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C75

斯坦福橋球場, 主隊更衣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主隊的球員、教練、醫療組成員很快占據了這個空間。

冰冷的空氣或許被留在了外面,但客隊的喧鬧甚至沒能被門隔開。主教練顯然嫌外面太吵了,他反反複複皺了好幾次眉。

他是個新教練, 盡管他的名字也曾響徹足球世界, 但那是作為球員。成為教練, 就是開啓完全不同的職業生涯。他像所有新教練一樣, 需要證明自己, 需要實現理念,最重要的, 需要拿到榮譽, 最底線的,需要保住帥位。

切爾西可從來不是一家以不喜歡解雇主教練聞名的英格蘭足球俱樂部。

球員時代昵稱酷楚的光頭男人把目光掃向了他的隊長。這是一筆至今受盡矚目、被質疑也被稱贊的交易。

沒有人會懷疑喻的實力, 也沒有人會懷疑喻值得任何一家英格蘭俱樂部花費一億英鎊——事實上沒有英格蘭球迷對喻回歸本土聯賽感到不滿意, 同時, 這也是英超聯盟一貫驕傲的購買力和商業號召力的彰顯。

但人們質疑他從皇馬來到切爾西的這個選擇,質疑他在場上的新位置, 質疑他作為切爾西重建的絕對領袖身份。

酷楚知道,這筆交易是他教練生涯至今最大的賭-博。如果他想要在斯坦福橋取得成功,他必須要喻的成功。

而眼下這場該死的艱難的比賽只是他們遇到的第一關。

喻子翔已經脫了球衣, 他穿着黑色的GPS背心, 汗水仍然在往下滴。他不知道老板在看他, 他仰頭灌了一大口水。

兩個丢球。責任不是哪一個小子的,甚至喻子翔自己也難辭其咎。

很明顯, 球隊出現疲态了,而且因為年輕球員多,對目前賽程密集度的适應也有問題, 再有就是,切爾西比伯恩利進入狀态晚——兩個丢球都出現在前15分鐘。

十五分鐘後,切爾西掌控了比賽,但球隊的進攻過于急躁,始終沒有完成破門。

喻子翔扔了水瓶,與此同時,他看到了老板在看他。老板是極其嚴肅的表情,但朝他投過來的目光,是很堅定很信任的目光。喻子翔對這樣的目光不陌生,多年來,他一直是主教練們信賴倚仗的球員。但酷楚的目光跟以

往的那些又有點不一樣。

因為,喻子翔的角色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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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隊長。他是切爾西場上和更衣室裏的絕對領袖。

喻子翔看了看周圍的隊友。他意識到,這他媽是第一次。

當然,這遠遠不是他職業生涯第一次處于逆境。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球員,他遇到比這困難的比賽實在太多了,聯賽半場落後一支實力遠遠不如己方的球隊兩球甚至不能排進前二十。

但是,在那些比賽裏,都會有球隊的絕對領袖站出來,鼓舞球隊,帶動士氣。用他們的話語,也用他們的腳。

現在,這支年輕的球隊在指望他。

這的确是第一次。

老板拉過了戰術板,用最精簡的方式強調了戰術,多位球員的名字被叫到,這之後,他使勁鼓了幾下掌,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助教也說了幾句。

十五分鐘的中場休息時間,流逝的非常快。

喻子翔注意到,隊友們的心态似乎稍微舒緩了一些,但那種躁動不安依然在。

“Oi,大家聽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隊長。

喻子翔沒站起來,他坐在自己的更衣櫃前。

“伯恩利需要的是留在英超,但我們他媽的需要的是英超冠軍!你們明白我在說什麽嗎?這是我們的主場,外面那些球迷在等着我們進球!我們先進一個,聽着,我們他媽先進一個!”

他說到最後兩句的時候站了起來,他的手心拍在更衣櫃上,呼應馬上傳來。他看到是喬納森在拍自己的更衣櫃。還有幾個小子。随後是高昂的附和聲。

喻子翔重新套上了自己的球衣,他走到老板身邊,說了幾句話。

酷楚思考了兩秒,點了頭。他的手拍在喻子翔的後背——喻子翔覺得這家夥好像想說點什麽,但光頭沒說,只神情凝重地看了看他。

被人委以重任,勢必有壓力,但壓力背後,更多的是責任,是榮耀,是無限潛能。

酷楚懂得這個道理。他看到他的隊長又去了中後衛傑羅姆跟前。

下半場的比賽開始了。

在得到主教練的允許後,喻子翔将自己的位置稍稍墜後了一些,而讓另外一側的隊友上去。這樣一來,他的視野更好,獲得一定空間後可以更好地連接球隊。

這幾乎等同于一個中後場組織者了。一般來說,伊恩會這麽踢,有時本傑明回撤也會這麽踢。但不是他。

這是個嘗試,切爾西上半時踢得太急躁了。

但他自己,也還沒完全适應中場的角色。更不用說,現在這個臨時角色,要求對全局的把控更出色。

喻子翔有時都跑到球場偏右的位置了,上帝啊,除了個別情況,他幾乎不會去右半邊的。

情況有改善。但切爾西還沒能進球,伯恩利在全線死守。

65分鐘,酷楚在鋒線上換了一個人。而切爾西主教練在場邊的急躁程度,全場可見。尤其,此刻,他的隊長在中圈右側拿球,出現了判斷失誤……

喻子翔原地轉身,伯恩利的前鋒撲到他身邊,已經碰到了球。伯恩利的中場看到機會,馬上也撲上來。

這球眼看要丢。

主場球迷心中都是一懸。

憑借着強勁的爆發力,喻子翔兩步再把球拿到,然後順勢往前一趟,直接越過了兩人!

場邊的酷楚呼了口氣,讓自己鎮定。

這也許是一個直接遠射的機會。

但喻子翔看到,伯恩利的防線正在向他這邊聚攏。他的本能告訴他直接射門,或者,再往裏生生突破禁區。再或者,送個直塞?

思考是費力的。

喻子翔的選擇是,把球簡單橫向敲給左路的隊友。然後,他看着球被繼續導向左路邊線,他自己留在了外圍。

伯恩利的防線球員只能掉頭向另一個方向,但切爾西的左後衛恩佐已經沖向空當,一趟完成過人并下到底線,傳中——

沖入禁區的是喬納森!他在中鋒的掩護下,一記鏟射得分!

就是這樣,先他媽進一個。

喬納森得分之後瘋了一樣往球網裏跑,他撿起球,一把把球抱到懷裏,路過隊長時跟隊長狠狠擊了個掌。

“我們他媽再進一個,隊長!”喬納森吼道。這家夥的金毛被汗水浸透了。

“比賽已經進入了傷停補時……憑借喬納森-舍費爾第66分鐘的進球,切爾西追成了1-2,之後在第79分鐘,他們又罰進了一個點球。但想要獲勝的話,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只有四分鐘。”

“切爾西的角球已經高達16次,而且有7次是在最近二十分鐘拿到的,但伯

恩利的禁區實在太密密麻麻了……”

“噢,這個球不是喻來開?”

牛大王沒有關看臺的門,這樣包廂裏電視上解說員的聲音時不時能傳來。他也方便回頭掃一眼直播鏡頭捕捉到的場上細節。

“他為什麽沒去開角球?”朋羊急躁地問。

之前的角球,特別是下半時的角球,都是子翔來開,但這一次,他讓開了,站到了外面,球交給了一個隊友。

“不知道。”牛大王快速回答。他沒腦子思考。他着急地恨不得跳下球場去開這個角球——那肯定是災難。

李奧看了看表,随意答了句,“可能是戰術角球。”

球場看臺上的時鐘已經不再走動。朋羊估摸着還有兩分鐘?她也沒有再問什麽是戰術角球,她聽過這個詞,她可能知道那大概是什麽情況。

“切爾西的門将也到了禁區裏……”

他們身後模糊的解說聲音,已經有點滞後于場上的形勢了。

朋羊呼吸來呼吸去,都覺得無法平複由裏到外的焦躁緊張。

身穿藍衣的切爾西球員,還有一個黃衣的門将,全到了前場。

喻子翔和那個巴西小子留在禁區外圍。

球開出,居然不是像之前一樣,直接飛向禁區,而是貼着地面,傳到了子翔的腳下。

伯恩利的球員有些猶豫,他們在禁區角上有布置,但是當時的注意力都在禁區裏的幾個高點身上。

喻子翔起腳,這是一記斜線傳中——

但球飛過了所有人。

直接鑽進了球門的角落!

喻子翔伸出雙臂,他即刻被身邊藍色的隊友們淹沒,加上一個黃衣門将。

在那一個精準的時間點上,主場球迷就像被設定好了一樣,全部蹦了起來。朋羊毫無例外地加入了他們。

她腦子裏也在想,他是故意的嗎?

她連忙跟牛大王和李奧一樣回頭看包廂裏的電視回放——

果然,那不是一腳射門,但由于路線上人太多,門将失誤了,然後球誤打誤撞地直接進了門。

比分牌上的數字變成了3:2。

“最近英格蘭的媒體全他媽在吹噓你男朋友,你他媽是不是覺得你男朋友特別厲害?噢隊長喻,最後時刻,禁區外直接破門,逆轉了比賽,幫助藍軍拿到寶貴的3

分,縮小了與我們的分差……”操着一口考克尼口音的大塊頭一邊戴上烤箱手套一邊回頭跟正在洗葡萄的女人說話。他女兒還沒回家,不然他也不會這麽說話。

朋羊用水沖過青綠的葡萄,拿了一顆往嘴裏塞,她聽到菲爾的話,有點茫然地望了過去。她關了水,也反應過來了他在說什麽,她認真點了兩下頭。

“你是錯的!”菲爾十分不屑地笑了兩聲,他的紅格子手套戴在右手上,揮舞着,“讓我告訴你,BY,他他媽是蒙的!”

喻子翔走過來時正聽到這句。“你他媽職業生涯所有進球都是蒙的!”他立刻回敬了一句。下一刻,女朋友塞了顆葡萄到他嘴裏。他的嘴唇碰到她的指尖,他短暫走了個神。

菲爾沒有着急反駁喻子翔的這句話。他鄭重把剛戴上的手套又摘了下來,走到了另一個桌臺邊,那裏有他腌制的牛胸肉。他檢查了牛胸肉的腌制情況,滿意點頭過後,雙手撐着桌臺跟那對情侶說話:“你們打伯恩利的比賽我看了,一分鐘都沒落,Jake跟我一起。隊長喻,我問你,你整場開了多少個角球?十個?你有一個開的好的嗎?你但凡有一個開的好的,你們早他媽反超了。噢,補時階段,最後一個,你不開了,偷偷貓到禁區外,然後一腳傳中,伯恩利那個蠢門将正好失誤了……”

朋羊吃着葡萄聽着菲爾一陣振振有詞,她又揶揄看向男朋友,他的臉色可不太好看——朋羊憋笑憋得差點噎着。

那場比賽,切爾西最終3:2逆轉了伯恩利。

後來她在包廂裏又看到電視上,中場休息那個說子翔“壞話”的中老年白人男性毫不尴尬地坦言:“我承認喻下半場有一段時間是個合格的組織者,但也得考慮伯恩利的整體實力,以及切爾西坐鎮斯坦福橋的主場優勢……下半場,喻證明了他是一個合格的隊長,他在球隊需要他的時候站了出來,他還完成了最後一個進球,雖然那個進球有運氣的成分……”

就連李奧和牛大王都開玩笑說,每次朋羊來看子翔的比賽,子翔運氣都不錯。盡管就兩次吧,但的确是詭異的兩場比賽,他都有進球。

可是,“運氣”從菲爾嘴裏說出來就不那麽好聽了。

“伯恩利,愚蠢的球隊!我就跟Jake說嘛,不能指望他們……”菲爾還在語速極快地說着,人已經走到了那對情侶面前。

喻子翔不耐煩地從朋羊的玻璃碗裏抓了兩個葡萄,一把強塞到了菲爾嘴裏,讓他閉了嘴。

之後,切爾西隊長含笑反問菲爾,“換做是你,你可沒有那個腳法直接蒙進去,不是嗎?”

喻子翔不介意承認那球有很強的運氣成分,他在賽後接受采訪時也說了。但所有的運氣都是積澱在實力之上的。對于球隊來說,首先,要能贏得那個該死的角球!對于他個人來說,首先,他得有那個腳法。至于菲爾之前的刻意貶低,喻子翔懶得理會,他認識這家夥第一天就這樣。

比賽結束後,老板拍着喻子翔的肩膀總算說了中場休息時沒說的話,

“你知道,子翔,我之前從來沒在更衣室裏直接說過我們在聯賽裏的目标是英超冠軍,我不喜歡太早把這種話說出來,但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是我們努力的方向。你說出來時,我很驚訝……但現在我很高興你今天說了。”

喻子翔啞然失笑,他都沒意識到這個。

争冠對他來說,永遠是理所當然的。

另外,心情過于愉悅的酷楚還開了個玩笑,或許也不是玩笑……

“你瞧,喬納森在你來之前,我幾乎沒聽到過他說fuck和bloody,但他剛才至少跟我說了三個fuck和一個bloody,可他不是英國人,他說bloody我覺得怪怪的……”

咳,關于這個,喻子翔也注意到了。別說喬納森了,他看着老板想,他的rapper女朋友跟他在一起後對這兩個詞的使用頻率都升高了不少。

姑且把這看作“好的”影響力。

恩佐那時朝喻子翔沖了過來,巴西小子用一點也不流利的英語大聲道:“隊長,你該死的得讓BY每場都來,她來,你總能進球。”

酷楚沒說錯,不是英國人,用bloody是蠻古怪的。但恩佐的主意不錯。

菲爾飛快地嚼完嘴裏的葡萄咽了,他立馬嫌惡地說:“你就不能讓BY喂我?”

“滾蛋。”喻子翔正要一巴掌去拍菲爾的腦袋。

菲爾頭一扭,躲開了,他歪着嘴跟朋羊說,“現在你相信你男朋友沒那麽厲害了吧,十個角球,一個都沒開好,但最後一個……

“天啊,你準備又來一遍嗎?我英文沒那麽爛,我聽懂了,他就是最厲害的……”朋羊笑着打斷了菲爾。她還沒誇完,喻子翔就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菲爾板起了臉,“不,他不是。如果他是最厲害的,那派特呢,別說派特了,你的前任榮凱也很冤枉,還有我!我至少進過一次金球獎前三……”他說着得意洋洋回到了他的桌臺,重新戴上了他的烤箱手套,他嘴巴也沒閑下來,“說到榮凱,你們現在關系怎麽樣?”菲爾賊兮兮地扭轉頭,朝那女人眨眼,“Y-o-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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