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C88
喻子延靠在圍繩上, 也擡了擡眼。那個詞,從子翔嘴裏說出來,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詞。他身上的汗也在往下掉,從他身後, 伸了個毛巾過來, 他接過去的時候, 子翔挂了電話。
“謝謝。”喻子延說, 他擦了擦汗, 扭頭看李奧,是理所當然的語氣, “空調溫度?”
李奧趴在拳臺下, 正在打哈欠,這時眉頭一皺, 笑着罵了句, “滾蛋。”他直起腰, 跟喻子延身後的人說,“看到沒有?他喜歡指使人幹這幹那, 明明他可以自己幹。子延是不是也經常指使你?”
喻子翔擦過汗,正撿起地上的T恤套上。他有點好笑地看着李奧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還是按照喻子延的要求, 調低了溫度。
朋羊從黑色的邁巴赫裏下來。天已經黑了, 停車場很空曠, 她一眼望過去,除了她身後這輛商務車, 就只有兩輛車。
兩輛車她都認識。一輛是喻子翔的,一輛是喻子延的。
去年夏天的一個夜晚,她坐喻子延的車來了這裏, 坐喻子翔的車離開了這裏。
現在,她駐足在邁巴赫的車門邊,半天沒有動。
她對這個倉庫的印象是暴力又冰冷,還有男性荷爾蒙,就像牆上那幾個詞。但人對一個事物的印象總不是單一的,她也喜歡那裏面一個又一個的搏擊臺。她閉了閉眼,她能想象那種厮殺感帶來的快樂,腎上腺素的瘋狂上湧,贏下比賽的爽利。女性身體裏同樣有睾-丸酮,只不過遠遠低于男性。
“有什麽問題嗎,女士?”司機問,似乎準備從車裏下來。
朋羊說沒有,而後她關上了邁巴赫的門。這輛車會停在這裏,開車的司機也是她的保镖。
她仍然沒動,但她給喻子翔發了條信息。
【我在外面,你能出來一下嗎?】
這條信息很快被閱讀,他回到:【來了】
朋羊于是往倉庫走,她快走到那個她進過一次的邊門時,邊門開了。
喻子翔穿着紅色的運動短褲和黑T從裏面出來,見了她就笑,“沒想到他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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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羊點點頭,也是笑着的,“現在該我問你了,你在想什麽?電話裏也沒告訴我。”
“告訴你,你就不來了?”喻子翔是開
玩笑。他把那邊門關上,走到了她身前。她從艾比路過來,穿的不能說随意,但沒有上一回他在這裏見到她“隆重”。她很喜歡運動褲和高跟鞋的搭配。今天溫度不高,現在也在刮風。她套了牛仔外套。不過那件牛仔外套裏面的黑T一如既往的短。他一手把她摟到懷裏,手心貼着她的皮膚,嘴唇貼着她的耳朵說,“今晚可以帶你回家了。”
朋羊也抱住他,手指勾了勾他脖子上的金色。他身上的古龍混合了汗味,也不知道哪個是主導。總之她都不厭煩。他皮膚涼涼的,但他的手心很熱,還有他的胸膛,以及把她鎖在懷裏的氣息。
他不只是腰很好抱,哪裏都好抱。這人五個月前出了汗還裝模作樣不跟她擁抱,現在就無所顧忌了。五個月,他們在一起了五個月。她都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好像昨天才跟他第一次接吻似的。
“我要不跟你回家呢?”她故意說,嘴唇也在他的耳廓邊。一下碰到,一下不碰到,他耳廓也涼,想必是倉庫裏的溫度。她有點想咬他,轉念一想,在這裏還是算了。她還是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思。他也沒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會的。”他總是很自信,說完就吻了她。
吻過之後,朋羊低着頭笑。
他用鼻尖蹭她的,問她,“什麽好笑?”
“這回不進去表演了?”
喻子翔一怔,也笑了出來。“這個是真沒意義。”他說,慢慢放開她,籲了口氣。“他來作弊,被我碰到。不過他本來也打算今天給我打電話的,他明天去度假,問我是約度假後,還是就今天了。”
“你說就今天了?”
喻子翔點頭,看向她的眼睛,“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所以我給你打了電話。我也需要一個啦啦隊長。”
朋羊眉梢閃過疑惑,她看到他臉上露出有點狡黠的笑。
“進去你就知道了。”
倉庫裏涼飕飕的。這是朋羊走進去之後的第一感覺。
然後,她聽到了李奧慵懶的聲音,“哇哦,兩個超級巨星。vis要成為全倫敦最火熱的搏擊俱樂部了,我能給你們拍張照片放大,挂在倉庫外面麽?”
朋羊望向李奧,他正靠着最中央的那個拳臺下方吃披薩。拳臺上放了一
個超大尺寸的披薩盒。李奧身邊,喻子延也在吃,看到他們進來,擡了頭。
這就是喻子延的啦啦隊長?
“你他媽吃什麽披薩,等你吃完還得消化,今天還打不打了……”喻子翔對着他哥一頓吼,吼完他哥吼李奧,“這是你的錯,為什麽我每次在這裏碰到你,你不是吃漢堡就是吃披薩?”披薩是李奧剛叫的,就在朋羊到之前幾分鐘到的。喻子翔只是沒想到喻子延居然會跟着李奧一起圖嘴上痛快。
“消耗大嘛。”李奧說着咬了一大口。“嗨,BY,我就不說好久不見了,前陣子才在斯坦福橋見過。”
朋羊平均一個月會在切爾西的主場碰到李奧一次,她不是總去的,她能料想李奧同樣忙碌。而二月過後,她再也沒有在斯坦福橋見到過喻子延。她見過一次艾莎和喻先生。安妮塔也去看過子翔的比賽,但她們沒碰到。
喻子延跟朋羊點了個頭,之後轉向他弟弟,“我餓了。”
朋羊剛要說話,她聽到了腳步聲,她側了側頭。
從更衣室方向正朝他們走過來的是個亞歐混血的年輕女人,稍稍偏向于西方人的長相,漂亮火辣。她穿着藍色的運動服,紮着高高的馬尾,妝容很成熟。難以判斷具體年齡,但無論如何不可能超過三十歲。
顯然,這個,才是喻子延的啦啦隊長。
“心理學典型案例。”喻子翔在朋羊耳邊快速說了句。
朋羊轉臉去看喻子翔。
“中年危機。”喻子翔臉上是很頑皮的笑,口型則是這個。
朋羊反應了一下,差點笑出來,又覺得這事啼笑皆非。喻子翔當然是在開玩笑就是了。
女人叫戴安娜,二十三歲,美國人,父親是李奧以前公司的亞太區總裁,母親是服裝設計師,從小在曼哈頓長大。她從紐約大學畢業不久,目前在倫敦Mayfair管理一家私人畫廊。
類似戴安娜這樣的女人,朋羊過去兩年在一些派對、慈善商業活動上也見過。她隐隐記得安妮塔還跟她開過一個這樣的玩笑:跟她們比起來,我的童年簡直是霧都孤兒。朋羊當時還想,如果安妮塔的童年是霧都孤兒,她的童年又是什麽呢?
戴安娜很好打交道,這也不出乎朋羊的預料。這個比她還小
一歲的女人,在社交上很成熟,禮貌、幽默,有時候還有點俏皮的女孩子氣。另外,戴安娜會泰拳。
朋羊抱着無糖可樂坐在凳子上看着戴安娜一腳又一腳地踢着板子。舉板的是李奧。
“你有興趣嗎?”喻子翔在她身邊問。
“一般。”朋羊說。
“今天進展怎麽樣?”
“Cubic建議我再改改,我确實也想再改改。”
喻子翔對她的新歌有點好奇,但她似乎只打算給他聽成品。他自然尊重她。
“Rose說我想的太多了,她說我的表達沒有完全放開。”
“你覺得呢?”
“她有她的角度。”朋羊轉過頭,“你們要開始了?”
喻子翔站起來,他看到搏擊臺對面,喻子延正在低頭綁繃帶。朋羊也望了望那個方向。
“你意外嗎?”喻子翔忽地問。
“什麽?”朋羊剛問完,就搖頭,“我一直覺得你們兄弟倆都是四十歲也會跟二十歲的女孩兒約會的類型。”
“批判?”
朋羊還是搖頭,臉上帶着笑,“為什麽?如果我單身,我四十歲也會跟二十歲的男孩兒約會。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是個智者。”
“最後一句話是諷刺,我能聽出來。”喻子翔笑着說,他拿起拳擊手套。他的是紅的。
那頭,喻子延也拿起了拳擊手套,他的是藍的。他看向那兩個人。
倉庫裏,踢板的聲音停止了。
戴安娜氣喘籲籲趴在繩欄上,有點調皮地問道:“你們今天有三個觀衆,這是第一次吧?”
“我們應該收門票的。”喻子翔跟他哥說。
喻子延想了想,“現在收也來得及。”
“我沒意見,但你們輸贏有沒有……”還是戴安娜的聲音。
“不如這樣,今晚誰輸了,誰唱Baby one more time,視頻放Instagram……”李奧機智的聲音打斷了戴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