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萊伊确實背叛了,但不得不說,他對羽柴的心理把握得非常成功,”朗姆說道,“而這正是我需要你做到的。”
朗姆的想法其實還挺簡單的,反正羽柴尋很容易被人騙,那與其被那些卧底騙,那還不如被自己的人騙。
等了一會兒,朗姆發現對面的安室透始終沒有說話。
朗姆皺了皺眉:“波本?”
安室透這才像是反應過來,頓了頓說道:“我覺得我可能做不到……”
朗姆聽得有些好笑:“這有什麽做不到的?羽柴對你本來就很信任,加上不久前剛出了萊伊叛變的事,他現在心裏多半很空虛。”
“你連趁虛而入都不會嗎?”
安室透:“……”
旁邊同樣聽到了朗姆說話的諸伏景光:“……”
明明是挺微妙的事,朗姆到底為什麽能說得這麽自然?
諸伏景光一言難盡地聽着朗姆和自家發小的對話,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雖然朗姆的邏輯其實非常通順,但一想到朗姆說要安室透去當第二個萊伊,他就有種特別微妙的感覺。
怎麽說呢,安室透某種意義上還真是第二個萊伊,在卧底的方面。
但安室透的關注點顯然和諸伏景光不太一樣。
“……為什麽一定要是萊伊?”
朗姆都被這個問題問得疑惑了一下。
什麽為什麽是萊伊?
Advertisement
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安室透目光微頓,迅速補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和萊伊基本沒有什麽相似的地方,所以我感覺……有點奇怪。”
朗姆當然知道安室透和萊伊沒什麽相似的地方,真要說,琴酒可能都和萊伊更像一點,但他這不是沒得選,安室透平時腦子也挺靈光的,怎麽會問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總之,你就按我說的做。”
朗姆也有點不耐煩了,他總不能真的去手把手教安室透怎麽去搞定羽柴尋,再說了,安室透之前不是做得挺好的,這次不過是讓他照着萊伊曾經做過的事再來一遍,這有什麽難的?
朗姆那邊挂掉電話,安室透和諸伏景光這邊同時陷入了沉默。
最後還是諸伏景光忍不住開口:“所以你真的打算按他說的去做?”
安室透表情還算平靜:“你也聽到了,我沒有別的選擇。”
諸伏景光:“……”
話是這麽說,但這感覺實在是太怪了,尤其是他們前不久才商量好決定不管彈幕裏的那些離譜內容。
算了,諸伏景光嘆了口氣,畢竟是不可抗力,這也沒辦法。
至于自己……諸伏景光頓了頓,他這邊沒有朗姆逼他,應該不會有問題。
之後一段時間,大約是忙着處理科修家族的事,琴酒出現在醫院的頻率變低了,安室透的最終處置方案也會放在這件事徹底結束之後,羽柴尋堅定地要留下安室透的态度并沒能讓琴酒改變想法,甚至是完全起到了反作用。
羽柴尋越發覺得貝爾摩德之前的建議是在坑他。
只是這麽點小事他都沒辦法和琴酒達成共識,更別提其他的事情了。
最後,因為實在想不到其他的辦法,羽柴尋只能暫時把目标瞄準了伏特加。
伏特加是組織裏和琴酒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如果羽柴尋想要和琴酒改善關系,問問對方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于是,伏特加在莫名其妙地心神不寧了幾天之後,在某個幫自家大哥去醫院确認羽柴尋恢複情況的下午,他忽然被羽柴尋叫住了。
“伏特加,你等會兒可以留一會兒嗎?”
伏特加一開始倒沒想太多,問道:“是
有什麽話要我幫忙轉告給大哥嗎?”
因為琴酒這段時間忙得不行,連基地都沒時間回,于是相對還算空閑的伏特加就成了琴酒的傳話筒,負責給羽柴尋帶一些明明打個電話或是發個短信就能說清楚的話,仿佛忘記了現代還有遠程通訊工具的存在。
伏特加對此并不發表意見,只是老老實實地當自己的傳話筒——這也是他能在琴酒身邊安安穩穩待到現在的主要原因,想要活得久,好奇心就不要太重。
“不是琴酒,”羽柴尋說道,“我是想和你說話。”
想到什麽,羽柴尋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醫生:“單獨。”
伏特加:“……?”
組織裏的醫生都是很有眼力見的,畢竟代號成員有時候聊天經常會提到組織的機密,這些東西顯然不是他們能聽的,于是對方聞言立刻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收拾完自己的東西,然後迅速走出房間,最後還不忘貼心地幫羽柴尋和伏特加關上門。
伏特加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如果真的是有機密要說倒也沒什麽,但他和羽柴尋之間哪有什麽組織的機密要談?換琴酒過來還差不多。
“……其實我知道的事情不多,”伏特加說,“所以如果你有什麽想問的,還是去問大哥比較好。”
然而羽柴尋搖了搖頭,很認真地看着他:“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
伏特加:“……”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自己的頭頂寫滿了危字。
說到這,羽柴尋停頓了一下,他在思考要怎麽開口才不顯得突兀,但一想到自己想和琴酒搞好關系這件事本身就挺突兀,最後幹脆直接問道:“你平時都是和琴酒怎麽相處的?”
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伏特加的思緒頓時卡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羽柴尋:“啊?”
怎麽相處的……伏特加心說就是當個稱職的跟班,不然還能怎麽相處?
“因為我想和琴酒好好相處,所以才想問問你,”羽柴尋說道,“你和琴酒的關系不是很好嗎?”
伏特加:“……”
這就要看你怎麽定義“關系好”了。
他确實在琴酒身邊待了很久,但伏特加有的與其說是和琴酒打好關系的經驗,倒不如說是在琴酒身邊如何努力活命的經驗。
而在這方面伏特加覺得羽柴尋完全沒必要來請教自己,因為羽柴尋的經驗明顯比他要豐富。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每次見面惹怒琴酒之後還能順利活命的。
“其實……”伏特加頓了頓說,“你想和大哥打好關系也挺簡單的。”
羽柴尋歪了歪頭表示不解。
伏特加也很糾結,他平時在組織裏的行為準則就是聽琴酒的話,反正琴酒說什麽他做什麽,連腦子都不用動,更何況這會兒羽柴尋的問題實在有點不好回答。
猶豫了半天,伏特加最後只能有些微妙地開口:“你離波本遠一點就可以了。”
“為什麽?”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羽柴尋的預料,他不能理解地問道:“琴酒有這麽讨厭波本嗎?”
羽柴尋心說安室透又不是第一天當他的直屬部下了,雖說之前琴酒對安室透的态度也很一般,但遠遠談不上特別惡劣的程度,倒是和赤井秀一的關系是真的很糟糕。
但現在赤井秀一人都不在組織了,琴酒怎麽又開始和安室透較勁了?
羽柴尋有些奇怪,畢竟除了之前的任務失誤,安室透最近完全沒做什麽,基本都是和自己待在一起,再說了,組織裏任務失誤過的成員又不止安室透,也沒見琴酒這麽執着地針對他們。
難道是因為琴酒對卧底的某種直覺?所以就算沒有明确證據指向也還是對他們觀感很差?
羽柴尋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伏特加繼續沉默。
這要他怎麽說?說琴酒針對的其實也不是具體的人,只要待在你身邊的他都讨厭?
雖然伏特加覺得這就是真相,但畢竟琴酒也沒親口提過,伏特加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替琴酒回答。
“……總之,我能說的就是這些。”
話落,伏特加就準備跑路,不是因為怕羽柴尋,而是怕之後知道這件事的琴酒。
羽柴尋眼看着伏特加跟躲瘟疫似的離開房間,一時間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結果這不是什麽都沒有問清楚嗎……羽柴尋有些頭疼,伏特加就提到了安室透,但偏偏這個是他絕對不可能讓步的地方。
想了想,羽柴尋在手機通訊錄裏找到伏特加,然後給對方發了一條消息。
琴酒他現階段是絕對搞不定了,那就還是只能繼續找伏特加。
另一邊,伏特加剛趕到琴酒和他說的地方沒多久,他之前一直擔心的靈魂質問就來了。
“遲了半小時,”琴酒冷聲道,“你還沒睡醒嗎?”
雖然這種情況用堵車之類的理由就行,但伏特加很清楚在琴酒面前撒謊純屬找死,因此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琴酒一眼,還是非常老實地交代了自己被羽柴尋留下來的經歷。
只是稍微弱化了一點自己的存在感,然後重點強調了羽柴尋是在問自己關于琴酒的事,表示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工具人。
總之就是要和羽柴尋撇清關系。
敘述結束之後,伏特加偷偷瞥了琴酒一眼,見琴酒只是微微眯了眯眼,除此之外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心裏頓時微松了一口氣——一般情況下,這就是琴酒沒有生自己氣的表現了。
今天也在大哥身邊求生成功了呢。
“多半又是為了給波本開脫,”琴酒冷笑了一聲,“他還真是不死心。”
“我覺得也不一定,”伏特加低聲道,“他剛才其實完全沒提到波本……我感覺,他似乎是真心想和大哥你打好關系。”
這倒不是伏特加專門為了撿好聽的說,事實上也是這樣,老實說,看羽柴尋剛才的表現,伏特加覺得羽柴尋其實根本不清楚琴酒對波本态度惡劣的真正原因,在對方眼裏,和大哥搞好關系和給波本說話似乎完完全全是兩件沒什麽關系的事。
琴酒聞言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但伏特加确實感覺琴酒周圍的氣場稍微緩和了一點。
“随便他,”琴酒像是有些厭煩地帶過這個話題,“我要你去找的資料呢?”
如果羽柴尋做的這一切真的是為了波本,伏特加心說琴酒多半就不是這種回答了。
随便什麽的,他也沒真見琴酒在羽柴尋的事情上随便過啊。
“你傻了嗎?”
琴酒冷冷的聲音頓時讓伏特加一個激靈,他立刻抛掉自己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幫琴酒拿資料。
“這些是從情報部那邊拿來的,”伏特加把紙質文件袋遞給琴酒,然後一邊去拿自己的手機,“還有一些數據檔案處的人說等會兒發過來,我估計應該……”
伏特加剛打開手機屏幕,餘光就瞥見了一條來自羽柴尋的未讀消息提醒,他心裏莫名一個咯噔,連聲音都卡了一下。
“應該…等會兒就會發過來。”
伏特加有些慌張地想掩飾過去,但這點變化顯然瞞不過琴酒。
他面無表情地瞥了伏特加一眼:“手機給我。”
伏特加哪敢拒絕,但心裏還是沒底,那種不好的預感再次冒了出來。
琴酒直接點開短信,羽柴尋發給伏特加的消息不長,只有兩句話。
“你明天還是一個人過來嗎?如果琴酒不
來的話,我還是有點問題想問你。”
伏特加異常驚恐地看見琴酒忽然笑了起來。
但那笑容半隐在陰影內,隐約帶着點危險的意味。
琴酒重新把手機扔回給他,伏特加手忙腳亂地接住,還沒來得及看,就聽見自家大哥冰冷至極的聲音。
“答應他。”
他倒想看看,羽柴尋到底有什麽問題,非得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問。
等羽柴尋收到伏特加回複的時候,已經是他從外面散步回來之後了。
因為實在不想再繼續在醫院裏待下去,羽柴尋這段時間一直在努力複健,打算行動能力恢複差不多的時候就申請出院,雖然之前去科修家族的時候出了點小問題,但好在沒有影響太多,羽柴尋估計自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離開。
伏特加的回複很簡單,只是說自己明天還是一個人來。
羽柴尋沒太在意,也沒想到琴酒會因此注意到這件事,畢竟他之所以去問伏特加,就是因為之前在琴酒那裏碰了壁,而且就算是有多疑症的琴酒,也不至于去看伏特加的每一條消息。
“……你怎麽又下來了?”
房門被打開,羽柴尋往那邊看過去,安室透正站在門口有些無奈地看着他。
“老是躺在床上也不好啊,”羽柴尋笑道,“而且我感覺我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你不用這麽擔心啦。”
雖然伏特加說只要羽柴尋離安室透遠一點琴酒就會對他改變态度,但羽柴尋并不準備真的那麽做。
一來,羽柴尋從一開始就清楚安室透是卧底,這也是他放任朗姆把安室透安排到自己身邊的原因,而且現在朗姆沒有對自己的監管權,因此他多半也不會放過安室透這顆棋子,估計之後還是讓安室透幫他搞事情,這也是羽柴尋希望看到的。
就像這次去科修家族的行動一樣,如果沒有朗姆推動,羽柴尋自己可沒那麽容易推鍋。
二來嘛,就是羽柴尋覺得伏特加的那個建議也不是很靠譜,因為沒有安室透的時候,琴酒對自己的态度也沒好到哪裏去。更确切地說,是幾乎沒有好過。
羽柴尋想起自己和琴酒的第一次見面,對方那個看不可回收垃圾的眼神實在讓人記憶深刻,并且他敢肯定,琴酒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甚至都沒記住自己的名字。
是直到他們兩個被迫一起出了幾次任務,琴酒才終于對他有了點印象。
當然是很糟糕的那種。
尤其是最開始的幾次,那會兒羽柴尋演技還比較一般,分寸掌握得還不是很好,加上他和琴酒默契度為零,任務途中出的意外簡直不要太多,甚至中間出的某些事羽柴尋都懷疑琴酒是不是直到現在還在記仇。
話說被他扒了幾件衣服真的那麽難以接受嗎,而且自己當時明明是為了任務……
“你在想什麽?”
“啊?”
羽柴尋回過神,心裏有些懊惱自己居然發起呆來了,果然是在醫院待久,腦子都有點遲鈍了。
安室透看着他的表情,停頓了幾秒問道:“你還是因為我的事在為難嗎?”
關于他的處置不斷延後,很顯然,這是因為羽柴尋和琴酒的态度始終沒有達成一致。
“談不上什麽為難,只是我和琴酒有點分歧而已。”
羽柴尋想道,自己和琴酒之間也沒遇見過幾件沒有分歧的事。
習慣就好。
“你不用擔心,”羽柴尋朝他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是我唯一的直屬部下,這件事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安室透相信羽柴尋的話,只要是他承諾過的事情,羽柴尋就一定會做到。
但安室透卻突兀地想起了之前朗姆跟他說的話。
——“那是因為他對你還不夠在意。”
羽柴尋确實不會讓自己離開,但安室透也很清楚,朗姆說的那句話同樣也是事實。
赤井秀一離開了,但他也沒有完全地離開,至少在羽柴尋這裏始終如此。
那天在科修家族,安室透其實就已經發現了,在找到羽柴尋之前,他先是遇見了一個易容成羽柴尋樣子的FBI,因此他當時一度以為赤井秀一把羽柴尋帶去了FBI,并打算用易容騙過科修家族的人。
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畢竟他自己之前也想過要做類似的事。
但問題是,真正的羽柴尋最後依然出現在了科修家族,這和赤井秀一最開始的計劃顯然是矛盾的,而造成這個意外的人,毫無疑問的只能是羽柴尋。
就和羽柴尋當初拒絕了讓自己替代他一樣,他也同樣不準備讓赤井秀一獨自冒險。
在赤井秀一已經明确背叛之後。
羽柴尋是組織成員,安室透曾經無數次提醒過自己這個事實,但在得出那個結論的第一時間,他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當時在那裏的是自己,羽柴尋是否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維護下屬和維護敵人,始終是沒有任何可比性的。
“你要是還擔心的話,我過幾天就去找琴酒再說說,”羽柴尋說道,“反正他最近工作忙得很,估計也沒耐心和我一起磨這種小事。”
這是羽柴尋一貫的經驗,畢竟只要自己這邊一直不松口,琴酒等過段時間就會沒耐心和自己糾結這種小事了。
“我沒有擔心這件事。”
羽柴尋擡眼,見安室透的神情和之前有些細微的變化,他有點不明所以:“那你是怎麽了?”
安室透看了他一會兒,而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認真地說道:“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有事?羽柴尋愣了愣,除了琴酒那邊的麻煩,最近還有發生什麽事嗎?
見羽柴尋一臉疑惑,安室透朝他笑了一下:“也許你會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我擔心如果現在不說,之後可能更加難說出口。”
朗姆希望他成為羽柴尋身邊的第二個萊伊,當然,朗姆指的是不會叛變組織的那一種,而對于安室透來說,不管是為了在朗姆那邊站穩腳跟,還是為了自己卧底的行動更加順利,安室透其實都沒有拒絕對方的理由。
只不過——
“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也不想當任何人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