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32:洛杉矶,馬德裏
琳達和牛大王回來的時候, 韋斯利和喬已經回去了。而因為強尼,琳達和牛大王不用問也知道他們不在的時候, 誰來拜訪了。
“你留了狗,看來是道歉了?”琳達的高跟鞋跟地板一樣锃亮。她只是瞥了一眼強尼, 就往廚房走。
朋羊躺在沙發上跟皮埃爾發信息,她擡了擡眼皮,“嗯,還談了一個合作。”她拇指仍然在打字:【他們回來了, 我跟他們聊聊,一會兒就回房間x】
牛大王蹲着逗小拉布拉多,頭也不擡地問:“什麽合作?”
“韋斯利想直播道歉。”朋羊收起手機坐了起來,“不是這兩天,beef剛起, 過幾天吧。”她又望了望院子, 從她這個視角, 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那輛黃色的科邁羅。“真提了大黃蜂回來啊。”
“dream car.”牛大王很開心地說,一談車他就像小孩子, 一邊也還在逗強尼。但他們正談着正經事,所以他馬上轉回了話題,“還有呢?”
朋羊眼裏笑意複雜。“喬答應把那個beat給我了。”昨晚她跟喻子翔聊天, 喻子翔說這事時給她的感覺, 就是她應該要來。
但她之前跟喬和韋斯利說這個的時候,韋斯利應了句很越線的話。
韋斯利很流氓地說:“沒問題,你陪我睡一覺!”
喬立刻朝韋斯利吼:“我做的beat, 為什麽是陪你睡一覺?”
但喬沖韋斯利吼完,又跟她道歉:“抱歉,請別介意,我們是開玩笑的。我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們也知道這個玩笑你不會喜歡。我那個beat你可以拿去,你讓你的經紀人去跟我的經紀人談。我做的時候也覺得很适合你。”
朋羊看到韋斯利一臉嬉皮,表示他确實只是說着玩,而喬仿佛是在暗示這個beat就是給她做的。
的确,朋羊一聽喬做的那個beat就非常喜歡,且适合她。她跟t出完這首單曲就要做專輯,她是很想拿這個beat寫首歌的。又由于beef,二次火的可能性很大。
不僅如此,朋羊希望以後有機會跟喬合作。但這個不着急。
“不是免費的,我已經跟麥吉說了,她會去談,但她對前景不看好。噢,我得在直播裏讓韋斯利壁咚不成一下。”朋羊輕描淡寫補充道。
“他們還懂壁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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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王呵呵一聲,“那beat是好聽,但喬的要價不會低,bn如果覺得不劃算,可不就談不攏了麽。”
琳達從廚房回來,手上拿着杯牛奶在喝。她聽了愣了愣,随即擺出毫不驚訝的樣子,“韋斯利這種人肯定得在道歉直播裏玩點梗,不然他嫌沒有話題性。但這事你得跟榮凱提前說吧。”
“嗯。”朋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榮凱要不樂意呢?”牛大王摸了兩下強尼的腦袋,也站了起來。
“我會處理,你們別管了。”朋羊說完就準備往樓上去。
她身後,琳達抑揚頓挫地跟牛大王說:“劉達航,這小狗我可不管,遛狗的重任就交給你了。還有,科邁羅算什麽夢想車,你有點野心,好不好?”
朋羊剛上了一級樓梯,聽到琳達這幾句話,停了下來。她猛地轉過身,跟琳達說:“琳達,我有點話想跟你說。”她說完瞟向牛大王,“你帶強尼出去玩,不許偷聽。”
牛大王哭笑不得:“阿咩,我對你們女生的八卦不感興趣好嗎?”他說着抱起強尼往花園走,嘴裏還咕哝了句,“琳達你不懂,這跟多少錢沒關系。”
朋羊看牛大王進了花園關了玻璃門,才壓低聲音跟琳達說:“你不能養他當備胎。”
琳達喝了一口牛奶,看着杯口緩緩舔了舔嘴唇。“你說話真夠直接的,難怪女生朋友不多。”她四兩撥千斤似的說。
琳達比朋羊大了八歲,但她們第一次見就默契地不互稱姐妹。朋羊聽了琳達這話,無聲地笑了笑。李青總說她厲害,琳達難道不厲害?“我們達成共識就行。”朋羊說完準備上樓,皮埃爾還在等她。晚些時候她要去bn總部,還有舞蹈課。
“你為什麽那麽覺得?難道我不能真的喜歡他?還是你覺得他,你的哥們,配不上我?他跟你說過,他喜歡我嗎?”琳達戲劇化一頓,盯着朋羊的眼睛,“要麽就是,你養的備胎,你不許別人碰,不許別人使喚。”
朋羊回身,也看着琳達的眼睛。琳達的眼睛很大,顏色屬于東亞人裏偏淺的,看着很漂亮,也很有城府。
“他沒說過他喜歡你,我也不覺得他配不上你。但我能看出來你不喜歡他,且你認為他配不上你。……
琳達,我以前的女同學,現在一個跟我有聯系的都沒有。你說得對,我女生緣不好。可我知道有些女孩子是怎麽養備胎的。”朋羊平鋪直敘着。
她初中班裏就有那種明明不喜歡人家男生,也覺得那男生配不上自己,但還是做讓男生誤會自己有機會的事的女生。收獲的好處有被送小零食,也有被幫寫作業。或者什麽都沒有,只是一點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她後來在英國也見識到了不同國家、不同族裔的女性“養備胎”的方式。
朋羊想起點別的。白先先說她吃性別紅利,但白先先連性別紅利到底是什麽都沒搞清楚。這次跟韋斯利的beef讓朋羊再次深刻認識到人格魅力、人脈的重要性。尤其在娛樂業。
“我不養備胎。我不需要。”朋羊又說。但她說到這,也戲劇化地停頓了一下,“劉達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的brotherhood從來不是說着玩的。……我其實不覺得劉達航會被你騙,他戀愛經驗很豐富,他可能比我還了解女人。我只是看你那樣煩。”
琳達聽到最後一句,笑了出來。她喝完了杯裏的牛奶。然後她聳了聳肩,“我還以為你真把劉達航當小白兔呢。這麽說吧,我的感覺是,我扔個骨頭,如果他撿了,不是因為他想取悅我,是因為他也在逗我玩。朋羊,你應該感到安心和驕傲。我們三個人的心機加起來可以去白宮當智囊團了。”她眉峰一挑,似乎對自己最後一個小玩笑頗為得意。
朋羊忍俊不禁,與琳達相視一笑。
這一笑,她們彼此都知道這次談話不會影響到什麽。
“我承認我之前小瞧了他,他的确是卡斯的。”琳達由衷地說。
朋羊轉身往樓上跑,“跟卡斯不卡斯沒關系,什麽名校畢業的都有不行的。”
她聽到琳達在她身後說:“哎,你這句話說的就有點暴露你破學校畢業的立場了……”
朋羊沒回頭,只在嘴裏道,“但你知道我說的是對的。現在百度和維基上不都有我的資料麽,我怕什麽。”她又想,她男朋友還沒念過大學呢。
朋羊進了自己的卧室。其實,剛才有句話她沒說,也不能說。她聽過一次琳達跟李青打電話。她感覺琳達有點喜歡李青。不過她對這
事沒興趣,也不認為是她該管的。
她躺到床上給皮埃爾發送了視頻邀請。
馬德裏下午的陽光,落在皮埃爾卧室的床尾,窗簾只開了個微小的縫隙。
躺在床上的男人沒穿衣服,他嘴邊有一點笑,怎麽也斂不起來。他拿着手機翻了個身,半趴在床上,跟手機屏幕上的女孩兒說着話,“我讨厭這樣。”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她在那頭說:“hmm...你讨厭這樣,那你剛才為什麽那麽多要求?”她的聲音裏有笑意,也有揶揄,還有一點害羞埋怨。
“寶貝,你知道我的意思。”皮埃爾笑着嘆了口氣,“我當然喜歡你剛才為我做的一切,我只是更希望你就在這裏。”
“我也希望。”她說。她咬了咬嘴唇,看着像是在勾引他,但她實際上應該是在猶豫什麽。終于,她說,“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寶貝。韋斯利,就是我diss的那個美國人,他今天來跟我道歉了,我也原諒了他。我答應了他之後會配合他直播道歉,在直播裏,他會做一件事……”
皮埃爾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嘴邊那點笑頃刻沒了。“那個混蛋想做什麽?”他皺着眉問。
“直播的時候,他會嘗試跟我調個情,但我會拒絕他。”
“不。”皮埃爾一口否決,聲音含帶怒氣,“我不同意。我不想看到這個。”
“我已經答應韋斯利了。我現在跟他和喬算是朋友。這就是個商業合作,而且這個直播本身也對反刻板印象有好處……”她仍然在試着解釋。
“this is bullshit, baby.”皮埃爾快速打斷了她。他說英語一向不快,這時語速快了起來,也就有點混亂,且他的聲音很大,“都是借口。我當然知道是商業合作,是秀。但我不希望我的女孩兒跟別的男人牽扯在一起……到時會有成千上萬的人看直播,之後,他們就會把你們的名字放在一起。我已經很讨厭那個混蛋了,他在歌詞裏竟然說你想跟他有傳聞……他他媽的做夢……你是想讓他夢想成真嗎??你也不需要這樣的朋友!總之,我不同意。”
她在那頭也沉下了臉,壓着聲音,憤怒地說:“我不是在請求你的同意,我已經答應了,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不需要你的允許。我更不需
要你對我交朋友指手畫腳!”
“我是你的男朋友。”皮埃爾更生氣了,他不記得他用過這樣的音量跟她說話,“你不在乎我的感覺嗎?你有才華,你知道的,人們也認可你的才華。你馬上不就要出歌了嗎?你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
“皮埃爾,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她想打斷他。
皮埃爾打斷了她。“你是個rapper,你總強調這個,難道不應該有什麽驕傲嗎?你為什麽要答應這麽惡心的事情?我以為你ego很強……”
她整個臉色都變了。“你真的一點都不了解我!”她大聲指責道。
“你也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你根本不會答應!我問你,韋斯利是不是對你有興趣?”皮埃爾顧不上她的情緒,他自己的情緒,他都控制不了。
“他和喬,他們這種男人,對所有去他們派對的女孩兒都有興趣!在我看來,他們都是manwhore(種-馬)!他們不會偷別人的女孩兒!他們沒必要這麽做,他們沒那麽絕望!”她說的頭頭是道,語意諷刺,只是不知道究竟在諷刺誰。
皮埃爾聽了越發失去理智。他冷笑道:“原來還不止一個對你有興趣!manwhore是嗎?你在拉斯維加斯還不是被這種男人吸引了?!我有時可能也有一點這樣,我知道他們和我是怎麽想的,比你以為的惡心多了。你他媽根本不了解男人!所以,你還要跟他合作?”
她沉默了。
“我比你想的了解。”過了很久,她說,她又僵硬地問:“如果韋斯利對我沒興趣,你會覺得這件事可行嗎?”
“我不知道。我不喜歡這種……”皮埃爾沒有頭緒地說。
“所以你不僅是嫉妒,你也在批判我做事的方式。也許你已經在心裏罵我是bitch!你是不是還覺得我利用了你?”她的聲音變得極其有攻擊性,甚至刺耳。
“我永遠不會管你叫bitch!我也從來不認為你會利用我!”
“但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個!”她吼完,好像累了,她冷冰冰地問:“你想結束視頻嗎?”
皮埃爾看着視頻裏的女孩兒,她跟他一樣,尚未穿上衣服,他不知道他們怎麽就吵起來了。他們剛才都那麽激動。他又意識到,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的吵架。這種
感覺太他媽操蛋了!
“不想!”他大聲說,有什麽在入侵他的喉嚨,“我想念你,我很想念你。你一會兒就要去工作了,不是麽?你呢?你想結束視頻嗎?”
“……我也不想。”她輕飄飄地說。
沉默再一次到來。他們看着彼此,似乎都不知道怎麽解決這件事。
她的聲音一點一點出來。“皮埃爾,我不是白天鵝,我是黑天鵝,而且是很黑很黑的那種。我一點也不完美。我有陰暗面。可能在很多人看來,我就是bitch,我就是slut!但我不希望你這麽看我。”她皺着眉,目光飄忽。
“我永遠不會。”他看着鏡頭果斷地說。
幾秒後,皮埃爾輕輕笑了笑。
她不解,“你笑什麽?”
“你說,很黑很黑。”皮埃爾無奈苦笑着說。
“這你就笑了?”她也彎了彎嘴角。
“……寶貝,我們沒事了嗎?”
“……是的,我們沒事了。”
“我沒辦法二十四小時後出現在你門口,我有比賽。”
“我知道,寶貝。我也沒辦法現在飛去馬德裏……我有工作,而且,我沒有簽證。”
皮埃爾再次笑了。她在那邊也笑了。他們都很無奈,也很難過。
“你趕緊辦!”皮埃爾說,他試着開個玩笑。之後,他竭力壓住情緒說:“直播之前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盯着那個美國人,他如果敢碰你,我會讓他後悔。”
“當然。他不會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相信你。”皮埃爾喃喃着。他望向窗簾縫隙的那抹陽光,“我剛才說我讨厭這個,是因為每次結束的時候我都會更想念你。你無法想象。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們真正待在彼此身邊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還不到一周。”他看向鏡頭,很輕地問,“你真的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你嗎,黑天鵝?”
“不,不是一點都不了解。”她連忙道,“我剛才太生氣了。你也說了我不了解你。”
“我會更了解你的,好嗎?”皮埃爾搖了搖頭,“我沒有真的那麽覺得。”他換了話題,“朱莉這周來馬德裏,她會住在我這兒。這是我想告訴你的事。”
“……謝謝你告訴我。”
“你聽上去有點不高興。”皮埃爾試
“是。”她承認了,但她說,“我也相信你。”
“她只是一個很親密的朋友。”皮埃爾得到了他想要的,他告訴她,“你是會讓我發瘋的人。”
他們後來聊起了別的,歐冠小組抽簽、他們都在看的某部美劇、最近看的一本書。他們假裝那場争吵沒有發生,但他們都知道,就是實實在在發生了。
挂掉視頻之後,皮埃爾把手機扔在床上,自己也重重地面朝下摔在床上。
朋羊和韋斯利的這場beef的熱度持續了好幾天,中英文社交媒體上都出現了呼籲韋斯利道歉的話題。韋斯利對這類聲音表現得不理不睬,但在美國西岸時間的周四上午,他開了instagram的直播。
正是馬德裏的下午。
在喻子翔家裏,皮埃爾霸占了喻子翔的手機。
“子翔,你他媽沒說錯,她在la已經交了兩個所謂的有魅力的想睡她的男性朋友了!”皮埃爾咕哝着把手機音量調出來。
手機裏傳來韋斯利輕浮的聲音“猜猜我現在去哪”……
評論裏在刷:【子翔來了!子翔也在看!】
喻子翔實際上正在沙發上玩fifa,他聽到聲音,回了回頭,揶揄道:“你就沒有想睡你的女性朋友?”
“但我不會睡她們!朱莉在我家住了幾天,我們發生什麽了嗎?”
“你認為她會?”
“你知道不是。”皮埃爾聽着手機裏韋斯利的聲音煩,又降低了音量。
過了一會兒,法國人随口說了句,“我不相信你不在乎。”
喻子翔沒接話,他只是盯着超大的電視屏幕,手指在手柄上無意識地動着。屏幕上他控制着的自己,已經把球帶出了底線。
皮埃爾手機屏幕已經顯示她家門口了。韋斯利似乎還是做了一些視角處理,以免暴露隐私。皮埃爾調大了聲音。
她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韋斯利,你想要什麽?”
喻子翔扔了手柄,走到了皮埃爾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