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話說到這裏，基本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不管是赤井秀一還是安室透其實都很清楚糾結這些其實根本沒有意義，說白了，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私心……但凡他們兩個人有一個人沒有任何私心，事情都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難言的沉默後，赤井秀一率先開口道：“別繞彎子了，直接說你的目的吧，我想你應該還沒有無聊到特意給我打電話就為了說這些。”

安室透停頓了一會兒，而後平靜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朗姆。”

電話另一頭，赤井秀一頓時眯了眯眼。

“事實上應該不用我說，你們估計也已經發現了，”安室透語氣淡淡，“而我想你的上司應該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安室透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但對于赤井秀一這樣的人來說，在安室透說出朗姆的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得知朗姆出現在附近的時候，他的上司确實因此産生了更換目标的想法。

這其實是很正常的想法，因為不管怎麽看，朗姆的存在對組織來說都更為關鍵，作為組織的二把手，他身上的情報價值更不是一個羽柴尋能比的。

FBI能動用的人手只夠他們全心全意去抓一個人，如果朗姆沒有出現，那麽抓羽柴尋當然是唯一的選擇，沒有人會覺得不對，但現在有更大價值的朗姆出現了，不僅是赤井秀一的上司，包括卡邁爾他們，也都覺得去抓朗姆更為合算。

赤井秀一并沒有明确地提出反對意見，他的理智知道這個選擇并沒有錯，執着去抓羽柴尋反而容易因小失大，這種計算題是很好做的，從FBI的利益角度看，甚至沒有什麽需要特別猶豫的地方。

但就像之前安室透質問他的話一樣，如果赤井秀一心裏真的沒有任何私心，他現在其實也不會站在這裏。

安室透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你當然可以和我過不去，”安室透平靜地說道，“不過如果你選擇另一邊，其實也是和你在FBI的同伴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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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不論赤井秀一心底是否覺得值得，他接下來最好的選擇都是放棄羽柴尋，轉而去找朗姆。

赤井秀一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但沒有說好或是不好，而是忽然道：“你好像很希望我們去抓朗姆。”

安室透動作一頓。

赤井秀一不會讓自己輕易陷入別人的節奏，更何況以安室透平時表現出來對FBI的态度，他會特意打電話過來和自己說這件事本身就不太正常。

放棄羽柴尋這話其實沒必要說，因為他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話說了也沒用，赤井秀一根本不可能因為一個電話就放棄這件事，同理安室透也是一樣。

反而是在朗姆這件事上，對方表現得有點過于積極了。

“我還以為對你來說，會很讨厭把朗姆這樣的關鍵成員交給FBI。”

像朗姆這樣的關鍵成員，最後落在誰手上差別其實是很大的，因為不管怎麽說，FBI和日本公安各自代表的都是完全不同的利益集團，而核心利益的不同，就意味着抓到朗姆的那一邊未必會願意把所有情報都共享出來。

在對付組織的時候內鬥這件事聽起來可笑，但确實就是各大勢力之間時常會發生的事情。

他們彼此并不互相信任。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朗姆察覺到你的身份了？”

只有朗姆威脅到了安室透在組織裏的工作，安室透才會這麽急着想把他除掉，甚至不介意在這件事讓FBI一步。

但這個猜測其實也有不合常理的地方，因為以朗姆的多疑症，如果他真的懷疑安室透是卧底，恐怕早

就派人把他們和安室透一起包圍起來了。

安室透也不會有時間在這裏和他讨論如何把朗姆幹掉。

那就是為了別的事。

可是別的能有什麽事？

赤井秀一略微皺了一下眉，沒給他繼續思考下去的時間，安室透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安室透語氣冷下來，“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這就是你和人談合作的态度？”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赤井秀一要是還猜不到安室透打電話來的目的就有鬼了，安室透就是想對付朗姆，但這件事他一個人很難做，找FBI合作是最好的辦法。

“別把自己放在能主導一切的位置上，”安室透不冷不熱地開口，“如果你們FBI能确保抓住朗姆，當然也可以無視我。”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會兒，事實上，如果想确保抓住朗姆，安室透的幫助确實是必要的，因為FBI是沒有辦法及時确定朗姆的行蹤的，這件事只有還是組織成員的安室透能做到。

不過安室透特意提出來這一點，也讓赤井秀一肯定了自己之前的那個猜測。

安室透并不是因為自己的卧底身份在朗姆那裏有所暴露才想着把人幹掉。

因為如果真是那樣，朗姆現在最提防的人肯定就是安室透，更不可能想到安室透借機向他們傳遞情報。

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不過這個問題短時間內是得不到答案了，因為安室透顯然不可能和他解釋什麽。

赤井秀一最後沒有拒絕安室透的提議，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等挂斷電話之後，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區域地圖看了一會兒。

朗姆出現之後，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朗姆意識到自己被當成目标，一定會派大量的人手來保護自己。

FBI的人手有限，組織的人手當然也是有限的。

到時候羽柴尋身邊自然也就不會有太多的人，這同樣也是一個機會。

赤井秀一确實答應了和安室透合作對付朗姆，但這從來不代表他放棄了另一件事。

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真正目标。

赤井秀一不會放棄追捕羽柴尋。

安室透很輕易地就做出了這個判斷，很簡單，換位思考一下就行了。

如果是自己，安室透也不會覺得其他人都要抓朗姆就意味着要放棄羽柴尋，恰恰相反，這其實還是一個機會。

可惜安室透也沒打算給赤井秀一這個機會。

消息提示再次出現，安室透心裏估計是羽柴尋他們催促自己快點回去的消息，但等他打開一看的時候，安室透的腳步忽然停在了原地。

“你先不要回來。”

也沒有多餘的解釋，就這麽一句話。

安室透：“……？”

理智告訴安室透這多半是因為羽柴尋和諸伏景光遇到了麻煩，但他看着這條消息心情還是有點說不出的微妙。

尤其是不久前他才看到了彈幕上的離譜內容。

安室透：“……”

還是不要多想……安室透撇開這個念頭，過了一會兒他想到了什麽，頓時神情凝重起來。

他們不會無緣無故讓自己不要回去，諸伏景光現在這麽說，就意味着他還沒有離開這裏，或者更準确地說，他現在沒有辦法離開。

安室透知道諸伏景光現在扮成了自己的樣子，這也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計劃，一個基地裏當然不能有兩個他，因此諸伏景光如果還沒有離開，安室透現在過去很容易就會露餡。

“是朗姆封鎖街道了嗎……”

這是最大的可能，可是為什麽會這麽突然？

FBI之前一直在追他，朗姆應該沒那麽快察覺到FBI想抓他才對。

安室透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回去看看，當然得避開其他人，不然他一被發現，諸伏景光那邊也麻煩了。

于是半個小時後，在街道口巡邏的一名成員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從背後打暈，安室透把人拖到旁邊的角落藏好，然後察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就往安全屋的方向走去。

安室透并不擔心那個人醒來之後向組織其他人彙報，因為鍋都可以推給FBI。

他也是剛才才知道這邊的情況，以及自己之前其實誤會了朗姆，因為決定封鎖街道的是琴酒，用的還是他覺得有FBI的老鼠進來這個理由。

對，就是覺得，沒有任何證據的那種。

說實話，這個理由簡直不要太敷衍，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這話的是琴酒，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畢竟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原理，但琴酒很多時候真的跟裝了卧底檢測器一樣。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琴酒的判斷倒也沒有錯就是了……

安室透搖了搖頭，沒再繼續想下去。

還是得先回去找羽柴尋和諸伏景光，雖說諸伏景光讓他暫時先不要回去，但安室透剛才發消息問他們那邊怎麽樣了，諸伏景光到現在也沒回他消息，實在讓人很難不擔心。

為了防止其他人看出問題，安室透一路上都盡量避着人走，如果實在躲不開，就想辦法從背後把人打暈，因為他不能确定這些人之前有沒有見過羽柴尋和扮成自己的諸伏景光，就只能用這種簡單粗暴的辦法。

不過反正琴酒也說這裏進了FBI的人，那組織其他人的第一反應肯定也是FBI動的手，而安室透對甩鍋給赤井秀一和FBI向來沒什麽心理負擔。

等到了安全屋，安室透沒有直接敲門，而是走向了後院——萬一房間裏面有除了羽柴尋和諸伏景光以外的第三個人，敲門簡直是在自投羅網，而且如果裏面真的有其他人在，安室透也可以盡可能隐蔽地從後門離開，以免對方發現什麽不對。

“我的意思是……”

用鑰匙開了後門，安室透的腳步剛踏進房間，就聽見只有一牆之隔的客廳那邊傳來并不算特別清晰的說話聲。

——是羽柴尋的聲音。

安室透動作微頓，而後毫不猶豫地往客廳的方向走去。

而随着距離的接近，羽柴尋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他最後在客廳正對面的位置站定。

而在安室透視線的前方，羽柴尋單膝半跪在沙發邊緣，他按着諸伏景光的肩膀把人壓在沙發柔軟的靠背上，偏長的白色碎發半遮住他一邊的瞳孔，自霧藍眼瞳裏垂落的目光專注地落進對面人的眼底。

安室透聽見羽柴尋态度認真的聲音。

“你要和我更親密一點才可以。”

話剛說完，羽柴尋忽然似有所感，他下意識回過頭，然後和安室透的目光相遇。

一陣短暫的寂靜過後，安室透率先開口。

“你們，”他的神情并沒有太多的異樣，只是語氣莫名有些泛涼，“現在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