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合剛結束,沒分出勝負
李奧不在,他們兄弟有他們兄弟計算輸贏的方式。
“怎麽了?”喻子延擦着汗問。他從安妮塔那裏知道子翔跟她在世界杯開幕前已經分手。
喻子翔一般不太跟人談自己的感情問題,不管是他的家人還是他的哥們。一直以來也沒什麽好談的,大家都默認他總是在換,這當然也是事實。好像那才是正常的。而小月亮們的出現讓他的人生“不正常”了。跟她在一起之前,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過得很不好。
Miserable. 他以前根本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跟她在一起之後,他的人生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Hardest to love. 有很多很多意思。
切爾西英超奪冠的那個傍晚,他找遍了更衣室都沒有找到那條金鏈子。
似乎預示着什麽。
他怎麽會弄丢呢?
就
連箭毒蛙都調侃過他把那玩意當個寶貝。每次賽前小心摘下,每次賽後好好戴上。可他就是弄丢了。在那平凡又偉大的一天。
她聽到那句話,怔怔看向他,馬上笑出來,“沒關系,我再給你買一條。一模一樣的,我保證。”她這麽說。
他松了一口氣,但他覺得,有些話她沒問出口。
比如,你怎麽會弄丢呢?
那晚,他們沒再談這件事,就像這件事沒發生一樣。又有什麽好談的,只是個小的插曲、意外。那晚發生的其他事才更值得回味,無邊無際的愛與欲,對彼此身體的迷戀上瘾……
以至于三周後的那個下午,每每回想起來,都像發生于時間之外。
他們分開的事,喻子翔只告訴了妹妹安妮塔和經紀人史蒂夫。
他知道,安妮塔會把這個消息以合适的方式在合适的時間告訴爸爸媽媽,告訴喻子延。
他也知道,史蒂夫會幫他避免一些麻煩。但他同樣告訴史蒂夫他不想談論這件事,不想發表什麽該死的分手聲明。
他考慮過後,沒有選擇在那個時候告訴派特和伊恩。派特和伊恩其實都覺察到了什麽,但他們什麽都沒問。國家隊裏有其他人問BY怎麽沒來看過他的比賽,他不笑不說話。自那以後,就沒人問起了。大家都自動忽視八卦媒體所報道的一切。本來在世界杯期間,所有國家隊的教練組都會不斷提醒球員們不要過多關注媒體和社交媒體上說的。把心思放在切實的準備比賽和比賽上。
直到那個糟糕的夜晚來臨,就是輸給巴西的那個夜晚,喻子翔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兩個最好的朋友。
I’m sorry.
他們都這麽說。
他也是,很遺憾。
安妮塔還說,“我和媽媽都以為你們會結婚的。但去年聖誕夜我跟你開那個玩笑,你沒有反駁我,我就覺得我可能想錯了。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喻子翔沒回答妹妹的問題。
喻子翔也可以不回答喻子延的問題,但他回答了。
“她在米蘭,被拍到跟薩巴蒂尼一起。”
“你很生氣?”喻子延給他扔了瓶水問。
“跟我沒關系。”
他嘴上說不在乎。但他在vis第一次贏了喻子延。
不過,僅僅
在幾個小時後,吉安卡洛-薩巴蒂尼,剛剛率領意大利奪得世界杯的意大利國家隊隊長,就通過他的經紀人對這件事做出了回應:
“一位意大利著名時尚雜志編輯希望促成吉安卡洛和BY的合作,吉安卡洛和BY事先并不知情。他們直到到了餐廳才知道對方會出現。BY剛剛結束休假,這原本可能是她休假回來後的第一個工作。她對此有點失望。吉安卡洛同樣不希望人們對此産生誤會。他們甚至沒有一起吃完一頓飯。”
這條新聞出來時,喻子延和喻子翔依然在vis。
“你應該解決這件事。”喻子延拿冰袋敷着自己的右臂。
喻子翔摘了拳擊手套,站了起來。“沒什麽可解決的。”他說,也扯掉了綁在手上濕透了地紗布,“已經結束了。”
“2026年的夏天像2018年的夏天一樣讓人失望。可能對我個人來說,2026年的稍微難熬一些,但也更簡單一些。2018年,我才二十二歲,我那時對未來充滿希望,大家也都知道四年後發生了什麽。到了2026年,我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我三十歲了,已經是一名經驗豐富的球員,我身邊多數的球員年齡都比我小,不管是在英格蘭隊裏,還是我碰到的對手們。但同樣因為我們在卡塔爾贏得了世界杯,所以2026年我們拿到第四名也沒有特別悲傷。世界杯衛冕成功總是很難的。”
喻子翔沒有談論技戰術層面的東西,他打左後衛還是中場在美加墨世界杯上的确是一個重要的細節,這個在世界杯結束後,有不少英格蘭名宿和記者都出來說過。但他無意在這裏,在布蘭登離開英格蘭國家隊後指責他。那不體面。小月亮們說他有時候是個注重體面的人,他的确是。
“我同意,世界杯衛冕非常困難。子翔,那麽,那個夏天……”
“Don’t look back in anger.”喻子翔打斷了陳格致,微笑着說。
采訪者有采訪者的心思,這是陳格致的工作,問出一點“新鮮”的,但喻子翔作為受訪者這方面的經驗很老道了。
而且,陳格致的所有問題和将要涉及的談話內容,喻子翔都是提前知道的。只是談話節目,多少有一些自我發揮。
喻子翔顯然無意再繼續聊這個話題。而這個歌名可能也已經回答了所有人的疑惑
。
陳格致很得體也很理解地朝喻子翔一笑,然後他朝向現場觀衆,說道,“這首歌大家都聽過吧,來自英國的偉大的搖滾樂隊綠洲。‘回首時別心存憤怒’——姑且這麽翻譯吧,我個人也很喜歡這首歌,網絡上一般調侃這算是英國國歌了。”
現場樂隊臨時演奏了其中最耳熟能詳的那段旋律。
[So Sally can wait……
于是莎莉可以等待……]
而在這個現場,在北京,也差點來了一段大合唱。
也許這正是偉大作品的魅力,它能沖破時間地域和文化的界限。
喻子翔低了低頭,擡頭時微笑依舊。
C108
接下來,節目錄制将會休息十五分鐘。大家可以去去洗手間,或者起身自由活動活動。
喻子翔跟陳格致低聲聊了幾句以後,去了專屬他的休息室。
史蒂夫也一起過去了。史蒂夫的中文翻譯是他自己公司的,同傳做得很細致。盡管那位陳先生的有些問題讓史蒂夫有點想撇嘴,但他也理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工作,而且,子翔應付這些綽綽有餘,他完全沒有必要擔心。
史蒂夫擔心的是別的事情。
“陳先生讓你想起不好的記憶了?”史蒂夫問喻子翔。
“不是他的錯。”喻子翔說,他看着史蒂夫關上了門。“沒什麽。”他說着,臉上有笑意,“真的?史蒂夫,我他媽在你心裏那麽脆弱?”
史蒂夫仔細看着自己的客戶。
他們認識很多年了,算是不錯的朋友。子翔有時候很沖動,至少看上去是那樣,尤其在他二十出頭的時候。但喻子翔又不是一個真正沖動的人。如果喻子翔是,他達不到今天的成就。也就沒有《超級巨星 - 人生贏家喻子翔》。
“我從來不覺得你脆弱。”史蒂夫說。子翔實際上應該是他所有客戶裏最tough的那一個,“但你是一個人,不是機器人,有任何情緒都是正常的。比如,你也會想去爬長城。”
這是喻子翔下飛機後幹的第一件事。他去了長城。他很低調,但還是被不少人認出來、拍到,上了熱搜。也就引來了諸多猜測。
“我一直都很想去的。”喻子翔聳肩。
真實的長城雄偉而震撼,彰顯着浩浩蕩蕩、源遠流長的東方文明。以及,遙遠的隔膜感
。喻子翔不太确定這只是他的感受,或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也會有。
“其實我也一直很想去。”史蒂夫跟着一起去的。
高溫烈日,爬得很累,但到了最上面,又覺得很值得。
“別感謝我。”喻子翔笑道,轉身準備去洗手間。
“他們策劃有一個你的朋友參與時,我以為你會拒絕……”史蒂夫話說了一半,“算了,你先去吧。”
喻子翔回頭,“沒事。你想說什麽?”
“你是不是很希望他們能邀請到她?”這不是史蒂夫擅長的事。客戶的感情問題。
喻子翔看着經紀人,半晌,說道:“我沒有那麽期許。”
史蒂夫點了個頭,“比起你不介意靜岚參與這個節目,我更驚訝靜岚會答應。”他說完看到子翔眼裏多了點嘲弄,“好吧,我不驚訝,她的團隊一定認為這對她有好處,跟你一起為中國足球加油,為明年的世界杯預熱,推動中國人對這項運動的熱情。她公衆形象一直很好,她是個‘好女孩兒’,必須得說她比BY更适合擔任這個形象大使,但你認為她……”
“我不太确定好女孩兒的定義是什麽……”何靖岚最初對她做的那些事,喻子翔都清楚,對與錯在那些事情上,建立在立場上。她似乎不太介意,她後來跟靜岚關系也不錯。而他也只是選了個立場。“但我知道靖岚是個聰明的人。”喻子翔說。何靖岚是很聰明的,這是很久以前他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他跟何靖岚一起參與這個節目的錄制,是為了一個能稱之為高尚的目的,但也是生意。
喻子翔說完轉過了身。“但夏天爬長城真他媽是神經病。”他咕哝了一句。
“原來你知道你是神經病,我該死的還以為你不知道。”史蒂夫在喻子翔身後無可奈何道。
皮埃爾也是神經病,還有她。
不過,瘋狂的代價有時候是有意義的。
那很美,不是麽?
洗手間裏,喻子翔看着鏡中的自己。
2026年夏天發生的最後一件事是妹妹的婚禮。
至少那個夏天還殘留着一點美好,不管是安妮塔的童話,還是切爾西贏得了社區盾杯(英超賽季開始前,上賽季的英超冠軍和足總杯冠軍争奪的一個獎杯)。
喻
子翔記得溫布利球場的陽光把球場分外陰陽兩個部分,他記得他跟自己說新的一個賽季又到來了。
他進入三十歲的第一個賽季。
他不知道他還有幾個賽季可以期待,但他知道那是有限的。
從洗手間裏出來,喻子翔聽到綠洲的另一首歌。
該死的綠洲,無處不在。
[May your □□ile. Shine on. Don't be scared
願你笑容仍能燦爛,不要畏懼
Your destiny may keep you warm.
命運之神永遠都會眷顧着你
Cos all of the stars are fading away
因為所有的繁星都将消逝
Just try not to worry. You'll see them some day
不要擔心,有天你将還會看到他們
Take what you need and be on your way
整裝待發,繼續前行
And 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
停止你心中的哭泣吧]
——綠洲《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
《超級巨星-人生贏家喻子翔》短片裏用到的第三首歌仍然是綠洲的。這首歌被墊在了2026年美加墨世界杯的畫面裏。
畫外音說:“這首歌送給那年三十歲的子翔,也送給英格蘭歷史上最輝煌的一代,2030年應該是他們最後的機會。祝喻子翔好運,也祝英格蘭好運。”
史蒂夫手裏拿着遙控器昂頭看着電視,但沒有英文字幕,他根本不知道那配音在說什麽。所以他說:“我是看《蝴蝶效應》知道這首歌的。”史蒂夫跟着哼,完全不在調子上。
“你是個假的英格蘭人。”喻子翔挖苦着,“加拉格兄弟雖然操蛋,但他們知道怎麽做出好音樂。”
史蒂夫沒太注意喻子翔的挖苦,而是自言自語着,“這首歌Rose好像也唱過。”說完他看向喻子翔,“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答應了BY。她去年夏天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
喻子翔一剎那睜大了眼睛,但轉瞬,他就低聲跟自己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而後,他笑罵史蒂夫,“一會兒節目錄制完,你他媽得把事情跟我說得清清楚楚!”
“我不喜歡那個意大利人。”
朋羊聽到喻子延說。
“我如果問為什麽你是不是又要說我虛僞,或者說我裝腔作勢。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聊他的時候,我說我對意大利人有偏見,你還為他們辯解了,顯得我狹隘又愚蠢。”朋羊吃着自己親手塗的黃油烤的土豆,她覺得格外香。
“我有非常正當的理由。”喻子延義正言辭。
但這男人的表情也像是在說“別自作多情”。
“我應該追問嗎
?”朋羊探尋地看喻子延。
喻子延自然不能告訴朋羊,他的正當理由是,喻子翔因為那件事對他下手相當不輕。輸了倒是不算什麽。那等于是他替薩巴蒂尼挨了幾拳。考慮到喻子延也在生意不順的時候對喻子翔下過狠手,倒是公平。
“不應該。”喻子延果斷道,“我第一次也沒說錯,他是個既懂得謀劃,也有底線的人,這很難得。”
“聽上去像誇你自己。”朋羊努嘴。
“是麽?但他應該是馬基雅維利的信徒。我不是。”
“你是誰的信徒?”
“我不是誰的信徒。”喻子延喝了口紅酒,他擡起頭看她。
“喜歡的?”
“尼采。”他一口答道,放下了紅酒杯。“還有很多其他。”
朋羊這時放下了筷子。她很細致地看向坐在對面的男人。她拿餐巾擦着嘴角,也拿起了紅酒杯。在抿下一口之前,她盯着他敏銳的眼睛說:“你當然喜歡尼采。”
他也看着她,看着她抿下一小口紅酒。
“喜歡不代表認同?”她問。
喻子延擡擡眉,又是一副她問了句廢話的模樣。
朋羊不甚在意,忽而笑出來。“我爸爸也喜歡。但他喝多了酒會說尼采是混蛋。他喝了酒還會跟我說什麽,世界是黑灰白的,也是五彩斑斓的,首先你得看得到,而想要看到更多,就要付出點什麽。我小時候都覺得他是騙我學鋼琴。”
“尼采是混蛋。”喻子延笑着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我記得你父親是中學語文老師。”
朋羊又喝了口酒,嘴裏澀澀的、甜甜的。
她點着頭,“Underachieved,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他畢業于北京一所很不錯的大學的哲學系,在他的時代,中國大學生的‘價值’比現在高,但他因為種種原因回家鄉的中學當了語文老師。他對自己的命運并不滿意,他一直過得不算開心。他很多大學同學都達到了不錯的成就。”
朋老師時常喝酒,不過從六年前開始,朋老師喝酒以後都是開心的。
這的确是因為她。
尼采肯定不喜歡朋老師。
“聽上去有點像《Breaking Bad》裏懷特先生的前五十年人生。”過了一會兒,喻子延笑着說道。
“跟懷特先生比,我爸爸很平庸。一個
是戲劇人物,一個是真實的人生。而且,我爸爸沒有break bad。沒有一個……引爆點。”朋羊說到這,忍俊不禁,“再說了,他的專長不适合犯罪,沒法暴富。想像一下,他去販賣哲人語錄……”
“但他有了你這麽一個女兒,你算……break bad?”
“I was born to be bad. 但什麽是bad?我認為我比很多我認識的“好女孩兒”和“好男孩兒”有基本善意多了。”朋羊自信地說,她肩頭聳動着,“我從小就是persona non grate,社交棄兒,跟家庭教育有點關系,但也是我自己選的。我爸爸說我像魏延,天生一根反骨。你知道魏延嗎?”
喻子延擺了下頭。
難得有喻子延不知道的,朋羊興致勃勃給他解釋了一番。
待她說完,她發現他臉上的笑……有點詭異。
“你知道,對不對?”她晃動着紅酒杯,揭穿他。
“我不介意聽你解釋。我想他們現在應該很為你驕傲。”
“算是吧。”朋羊還在想喻子延之前說的話,“噢,這是為什麽你說過,你跟你父母是很不一樣的人。他們更尊崇理性和傳統價值觀。”盡管是東西結合的傳統價值觀,而這個“傳統”
是清教徒與東方精英主義的完美結合。
“沒錯。”
“有趣。”朋羊邊想邊說,“這麽說來,安妮塔才是你們三個裏相對最像他們的。安妮塔和子翔一開始肯定以為你是最像他們的。”
“事情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喻子延淡笑着。
他們已經吃完了,喻子延問朋羊是否要甜點。他還沒有學會這個,但冰箱裏有牧場的廚師做的布丁,非常新鮮。
朋羊拿着紅酒,搖了搖頭,“我喜歡這個紅酒。”
“是的,你喝了不少。”喻子延遲疑了幾秒,望向窗外,雲層壓得有點低。“我媽媽和安妮塔以為你們會結婚。”
喻子延的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來。
朋羊看着杯中晃蕩的紅色液體。
她那時候從來沒期許過子翔求婚,但她也沒想到他們會那樣分手。
雖然回過頭看,一切都是有征兆的,且根本不是從那根丢失的金鏈子開始的。
可能是因為她喝了酒,她放任她的記憶去到了三年前的夏天,去到了她的二十五歲。
她回到洛杉矶的家中,回到自己的
卧室裏,當她想到他在這裏抱着她說金剛和安,說孫悟空和女妖精,她又退了出去。
她住在琳達家的客房,有接近兩個星期的時間,她下不了床,睡不着覺,也吃不下東西。
琳達和麥吉輪流照顧她,她們不問發生了什麽,她們只是确保她活着,還算健康。
有一天,她能下床了,她打開門,走到客廳。
琳達和麥吉正在吃晚飯。電視上在放足球比賽,沒有開聲音。
琳達想去關電視,麥吉阻止了她。
然後,朋羊聽到了她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女權主義和最反女權主義的笑話。
麥吉說:“看看你的胸,妹子,這個世界上他媽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值得我他媽為他瘦掉他媽的半個罩杯。”
琳達跟着說:“女人一般為了男人隆胸。”
朋羊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穿着半透明的吊帶睡裙,燈光下,一覽無餘。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上去糟糕透了。從亂糟糟的頭發到渾身上下流失掉的肌肉和脂肪。她低着頭笑地肩膀猛烈顫抖,可能跟精神病人一樣。
“我去洗個澡。”她擡起頭說,“我想吃……”她想吃很多東西,披薩漢堡水煮魚,但那不是個好主意,她兩周以來幾乎沒怎麽吃過固體食物,“我可以吃一個三明治嗎?”
“當然,我給你做。”麥吉站了起來,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朋羊看向電視,問:“世界杯?”
琳達點頭,“英格蘭進十六強了,下一場來洛杉矶踢……劉達航說他踢得不錯。我覺得他看着過得不錯。”
朋羊盯着電視看。比分是英格蘭5:1尼日利亞。一兩分鐘後,鏡頭掃到了他。他看上去還是那麽生龍活虎,笑着跟他的隊友擊掌。
那時候,她突然想起來喻子翔跟她說過的一句話。
喻子翔說,不管發生什麽,喻子延都不會讓自己過得很悲慘的,這是他的體面和優點。
她當時沒在意,但那時候,她徹底理解了這句話。
而且,她想,即便她和子翔分開了,但她很确信,如果子翔就在這裏,看到她這副模樣,也會很難過。
她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
麥吉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我希望你不會生我們的氣,史蒂夫打電話來問
過,我想是子翔的意思,他問你還好嗎?我告訴那個裝模作樣的英國人,你過得很好。”
“謝謝,那是最好的答案。”朋羊高聲說。
電視上又出現了那個男人,他蹲下來,好像在調整他的護腿板。
之後,朋羊離開了美國,去了澳大利亞度假。
史蒂夫幾天後又打來電話問了一回。這一回,朋羊讓麥吉告訴史蒂夫,她過得很好,她知道他也是,請以後不要再問了。
其實,那一切跟他們分手時的約定不太一樣,但或許是可以預想到的。
朋羊在澳大利亞緩慢恢複着身體和心情,白天游泳、沖浪、潛水、曬太陽,晚上看書寫歌。
潛水、沖浪她一直都會也都喜歡。她畢竟住在西海岸,算是個假的加州女孩兒或者LA女孩兒。2025年夏天在撒丁島,她和子翔偶爾就會一起這麽玩。
她停止了使用手機。琳達陪着她,如果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她也不會錯過。
第二周的時候,她跟琳達說她想去跳傘。
琳達吓了一跳,“你不過是失戀了,這個儀式感沒必要吧。而且,你一個大明星當游客也太敬業了。”
朋羊搖着頭說:“何靖岚以前跟我說,她覺得我是會喜歡跳傘的人。我從來沒跳過,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我得試試,我很想知道。”
琳達無法,只能幫她預約。
他們上了天。琳達說她是絕對不會跳的。
朋羊跟着跳傘教練,腦子裏一片空白。
要下去的時候,琳達很忐忑也很關切地又問了一次,“你确定?”
朋羊笑着點頭,不說話。安全性幾乎百分百的事,有什麽不确定的,都不用她操作。
她閉上眼,下去的那一剎,她在心裏說,“See you in hell.”
她不說出來是擔心吓到教練。
或者天堂再會呢。
何靖岚居然沒說錯,她的确喜歡跳傘。她報了AFF課程,又跳了很多次,快速順利地拿到了USPA的A證。
她不再需要教練,自己開開心心地跳下去。每次都說See you in hell or in heaven,天堂地獄再見。
2026年的夏天,全世界都在關注北美大陸上的世界杯。
朋羊在澳洲——可能是整個地球上最不關心足球的地方之一,上天入海。
實際上,她自2023年夏天在維加斯開啓職業生涯,到2026年的夏天
,她才真正有了這樣一個假期。
也許那是上帝賜予的假期,讓她繼續找尋自己,找尋她想要找尋的。
當朋羊準備回到現實世界,世界杯已經結束了。
她知道了世界杯的結果,也知道了全世界的娛樂八卦媒體因為她的“失蹤”正在“狂歡”。
“米蘭事件”出來,朋羊再次被推到了八卦頭版。
但事情不會總是如此,公衆對一件事情的熱情和好奇心總是有時限的,很快就有別的八卦新聞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她在社交媒體上消失了兩個多月,回來時,換掉了微博和Instagram上的卡通羊頭。
喻子翔沒有消失,但他所有的更新只跟足球工作有關。
她和子翔自始至終沒有發表過任何分手聲明,他們也沒有在社交媒體上取關彼此,或者删除與彼此相關的內容。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的确确分手了。
2026年的夏天就那樣過去。後來的幾個月,朋羊都過着不太忙碌的生活,她在洛杉矶準備着第三張錄音室專輯《GOAT Ⅱ》,偶爾出席商業、社會和自己公司的活動。沒有參加任何頒獎典禮。
那一年,世界足球先生和金球獎的前三是派崔克、薩巴蒂尼和皮埃爾。被皮埃爾打斷的壟斷又回到了英格蘭人手中,盡管他們沒有衛冕世界杯成功。喻子翔依然進了最佳陣容。
朋羊是在Instagram上看到這些的,她消失在了歐洲足球場,但她關注的人裏有他們。
薩巴蒂爾和皮埃爾還有一些朋羊認識的球星仍然經常會給她點贊。事實上,她跟皮埃爾私下裏一直有聯系,不算多,也不會很深入,更是從來不談感情生活。
至于她跟喻子翔,他們在社交媒體上自然而然停止了所有互動。
《太陽報》、《OK!》《US Weekly》等等著名八卦媒體推演猜測着他們的分手歷程、分手原因。他們試圖把薩巴蒂尼、皮埃爾甚至Rose等人牽扯進來,但沒有什麽證據。而這個故事的兩個主角專注于工作與生活,維持着低調。
朋羊的二十五歲,漫長、跌宕起伏,但其實也就是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