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能違抗他。

這個念頭像是某種警告一樣在男人腦內瘋狂閃動,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直到撞到自己同伴的肩膀,男人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其實羽柴尋也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威脅,就如他自己所說,他的木倉法實在算不上好,擺弄木倉械的動作非常生疏,瞄準就更不行,如果不是因為沒想到羽柴尋會突然開木倉,男人只要稍微偏偏頭就能躲掉剛才的那顆子彈。

哪怕是現在也一樣,羽柴尋持木倉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用以防範的措施,仿佛很輕易地就能從他手中奪木倉而過,然後用子彈給他一個相同的教訓。

但是不對。

很不對。

男人本該繼續朗姆交給他的任務,但當他對上羽柴尋那雙淺藍瞳色的眼睛,喉嚨裏卻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是因為害怕對方在組織裏的地位,而是一種更為深刻,來自本能的恐懼。

“……我明白了,”男人深深地低下了頭,聲音因為恐懼過分緊繃着,“我們馬上就會離開。”

話落,他幾乎顧不上其他的事情,就拉着自己的同伴離開了這裏。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羽柴尋把木倉還給旁邊的蘇格蘭,然後安撫性地朝他笑了笑:“朗姆知道我的态度,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派人過來了,你可以放心。”

諸伏景光動作微頓。

他其實很少見到羽柴尋真正意義上生氣的樣子,或者更準确地說,是一次也沒有,羽柴尋的脾氣似乎一直都很好,這種過分柔軟平和的性格很容易就會讓人産生他好糊弄和好欺負的念頭,以至于會下意識去忽略一些事情。

哪怕是代號成員當中,能和琴酒面對面交流還不露怯的人也是少數,而羽柴尋雖然經常為琴酒的行為苦惱甚至生氣,但他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地害怕過琴酒。

“怎麽了?”

見諸伏景光一直盯着自己看,羽柴尋有些奇怪,想了想,他說道:“如果你是在擔心朗姆等會兒親自過來找你,那就更不用擔心了,沒有抓到赤井秀一之前,朗姆不會有空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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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真的過來了,”羽柴尋偏了偏頭,笑道,“不是還有我嗎?”

羽柴尋看人時總是習慣直視對方的雙眼,別人能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情緒,同時也讓自己的身影在那裏面無所遁形。

諸伏景光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說起來,被他們一打岔我都快要忘記原本要幹嘛了。”

羽柴尋沒有太在意諸伏景光略有回避的态度,畢竟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其實也不能算特別熟悉,雖然經常會見面,但大部分時候也只是處于互相打個招呼的程度。

“先去安全屋吧,”羽柴尋說道,“先把東西收拾一下,然後你最好還是盡快離開這裏,這附近的巡邏隊很多,你一直待在這裏還是容易被發現。”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安室透讓他幫忙的事他已經做完了,如果自己繼續在這裏待下去,有麻煩的不只是他,還有給他通行權限的安室透。

特別是眼下朗姆已經對安室透起了疑心,諸伏景光當然不能繼續留在這裏給朗姆提供把柄。

不過安全屋離這裏還是有一段距離,中間也遇上了幾次巡邏隊,好在這些人明顯還沒有收到朗姆的命令,也不會不識趣地上前阻攔他們,羽柴尋和諸伏景光最後還算順利地到了安全屋。

但也有一個比較糟糕的消息。

“我剛才去問了一下其他人,估計是為了防止FBI的人從這邊突圍,路口都被封鎖住了,現在進出都需要進行身份審核,”羽柴尋嘆了一口氣,“恐怕你還得繼續在這裏待一會兒。”

羽柴尋倒不是擔心混不過路口處的身份審核,有他作保,那邊的人其實也不會查得太過仔細,但真正麻煩的是進出入都是需要登記在冊的,更別說路口處無處不在的監控了,如果諸伏景光剛頂着安室透的樣子出去,結果沒過多久安室透就從另外一個方向回來,傻子都能想得到這裏面有問題。

羽柴尋想了想,繼續說道:“最好還是聯系一下安室君,如果可以的話,讓他暫時不要回來。”

朗姆短時間內雖然不會派人過來,但周圍肯定會有人一直盯着他們,所以如果臨時基地裏出現兩個安室透,最後同樣也是完蛋。

諸伏景光也很快想到了這一點,這幾乎是最麻煩的情況了。

沒有猶豫,諸伏景光就準備去給安室透發消息,他原本想着先把他們這邊的情況和對方說一遍,但還沒開始打字,門口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諸伏景光頓時警惕心起,也顧不上和安室透解釋太多,快速發了一條讓他不要回來的消息就把記錄完全消除,然後把手機隐蔽地藏在一個相框後。

見諸伏景光做完這些,羽柴尋才卡着時間點打開了門。

沒等對面的人說話,羽柴尋就率先開口問道:“外面出了什麽事?”

羽柴尋的語氣并不強硬,但門外的人還是下意識産生了一種對方才是來問話的錯覺,本能地就順着他的話回答道:“琴酒先生說有FBI的老鼠跑進來了,所以讓我們來找人。”

羽柴尋:“……”

這裏怎麽又有琴酒的事了?

而且FBI的人要是真的混進來了,羽柴尋心說自己和諸伏景光剛才幾乎是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溜出來的,這裏的通道就那麽一條,真要有FBI的成員偷偷跟進來,他不可能沒發現。

除非琴酒是故意這麽說的。

……不,他一定是故意的。

羽柴尋很快就想明白了,雖然這次行動的主要負責人是朗姆,但如果臨時基地的安全出了問題,在組織裏地位同樣不低的琴酒自然也有臨時調動人員的權限,更何況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也确實是後勤組的工作內容之一。

朗姆就算對琴酒的行為非常不滿,也沒有理由去阻止琴酒以排查老鼠的理由進行人員調動。

畢竟朗姆的命令歸命令,但也要看琴酒願不願意給朗姆面子,其實說老實話,以琴酒的性格,他能忍到現在才動手已經非常不可思議了。

羽柴尋頓時有點頭痛,他知道琴酒的想法,他和赤井秀一之間的恩怨太深了,對于琴酒來說,恐怕只有自己親手殺掉赤井秀一,才能算是複仇。

而等琴酒加入進來,這局勢可就太亂了。

偏偏羽柴尋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裏,他不可能放着安室透和蘇格蘭不管,這兩人的身份也是個大問題,至少要等他把蘇格蘭順利送出去才行。

羽柴尋心裏想了很多,不過面上完全沒有什麽異樣,只是配合地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FBI?他們的人怎麽會混進來?”

那人搖了搖頭:“屬下也不清楚,但是琴酒先生的車遭遇了伏擊,FBI顯然是有備而來。”

羽柴尋這會兒更确定是琴酒故意的了,因為如果是赤井秀一,想襲擊琴酒根本不會采取這麽明目張膽的計劃,先把琴酒引到組織其他人不方便支援的地方才是正解。

心裏大概有了數,羽柴尋也不太慌,見那人還在自己門口猶猶豫豫,他直接開口說道:“所以,你現在是懷疑我在這裏藏了FBI的人?”

這個罪名可就重了,在組織裏基本可以認定是叛變,那人哪敢把這種罪名安在羽柴尋的頭上,立刻語氣緊張地解釋道:“不,您誤會了,屬下只是過來看看您有沒有出事,畢竟FBI的人都很狡猾,說不定會對您下手。”

“這點不用擔心。”

蘇格蘭,不,波本的聲音從羽柴尋身後響起,他自然地走到羽柴尋身邊,看向對方說道:“我會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那人見到蘇格蘭也沒懷疑,畢竟他這樣的普通成員平時和代號成員之間基本沒什麽交際,而且蘇格蘭雖然不是經常從事這方面工作的專業人員,但到底是發小,他對安室透非常熟悉,想轉換成和對方相似的語氣神态并不困難。

有兩位代號成員在,這間安全屋出現FBI的可能性自然無限接近于零,那人有些慌張地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

那人離開後,羽柴尋有點頭痛地揉了揉額角,說:“這下子事情更麻煩了。”

諸伏景光也有同感,如果說朗姆的人還算好糊弄的話,琴酒簡直就是地獄難度了。

尤其是朗姆現在要負責監管所有行動成員,真要說起來其實沒什麽空管他們,但琴酒可不一樣,被分去後勤組的他恐怕正愁沒有事情做。

羽柴尋和蘇格蘭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嘆了口氣。

蘇格蘭這個波本顯然還得繼續當。

另一邊,收到諸伏景光說他們已經順利到達安全屋的消息之後,安室透就沒再和FBI的人繼續繞彎子了,幹脆利落地打暈幾個追兵,然後順手拿了對方身上的通訊器,直接給赤井秀一打了電話。

羽柴尋已經順利回到組織的臨時基地,安室透自然懶得繼續和FBI演你追我逃的戲碼,況且他也不想把精力浪費在對付FBI上。

電話很快接通,赤井秀一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安室透打來電話的真正原因。

“看來你已經把他送走了。”

FBI的通訊器上都有定位功能,如果羽柴尋還在他們的搜尋範圍內,安室透絕對不會冒被定位的風險給他打電話。

但安室透按理來說應該是做不到這件事的,他們的人一直在追蹤他,安室透根本沒有機會把羽柴尋送走。

除非羽柴尋從一開始就不在他身邊。

赤井秀一想到之前其他成員追蹤安室透時傳來的消息,以及一些被忽略的細節。

——蘇格蘭。

組織裏能讓安室透完全信任并把羽柴尋交給對方的也就只有他。

一個其實算不上複雜的障眼法,主要還是信息差。

赤井秀一皺了皺眉,但也沒有繼續糾結下去,現在羽柴尋已經被帶走了,與其後悔當初為什麽沒發現,不如趁早去想其他的辦法。

大約是猜到赤井秀一會是什麽樣的想法,安室透冷淡道:“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比較好,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勸FBI放棄抓組織成員,”赤井秀一不緊不慢地反問道,“這就是你們日本公安的态度嗎?”

“不用拿這種話來激我,”安室透語氣更加冰冷,“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倒是你,我很想知道你的上司是否知道你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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