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您打算帶我去哪裏？”

赤井秀一還是繼續用着敬語，羽柴尋對此倒沒有更多苛求了，過猶不及，一直糾結細節也沒必要。

羽柴尋轉身看向他，笑道：“你還沒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吧？”

在基地任意挑選武器是代號成員才有的權利，一般來說，像赤井秀一這樣的普通成員，用的木倉往往也是批發款。

當然，早就已經在其他人面前給赤井秀一大開特開方便之門的羽柴尋自然不會介意再多給對方一點特權。

“在正式執行任務前，不打算先來試試木倉嗎？”

羽柴尋對木倉械也有研究，赤井秀一對這一點倒不算特別意外。

雖說在組織裏武器部和技術組完全是不同的兩個部門，但這兩者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重合的地方。

羽柴尋在技術組如此受組織BOSS的看重，就算只是觸類旁通，水平應當也差不到哪裏去。

“只是稍微懂一些武器改裝和修理而已，”羽柴尋搖了搖頭，苦笑道，“而且我是理論派，修理一下還行，真要讓我上手就完蛋了。”

木倉械修理員不一定自己就擅長木倉械，事實上，因為平時訓練的側重點完全不同，雖然狙擊手都懂一些基本的改裝修理知識，但修理員卻可能壓根沒開過幾次木倉。

“別說我了，”羽柴尋的目光快速地在桌子上的一排手木倉上掠過，最後選定了其中一把，“試試這個？”

赤井秀一當然沒有異議，但剛剛接過手的時候，就聽見羽柴尋狀似無意地開口：“可惜這裏的狙擊木倉都不怎麽樣，不然的話就可以給你試試了。”

這話并沒什麽特殊，但赤井秀一還是眉心微微一跳。

他在測試中的每項成績都差不多，只有狙擊這一條壓得比其他低——這是必要的，因為沒有正規訓練的人很難在這一項得到好成績。

是巧合？畢竟在組織裏，試木倉的時候提到狙擊并沒什麽出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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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想到羽柴尋不久前才對自己刻意平衡過的成績大加贊揚，赤井秀一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深究這裏面的邏輯比較好。

赤井秀一壓下這些念頭，跟着羽柴尋走向旁邊的訓練場。

打出第一發子彈的時候，赤井秀一的心中閃過一絲訝異。

很順手。

按照這個型號的常見标準，以及他多年接觸木倉械的經驗來說，這把木倉帶給他的使用體驗相當不錯，內部應該有經過特殊的改裝。

……是他的手筆？

赤井秀一下意識偏頭去看羽柴尋。

羽柴尋跑去旁邊的記錄電腦上看他的成績，片刻後他笑起來，顯然很為自己的成績高興。

“你的成績比測試的時候還要好。”

“多虧了您提供的木倉，而且也是超常發揮，并不算穩定。”

“這樣就很好了。”

羽柴尋朝他笑，他本來就是很适合笑的長相，淺藍的瞳眸印出頭頂燈光垂落的柔和光影：“你總是能帶給我驚喜。”

他說這樣的話總是很坦然，也從不為此猶豫。

赤井秀一看着他，偏沉的眸光在燈影下微微晃了晃。

他再一次意識到，有些陷阱你就算知道了，也很難去避開。

“可惜這裏的設備還不夠齊全，”羽柴尋沒去注意赤井秀一的神色，接着說道，“下次，我帶你去別的基地，其他人那邊說不定會有更适合你的。”

“還是不用麻煩了。”

羽柴尋回過頭，看見赤井秀一忽然笑了一下：“我覺得這個就很好。”

有一瞬間，羽柴尋隐約覺得哪裏變化了，但又始終找不到突破口。

他壓下心中那種怪異的念頭，狀似無意地偏開視線。

羽柴尋開玩笑似的說道：“看你在這裏練習，我都有點想讓你教我了。”

“沒問題，”赤井秀一答應得很幹脆，“如果您想試試的話。”

羽柴尋心中微微有些困惑。

看他的樣子……難道他剛才不是在試探自己？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羽柴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木倉，而後眯起眼睛看向對面的靶心。

他的動作還算标準，但這也正是純理論派常犯的錯誤，真正實戰時意外很多，羽柴尋這樣僵硬地套用教科書是很容易導致實戰時反應不及，加上手腕也不夠靈活，最後大概率會被敵人反殺。

而在正式開木倉的時候，羽柴尋的毛病就更多。

最後雖然沒有脫靶，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是如果和人組隊，比起擔心對面的敵人，隊友會擔心他誤傷的糟糕程度。

——演到這裏差不多就可以了。

裝菜鳥并不能讓羽柴尋得到什麽成就感，只不過是僞裝的必要流程而已，更何況在這裏隐藏實力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事實上，羽柴尋其實還挺期待和赤井秀一正正經經地比一場。

FBI的王牌探員，被稱為超規格的狙擊手。

羽柴尋很好奇，如果有那一天，究竟是誰的子彈會先穿破對方的心髒。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羽柴尋抱歉地朝赤井秀一說道：“我果然還是不太行。”

他想把木倉放回原來的地方，但剛剛彎腰，赤井秀一也同時俯身，伸手不輕不重地摁住了羽柴尋的手腕。

“沒那回事，”赤井秀一說道，“您的天賦非常好，只要稍微改變一下使用手腕的習慣就可以。”

這是典型的睜眼說瞎話。

但羽柴尋顯然不能把這句吐槽說出口，他有意做出被對方安慰到的樣子，可正想就這麽結束這個話題的時候，赤井秀一卻不為所動地繼續靠近，帶着薄繭的手指按住羽柴尋的指節，幫助他重新握住了木倉柄。

羽柴尋能感到對方手指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溫度，和自他身後緩慢包圍過來的氣息——對方剛開過木倉，身上沾染了很淡的硝煙塵氣。

“像這樣會比較好。”

赤井秀一的聲音還是和以往一樣低沉且平靜。

這是一個标準的教導狀态，自然而然，也算不上突兀。

但此刻，羽柴尋卻有種微妙的異樣感。

——對方這幾天在組織裏表現得如此安分和順從，以至于會讓人下意識忽略這個人身為捕獵者的本質。

赤井秀一帶着他擡起手臂，木倉口穩定地對準靶心。

他的呼吸也覆蓋過來。

“要開始了。”

太過大意的話，說不定會反過來被他咬住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