嚴厲了幾分:“師兄,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就是用你一貫霸道的綁架,也要用你最快的速度找到顧惜,然後把人綁牢實了!”
赫煜希身形一頓,跨出的半只腳愣是走了個大步:“怎麽回事!”
“胡月……也就是簡娅的解藥,顧惜派人送到了。”
聰明人之間,不用多說。
顧惜這個時候把藥送到,用意何為?
一個需要急救,一個要走,顧惜讓赫煜希做出這樣的選擇。
如今需要急救的不用急救了,藥已經送到了,那要走的呢?
是已經沒有必要走了,還是……
赫煜希手頭一顫,手機應聲啪嗒一聲落在地板上。
另一頭韓少辰嘆了口氣,把已經處于奔潰邊緣的秦文抱緊。
秦文微微擡頭,看向韓少辰靜默時剛毅的側臉,弱弱問:“顧惜他,這次會不會有事?”
韓少辰低頭伸手扣上秦文的眼睛,柔聲道:“一定會沒事的。你睡一覺吧,睡醒了,顧惜就回來了。”
興許是秦文真的太累了,被韓少辰捂住眼睛不一會兒後,真的就睡着了。
窗外陽光漸漸變得柔和。
不管顧惜現在到了哪裏,身處之地,也應該是夕陽西下吧。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