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一唐秋白一腳剛邁進辦公室,辦公室裏小聲讨論的聲音就停了下來,同事們齊刷刷的全看着她,仿佛她是個陌生人。
唐秋白一瞬間以為自己進錯公司,又認真的看了看。
對啊,沒錯啊。
迎面對上,姚雅丹幸災樂禍的笑,唐秋白才反應過來,準是她又說了什麽。
打開電腦,還沒坐一會兒,程平來到唐秋白身邊,依然笑呵呵的,“小唐你現在有事嗎,我們聊聊?”
“好的,程主任。”唐秋白起身跟着程平進了他的辦公室。
“小唐,你最近工作怎麽樣?”程平去一旁的飲水機給唐秋白接了杯水。
“挺好的。”說着唐秋白雙手接過程平遞來的水,“謝謝程主任。”
“沒事,來,小唐坐,坐着我們聊一聊。”
“好的。”唐秋白握着紙杯坐在程平的對面。
“工作上有什麽困難你要和我說吶,我也好幫助你嘛。”程平慢悠悠的押口茶。
“好的,謝謝程主任,我最近沒有遇見什麽困難。”
“小唐你是不是和藍華的景董很熟吶?”程平拿着茶蓋輕輕的吹開熱氣,又一邊擡眼笑眯眯的看着唐秋白。
“沒有,不是很熟。”唐秋白搖了搖頭,她倒是想熟,景董說話從不多說也不說廢話。
如果……每次景董那簡短的一句話就把她堵的啞口無言算是關系好的話,那她倆已經非常好了。
關系杠杠的,爐火純青,唐秋白可以打一百萬個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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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和藍華莊主任的關系呢?”
唐秋白明白了,這事兒還是和姚雅丹說的什麽有關,“也沒有什麽關系,只是聽莊主任說認識我研究生時期的導師,客套的加了個微信。”唐秋白如實的說。
“這樣啊。小唐,公司是很器重你的,你知道吧,公司對你也還算不錯吧?”
“嗯,我知道,不錯,”唐秋白點點頭。
“我們呢,和藍華雖然是聯誼,但換句話說也是競争對手,我希望你最基本的職業操守還是要有的,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相信你是知道的。”程平臉上還挂着笑。
唐秋白皺了皺眉,“程主任,我從來沒有向藍華說過什麽不該說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唐你別急,我就是這麽說,先提醒你,但是并沒有說你就說了什麽。”
“……好的。”笑面虎,有點反胃,唐秋白在心裏說。
“嗯,那小唐你出去吧。”程平站起身。
“嗯。”唐秋白應了聲往門邊走,手剛搭在門把手上還沒拉開門,身後又傳來聲音。
“對了,小唐啊,你和同事之間的關系也要搞好啊,好些同事都對你有些意見,你的脾氣還是要好好調節一下,同事之間不要搞的那麽僵。”
唐秋白回頭看見程平端着茶盞,臉上是笑眯眯的樣子,輕輕的吸了聲氣,“好的,程主任。”
走出辦公室,叽叽喳喳的讨論聲又停了下來,有一些人好奇的盯着唐秋白,唐秋白低垂的手不知不覺間緩緩握緊。
“我就說嘛,有些人吧,不要太得意,以為巴上了藍華的景董就有什麽。”
“可是哦,別忘了,你還在我們光辰!”姚雅丹的聲音在唐秋白的耳朵裏越來越變的尖銳,難聽。
唐秋白晃了晃頭,咬咬牙回到自己的座位,握着鼠标把黑屏的電腦摁亮。
職場上的人都是這樣的麽?
為什麽沒有一個正常的公司?
她招誰惹誰了,明明已經降低存在感,也不争升職,就想當個普通的社畜這也有錯嗎?
唐秋白有些迷茫,她搞不懂為什麽會這樣,上一個公司也是這樣,說什麽她嫉妒人的位置,自以為幫助公司完成了擴項就有多了不起,無視公司規定。
可是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啊,就只有按部就班認真的做自己的事,可最後一樣的受到排斥打壓,最後逼迫着她自己選擇辭職。
“秋白……你別難受,別管姚雅丹說的什麽,她就是嫉妒你。”
廖钰的話,唐秋白聽起來都覺得無力。
“師父,你別搭理他們!他們就是傳說中的紅眼,再說你什麽也沒做啊,至于嗎!”夏森跑到唐秋白的座位邊激動的說。
唐秋白深深的吸了口氣,舒緩心裏的難受,“沒什麽,走吧,我們還有實驗。”
“師父,都這樣了你還要做實驗嗎!”夏森站在原地沒動。
“這也是本職工作呀。”唐秋白淺淺的笑笑,扯了扯夏森的手,“走了走了。”
“唉!師父你是不是……”夏森又生氣又無奈的跟上唐秋白的腳步。
“是不是什麽?我還是你師父,想罵我啊?”唐秋白回頭嗔道。
夏森把話憋了進去又重新說:“……沒有!我就是替你生氣嘛!”
“我知道,沒事,過了就好了。”唐秋白淡淡的說。
之前她去藍華拿回來的那個固廢樣還沒做,上次莊主任在催,估計這兩天就會急着要報告,得早點做完。
唐秋白帶着夏森做樣品的前處理階段,按照計劃依然是打算今天把樣品的前處理步驟給做完,明天直接上機檢測,就能直接出數據。
消解到中午時,唐秋白看着樣品的狀态,估摸着再有兩三個小時就能好了,她關閉電熱板的開關,帶着夏森出去吃飯。
“師父你看起來心情好了很多?”夏森看着埋頭吃飯的唐秋白有些疑惑。
“是啊,吃飯你不開心麽?”唐秋白反問。
“開心……的吧。”夏森猶豫着,想了想又說,“你開心,我自然就開心了。”
“快吃!什麽開心不開心的,一會兒還要上去守着樣品,争取今天不加班。”唐秋白毫不猶豫的把夏森拉回現實。
“哦……”夏森耷拉着頭,認真吃飯。
中午的實驗室,走廊裏都沒看見幾個人,沒有急着要數據的,中午是不會做實驗的。
吃完飯倆人邊走,唐秋白邊說:“樣品狀态快好了,你再加點酸進去。”
“好嘞。”夏森應着走快一步,戴上口罩手套又回了電熱板旁邊。
“哎哎哎!你怎麽不穿實驗服!”唐秋白喊道。
“沒事,不就加個……”
“啊——!”
突如其來夏森的尖叫聲,把剛穿好實驗服的唐秋白吓了一跳,快速的跑進來,以為發生了什麽實驗事故,“怎麽了!”
“師父!我們的樣品不,不見了!”夏森有些懵。
“不見了?”唐秋白重複着她的話。
“你看,不見了!”夏森指了指放在電熱板上的坩埚。
唐秋白戴上手套伸手去拿坩埚,慢慢的打開坩埚蓋,稍微傾斜着看裏面,發現原本在裏面還有5、6mL的樣品消解液,現在一滴也沒有了。
唐秋白緊蹙着眉,把放在電熱板上的坩埚蓋挨個挨個的打開查看,不出意外的,都沒有了,坩埚裏空空如也。
“卧槽!誰他媽的有毛病啊!”沉默半晌夏森先炸了。
“消解液啊!誰他媽的眼睛瞎了,腦子有問題啊!卧槽!”
“師父,我去找程主任!媽的,看我們好欺負!”
夏森擡腳就要走,一只手拉住了她。
“師父你幹嘛!消解液啊!咱們從早上消解到現在的啊!再等一會兒就好了啊!”夏森整個人都非常的暴躁,幾個小時辛辛苦苦守在高溫邊的心血就這麽沒了,擱誰身上誰都炸。
唐秋白沉默着,看起來在努力的平複心情,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算了,夏森。”
“什麽?師父你說什麽?算了?!不可能!我今天一定要找程主任!卧槽!他們就是看我們好欺負才這樣的!你不能讓他們得寸進尺啊!”
“算了,沒有用的。”唐秋白低垂着頭,看不清什麽表情。
“怎麽沒有用啊!師父你不說怎麽知道沒有用?”夏森說完,頓了頓又說,“不行,師父你不想說,那我去,我替你去!”
說着夏森就要往外走,唐秋白拉着她的手使了力,“沒有攝像頭,什麽證據都沒有,就算告訴程主任也沒辦法知道是誰做的。”
“……”夏森一下也被噎住。
“而且這個單子藍華那邊已經在催了,為了單子他也會讓我們馬上重新做的。”
“沒用的。”唐秋白最後一句話,帶着重重的無力感。
兩人僵在這裏,好一會兒,唐秋白才擡起頭,勉強的扯着笑,安慰夏森,“沒事,再消解一次就好了。”
說完唐秋白轉身把電熱板上的坩埚放進水槽裏,“也就幾個小時嘛。”聲音小小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夏森。
“師父,不行,要不然你直接換公司吧,以你的能力其它公司還不是随便進!”夏森看着唐秋白的身影,心裏忽然有些難受。
“哎……”
唐秋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
“喲,樣品消解完啦,今天這麽快呀?”姚雅丹悠悠的走到唐秋白的身邊看了看她手裏的坩埚,又說:“哦?都定容完啦?”
“這個時候過來,看來就是你幹的了!”夏森冷笑着說。
“什麽就是我幹的?你在說什麽?我只是路過過來關心下你們的進度,順便和你們說一下藍華那邊剛剛還在催報告。”姚雅丹驚訝的說。
“倒掉我們的樣品,就是你幹的!什麽關心,你會關心我們?你就是假惺惺的!”夏森越說越氣。
“什麽!你們的樣品被倒掉了?誰倒掉的?啊那你們的數據怎麽辦呀?” 姚雅丹說到最後唐秋白都能聽出她聲音裏的笑意。
“你他媽的!就是你幹的!你跟我去見程主任!”夏森拽着姚雅丹就往辦公室方向走。
“什麽就是我幹的?你們有什麽證據?你怎麽證明?好啊,我跟你去啊,到了程主任那邊我倒要說你們污蔑同事!”姚雅丹的聲音又尖又細,引來了不少人。
“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了?”
有人在旁邊問道。
夏森氣不過又把事情說了一遍,衆人也替她們生氣,但是又紛紛說沒有監控沒有證據,也不能說是姚雅丹幹的,這些人的反應讓夏森更氣了。
“沒事,算了夏森,我們再重新做吧。”唐秋白一一把坩埚洗幹淨,放進酸裏煮沸,做完這兩件事才回過頭來輕聲的說。
“師父!”夏森喊道。
“沒事,你去拿樣品。”唐秋白輕輕的拍着夏森的肩,“去吧去吧。”
“好吧……”夏森僵持着,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唉,真可憐,看來你們今晚要加班了哦!”姚雅丹在一旁說。
唐秋白像沒看見她似的,轉身也出了前處理室。
倆人重新開始消解,直到下午下班時,也至少還得要四個多小時,唐秋白讓夏森先回去,她一個看着就行,夏森執意要陪着她。
一直到了七點,唐秋白強行把她趕回了學校,“你又沒開車,你陪着,晚上太晚你一個人回學校我不放心,但是我如果要送你,我就得更晚回去。”
“師父,我不用你送,我能自己回去的!”夏森說。
“不行,你陪着我,肯定就得送你,那我的睡眠時間又減少了,你如果不想這樣你現在就回去。”
唐秋白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論,夏森說不過她,最後強行又待了十分鐘就被唐秋白直接趕進了電梯,才作罷。
唐秋白坐在離電熱板不遠處,搬來的小椅子上守着上面的樣品,發着呆。
她深深的嘆了一聲氣,身旁沒人的時候,才越覺得委屈起來,望着電熱板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一個人坐在那裏不知道坐了多久,就那麽木讷的坐着,直到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起來。
“嗚嗚嗚——!”
唐秋白脫下手套,手上都是一層汗,拿起手機,豁然一個景字出現在屏幕上。
微信電話?唐秋白摁下了接聽鍵。
“喂?”突然的說話,唐秋白的聲音有點啞。
“你感冒了?”唐小姐三個字都在景舒雲的嘴邊了,但是一聽見唐秋白的聲音,這三個字又瞬間蒸發,換成了別的。
“啊?沒有,我沒事。”唐秋白連忙清了清嗓子。
“你在加班麽?”景舒雲說。
聽筒裏傳來的是唐秋白熟悉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又帶有屬于景舒雲獨特的低沉磁聲,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依稀感覺出了些溫度,甚至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委屈又湧了上來。
“是的……”唐秋白簡短的回答,她怕說多了讓對方聽出自己的不對勁。
“周一就加班?”景舒雲眉尖微皺,似乎有點不滿。
“是的……”唐秋白想了想,總不能說,景董我正在為做你們公司的樣品加班吧。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景舒雲像是在思考什麽,忽的又說:“那我去公司找你。”